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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之国度(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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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送。”夜色跃下心爱的天狮,在喜天自关口内出来时,轻声对她吩咐。

    “率大军继续前往第五座关口,这儿有我。只要拿下了最后一座关口,迷陀域就将落入帝国的手中,因此,她说什么都要将解神拦在此地。

    “是。”早有此准备的喜天,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步入关口,打算在一举拿下关口内的敌军后,即一鼓作气再下一城。

    突然间,自关日内冲出一匹黑马,以疾快的速度朝关日外冲来,喜天定眼一看,是那名她在关口内始终没找着人的关主。在他欲策马冲向夜色之时,喜天看了城外蔓生的草木一眼。不慌不忙地双手结印。刹那间,静躺在地上的草木与藤蔓,在她的咒下快速生长,犹如渔夫临江撤下的网,蔓生的藤蔓快速地纠缠住黑马,并紧紧地绑绕住马背上的关主,喜天再扬手当空一划,缠绕在关主颈项上的藤蔓,霎时猛然一收紧。

    始终都对喜天深具信心的夜色,从头至尾,皆没有回首,她只是在解神跃下马背时,自天狮的背上拿出两柄喜天特意带给她的弯刀,这两柄弯刀,正是她当年在离开帝国之前,当着浩瀚之面在殿上所弃的那一双。

    望着夜色一如往昔,从不畏惧任何对手的模样,解神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双弯刀。

    “自收你为徒的那一日起,我即知,咱们师徒俩终有一战。”

    她动也不动地问:“为何当年你仍愿收我为徒?”既然知道,那他又何须养虎为患?

    “那是因我想知道,天底下,究竟谁才是第一。”始终认为或许有机会破解命运的他,毫不留情地一刀指向他。

    又是天下无敌……

    听了他的这些话后,夜色只觉得往事又跳回了她的面前。

    在经过了那么多年后,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她记得在她入师门的两年后,在每年全师门验收武艺武斗日,首次参与且首次下场的她,即一口气打败了全师门武艺最高的旬空与截空,当下高坐在位上的解神勃然大怒,原以为会换来一声奖励或是称赞的夜色,没想到她所换来的,却是他的拂袖离去。

    在众门人的目光下,以为自豪感己犯了错的夜色,独自在解神的门外跪了一夜,次日清晨,解神打开禅房之门,开口对她说的,不是安慰的话语,也不是打算给她一个理由,他只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调问着她。

    “你想自为师身上得到什么?”

    “我……”苦候一夜的夜色,在他看似怒不可遏的日光下,怔跪在地无法动弹。

    解神更是指着她问:“你想证明什么?你真认为你能天下无敌吗?”

    “我从没想过这回事……”无端端遭他如此对待。只觉万般委屈的她,喉际顿时涌上一股辛酸。

    什么天下无敌?年纪尚幼的她,那时哪会有那种野心?难道在他眼中,他就是这样看待她的?其实在他身上,她也什么都不想得到的。

    她要的,只是一点点关怀,或是些许的师徒之情也好,好让离开帝京孤身待在师门的自己有点寄托罢了。即使日后解神宁愿将绝学传授给截空,将师门内一切事务都交由旬空打理,独独将她弃于一角视而不见,或是认为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门下弟子,她都可置之脑后,可是就连一丝温情,解神也都吝于给她。

    非但如此,多年下来,她更察觉到,解神除了没把她视为门徒外,他更是视她为敌。在明白这一点后,她简直不敢置信,因她实在是很难去相信,在她眼中高高在上、无人可及的师尊,竟把她当成一个敌人看待,不但处处提防着她,还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给超越了过去!

    这时她才懂得,为何解神多年来总是待她冷漠的原因,而后,她选择离开师门返回中土,不再继续留在他面前当他眼中的敌人。可到头来,该是注定的仍旧是躲不过,当年的解神将她视为敌人,而在日后,她也真成了他的敌人。

    至于那像魔咒般缠绕在他们师徒之间的天下第一。则是一道始终徘徊在解神身后纠缠着他不放的影子,就算她可以看开,他却始终无法放下。

    “天下第一这虚名,我从不感兴趣。”夜色没兴趣在这老话题上奉陪,她将手中弯刀一扬,“但为了陛下,就算是得弑师,我也会力保陛下万世江山。”

    “这一回,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不顾身上的伤势,解神纵身一跃,快速来到她的面前左右各砍下一刀。“手下留情的人是谁,我想,咱们都很清楚!”她微微一哂,转动手中的刀柄,两刀分别朝旁一挡,再上下朝他狠狠一划。

    当以刀抵住他的夜色,使上全力将刀身寸寸压向他时,两脚原本站定不动的解神,禁不住她强大的力道,开始一步步地往后滑动,夜色看了,架住他的两刀往上一扬,旋身一脚踢向他后,善于左右开弓的她,不待他站稳,开始大幅攻向他,且不似上回处处留情,每一刀皆是全力尽出。

    因为蓄力抵挡,紧绷的肌内使得伤口再次裂开,伤处隐隐作疼的解神,几乎不敢相信,他眼前所站的女人,就是那日他亲手欲杀的同一人。

    不断旋转着身子的夜色,一刀接连着一刀密集砍下,红艳的衣裳不断旋绕翻飞,就像一朵盛绽的红莲。攻势主权遭她先行一步占走,不得不退于守势的解神,只能一刀刀地挡下,但渐渐地,他察觉到,夜色就像是初初苏醒的猛狮般,一开始只是力道初开,接下来才次次加重力道,她才正要展现她的实力。

    低低的狮吼声,在他专注应战时自一旁传来,他分心一看,是那头帝国皇帝亲赐给夜色的天狮,它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俩,这让他不禁想起当年他所说的预言。

    当年他是怎么对黄琮说的?

    这孩子注定将会是头猛狮,若将她留下,日后,她将会噬父……

    不肯屈服于命运,身为夜色亲父的黄琮,最终,仍究是应验了他的预言因她而死了,那身为她师父的他呢?在夜色的心里,她有没有一丝丝视他为父过?在他两人之问,是否也有着父女之情?

    虽然他明知道,因他的无情对待,要想自她身上获得一点父女之情,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而明知道她在多年后羽翼丰硕之时将会弑师,他仍是传授她武功,这是不是也很傻?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预言,他也不是不怕死,只是,他真的想亲眼一见那结果。

    他想亲眼看看,他是否真能培养出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更想知道,一旦她学艺大成,她的武艺到时将会有多高强、又有多少人将臣服于她的双刀之下。

    不想死,又很想见到……提心吊胆的度日、唯恐预言将会成真,又希望她能光芒四射……想要她无人能及,又不想连自己也败在她的手下……这种反覆矛盾,始终不断重复的心情,岁岁年年下来,始终纠缠在他的心底,渴望斩断却又抛不开的这等心情,夜色不会明白的。

    有时候,他真希望他是夜色。看看他,花了——辈子努力钻研武艺。才能有今日的成就,而质资奇佳,只花短短数年就迎头赶上他的夜色,她从不会知道,对于她与生俱来的才能,同为武人的他,是有多妒多羡……可惜的是,天底下一就只有一个夜色,而他,就只能是解神而已。

    同时也是她眼下最想杀的那一个人。

    飞跃过天际的红影,在落地之前朝他掷出一柄弯刀,落地后夜色又朝另一个方向掷出另一柄弯刀,解神想也不想地一刀将迎面而来的弯刀击回去,这时冲上前的夜色却一手将它接住,一刀使劲地将他手中的两柄弯刀砍向一旁,她空着的另一手,则是正好接住一旁先前掷出的另一刀,顺势自解神的肩头重重劈下。

    虽然双刀并未脱手,但解神就算是使尽了全力也无法举起被夜色一手压下的双刀,在夜色抽出深深砍至他肩头里的一刀时!他不得不一手弃刀徒手接下她又再砍下的另一刀,但他没料到!夜色竟同时抽回两刀,在两刀双双朝他砍下而他欲接时,她飞快地弃刀,猛然一震臂,两掌同时重击在他的左右胸口上。

    骨头的断裂声,在解神怔大了眼时,接连不断地自他的胸口传来,没有停下攻势的夜色,乘势夺走他手中之刀,一刀砍向他完好的另一肩,令他两手再也无法握刀。

    飞扬的发丝缓缓停栖在夜色的肩上,就像是一切尘埃已经落定。她弯身拾起浩瀚所赐给她的弯刀,出口知已胜的她,毫不惦念地转过身子。

    “你可知道……为师这一生最大的骄傲是什么?”站在原地的解神,在她举步欲走时,怔怔地看箸她的背影。

    “是什么?”她头也不回地问。

    “你。”

    夜色顿对睁大了跟转过身子,几乎难掩面上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接下掌门之职吧。日后,在中土与三道为师门开枝散叶……”一直强撑着身子站着的解神,终于再也撑不住地瘫软了身子朝旁倒下。

    “什么?”她只觉得耳中似有一阵嚣音穿过,令她什么都听不清,也再不能笃定她究竟听见了什么。“这是为师一直不愿承认的心愿……”他定定地说完,已塌陷的胸口,令他不住地咬出血水。“不……”无法接受这事实的她,不断朝他摇首。

    “这些年来,为师一直在想……若你不是夜色,那该有多好?若为师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也不懂得该如何知晓未来,那又该有多好?”也许如此一来,他们就只会是一对单纯的师徒,或是情谊近似父女的两人,而他们,在今日也不需举刀相向。

    “你骗我,不是这样的……这一切才不是这样的!”极力想否认所听到的一切的夜色,大声地向他驳斥,彷佛这样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好去否认那个由解神亲口说出的事实。

    他微扬起唇角,“能够创造今日的你,是我这辈子最伟大的成就。”

    任何人,资质皆有限,即使他花尽所有的力气去教导旬空与截空,但他们永远都不如潜力无限的夜色,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承认。他还是得低首承认,唯有夜色,才是真正能够接他衣钵之人。

    “为何你从不告诉我……”浑身气抖的夜色,咬牙地握紧了双拳,“为何你现在才想要对我说这些?”

    “因我恨你。”他坦然地直视着她,不再掩藏地向她承认躲在他心中的魔。

    点点的血珠,自过度用力握拳的夜色掌中不断落下,解神见了,忽然不再觉得身上有何痛楚,他一脸满足看着她又恨又悔的脸庞。

    “我要你后悔,如此,你才会永远的记住我。”

    眼眶剧烈刺痛,再凄凉不过的悔与恨,直在夜色的心底一下又一下地鞭笞着,在将它们压抑到极限之后,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她。凄声地向他控诉。

    “你怎能这般待我……你怎么可以?”好歹她也亲口唤过他师父,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恨她恨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因为……我太想成为你了。”

    几不可闻的低喃,在他合上跟时被吹散在风中,这令夜色不禁痛苦地闭上眼。

    喉际极度哽涩的夜色,浑身颤抖不止。她一刀插在地上撑住自己,拒绝因此而倒下,同时她亦拒绝那盈满艰中的泪,轻易地脱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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