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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冢越]礼梦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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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我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打球,我还有未来麽?”我哀戚如斯的—— 
“当然有,我不勉强你一定要打球啊,将来做商人,普通公务员,甚至出租车司机,随便一条路,只要你自己无怨无悔,过的开心,我们做父母的就会心满意足呵——”老爸他也哭了,是男人的深沈的眼泪,融化到渐渐转小的雨中—— 
我痴痴的,楞住了,他刚才,是不是,也让我放弃网球,可是,那是镌刻在骨髓中的记忆,不是我,又怎能体验这痛楚是如何的刻骨铭心,我拼命的跑回家,我要一个足够温暖的地方,足够冷静—— 
原来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那麽的挚爱著这项运动呵—— 

然後,在家门口,我见到了正在焦急著张望的国光,运动服上溅满了泥水,不知是怎麽狼狈的追来,可是这一刻,我好欣慰,他有追来—— 
他望著我,单纯的,无语凝咽—— 
我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就在我家门口,冻结成一道绚烂却短暂的风景—— 
“为什麽?”他懂我问的是什麽吗? 
“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他茶褐色的发丝滴著成串的雨水,滋润了我干涸的心田—— 
我心慌意乱的,为什麽要在这个时候说爱呐?是在怜悯我的悲戚,还是神给我另一个黑色幽默,国光,你到底知不知道,支离破碎如我,是多麽疯狂的渴求著被人爱著,可是,我根本更没有气力去相信任何誓言,也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 
他然後轻轻的,叹息了,就像最後一滴落在我眼底的雨,转身,离去—— 
我想要拉住他,却僵硬了,“国光,爱,是什麽呵?” 
天边最後一声震雷,吞噬了我的疑惑—— 
我想他听见了,因为他顿住了脚步,回转望我—— 
我在他的眼底,感觉到了某种怦动,某种酸涩,就像伤口开始愈合时的难受—— 
他留给我一个好难懂的笑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即使我根本不懂他的哀伤—— 
那个时候,我突然有种很糟的感觉,我要永远的错失他,却没有一丝气力来挽留—— 

万能的神呵,你能不能告诉我,爱是什麽? 
是不是此刻我胸臆间涌动的潮水,一波一澜,总是伤怀— 

(8) 

我们之间隽永著无法抑制的深情,却在这感情即将脱轨的刹那,一齐扼杀了—— 
神也会嘲笑这般的自欺欺人吧—— 
他站在黑蓝色的雨後霁空下,痴痴的,望著我的伤怀,心疼的,伸手,抹去我的泪水,我骄傲的,在他纤长优美的手指停在我的唇的刹那,咬了他,我愈加发现,和他在一齐的时候,总是很喜欢咬他—— 
可是刚刚下班回来的妈妈把他拉进来,还责怪我的不懂事,让客人在外面,我没有狡辩,我是故意的,让这静谧的气氛可以持久一点,因为,我已经禁受不起,一点的风雨了,甚至有些感谢妈妈的,为我留住了他,在我感觉即将永远失去他的时候—— 
然後妈妈让我们一起洗澡,反正都是男生,而且我们都因为淋雨万分狼狈的,她说,会生病感冒的—— 
我嗫喏了几句,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麽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突然好庆幸,是很卑劣吧,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可以多隐瞒一天,会不会,让这如履薄冰一般的幸福持久一点—— 
他还是那麽让人难以抗拒的凝望著我,然後了然的,说让我先洗,然後自己开始不停的打喷嚏,真是自不量力的—— 
我赌气的,推他,进了浴室_ 
不就是一齐洗澡吗?切,MADA MADA DANE_ 
可是要脱衣服的时候,我开始遽烈的颤栗起来,我拼命的做著心理暗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而不是那个魔鬼—— 
他轻轻的,问我,“龙马,你真的这麽讨厌我麽?”就像一汩初融的雪水,小心翼翼得流淌著爱恋与哀愁—— 
我然後觉得,心脏某一处,无法抑制得柔软了;然後狼狈的破门遁逃了,我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然後妈妈有要留他用晚餐,他婉言谢绝了,离开的时候,很是匆匆,我却终於舒了一口气,苦笑自己的可悲,连闷雷都有嘲笑吧—— 
夏夜的骤雨又至,我慌了,他是不是没有带伞—— 
我拿著伞疯狂的跑出去的时候,傻傻的,自己先淋了一个透心凉—— 
昏黄的路灯在水雾中蔓延成暧昧的帘幕,停顿的真心抽离成轻郁的旋律,他的背影,好孤寂—— 
“国光——”我想不出我们要怎样开始,於是叫了他的名字,他转身,淡淡青色的容颜,不只是单纯的憔悴和伤心—— 
我默默的,递过伞,他默默的,为我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我们脉脉的,任凭公交车来了又走,任凭无数好奇的目光聚了又散—— 
我想他知道我根本说不出口的抱歉,就像我明白他根本无法形容的爱恋,是呵,那样一个凄清的夜晚,我深切的感受到了他爱我,可是已然注定是一场悲剧,为什麽还要开始—— 
“喂,少年,末班车你要不要上啊——”司机不耐烦的,按了喇叭,我们悚然—— 
他然後把伞交还在我掌心,淡淡的,“回去吧,不要再淋雨了——“然後没有回头,上了车那湿透的背影,晕著一道道的光圈,像是一种无望的梦境,也是一种迷惘的未来,我们,还有未来麽—— 
我不知道脸上湿湿的热热的是什麽,也不知道心底冷冷的碎碎的是什麽,消逝在视线的公交车抹煞了许多美丽,手中的伞是无法承受的重,然後失魂落魄的,荡悠著,回到家—— 
那一刻,我的生命也许又一次改变了—— 

那一夜,妈妈无声的啜泣著,很久没有抽烟的爸爸弄的客厅浓雾缭绕的,我失眠了—— 
我想,我应该做点什麽了—— 
伤口是一种对心境胆怯的人的惩罚,要想痊愈,只有靠自己的勇气—— 
我知道,我的勇气是他的爱—— 
凌晨两点半,我无言的换上了一直叠的很整齐的运动服,抚摸著那冰冷了许久的球拍,听见了它的哭泣,是在怪我这个主人的忽略和鄙弃吧—— 
用力的,握在掌心,深吸一口气,让重重噩梦一般的沼泽荡涤著,然後告诉自己,“龙马,你一定可以的——” 
我悄悄的,来到寺庙的网球场,雨後的地面有些泥泞,我望著那从层云中艰难流曳出来的弦月,对著一面墙,深呼吸,击出了第一个球—— 
橙黄色的小球软绵无力的,滑落了,我知道这是怎样的不堪一击,可是毕竟迈出了这一步,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的环顾著四周,才发现,不是那麽的恐怖,不是那麽的难—— 


於是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刹那间涌了上来,我不间断的,向墙壁挥击著,每一次球失败弹落的时候,自嘲的用球拍习惯性的敲击著肩膀;每一次错失回球点的时候,默默的擦干净已沾满薄泥的网球;每一次渐促的呼吸吞咽了心中的理想的时候,就浮现起了他的背影,然後用自己心碎的声音作为鼓点激励—— 

我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流矢成寂寞的沙漏,当身体渐渐发热的时候,灵魂似乎找到了熟稔的默契,差一点,差一点,终於停在了合适位置,轻轻的回击,早已分不清颜色的球,轻轻的,从网面中央,反弹回墙壁,漾起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我怔住了,天边微亮的绯霞见证了这一刻的璀璨,我真的做到了麽? 
难以置信的,我再度击球,再度回击,再度难以置信的,再度沸腾了起来—— 
原来有些事情,只是在一刹那就决定了,而此刻的我,只想,只要一个对手—— 
“青少年,来一局吧——”爸爸沙哑著声音,我蓦然回首,他从凉亭的背面走出,一身露水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猜他大概守了我好久吧,或者从我偷溜出来的时候,他就跟著,胸臆间萦绕的,不只是感动,可是此刻,我要做的,只是单纯用球拍指著他,骄傲的,“切,MADA MDA DANE_” 

於是那些遗忘了许久的技巧,喷薄而出,外旋发球可不可以荡涤所有的梦魇,DRIVE B可不可以超越我们的鸿沟,旋风扣杀可不可以承诺一个未来,COOL抽击可不可以让过去真正过去—— 
当我气喘吁吁的,甚至一个球也没有从那个老头子手中赢回的时候,我却笑了,迎著初生的旭日,纯净无垢的,爸爸的眼睛,湿润了—— 
“嘿,怎麽哭了——”我想要缓解这哀伤如斯—— 
“没有,没有,只是太高兴了,真的,真的,龙马——”爸爸拼命的擦著眼睛,只是,越擦越是红肿的—— 
我们什麽也没有说,用父子之间独特的默契,欣赏这雨後的自然清馨—— 

我和老头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蓦的瞥见一抹纯白,我痴痴的,呆住了,老头子拍拍我的肩膀,什麽也没有说,然後怪腔怪调的,“伦子,亲爱的,我饿死了,早饭,早饭——” 
我想,我什麽时候,才能像他一样幸福,有一个人守护—— 
“怎麽来了,有事麽?”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麽,可是一开口,就是自己讨厌的冷漠和疲倦,不想这样呵—— 
他显然颤栗了一下,“只是想来看看你,害怕你昨晚淋了雨,会生病的——” 
我的国光,还是那麽不善掩饰的,我不知道他颊边淡淡的红晕,是不是朝阳的薄晖,可是自己双颊不正常的高热,倒是有些意外了—— 
“还好——”我想我是不是该请他进去一齐用早餐,我们却突如其来的,陷入了莫名的沈默,反复尴尬著说不出口的真心,点点滴滴都成了煎熬—— 
“龙马,很抱歉——” 
“国光,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然後两个人毫无默契的,一齐开了口,然後再一齐沈寂—— 
我耐心的,等待著他的继续,他似乎忍受不住的,终於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麽想的,可是网球应该是带来快乐的呵,如果,如果真的很痛苦,像昨天和我打球那麽痛苦,那麽,就放弃吧——”他的语速很快,像是害怕稍有停顿,自己就无法坚持下去一般—— 
我感觉有些眩晕了,周身开始高热著,隐约的疼痛著,却有些好笑的,“国光,你知道你在说什麽麽?”他是不是在梦游,我是不是发烧了—— 
“我是认真的,我喜欢的,只是单纯的你,我不在乎你到底能不能打网球——”他严肃的表情,就仿佛当初让我成为青学的支柱一般的认真—— 
我觉的,他有些模糊了,身体的酸软,还是无力支持著神志的清明,然後先放纵自己瘫软著几欲摔倒,真好,他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看不见他焦急的容颜,只是淡淡的诉说著,“可是,能打网球真好呵,让我认识了你——” 

(9) 

盛夏的绯色染了天边的云帛,晚风静静的撩拨著浓郁的枝叶,那种绿色有些沁人心魂的魅惑,我痴痴的抱著卡路宾,讨厌一个人在家,明明感冒已经好了,可是最近频繁的出入医院,让妈妈不禁有些神经质起来,把我当成易碎的琉璃,切,MADA MADA DANE_ 
也许习惯是神的另一种惩罚,我竟然开始习惯有另一个人的陪伴了—— 
那天早晨昏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感觉很安心;那天晚上醒来时见到他稍显憔悴却依然专注的眼的时候,感觉很窝心;他在妈妈的劝说下离开的时候,感觉很贴心,然後妈妈忧心的问我,用那种很小心翼翼的口吻,“龙马,你的学长对你很好啊——” 
我想她似乎是看出了什麽吧,本能的想要说没有什麽—— 
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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