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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墙-第2章

小说: 红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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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所长早!”

    “袁所长早”

    “噢噢——,早、早。”急着买菜的袁平被周围纷纷飘来的问候干扰得有点心神不宁,一时浮躁,险些发火。幸亏多年磨练的理智及时警告他,要沉住气,要谦虚谨慎,要平易近人。于是尽管心里毛躁得不行,脸上却一味地挂着微笑,向前后左右不住点头,连声说:“早,早。”

    买完菜再买早餐。因为淑珍和女儿各自嗜好不同,又坚决不能相互通容,加上自己,每天早餐便得去三个地方,排三次队:一是给淑珍买小笼包子;二是给女儿买奶油蛋糕;三是给自己买馒头。本来他是可以和淑珍同吃小笼包子的,但他却总觉得那太浪费。每想到千里之外的老父病母日日吞食的饭菜,他即使顿顿吃馒头,心里也会感到歉疚,惭愧难安。他无心让淑珍跟自己吃苦,节衣缩食。因为按淑珍的说法,就现在每早一屉小笼包子的水平,和以前在娘家相比,已是大大地降低了。况且淑珍对自己是有恩的。不说自己的升迁与老丈人,工厂初建时的功臣刘所长有关,就说淑珍嫁给自己,不但没花他家一分钱,而且结婚开消,家俱,电器一应俱全也没让他出一个子儿。另外,婚后他时不时给父母寄点钱,虽然淑珍有些不高兴,却也从未让他太难为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袁平常劝自己,“滴水当以泉报,人家能如此待我,我多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他的行为一直没能换得淑珍的同情,相反却被讥讽为丢人现眼,穷命根子断不了。每遭淑珍的奚落,袁平总是笑笑,并不反驳。后来他干脆用张纸把馒头一包,揣进兜里提前去办公室吃。和淑珍相比,女儿小惠还小,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就更不能打什么歪主意了。如此以来,便演化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好在袁平是一个很有耐心,很会适应的人,他几乎是在这一局面形成的过程中就已习以为常。到了星期天,缺少了此项课业,倒反觉得心里空当当的,难受。

    一切置备妥当,一手提菜篮一手端铝锅回走,肩上便添了沉甸甸的感觉,有一种做成人生第一大事的自豪和雄壮的感觉。太阳已冒出东面的山坳,艳红艳红的一团,伏着,仿佛大地刚刚生出的卵蛋。刚才弥天盖地的气雾已纷纷歇向四面山岗,腾出一方苍青的天空。阳光掺了水一样,稀淡地穿过缭绕的气雾,拍打着正哈欠连天的工厂房屋,房屋之间零星穿插的人群。

    回到家。淑珍在里屋梳妆台前收拾自己。小惠坐在外屋床上自已穿衣裳。淑珍说过,要从小培养孩子自已动手的能力。不过袁平却总是不能忍心,看着女儿那认真为难的样子,他回回都要上前帮忙。今天也一样,放下菜篮和铝锅,就过去帮小惠穿衣服。穿好下床,小惠去找她妈妈梳头,洗脸。袁平先折被,把小惠蹬乱的床单拽平,然后打开煤炉给淑珍和小惠煮牛奶。牛奶煮好,母女俩也已梳洗完毕,便开始各自吃早餐。一般情况下,待淑珍和小惠吃完早餐,袁平已封好媒炉,看了一版前一天的报纸。接着由袁平送小惠上幼儿园,完了再拐去上班。“总算歇口气了。”坐进办公室的椅子里,袁平自起床以来,身心才算真正放松了下来。然后赶快掏出馒头来吃。这一天不同的是,袁平把奶锅从炉子上端下后,淑珍没有像往天一样坐在凳子上边吃小笼包子边等袁平给她盛牛奶,而是亲自动手煎了两颗鸡蛋,让袁平掏出馒头来夹进去。由此,袁平自然想到了昨晚,淑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吟叫。昨晚是他们结婚六年来淑珍第一次主动,没想到竟会如此惊天动地。以致于被淑珍讥讽为没用的东西,袁平自已惭愧,歉疚之余也信以为真的陈年事实,倾刻便成了莫须有的罪名。于是乎,丧失已久的自信力又回到了袁平身上。是环境埋没了我。袁平想。咱哥儿们其实依旧强壮,依旧年轻的很哩!在淑珍已睡去很久的枕上,袁平想着想着就止不住嘿嘿傻笑。——想到此,袁平不禁脸红心跳。淑珍肯定也想到了,不然她笑什么?

    “你笑什么?”淑珍问袁平。

    “你在笑,还是我在笑?”袁平反问淑珍。

    “爸爸,妈妈都在笑!”小惠拍着小手喊道。于是,大家真的都笑了。家里出现了少有的生机和快乐。
第五章
    5

    接下来和所有的职员一样,也和袁平自已以前在这里度过的三千六百多个日子一样,是上班下班做饭吃饭洗碗涮锅,然后再上班下班做饭吃饭洗碗涮锅,然后是看电视或者探亲访友,求人送礼,然后睡觉。周而复始。如果是这样,这篇东西就完全没有写的必要了。可喜的是出现了突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起突变都如巨石入水,给生活,也给这篇东西增添了无限亮色。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正是袁平百无聊耐的时间,厂总机转来了一个长途电话。

    “袁平吗?我是王俊。”

    “王军——,哪个王军?”袁平感到有点莫胡其妙。

    “袁平!你小子真的把我这位患难兄弟忘了吗?”

    这次袁平听明白了。是王俊,85年一消失就是六年的王俊!袁平突地从藤椅里站起来,把听筒从左耳换贴到听力较好的右耳上。

    “王俊,你在哪里?”喊声之大把自已吓了一跳。好在旁边没有别人。袁平有意瞟一眼窗外,只见紫淡的夕阳正从窗外剌张的梧桐树枝上跳过来,落在桌上,洇成一片渐暗的晚寒。

    “我在西安,明天下午去看你。你和嫂夫人都好吗?”

    “好,好。你这几年躲在哪里?!”前几年有说王俊去了深圳的,有说去了海南的,但始终没能确证。这时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袁平几乎已迫不及待了。

    “噢——,这些一言难尽,我们明天谈。我还有点事,回头见!”

    没等袁平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断了。木木地站立良久。放下听筒。落进藤椅。袁平迷惘地望着窗外。“这确实吗?”他自问。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模糊的捉狭鬼的笑面,甚或外星人之类的奇念。但这是六年来第一次听到王俊的声音,况且刚才听得明明白白是他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是开玩笑。袁平想打电话去总机查问刚才的电话是否是长途,是否来自西安,等到拿起听筒却又立即放下了。原因是电话员郑丽。郑丽是他今生最最喜欢的女孩。当初确实是他自已禁不住“远大前途”的诱惑割舍了她。但是她的美丽,她的柔婉的纯情,在他心里经风沐雨,已酿成了一坛浓酽烈酒。他不敢碰它。他深知即使远远地看见她,甚至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也会导致坛碎酒溢。他害怕醉后失态。那样,多年苦求的一切都会破灭。

    走出办公楼时,天色已昏暗不清。四面山上气雾正在汇聚,弥漫,似乎歇息了一整天,现在正精力充沛,集合队伍,准备卷土重来,将僵持不下的天地一起抹杀。

    走进家门,袁平已完全安抚了心里的种种杂念。这是他的经验。他不愿多事。况且,淑珍他是太了解了,她总是喜欢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添油加醋,到处去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自已亲眼看到的一样。

    绵长的冬的暗夜;窗外不尽的风的涛声。
第六章
    6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何厂长即召开厂级及有关单位负责人会议。说厂里盼望已久的深圳S公司考查团下午即到,经营副厂长和总工程师去县城火车站接人,其他各部门负责人要赶快做好迎接准备。“一级战斗准备!”何厂长最后说了一句多年前当兵时的行话。

    会议很短。在回技术楼的路上,经温淡的朝阳侧身一照,袁平昏沉的头脑立即通电般一亮。他想到了昨天下午王俊的长途电话。“莫非是他——”袁平深吸一口冷气。

    86年春天,刘所长退休,袁平回设计所接老丈人的班,挂帅开发一种微型客货两用车。这是何厂长上任的第一个重大决策。它将填补工厂建厂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自己的独立产品的历史空白。“生产任务不足,这是所有三线厂共同面临的问题。过去是国家包我们,现在不行了,国家管不了那么多,我们要活下去就必须走自力更生的道路——简单地说,就是开发民品,利用我们军工厂精良的设备和技术,开发、生产出老百姓喜欢的产品,占领民用商品市场,实现部里提出的‘以民养军’的目标。”袁平记得那天天气很冷,早春的雪花轻柔无比;何厂长的就职演说激动人心。

    五年风雨,历历在目。袁平没有一天不处在舆论的中心位置,充当一个焦点人物。对于一般的议论,袁平可以理解。因为上这样大的项目,毕竟是工厂有史以来第一遭,大家难免会激动、担心、猜疑:激动的是微型客货两用车搞成了,大家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套用何厂长的话说是“保证大家有肉吃”;担心的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说猜疑,大家都明白,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靠老丈人爬上去的愣头青袁平,能靠得住吗?袁平不能理解的是一些领导,既然当初经过全国各地走访调研,厂领导班子多次研究,最后报部里批准确定了这个项目,为什么不能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把微型客货两用车搞上去,相反,在该项目的各项工作都已铺展开来,可以说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的情况下却还固执已见,阳奉阴违,给正常的工作设置阴影和障碍?当然,这是一条暗河。袁平后来经过长期的摸索和思考,才免强使用了这样一个比喻。要不是何厂长和老丈人一再给他鼓劲,他敢肯定,和许多人事一样,初入官场的他早就被这条无形无影,无所不在的河水给淹没了。

    如今,投资两千五百多万元,样车总算在去年年底经过了国家鉴定。遗憾的是工厂因此背上了沉重的经济包袱。市场变动,几项主要产品的定货量又急剧缩减,搞得工厂腹背受敌,进退维艰。原来反对开发微型客货两用车的人则趁机大造舆论,甚至以重大决策性失误状告到部里,要求何厂长下台。

    在这内外交困之际,幸亏部里积极支持,这潭水才没被个别人搅混。今年10月份,何厂长去深圳寻求机会,有幸跟深圳的S公司取得了联系,于是,才有了这个考查团的到来。

    袁平明白,这是工厂目前的唯一出路,也是何厂长和他自己的唯一出路。如果合作成功,工厂绝处逢生,他们将功不可没,成为引人注目的功臣。否则,合作失败,功亏一篑,五、六年的心血白流不说,他们也没办法向全厂五千多名职工交待。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恶仗!

    不过,所里各设计人员对自已负责的部分都很熟悉,介绍起来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加上所需的技术资料之前已准备妥当,因而回到办公室,袁平除了召集大家,说明这几天所有人员都必须坚守岗位,不得擅自离开外,和平时一样,仍旧想不起还有什么事要做。

    独自傍电话机静坐,心里乱乱的。昨天的电话象个神秘的波源,正将各种猜测和设想的信号输入到袁平的脑屏。“真的是巧合吗?”袁平再一次自问。

    “如果真是他呢——”

    于不安中苦度到下午,去接站的三辆桑塔纳很快就回来了。党政工团的领导及袁平等六十余位中层以上领导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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