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女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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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寒假,没有修建自己的头发,头发突然的变的很长起来,大概是寂寞太久了,然后头发才开始狂妄的生长。
回武汉之前我去剪了很短的头发,零碎的头发散落一地。我看到这些发丝的散落,恍若是一场告别。
春天,武汉。
天气潮湿温暖,我和缄言整天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面找房子,准备搬出去住。
两个女子,即将开始的生活。
缄言在寒假里面变白了很多,那些曾经让我疼痛不已的冻疮开始长好,穿白色的外套,走在我身边,温暖异常。
我抽了520的烟和缄言在学校里面走,很多的人回头,一些男生女生。我已经习惯,这些人注视的时候牵着缄言的手,紧的,不留一点缝隙。
晚上有人打电话给我,然后我告诉他们,我是迟暮,只是缄言的迟暮。
找到房子搬出去的那天,我和缄言去新奇廉买了成对的杯子,太阳照耀在脸上,觉得如此的幸福。
学校对面租一些小小的房子。我们要了单间,用了粉色的床单和被套,缄言说这个是代表幸福的颜色。我买来很多的东西,放在房间里面。空间被迅速的填满。买了简单的书架,里面放了我的书和CD。那些东西,在缄言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长期的给过我温暖。
充满了物质感的房子会让我觉得安全。
我和缄言,一起生活,每天去花市买新鲜的满天星,放在房间里面,看着它盛放,然后渐渐的枯萎掉。
我一直对满天星这样的花充满了良多的亲近感。之前的那个男人,会在晚上给我买满天星,然后捧着,和我一起游荡。于是形成了习惯,即使玫瑰在浓烈的盛开,我也只对他微笑,然后拿起我的满天星。
后来知道缄言也是只喜欢满天星的女子,那些白色不加任何修饰的单调小花成了心里面最盛大和繁华的花束。
晚上,这个叫缄言的女子睡在我的身边,我们亲吻,互道晚安。把手放在锁骨的地方,靠近心脏,然后安然睡去。
仍然维持半夜醒过来的习惯,对着窗户抽完一根烟,黑暗中看着身边的女子,睡的如此沉稳,怜惜起她来,这个女子经历过一些的破碎,但是完好的把这些藏匿起来,只是隐忍。
缄言是外表美好的女子,见到她之后便让人觉得温情,而我是外表如此激烈的女子,我惟恐我的那些情绪,会有一天伤到她。所以暗地里面下了决心,那些东西,也要藏匿起来,在看到缄言的时候,只能,也只愿意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血液里面的那点冰凉开始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熨的温热了起来,我突然看见幸福的颜色,一点一点的浓烈,在我的周围,艳丽的。
那两个女子七
嘉南,巨蟹座男子,居住地,上海。
我留在QQ上的资料,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十岁之前,一直住在上海的郊区,一个叫嘉定的地方,距离市区,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距离。
那是一个有大片菜地的地方,春天的时候散发着浓郁的油菜花香,大片的菜地中间有田埂,我每天从田埂上走出去,走到我读书的小学,晚上走回来,不找一个同伴,独自一个人,如此寂寞但是安心。
从小,我就是乖僻的孩子,生活一直,充满了幸福。
十岁之前的我,身体一直孱弱。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是夏天,炎热,周围满是炽烈的温度。但是我的身体,长久的冰冷,没有一声的哭泣。
我有时候会想出生的时候,我是不是很欣喜的望着这个世界,所以一直没有哭泣。这个世界,即将带给我的是什么,激烈的生活还是纠结。
因为没有哭泣,医生猛烈的拍打我,然后我第一次啼哭。身体在出生很久之后一直冰冷,放在小小的温室里面,固定的给我营养,然后我成长起来。
家里有很大的浴缸,里面放满水,养着很多的鲫鱼。爸爸在每个周末的时候去附近的池塘里面钓很多的鱼,拿回来,活蹦乱跳的招摇着。那些鱼,妈妈每天用来炖汤给我喝,放上一些葱花,闻到扑鼻的香味。我把那些乳白色的液体喝下去,满足的微笑。爸爸妈妈每天看着我,妈妈用毛巾擦掉嘴巴旁边那些残留的液体。
妈妈是贤惠的女子,有温暖的笑容,长的头发,一直盘成一个髻,在脑后。穿干净的衣服,一直是灰色的调调。没有工作,只是在家,照顾我和父亲的生活。
父亲每天晚上回来吃晚饭,回来的时候回到厨房帮忙,我看见,每一天父亲走进厨房,会亲吻母亲的脸庞,那些时候,母亲的脸庞盛开如同鲜花。父亲一直在外面工作,有自己的生意,具体的从来不告诉我和母亲,我只是知道每个月,父亲给母亲家用,给我固定的零用钱。我不知道父亲到底做着一些怎样的事业,或许很大,或许只够我们的温饱。我所能见的,是父亲看着我时候的笑脸。从那些笑脸中,我想,父亲是爱着我和母亲的,是那种很深的爱,所以会宠溺我们。
父亲给的零用钱,我存起来,放在床下面的盒子里面,深蓝色缎面的盒子,我把珍贵的东西放在里面,储藏着我从一到十岁的秘密。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孩子,所以很少跟父亲有很深的交谈。但是我知道那些对于父亲的热爱,写在日记里面,厚重的一本。
童年的我是一个寂寞的孩子,每天穿过那些小路去我的学校,然后独自一个人回家,陪伴我的,是那些花和草,当我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扬起的脸,那些美丽妖娆的颜色,绽放。
每天陪伴我的,只有那一池鱼,那些鱼,陪伴了我的整个寂寞。
十岁的时候,父亲在浦东买了大的房子,我和母亲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收拾那些零碎的东西。
我看着母亲把那些陪伴了很多年的灰色衣服放进衣箱里面,那些衣服,陪伴母亲多年。我问她:“为什么,这些衣服这么多年,你都舍不得丢掉呢?”
母亲看着我,缓慢的把一件衣服放进去,然后说:“这些衣服,有时候就如同是身体的一部分,多年以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露出无比幸福和满足的神情。突然想到母亲对于父亲的感情,或许这些年以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或者是依赖。父亲这个男子,如同是一棵树,一直给我们一个荫翳的地方,只是守护。
家里的家具都没有带走,那些陈腐的已经散发着朽木气息的家具如此让我留恋。爸爸说,新家里面有上好的红木家具,这些东西,带了过去只是累赘。我突然发现,原来离开是新的生活的开始,但是也是离别,离开原来存在很久的习惯。
我有时候想,十岁的我,应该懂得了什么叫恋旧和怀念。
离开的时候,我去看了那些陪伴我整个童年时代的鲫鱼,那些长满鱼鳞的生物,一直是我寂寞的倾听者,虽然很多时候我只是看着他们,但是心里,仿若和他们进行一场交流。
爸爸找来大的卡车装我们的东西,我坐在后车厢,敞开着,可以看见蓝天。车开动的时候,我看着这个我生活过十年的郊区,那些青草,那些花朵,那些田埂,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面消失,可能以后再不会见到。
我的生活,在一个繁华的都市,重新开始。
学校在长江的另外一边,我每天坐着公汽穿过海底隧道,去上学。路程很远,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早上五点半起床,然后上车,在轰鸣声中度过早上最美丽的时间。我坐靠窗的位子,贪婪的看着这个城市的每一点风景。
妈妈总是很担心我这样小的年纪一个人独自坐车。每天早上妈妈送我出门,我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些许的担忧。我告诉妈妈,没有必要为我担心,我已经在恍惚之间就长大了,有一天我会坚强如磐石,守护着我的妈妈,我的爸爸。
在一个城市生活太久,如果最终不是成为一种习惯就是成为一种抵触。我一直在抵触着这个叫上海的城市,即使生活安定。
习惯一个人走路坐车,习惯每天回家看到妈妈的笑脸。
爸爸仍然每天晚上回来吃饭,即使工作再忙碌的时候。爸爸那个男子成为我心里面伟岸的形象,一直鼎立。
十五岁的时候,上海的冬天陷入整个阴冷。爸爸在这个冬天开始剧烈的咳嗽。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爸爸房间里面传来的剧烈声音,那些声音声声刻骨,传到我的心里面。爸爸不再经常出去工作,整天在家里,躺在宽大的椅上。我总是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时候的爸爸。爸爸看着我,面容安详。
整个冬天,我看不见妈妈的笑容,妈妈的笑容在这个冬天,突然的冻结起来。我如此怀念母亲安宁的微笑。
爸爸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我看见,淮海路上的法国梧桐有了新鲜的叶子,我的心情在看到这些叶子的时候莫名的好了起来。
从学校回家的时候,看到空荡的家,心突然沉坠下去。
我看到妈妈留的字条,然后赶去医院。
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我见到爸爸的时候爸爸的鼻孔上插了氧气,闭着眼睛。
我听见妈妈和医生的对话。
“替他准备一下吧,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我听见妈妈的哭泣声,原来一个女人的哭泣是可以这样撕心裂肺的。
“医生,我的丈夫,大概还可以活多久。”
“如果情况好的话,最多还可以活半年,如果癌细胞恶化,就只有一个月左右的生命。”
十五岁,这样的年龄,我突然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成长,这个巨大如磐石的男子即将离开我和妈妈的生活,把我和妈妈留在这个世界。我的臂膀,如此稚嫩,要如何支撑起一片荫翳,给我的妈妈。
爸爸在病情稳定以后被带回家。在家里静养。
妈妈每天做很多爸爸喜欢的菜,每天可以三个人一起吃晚餐,生活仿若从前。
饭后,妈妈和爸爸到小区里面散步,看那些花草虫鱼。妈妈的脸上一直有很深的笑容,即使这样,我仍然眼见着妈妈的难受。
爸爸弥留是在一个月之后。
弥留之前,爸爸和我有一个很长的交谈。
“嘉南,我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倔强的涨红了脸,没有哭泣,小小的身体,红的让人可怕,没有头发,疏落着几根毛。没有温度。我和你妈妈都差点以为你养不活了。但是没有想到,你居然顽强的活了下来,十五年,就长了那么高。那个时候我手心的宝宝现在已经这样高大了。”
爸爸用手抚摩我的头发,我体会到来自爸爸手心里的温暖。孰知,也温暖竟然是最后。
“你的妈妈,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会跟他在一起。嘉南,我的孩子,以后你要和你的妈妈相依为命,你看你坚实的臂膀已经足够支持你妈妈生活的整个天空。”
爸爸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我,安详,宁静。
有时候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个在我童年时候每天捉鱼给我吃,少年时候安详看我的男子就这样离开。一个如同老鹰似的男子就这样放下了坚实的翅膀,留下他的孩子,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