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综传说)-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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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的伙计本来正站在柜台后头打呵欠,看见毓夙进门,就立即脸上堆笑,殷勤起来,绕出柜台,凑过来问道:“这位贵客想置办果子?不是小二我吹嘘,本号是长安第一家!”
毓夙在店面里扫了一圈,那些水果都是分类摆放在白瓷盘里的,种类不多,但桃子、柑橘、黄梨、大枣几样常见水果都有。还有一些果子没有装盘,而是放在一个浅筐里,毓夙拿起一个红红黄黄的果子一看,竟然是苹果。这时候苹果不是还没有传入中国吗?
伙计见他拿了苹果看,就说:“贵客,这果子中看不中吃,絮得很,又不甜,种它的人也不图卖不图吃,买的人拿回去也只是摆个看盘,或是做个供果,放着好看。我们掌柜的也是想摆着当个稀罕。其实这就是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长安这边叫柰子,又叫花红。”
估计这是苹果的祖先,毓夙听伙计的说不好吃,就已经把那个果子放下了,指了指一旁的柑橘说:“把这盘果子给我包起来吧。”
虽说比起柑橘,毓夙更喜欢桃子、梨,不过既然看到了柑橘,毓夙立刻就想到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故。那故事不也是说,有个特别有法子的人,能在别人都断货的时候拿出来光鲜亮丽的柑橘卖。毓夙还挺想见识见识那“败絮其中”的柑橘是什么样。
伙计拿了张麻纸包好那几个柑橘,递给毓夙,柑橘要价一个一百钱,毓夙直接取出一串一贯一千个钱递给伙计,然后说:“我跟你打听件事。我今日是初到长安城,是到此访亲,谁知我那舅父舅母前些年就过世了,只剩一个表姐,已经出嫁多年,我去寻到姐夫家,他家却搬走不在原处住了,我问街坊邻居打听,人人一听我问就紧闭上门,一语不言。”
那伙计已经心领神会地收好了毓夙多付的那几百个钱,心知肚明毓夙是肯定有事相询,当然就殷勤客气地问:“贵客的尊亲原本住在哪里?家宅兴旺,尊亲高升,搬去别处也有可能。至于街坊邻居,不敢言尊者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毓夙不理会他的胡扯,只说:“就在前头那条福宁街。中段处有个大宅,挂着‘宋府’匾额的那就是我姐夫家原本所在之处。”
那个宅院毓夙观察之后,通过院子里杂草、房顶生出来的茅芜还有门窗的破旧程度,初步判断是荒废了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没人住也没人维护,却也没有成为乞丐之家或者被左邻右舍侵占空间,这个宅院必定是有什么蹊跷,比如闹鬼,再比如闹狐狸闹黄鼠狼。
一听毓夙说的那个地址,伙计立即脸色大变,毓夙顿时更加确定那个宅子是所谓的“凶宅”,原本有五成希望能住进去,现在就变成了七成。接下来那伙计要么把钱退回给毓夙,要么就得把“凶宅”的故事和盘托出,毓夙多付了四百个钱呢,伙计八成舍不得退。
果然,伙计摸了摸藏钱的地方,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又朝毓夙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这事小的本不该令它出口,若被那黄风大王知道了,晚上定要来取我性命!只是贵客你前来寻亲,奔波劳累,小的也感于你一片真情……”
毓夙会意,这次直接拿出来一颗圆润的珍珠,递给了伙计,伙计倒吸一口气,两眼大放光芒,顿时脸上的光彩盖过了惶恐,定了定神,连忙把珍珠收好。
然后他才小声说:“尊亲便是宋郎君吧?那位可是个好人,读书识字,心善慈悲,可惜就是略有点……略有点那个……贵客的表姐,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毓夙一开始听得不大明白,最后那句却让他茅塞顿开了。原来那个宋府的男主人是个好色之徒。毓夙立即一脸愤怒,握着拳说:“可不是!若不是我离得远,早就上门揍他了!”
伙计劝道:“息怒息怒,贵客,毕竟死者为大嘛……”
毓夙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问:“他死了?那姓宋的……我姐夫,不是说搬走了吗?”
伙计连忙小心地补充:“是这么回事……约摸是三四年前,宋郎君从城外带回来个……美人儿,初时置在外宅,后来千宠万爱,竟带回了家里。他家里夫人……您表姐自然是守着礼数,就……总之是不大平和。谁知那美人儿是个……就是那位黄风大王,她老人家厉害得很,后来闹得大了,她咬死了宋郎君,又想对宅中其他人口不利,尊亲就搬家了。”
毓夙又应付着问了几句“搬哪儿了”之类的话,然后就提着买来的柑橘走人,走出去两步,为防意外,他又转身抹了那个伙计的记忆。等会儿伙计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笔钱,还有颗上好的珍珠,不知他是会惊慌还是会乐得发疯。
走在路上,毓夙把之前伙计讲的事情总结了一下,那个“宋府”八成是闹黄鼠狼,男主人都被妖怪咬死了,然后一家人见实在是住不下去了,于是赶快搬家避祸。
不过,妖怪都跑到城里杀人了,长安的城隍却竟然不管?可千万别说打不过黄鼠狼所以不敢过去硬碰硬,长安城的城隍,起码不会比当年洛阳城的蔡维彬差。
更何况,长安可是国都,现在又是唐朝的开国之初,在位的是被称颂为明君的唐太宗,人皇帝气就能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了,长安的城隍维护治安,又能费多少劲?毓夙再往旁边一看,这随便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小鬼正抓着一个路人的脚脖子,被那个人拖着走。这还不是荒郊野外呢,就有能白日出行的鬼了,到了城外乱葬岗,是不是能看到阳间的万鬼队呀?
于是毓夙还没见到那位城隍,却先对他有了点不大好的印象。
第五十八章 又见蔡城隍
毓夙特地绕了大半个长安城;走到城隍庙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取出一根香点燃了;缕缕青烟袅袅上升,风吹不散;却歪斜着往城隍庙的门内飞去。
给城隍庙里的鬼们送了信,毓夙就静等着里面来人迎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人影从门里探头探脑地现身出来;看到毓夙,那人微微一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上来问:“这位尊客下降;是上头有何旨意吩咐?或是……”
这人可能只是觉得毓夙面熟,毓夙却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不就是当年在洛阳的时候给毓夙做导游,带毓夙逛鬼市的那位刘判官吗?毓夙有点惊讶会在这里看到刘判官,他不是洛阳城隍蔡维彬的手下吗?应该属于蔡维彬的私人吧,这样也能调职?
毓夙朝前走了一步,那刘判官像是怕毓夙会打他似的,立即朝后退了一步。虽说被人这样防备让毓夙心里有点不爽,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表现了,毓夙也不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是不是不礼貌了,站在原地朝刘判官笑着说:“刘大人不记得我了?咱们在洛阳见过的。”
刘判官又是一愣,怔着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原来是……啊,上仙!当年洛阳一别之后,真是与上仙多年不见!所以适才下官竟没想起来……上仙快请进!”
一边说着,刘判官倒没有了刚才那种戒备提防,而是主动朝毓夙走了两步,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又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蔡大人方才还担忧说,不知又是哪路人物登门,却不料竟是上仙下降!真乃意外之喜!蔡大人见了上仙必定也要笑逐颜开。”
毓夙听得吃惊:“你说蔡大人?蔡大人现在是长安城隍?”
刘判官笑了笑说:“早料到上仙不是刻意寻来的。自从大人调任长安之后,好些故交都断了音讯,更别说上仙当年也未曾留什么联络的信物……哎,下官这可不是埋怨,只是如此一说,这也是事实么。上仙怕是有什么事务,要本地城隍协助,才来此寒门吧?”
毓夙点了点头,不过他现在有点心不在焉的,因为这事实在是让人震惊。去过了洛阳之后,毓夙一直认为蔡维彬是个好城隍,也果然不愧对洛阳百姓对他的推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毓夙是没机会亲眼看他降妖除魔,但从那鬼市一夜,就足见端倪。
明明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却布置得当,安排有序,甚至有凡人误入鬼市,那刘判官也会亲自过去把他们带回正途,由下及上,也能推断蔡维彬必定认真负责。而且那晚的鬼市里竟然还有只凭着胆大,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在同妖怪做生意,这绝对是蔡维彬的本事,洛阳周边的妖魔鬼怪乃至修行中人都敬他畏他,这才能让他镇住这样的场子。
所以说,现在忽然告诉毓夙,长安城城里进了妖怪他都不管,新鬼老鬼也不缺乏,还有那种满身戾气,竟然连阳光都不畏惧的厉鬼,满城到处都有鬼魂在飘,玩忽职守到了这种程度的这个长安城隍,他就是当年在洛阳兢兢业业的蔡维彬,毓夙真的很难相信。
城隍府现在挂着的牌匾是“敕封长安城明灵蔡公府”,等级上比在洛阳时的威灵公府还要高出一级,但看着却没有当年的气派和威严。进去之后,刘判官没有带着毓夙往正堂去,也没有去处理公务的书房,而是直接到了后院卧房,一进门,内室里就传出一阵咳嗽声。
那声音正是蔡维彬的,刘判官对有点愣神的毓夙说:“上仙,失礼了,只是如今大人身子不好,也只能让上仙屈尊至此,上仙请上座。”
毓夙还没坐下,蔡维彬就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如今的蔡维彬比起当年真是判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蔡维彬何等气度,虽然文质彬彬的,但是自有其威严。现在蔡维彬却像是大病缠身,形销骨立,形容憔悴,毓夙忍不住问:“蔡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蔡维彬还没开口寒暄,就听毓夙这一句问,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说客气话,慢慢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抚了抚胸就说:“受了重伤,多年未愈,治却也难治好,每况愈下,时至今日,我自己瞧着,似乎只是挣命拖时日而已……早晚要魂飞魄散。”
毓夙更吃惊了,连忙又问:“谁那么大胆,那么厉害,竟然让蔡大人重伤?”
蔡维彬有些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转而说道:“上次见面时,你还只有地仙修为,如今却真是上仙了,老夫都觑不透你的道行……真是恭喜恭喜。”
毓夙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好追问,谦虚了几句,忽然想起来他或许其实是可以帮一帮蔡维彬的,连忙把乾坤袋取出,在里面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盒子。
打开小盒子,里头是一枚金光灿灿的仙丹,正是那时候猴子送给毓夙的,说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仙丹。虽然毓夙不怎么瞧得上这粒所谓的仙丹,不过那是在遍地是宝的天庭中,琪花瑶草无数珍稀的对比之下才有了这种轻视的态度,放在人间界,这就是举国难寻的珍宝。
把小盒子递到蔡维彬面前,毓夙说:“虽不知大人为何讳言,不过我也愿意略尽绵薄,这枚丹药也有些来头,兴许能治好大人的伤势,请大人收下。”
蔡维彬因为不知道仙丹的来历,只是觉得这丹药的确不错,所以感谢了之后,也没有拒绝,将丹药收起。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其实也可以说是拿人手短,蔡维彬也就没有坚持沉默,而是叹了口气,终于开了金口:“毓小仙,你可知道当年长安城中,曾有一段公案,就是那魏征丞相梦中斩杀泾河龙王之事。虽说过去些许年月,但还算新鲜。”
等毓夙点头之后,蔡维彬才接着说:“世人都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