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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骑着蚂蚁看海的少年-第22章

小说: 骑着蚂蚁看海的少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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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晨,伏在二楼的护栏,她们白色的队服,她们掩饰不住窃窃的私笑,隐约散落在玉兰树间,巴掌大深黝的叶子遮不住她们饱满而艳光四射的脸,阵阵秋风,我的泪悄无声息。
    高考的成绩不知道是否可以用来衡量这种选择,可那是第一次,我意识到理智之于人那种可怕的力量。
    炎炎夏季之后,我们的生物钟身不由己适应了高三紧凑的时间表。秋夜,好风如水,晚自习后,教室如盛开后寂静等待的桂花,贪恋那点浮动的暗香,常常留恋不肯走。慢慢地,会有别的同学,在黑板上写歌词。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别怕我伤心我的爱如潮水有一点动心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白色小字,茉莉样开满整个教室,细细哼唱,有一种向往的芬芳,会偶然遐想与爱情有关的理想。黑色岁月里,更多支撑我们的是BEYOND。曾经,学长在信的最后,满满的工工整整的抄着《不再犹豫》。
    无聊望见了犹豫谁人没试过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梦想有日达成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心有戚戚然。
    当下一次数学风暴月考地震再次袭来,深不可测的黑夜,我和另一个惨遭考试打击的女孩,一头扎进寒风飕飕的球场,憋着劲,闷头跑了好几圈,站在露天的发令台,球场如沉睡的大海,满天深邃的群星,温柔而慈悲的光沐浴而下,我们开始轻轻哼唱,继而,大声地狂吼: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仰头,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冬的飘雪南方的冬天,天空始终酝酿着浑浊的灰色,仿佛年关贴对联的糨糊。雨,不止不歇,冷冷的银光,像盘丝洞遗漏的蜘蛛丝,寒意随风潜入,一直冻到骨髓里。
    球队回来了。
    听说,他(她)们如何相濡以沫闯荡足球的武林;听说,她们如何傲视群芳,令人惊艳;听说,他(她)们一起守在小小的屏幕前傻傻地看《东京爱情故事》,从此,莉香眷念至今。
    学生时代,为成绩放弃足球的人似乎就是叛变理想的罪人。莫名与他们之间多出了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可能我不仅仅放弃的是足球和自我的梦想。时间最终弥合了一切,可是,那年那月,那不被朋友接受的冷漠足以冷到心底。
    他们回来了。
    所谓他们是上界足球队员们。高中三年,一直是惺惺相惜的对手,男生渴望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较量。女生怀揣着小女生粉色秘密,或多或少对学长痴痴的迷恋是高中生活天经地义的一部分。
    当他们帅帅地再次回到足球场,不由地在心里轻轻地吹了个口哨。不得不承认,他们身上洋溢着大学余香,一种属于大学生的气息,我们在高三的深渊里如此信仰如此仰望。
    大年之后,我们马上返校。
    父母送我的时候,自然地对邻居解释,高三了。众人深表理解且认同般地点点头。在中国,高三是不需注释的名词。
    然后是情人节。
    我们没有过节的资格,只因为我们是高三的学生。我们仍然好奇地打探哥哥姐姐表哥表姐的节日内容。怒放的玫瑰,精致的巧克力在美丽的传说中泛着神气而神奇的光,我们不无艳羡,只好默默安慰自己:明年此时,我也一样,一样是某个人手心里珍视的拇指姑娘。
    某天,忽然看到窗外皑皑白雪。南方的雪,小家碧玉,温婉秀丽。
    呼啸着奔进操场,松软透白的雪如刚出锅的馒头,轻轻踏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大地如此诚实记录我跌跌撞撞的前行,一如我毫无痕迹却刻骨铭心的高三。
    料峭寒风,父母陪我在拥挤的火车里遥遥晃晃穿越瘦瘦的江,参加北广的面试。那是我最初且毕生的梦想。蓝色背带牛仔裤,白色小毛衣,我第一次战战兢兢给自己抹上玫色的唇膏,小小的化妆镜里一直晃荡着北京广播学院招生几个大字,仅是薄纸一张,却是通往我梦想人生的一道绚丽彩虹。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接到学校的电话,面试与化学补考同一时间,如果不回去,将失去参加高考的资格。
    返程路上,我若无其事地洗净铅华,微微倚靠坐位,素面朝天,父母心疼却束手无策的目光,刷刷地来回扫视,我出奇地平静,一个又一个梦想在咫尺之遥,破碎。勇敢是我唯一的出路。
    一个词从此牢牢铭记:步步为营。
    所有的错必将付出代价,而越成长此种代价势必越大。此后,一次次在游移间为自己抉择正确的方向,朋友赞我侥幸或好运,只有自己明白,我曾付出如此昂贵的学费。高三赠送给我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场有大学的人生。
    爱的人有人告诉我,高三是一朵黑玫瑰。
    爱,让它如此美丽。
    对所有的老师,一直感恩于心。老师点点滴滴的恩泽,润物细无声,长久以来流淌在我的灵魂深处。因为我不一样,我曾经是一个那么封闭与绝望的小孩,缺少任何一个老师的鼓励,敏感如我,肯定被活埋在十七岁的高三。
    成绩的渐行攀升,父母终于认同我肯努力的心意。许久之后,终于与父母方向一致,目的一样,青春期叛逆冰山反而在高三日益消融。
    高考第二天的数学,我胆怯已久的凌迟。考完后,带着耳机不敢听飞来飞去的答案。多一点点的猜忌,立刻就会崩溃。离开考场,梅雨季节的天湿湿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家。拨通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只会喃喃的念叨——妈妈,快来接我,快来接我。
    妈妈系着深蓝的围兜,惊慌失措地推开的士红色的门,我毫无顾忌地号啕大哭。
    一起经历高三的同学,同一战壕的战友,同生共死的阶级友情,我们把彼此刻进永远的青春纪念册。
    文科班,不乏特例独行的高人。他,孤僻而清高的性情一直与我班的整体特质格格不入,势必有些孤立。临近高考的六月,孤傲的个性惩罚了他——被低年级学弟打伤。严重至需要一场大的手术,对他并不富裕的家庭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他甚至想到了放弃高考。
    我们微薄的捐款似乎无能为力,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他和我们在一起。
    他少语的父亲,背了两大袋翠青翠青湛亮湛亮的李子,默默地放在教室门口。男生把李子泡进清甜的井水,搁在教室后面,那天自习,每个人的腮帮都鼓鼓,某种青涩的清香在夏日空气里蔓延。老佛爷过来巡视,浅浅地尝了一粒,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她,哭了。
    各色留言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百花开。
    大家积累汇聚的功力终于盼到一个可以喷发的出口。不遗余力表扬各位战友,成绩,外貌,声音,球技,诸如此类。
    我紫色留言本辗转流落,封皮磨得毛毛的。多年后,从国外回家,急急翻开它,各色张牙舞爪的字迹,各张稚气却自以为是的脸,祝福鼓励的文字穿越各自成长的寂寞,各奔东西的流年,仍然温暖的摇曳,时间遗忘了它,它仍未抛弃时间。
    有同学会去外地参加高考。我们都清楚这样一种离别或许是一辈子的,相见遥遥无期。那天,忽然而至的太阳雨,奔跑在透彻淋漓的大雨里,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没头没脑地砸,脚下泥泞而湿滑,这场特意为他举行的告别赛,满身黄色泥浆,蓝色签名一一留在他白色t…shirt上,我们难过,却不哭泣。某年,和快为人夫的他通电话,谈到那场雨中的告别,他哽咽了。
    六月末,基本处于战备状态。十二年含辛茹苦,只等几张薄薄纸片的证明,不知道是否有失客观。匆匆填着各种表格,种子选手开始失眠开始没有食欲,六月仍然清新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窒息。老师与时俱进,主动逼我们放松,心理讲座,晚自习溜到教室大谈特谈大学,我们懵懂的而急于解脱的心差点以为大学就是天堂的近意词,几个月后才明白,有的谎言真的可以如此美丽。
    五月的月考,我考的尤其精彩。六月月考,却斗志全无,紧绷的心脆弱到了极点,清楚地知道,任何小小的失败都极可能是我高考的隐形炸弹。最后一次月考前的一天,我偷偷溜回家了。父母冷静地听从了我的意见。
    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那次月考不正常的难度击跨了好些人的心理底线。
    高考可以摧垮某些意志,亦可成就某些人生。我属于高考的受益者。一切困难都像纸老虎,果然如此。打虎英雄不只是在景阳岗。
    好友久久眷念着某位并不美丽的理科女生,姑娘的生日让他绞尽脑汁费劲心思,小心地准备了小小的礼物,躲在暗暗的楼梯下,只是想给她一份礼物,成全一个少年一个最初的梦。眼睁睁看着姑娘携着另一少年,巧兮笑兮,木制楼梯一颠一颠,清脆的笑声一路轻扬而下,黑暗里他安静地淌下泪,姑娘轻舞飞扬的身影永远留在茉莉花开的六月之夜。
    七月初,香港回归。
    大家默契地放弃了回家一晚的假期。夏日黄昏,空气里飘荡着各种洗发水沐浴露甜甜的香味,几个女生破例换上了绚丽的花裙,男生把透绿的嘉士博藏在硕大的NIKE包里。电视里传来甜美的广告声:更长更薄更安心,安尔乐。男生暧昧地挤眉弄眼。电视伴着女生的尖叫冒出缕缕青烟。
    老师急着去找后补电视。
    我们忽地都拥到走廊。一年的轮回,仿佛经历了一生的跋涉。凉风习习,忽然沉静,白天与黑夜相接时分,光线里飞扬着低低的尘埃,离别淡淡的轮廓轻轻圈住每颗心,微风沉醉的晚上,没有人舍得说话。
    隔壁教室,洪亮的国歌声穿透了青砖碧瓦,无限骄傲地驰骋飞翔。
    晶莹的眼睛齐刷刷面对着操场上的国旗。
    祝福你,祖国。
    后记1997年7月9日上午,走出最后的考场,南方细细的雨打湿了少年青衫。曾经无数次期待的解脱时刻,竟如此平静。白色球鞋缓缓踏过熟悉的校园,脚下有轻微的吱吱声。我想,终于可以谈恋爱了。
    下午,看了一张碟,张国荣的《家有喜事》。笑得前俯后仰,恍惚间,上午的考试,宛如前生。
    正文    唐颂: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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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唐颂,即谷雨,本名张龙,1980年3月生于江苏徐州,现供职于广州某出版社。作品散见《星星》《绿风》《诗选刊》《扬子江》《诗歌月刊》《北方文学》等刊物,主要著有长篇小说《我们都是害虫》、《深水无间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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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从海上吹来,树叶在抖动。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已经是下午,天空开始阴晴不定。狗蛋来找我去海边玩。海在东面,要一直走很远才能看到。此外,关于狗蛋,有些话我不说出来就会感到很不痛快。也不知道他老爸发哪门子神经,啥名字不好取,偏偏给他取了个名叫祖先。每到吃饭的时候,我们总能听到他老爸站在家门口扯着嗓门在喊:祖先,吃饭了。或者就是:吃饭了,祖先。我们一下子全被逗乐了,每次都会跟着哄笑一阵:丫的,这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竟成了他老爸的祖先了。我们就很不习惯,所以干脆重新给他取了个名儿叫狗蛋。
    狗蛋空着手来找我,和我一起走出家门的时候非要我带把雨伞,我执意不肯。无论去哪儿我都不习惯带东西在身上,觉得累赘。狗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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