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笨金鱼唱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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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几个月前完全都不一样,我甚至可以看见她的改变。
当初她明定的家里的界线,她全部都拆掉了,电视遥控器似乎变成我的一样,每当她要转台之前,她都会问我「我们看别台好不好?」,我买的大瓶纯吃茶也不再需要一次喝光它,因为我已经可以把它放在原本属于心瑜的地方,甚至有时洗衣机里我的衣服忘了去晒,当我猛然想起时,那些衣服不但已经是干的,而且还已经折好放在我的床上。鞋柜里不再有分界,我的鞋子也常摆在她的高跟鞋旁边,只不过画面不太搭调。
令我最吃惊的一件事就是嘻嘻的鱼缸。
我一直没有发现鱼缸变大了,也不知道嘻嘻的饲料也换了口味,我只记得我有一阵子忘了去喂它,心想金鱼几天不喂死不了,没想到嘻嘻却换成心瑜在照顾,而且还帮它搬了新家。
「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觉得鱼缸太小,放在柜子上不太搭调,我才帮它买个大一点的。」
当我指着鱼缸,用惊讶的表情问她的时候,她这么跟我说。
而那一天之后,嘻嘻好象变成她的一样,她有时还会发神经跟它说话。
小沙丘上玫瑰红罐子早就被她塞满了纸条,但是她还是没去挖。
记得她说过如果她好了,她就会把它挖起来。我本来想去问她,想想算了,她的罐子,她的心事,我不方便去管她。
十月里的一个天气很好的星期天,我刚从咖啡厅打工回来,心瑜在MSN上约我去看电影,她有两张同学送的电影票,如果今天不看就过期了。
「为什么妳不当面约我,要用MSN?」
「我没约过男孩子看电影,我会不好意思。」
后来我发现她真正不好意思的,是她的发型,因为她去烫了离子烫。
「好看吗?阿哲。」
「我想说难看,但是我说不出来,因为我不会说谎。」
她看着我,笑得很开心。
「我好了,阿哲。」
「我知道妳好了,我们可以出门了吧?」
「不是,我是说, 我 、 好 、 了 ! 」
她笑开了嘴看着我,伸手拉了一拉她刚烫好的头发。
我花了五秒钟去想她所谓的「她好了」是什么意思,了解了以后,我也对她笑了一笑。
「恭喜妳。」
「谢谢。明天,我要去把罐子挖出来。」
「妳终于想起来啦?我还以为妳压根忘了这回事。」
「不可能忘记的,不可能忘记。」
…待续…
* 另一种领悟,另一种故事的结果。*听笨金鱼唱歌全集 … 听笨金鱼唱歌 (29)
我要离开八里了,这个在短时间里有我好多好多回忆的地方。
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心瑜从MSN上问我要搭几点的火车,我问她为什么不当面问我,而要透过MSN?她说她会不好意思。
「下午4点33分,自强号。」我故意在她的房间外面大声喊,她骂我混蛋。
隔天,我没有听见小叮当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机枪战士的声音,但心瑜一早就自己出门了,只留了一张纸条,跟一份早餐在桌上。
「阿哲,我第一次帮你准备早餐,怎样?我还算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吧!今天有小考,我得早一点到学校刻钢板,下午你回家,我就不送啦,跟你当了半年的室友,有一句话想送你:你真的挺不错的啦!」
看完,我也在邱心瑜的房门上留下了另一张,但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奇怪到我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所以我只写了「Bye」。
我第一次打电话给房东,要他来看看我收拾的是不是合他的意。
房东约我在公寓楼下等,他要退我半年的租金。
本来契约上的约定,提前退租是不予退费的,但房东坚持要把房租退还给我,我左思右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直到他们到了公寓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对已经高龄七十多岁的老夫妇,他们不缺钱,只是不想这间房子没人住。
我即将搬离这个住了半年的公寓,回我高雄的家。因为在十二月的圣诞节前夕,我就要入伍了。
雨声因为天生的脊椎侧弯超过了法定的角度,所以不需要当兵。
他找到一个研究助理的工作,是以前的学长替他介绍的。
他说当研究助理很爽,可以学到实务的经验,还可以跟教授打成一片,明年要上研究所的路已经不再那么遥远。
雨声还说富贵准备要到国外去深造,如果确定成行的话,他们会先订婚。
我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这句话从雨声口中讲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曾经是个情场飘泊人的他,竟然有了结婚的念头。
后来富贵在他的身后补上一句「我就是要嫁给他!」,我才发现,他们的感情很坚定,动摇对他们来说不容易。
看着他们,我想起我跟沁婷。
沁婷离开我这半年多的时间,说长一点都不长,说短我肯定它一点都不短,虽然她当时去意坚决的眼神还很清晰,但我还是偶尔会想起她。
沁婷念的是外文系,她主修日文,因为她对日本的一切有很大的向往。
曾经我问过她,日本曾是屠害中国最严重的杀手国家,为什么她还对日本如此的迷恋?
她回答我:「历史所发生的一切是人类的教训,跟我的迷恋无关。」
我一直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所散放出来的气势,因为这样的气势,我深深的被她吸引,甚至曾有那么一瞬间,我有过愿意为她的日本崇拜而攻打珍珠港的想法。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沁婷后来选择的也不是日本人,而是一个喝过洋汤,吃过洋肉品的麦克基。
我不说洋墨水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他根本还不知道洋墨水是什么味道。
我一直没有提到汪学伟,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韵柔走了之后,他也没有回到他原来的公司,戚妈妈曾经要他到新加坡帮戚爸爸的忙,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答应。
后来有一次在路上看见他的黑色敞蓬奔驰,但车上的人不是他。
我厚着脸皮去问他为什么开汪学伟的车?知不知道汪学伟去哪?
他只是给我一个看到神经病的眼神,然后一副不可一世的开走。
我说了这么多,结果我的双脚还站在原地。
我回头看着公寓,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舍不得,但是我不知道我在舍不得什么,总觉得我好象在找理由,找一个很好的理由要自己再留下来。
我骑上机车,目的地原本是台北火车站,但却不知不觉的骑到了当初沙仑,那个我跟韵柔一起向大海要幸福的海滩。我似乎看见那一群大学生,也看见韵柔,在夜里的海滩上嘶喊的情景。
我又不知不觉的骑回咖啡厅,虽然才一阵子不见,店长一看见我,还是马上端了一杯咖啡给我,顺便检查他送我的那个Dream
fastener。离开了咖啡厅,我经过以前跟沁婷在一起时住过的那条小巷子,弯进去一瞧,发现多了一家莱尔富,对面也开了一家全家便利店,巷口那间7…11不再独垄这一个小区域的市场。
一整个中午我都在骑车,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就是韵柔跟我们所有人说再见的地方。
我站在那个崖上,海风跟那一天一样大,我一个人坐在机车上有些摇晃。
想起那一天,我不禁有些鼻酸。
「再见了,韵柔。」
我擦掉一滴偷偷掉出来的眼泪,终于心甘情愿跟她说再见。
来到台北市,我的机车没油了,我骑进加油站里加油,却发现这座加油站盖在以前汪学伟的公司对面,我看了看那栋建筑物,再看一看那时机车被吊走的地方,突然好想大笑几声。
后来我也骑到了韵柔以前的家,现在已经被另一个家庭进驻,门牌的旁边挂着的姓氏是刘。
本来戚妈妈种的一些九重葛与白玫瑰,现在已经变成了几株我叫不出名字的园艺树。
逛了这么多地方,就算再怎么留恋,再怎么依依不舍,我还是得离开台北。
但时间已经超过4:33,我的火车已经走了。
我把机车骑到运送处,然后另外买了一张票,背着我的大登山背包,拎着我的嘻嘻,在车站大厅呆站着,仰头叹了一口气,「再见了,台北。」。
「再什么见啊?」
有人在我耳后喊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心瑜,装着一副鬼脸看着我。
「妳干嘛吓人?妳怎么在这里?」
「送你啊。」
「妳不是说不送了吗?」
「我今天钢板没刻完,考试都不会,随便写一写就交了,所以下课得早。」
「这跟送我有关系吗?」
「下课早就可以来送你啦,笨!」
她拉着我,快步地往地下的候车室走去,一面伸手抢过我的票,看了看时间,离我的车离站还有七分钟。
「你会不会渴?我帮你买饮料。」
「不会。」
「那你上车后一定会无聊,我帮你买报纸。」
「不会。」
「那杂志?漫画?还是你喜欢看书?我有带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书喔,你要看吗?」
「不要。」
「那你一定饿了,我去帮你……」
「心瑜,妳那根筋不对啊?」
「没啊,最后一次可以关心你的机会耶,让我表现一下嘛。」
说完,她就跑开了,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去哪里,她这些反常的对话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剩下三分钟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回来,我背起行李,拎着金鱼,过了剪票口,听见广播的声音。
「17:24分,17:24分开往高雄的自强号列车,在第二月台快要开了,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赶快上车。」
我站在电扶梯上,不时往后看,我不知道心瑜到底到哪去了,但我也奇怪着自己为什么要找她?她又没有要跟我回高雄,我替她担心赶不上车子干嘛?
但在我踩上火车的那一秒钟,我听见她的叫唤声,我竟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而且莫名其妙的快速蔓延。
「这是饮料,报纸,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书,还有面包……」
「妳还真的跑去买啊?」
「少啰嗦!我不知道你要吃什么,所以我买了铁路便当,你到高雄要搭很久的车,在车上一定会饿。」
「我吃不了那么多啊。」
「吃不完分给别人吃。」
「别人我不认……」
当我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她要我转过身去,然后塞了一个东西在我的背包里。
「在哪里当兵要告诉我,我会去看你。」
「妳怎么……」
「男生不是都喜欢美女去面会吗?还是你嫌我不够美?」
「不是,妳……」
「好了,上车吧,车子要开了。」
铁路管理员吹着哨子,挥着手,示意着要心瑜后退。
我上了车之后,心瑜看着我,挥手向我说再见。
我以为她会追火车,但是她没有,自强号的速度很快,她一下子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为什么我会以为她会追火车?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台北好冷,火车里也是。
后来,我打开背包翻了一翻,找到了那个心瑜塞到里面去的东西。
那是个瓶子,玫瑰红酒的瓶子。
我一直以为里面塞满了她的心事,没想到里面只有一张纸。
「我喜欢你,阿哲。」
后来我打电话问她,为什么她不直接告诉我,而要用瓶子里的纸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