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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灰雪-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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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没事了,没事了。」他抱起她,将她带往门外。   
    「不,我不走!」她激烈地挣扎。「我要替她报仇!」   
    「她不要你报仇,她只要你活下去。」   
    「她要的,她要的。她口口声声交代我……」她哭到嘶哑。   
    「那是因为她要把你骗出火场去,不要你白白陪她死去。」他的语音像催眠 
一般的徐缓平稳。「她和我一样爱你,要你好好的活著,你懂吗?」   
    她怔怔望著他,任泪水奔洒。   
    「我爱你,如雪。」他吻住她。「别再说,也别再想了!我们到一个他们无 
法干涉的地方去,杨家的秽臭永远不会再飘进你的梦里。」   
    「走不掉的。」她疲倦地瘫软在他怀里。「他们不会放过我这个叛徒,我必 
须先毁了他们……」   
    「走得掉。」一束清脆的少女声音突然加入战局。「只要你真的想走。」   
    杨真莲。   
    她一袭丝质白衣,裙裾飘飘,平静地站在门口,面对如此凄冽的场面,平静 
如常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懦。   
    方才的一顿发作似乎抽去了沙如雪所有精力,她虚弱地瘫在他怀里,无以为 
继。   
    柯纳如护子的猛虎,全身凝起一股狂猛的张力。「你想要做什麽?」   
    三个人僵在屋子出入口,空气迟缓不动。   
    「你带她走吧!」杨真莲面无表情。   
    「你怎麽会突然善心大发?」他冷笑。之前吃过她一次暗亏,他半丝不敢松 
懈。虽然不知道这小女孩在家族中是什麽地位,但想必不同凡响。   
    杨真莲看向另一方,好半晌才回头。   
    「就当是报恩吧!两个雪姑姑好歹教养过我,此後两方再无瓜葛,一笔勾消。」   
    柯纳深呼吸了一下。「杨家人那里呢?你如何回话?」   
    「我会处理。」她的神情沉稳。   
    「你处理得来?」他不是有意质疑,只是,这样的小女孩……实在让人有些 
不放心。   
    她突然一笑,笑中却无任何喜色。「我是血统最纯正的接班人。除了我,还 
真没有人处理得来。」   
    他不再多间,简短地点了点头。   
    「是莲儿来了?」沙如雪忽然抬头轻唤。   
    两个女人四目交对,沉默不语。许多复杂的感觉在彼此的眼神中交换、流去。   
    「去吧,雪姑姑。」杨真莲微微一笑,眼中却盈满了悲哀。「总有人该得到 
自由的。」   
    泪水再次从沙如雪眼角滑落,她别开脸,不再看她。   
    莲儿曾经是一种「责任」,只是让她们姊妹俩在杨家有个名正言顺住下来的 
藉口,※彼此之间并不见得有多深厚的感情。这就是这家人可悲的地方,他们不 
信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信任,於是,她们姊妹俩只能悲凉地选择变成同一种人。   
    她想,她是真的倦了……   
    「你们别再回杨家了,直接走。」杨真莲回开眼神,让开一条路。   
    「如雪的证件一定没有带出来,怎麽走?」对她们家务事插不上手的安公子 
突然出声。   
    她太疲惫,无法去想太多。   
    柯纳却突然咧嘴笑了。   
    「她的护照,我有。」六年来不曾离身。   
    小屋前顷刻间走得一乾二净,只剩杨真莲,及细倒在地上的老翁。   
    「唔!唔!」老翁如释重负,努力发出声音博取侄孙女的注意力。杨真莲怔 
仲的眼神从远行的车影上收回来,投注在他身上。   
    「唔,唔唔!」还不快放开我,扶我起来。   
    「唉……伯公呀伯公。」她站在门口,幽幽叹息了。   
    老翁蓦地瞪大眼睛。   
    杨真莲灿然微笑,眼神明亮,整个人明艳如一朵绽放的白莲。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   
    「唔!唔唔,唔——」老翁凄厉地号叫。   
    「再见了,伯公,我会想念你的。」一根火柴划燃,飘落地板。   
    轰!   
    度假小屋转瞬间陷入火海。   
    … 
    浪漫一生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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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美国堪萨斯市郊   
    回到美国之後,柯纳在郊区购置了一处幽静的住所,让沙如雪静养。   
    从搬进来的那一刻起,她便足不出户。   
    柯纳花了很多时间在陪她,甚至把其中一个房间辟成办公室,公事往来一律 
靠电传和网路处理,除非必要绝不出门。   
    和安家的运输契约,他细思之後主动放弃。少了这笔生意还不至於对公司造 
成太大影响,却可以还他们平静的生活。   
    安君崇曾经语带玄机的透露,她二舅最後还是被火烧死了,可是他们两人都 
没有什麽反应。从一些侧面资料,他隐约得知,杨家在东南亚地区贩毒、走私、 
替黑道洗钱,许多肮脏事都有他们的一份,当初坚持她们两姊妹之一出嫁,成立 
那个基金会,八成也有见不得光的必要理由。   
    可是这家人的一切已经离他们两人太远,将来这些人想继续干什麽勾当,会 
不会有任何报应,都与他们无关了。   
    不是每个屠龙故事里,恶龙都会死亡;有时候,英勇的武士必须接受天下也 
有打不死的恶龙,并且学会如何接受事实,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此後,他和雪过著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连妮莉兄妹也只知道他搬了家,没 
有他新家的住址。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如雪的事,包括他母亲。   
    在她的精神未复原之前,他不要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喔,别误会,如雪并未失去神智或发疯之类的,她仍然是那个正正常常的沙 
如雪。她只是……不再说话了。   
    她生命中的前半段都在思索著,如何在阴暗的世界里明哲保身,後半段则在 
思索如何脱离那个地方,无论她愿意与否,杨家都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重心。   
    然後,有一天,那些人不见了,她再不必受制於人,再不必谨言慎行、压抑 
自己,世界翻天覆地的改变。   
    然而,她的重心也不见了。   
    她是如此的茫然,没有安全感,以致於她不知道该说什麽。於是,沉默成了 
面对新生活最好的策略。   
    柯纳也不逼她,更不再探问当年丧生火场的人是谁,眼前的这个她又是谁。   
    其实,她的身分,他们两人都心里有数,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抵美的前半年,沙如雪怔忡出神的时间很多,有时候不知道想到什麽事情, 
下意识地咬牙切齿,他总是会及时介入,把她引导到其他目标上。有时是一个人 
暗暗垂泪,被他听见了,夜里便清醒地抱著她,如同抱著一个小婴儿一般,摇著 
晃著,直到她倦极睡去为止。   
    随著时间流逝,她忿恨与哭泣的次数逐渐减少,只偶尔会出神一下子,又回 
到他身边来。   
    他有一种感觉,仿佛经过多年的压抑之後,真正的她渐渐回来了。他也开始 
去认识一个全新的沙如雪。   
    她的情绪起伏波动不大,会对他微笑,会对他薄恼,会瞪他,会不理人,可 
是一切都是淡淡的,不久之後就恢复平静。   
    她其实有点闷骚,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偏偏喜爱看热热闹闹的竞赛节目。   
    她的个性非常不乾脆,简直可以套上「别扭」两字,他却觉得她撒赖的样子 
好可爱。   
    她是一个沉钦爱静的人,以前那副腼腆羞怯的模样,或多或少有几分真实反 
映。   
    最後,她极度缺乏母性情操,尽管曾经教养杨真莲多年!   
    有一回,他怕自己外出时,她一个人在家会闷,便突发奇想,「我们来养一 
只小猫或小狗好不好?」   
    他永远忘不了她脸上那种恐怖的表情,仿佛他提议的是杀人放火焚尸的事似 
的,喔不,即使杀人放火焚尸的事也不会让她受到如此大的惊吓。   
    她用力摇头,一脸「你敢抓那种毛茸茸的东西回来,你就死定了」的意味。   
    这是不是代表雪也不喜欢小孩?那可糟了,他很喜爱孩子呢!尤其是她替他 
生的小孩更好。   
    看来等她精神恢复健旺之後,得想法子拐她替他生一个了。   
    平时他们住在家中,中文的资讯不多,柯纳怕她思乡——虽然可能性很低— 
—偶尔遇到东方留学生来公司打工时,会请他们帮忙到唐人街买些中文的流行乐 
CD,回家送给她。   
    她很少主动放片子,但是如果他放了,她也不拒绝。偶尔播到她喜欢的歌手 
或歌曲,她会停下来,神色柔和地聆赏。   
    某个周末午後,他赋闲在家,两个人相互依偎,坐在视听室的地板上,整个 
房间都铺满了长毛地毯,盘腿坐上去很舒服。   
    最近几天,她彷佛在考虑些什麽事,常若有所思地打量他,问她又不肯说。   
    像现在,背景放著一位华人女歌手的CD,柯纳把她夹在胸前腿间,两手摊开 
报纸,聚精会神地读著,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纸张边缘,发呆出神。   
    女声轻柔优雅的嗓音回荡著——   
    有一种想见不敢见的伤痛,   
    有一种爱还埋藏在我心中,   
    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   
    这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   
    让我对你的思念越来越浓,   
    我却只能把你,把你放在我心中。   
    他没有去注意怀中的人在做什麽,直到一颗颗泪珠滴落报纸,他才恍然察觉, 
不知何时她竟然哭了起来。   
    「雪,宝贝,怎麽了?」他惊慌失措地拥紧她。「身体不舒服吗?」   
    她埋进他怀里,摇摇头。他想抬起她的脸问个仔细,她却固执地不肯如他意。   
    「心情不好?想到讨厌的事了?肚子饿?头痛?」   
    每间一样,她都摇头一次,柯纳被她哭得六神无主。   
    「唉!你心里不痛快要跟我说,别让我担心。」他只能吻著她的发心。   
    沙如雪脸压在他胸坎里,突然低低地说了句话。   
    咦?他没听错,她真的说话了?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紧紧望进她的眼底。   
    「雪,你刚才说什麽,再说一次。」   
    「我说,」她微弱,但是清晰地应观众要求。「成天待在家里好闷,带我出 
去走走。」   
    「Yes !」他狂喜地欢呼一声,把她抱起来转圈圈,只差没将她吻得昏过去。   
    「柯纳!柯纳我快吐了,放我下来。」   
    「不放不放,永远不放!」   
    经过整整一年的沉淀,他的雪,终於回来了。   
    「我不要。」   
    「都已经来了。」   
    「我没有说要来这里。」   
    「都来到门前了嘛!」   
    「谁教你事前不跟我说。」   
    「不管,我要敲门了。」   
    「柯纳·葛瑞,你敢——」   
    叩叩。   
    「敲了。」   
    「你……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嗨,妈。」柯纳笑吟吟的,一手扯住躲到身後的小女人,免得被她临阵脱 
逃,一面愉悦地向来应门的母亲打招呼。   
    「儿子!」葛瑞大大眼睛都笑眯了,迎面给宝贝儿子一个大大的颊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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