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杏有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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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姜说哭就哭,令作壁上观的贵女们面面相觑,心里想的都是:齐姜被公子赵尚真退婚后,真是较之以前脆弱了许多。想起坊间传出她自杀的传闻,这么看来,竟有七八分可信了。
齐姜知道自己这么一招绝对能把柔澜给恶心坏。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敌手呢?柔澜显然也明白了齐姜的用心险恶: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不过是借此恶心自己,叫自己赶紧闭嘴而已。柔澜心中暗恨:如果可以,真想将她那张惺惺作态的脸给撕烂。
柔澜见识过齐姜的无耻,尤为深恶痛绝。她深知自己讨厌矫揉造作之态,偏就爱用这个来恶心人。她从不会跟自己起正面冲突,只会在祖母面前装乖巧,偏偏祖母就吃她这一套。明明自己才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待她竟比自己还要好。如今回想起,简直是新仇旧恨难以清算了。
被退婚的女子最忧心的什么,不就是婚事么?想到齐姜头上顶着一个“被退婚”的帽子,柔澜心中又畅快了许多,“虽说你被退婚了,名声也不好,不过你不用担心,在魏国你选不到夫婿,还有远嫁他国这个选择呢。”柔澜这话说的,简直是要往齐姜心头插刀了。
其时王室式微,有实力的诸侯国皆蠢蠢欲动,在这种政治形势下,国与国之间的联姻变得频繁起来。贵族女子外嫁他国多数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以个人身份代表国家进行联姻。对于婚配自由的贵族女子来说,外嫁他国约等同于弃子。
当然不排除有因真心相爱才联姻的情况存在,但这样的人毕竟只有绝少数。在周王室式微,诸侯国权力渐大,天下的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但凡有点实力的贵族都不会考虑将女儿外嫁他国。
以齐姜的家世及她父母对她的宠爱,柔澜说这话,纯粹是给齐姜找不痛快。若不是迫于国君诏令,谁肯远离家国,嫁到一个陌生的诸侯国中去?虽说现在的天下还是周王室的天下,百姓也是周朝的百姓。不过,在很多诸侯国的百姓心目中,周王室形同虚设。在这种思想潮流下,百姓的个人情感归属当以自己的国家为重,其他诸侯国在他们心目中自然也就“陌生”了。
柔澜话音刚落,李敏铭就开口打破了沉默,“说起来,怎么没看见芙儿呢?”这明显是要转移话题了。
柔沅公主领会到李敏铭的深意,柔柔一笑道:“芙姐姐尚在滕国探亲罢?”
曲芙儿是魏国上大夫曲如风的女儿,她的母亲沈氏是滕国的贵族女子。曲如风与沈氏是典型的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沈姓是滕国国姓,滕国近几十年来大规模地将国内的贵族女子送去其他诸侯国联姻,借此联合他国吞并小国,无论是土地还是势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扩充,隐隐地有与魏晋宋齐四大诸侯国并驾齐驱之势。
曾有人笑言:这滕国为了天下局势,把国内的贵族女子当作货物一般送去他国联姻,他们国内的男人的婚配该怎么办?长此以往,滕国就真是“寡”国了。
滕国话“滕”字与“寡”字读音相同。编排滕国的人话虽刻薄,却也从侧面上说明了一个事实:诸侯国若想发展势力,联姻是最便捷快捷的方式。有了滕国这个先例,近年来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不由得变得慎重起来。柔澜作为魏国公主,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魏国,她在公开场合里公然说出有关与他国联姻的话,无疑是犯了忌讳。若是这话传到国君耳中,柔澜只怕会有一顿排头好吃。
这次有什么人来参加春祭,又有什么人没来参加春祭,李敏铭如何会不知呢?她故意在这个当口提起曲芙儿,无非是隐晦地提醒柔澜话多必失这个道理。
齐姜看了李敏铭一眼,无声地笑了。未来世子妃的圆滑,总算让她见识到了。李敏铭轻飘飘的一句话,既帮她解了围讨了人情,又给柔澜提了醒,真是一举两得。
柔澜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关节,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在座的贵女中再不识相的人,也都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潮涌动。柔沅公主见在场气氛沉寂,主动起了个话头,她天真地道:“听说滕国礼法森严,不知当中是如何的光景?”
有人接口,“听说是规矩多多。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轻易不抛头露面;又看重礼法,讲究听从长辈的话,总归是没我们魏国这般自由的吧。”
又有人道:“我真没想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国家呢?”
另有一贵女答道:“别人家看我们民风开放,也会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国家呢?’,风俗民情不同而已。”
有人干脆冷笑道:“滕国礼法不森严一些,又怎能让百姓听令于国君?”
说到涉及政治的话题,于这些闺阁女子而言太索然无味了。气氛再度沉寂下来,适逢有侍女过来通知:“祷祝已结束,夫人请各位姑娘前去祭田。”
贵女们施施然地起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裙,携手离开了凉亭。行走在路上,齐姜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小声地抱怨粗布将其娇嫩的肌肤磨出红痕来。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抱怨布衣粗糙,相较于肌肤磨出的红痕,齐姜更在意的是巡逻队的变化。相较于昨日,巡逻队巡逻的次数不但明显有了增加,士卒们的精神风貌也发生了变化,他们行走间大都凝神戒备,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
齐姜压下心中的怪异感,随众去到了祭祀地。
国君夫人裴氏一身粗布衣裳,却难掩风华。在祭祀这一天,贵女们除下金玉珠簪、绫罗绸缎,换上荆钗布裙,以最朴素的装束进行祭祀,以表诚心。裴氏身边有几名孕妇挺着大肚子,其中有齐姜的大姊齐芍,对这些孕妇而言,下田插秧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在田垄上的祭台前,众女垂首而立。国君夫人裴氏神情肃穆,对着天地念了一段祝词,大意是求上天保佑魏国五谷丰收,百姓安居乐业。
相较于沉闷的祭祀仪式,插秧这一环节其实还是挺热闹的。
等裴氏亲手插了第一丛秧,贵女们也随之下田。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们向来娇生惯养,她们插的秧苗实在不能看,看那些秧苗全部歪歪斜斜,能不能种活都是一个问题。
插秧祭田没有时间限制,全看个人意愿,虽有插的秧苗越多越诚心的说法,但像裴氏这种大人物,插/下第一丛秧苗领了个好开头,便下去梳洗更衣了。其他与裴氏同年纪的妇人,不是陪着裴氏一同离去,便是等到差不多时候就退下。留下来的多是未成婚的少女,作为标杆的未来世子妃,自然是要留到最后,以示诚心。
在裴氏离去时,齐姜总算见到了她的一个密友——王氏,闺名舒儿。王舒儿遥遥地对着齐姜作了个手势,无声地打了个招呼。齐姜挥了挥手,莞尔一笑。
齐姜将手上的秧苗全插/进田里,甩掉手上的泥浆,站直了身子。她环顾一周,除了站在田垄上等待着侍候的奴婢们,田里的人只剩下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了。
齐姜爬上田垄,甩了甩身上的泥浆。方才她踩在滑腻的泥里,不小心滑了脚,一屁股坐了下来,现在浑身脏兮兮的。如果她还是七八岁的光景,在泥潭里打个滚也觉好玩,现在一身黏糊糊的十分难受。耳边嬉笑声阵阵,毫无疑问,那些姑娘们真的是来玩儿的。事后来收拾田里烂摊子的人估计也够呛的了。
候在田垄上的侍女为齐姜披上披风,掬水给齐姜净了手,领着齐姜前往附近的庄舍梳洗更衣。庄舍建在温泉旁,每年祭田完毕,所有人都是去庄舍里沐浴更衣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陷害
庄舍里有事先备好的衣物,待贵客们去到庄舍,自然会有侍女捧来衣物、服侍贵客梳洗。
齐姜去到庄舍,有两名侍女迎了出来,其中一名侍女手上捧着的是齐姜的衣物。这两名侍女对着齐姜行了一礼,为首的那名侍女笑着道:“请姑娘随奴婢们来。”
庄舍大大小小几十间屋子,每间屋子布置风格各异,无一例外的是沐浴器皿齐全,以供娇客们梳洗更衣。提供给齐姜梳洗的这间屋子里的物件全是藤制品,藤桌藤椅藤床,无一不透出雅致。一道藤木珠帘隔开外厅和内室,洗漱的地方在内室。
一名侍女帮齐姜脱下脏污的粗布衣裳,另一名侍女拿起木瓢,舀起热水冲洗齐姜身上的污垢,待冲去泥污,才涂上香皂进行二次清洗。冲洗完毕后,甲侍女替齐姜换上干净的衣物,乙侍女问道:“姑娘是否要洗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两名侍女才动手帮齐姜拆了发髻,随着发髻的解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就这么披散下来。
“姑娘的头发真是漂亮。”甲侍女拿起银梳替齐姜梳头,赞叹道。乙侍女捧来各色澡豆香膏,供齐姜挑选。侍女们先是用澡豆细细地清洗了齐姜的头发,再替她抹上香膏,然后用干布绞干。
待做完了一切,甲侍女问齐姜,“姑娘是否要去泡汤?”
齐姜点了点头。劳累了半天,泡汤去一下乏,活络一下筋骨也是不错的选择。
庄舍有一大一小两处温泉,大的那处是露天温泉,建在庄舍后面,紧挨着一处石壁,位置较为隐秘。小的那处是室内温泉,此处泉汤专供魏国王族使用。
齐姜提着篮子前往露天泉汤处,才刚进入温泉范围,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子嬉戏打闹的笑声。遥遥看去,水雾缭绕,人影憧憧,仿似置身于仙境。
泡在泉汤里的少女们见到齐姜出现,不由自主地停止了笑闹,现场静了一瞬。
齐姜目不斜视地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脱了衣物,没入泉水中。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全身,她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时在泉汤里的绝大多数是官宦新贵家的姑娘们,她们见齐姜知情识趣地躲到一边看似没有挑事的打算,也就将心中的顾忌抛开,泉池里很快恢复了原先的热闹。
未几,一人欢欣地唤道:“辛姐姐。”
“小宛妹妹。”温婉的女声应道。
这是容辛过来泡汤了。自容辛来后,这些少女们的欢笑声更肆无忌惮了。
齐姜睁开眼,看向容辛。
齐姜跟容辛接触不多,不过也知道她是个看似弱柳扶风,实则心性坚定的人。谁也没想到肆意洒脱的赵尚真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病弱美人。不过赵尚真做事只凭个人喜好,任性十足的一个人,喜欢上容辛倒也不奇怪。不过,容辛喜欢上赵尚真,倒是奇事一桩了。以齐姜的感觉,容辛应当是喜欢稳重的男子才对。
齐姜不喜赵尚真,对他的现任未婚妻自然也没有好感,不过也生不出恶感就是了。她一直颇为欣赏容辛的才气,可她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注定两人只能是陌路人了。说起来,她和赵尚真还有一笔账没算清呢,有机会她定要讨回来。
待泡得差不多,齐姜从泉汤里出来,拿起搁在篮子里的衣物,穿戴整齐后挽着篮子就要离去。不料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人齐姜认得,她是士大夫谷别的小女儿,闺名小宛。
谷小宛神情愤愤,道:“你怎能这么下作!”
齐姜挑挑眉,“似乎是无端拦住别人去路的人比较下作吧。”
谷小宛冷哼,纤手一指,神情厌恶地道:“别说废话了,赶紧把辛姐姐的衣服拿出来!”
齐姜看向不远的泉池内:容辛的身子全部埋入水中,秀美的脸庞酡红一片,不知是气的还是泡汤泡出来的。有几名少女围着她,脸上神色皆是愤愤不平。整个场景看起来有些混乱。
齐姜心下了然,面上也随之露出不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她衣服藏起来了?”
齐姜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