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格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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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还没到,领头的执事太监便趋前行礼,告知他们刚刚名月落水,被赫连那山救 起的事。兄弟俩一听急忙上前探视,待轿帘掀起,望见名月满脸的酡红时,两人都楞住 了;心里有数的名玉,眼睛在妹妹唇上扫过,那被吃掉的脱落胭脂证实了他的疑问,他 不禁在心底暗暗笑骂:好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皇上已经下旨,看我饶得了你!
※※※
一个月后,赫连那山正式迎娶名月为妻。新婚洞房之夜,火红的喜烛烧得流下一堆 蜡泪,但是头罩红巾、独坐洞房的名月依然没有见到新郎的踪影。从黄昏拜堂至今,恐 怕也已二更天了,再怎么熟稔的亲友也都应该已经离去,为何仍不见他的出现?莫非他 仍在生她的气?
想起那日在清漪园所发生的事,名月的脸又泛上一阵红晕,那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 任性感到懊恼,如果那天自己不是那么心不在焉,就不会被他占便宜了,现在要如何面 对他呢?那天之后,她几乎整整一个月不敢出门,不敢上慈宁宫向疼爱自己的太后请安 ,更别提扮成小乞丐逛大街了。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当日瞧见赫连那山亲她的宫女、 太监,也不知该怎么向太后说,毕竟是她要求撤回成命的,不料言犹在耳,他却在光天 化日之下亲了她,这岂不是羞死人?
要知道,名月虽自幼调皮捣蛋、鬼灵精怪,但怎么说总是亲王之女,从小所受到的 调教绝不比任何一位格格少;相反地,她深受太后疼爱,时常进出宫廷内苑,因此所懂 的宫廷仪节更超出其它格格。而因她个性天真活泼、没有心机又善体人意,加上其出尘 绝俗的容貌,使得干隆皇帝数次想纳她为妃,但总因她自个儿不依,以及太后反对而作 罢。正因此如,在她那不按牌理出牌、惹人头疼的行为下,其实仍拥有一颗羞涩纯洁的 女儿心,如今她自己说不嫁赫连那山,却又被人家占了便宜,怎能不羞不恼?
思及至此,名月决定不等久未回房的新郎了,她索性自己取下罩在头上的红巾,又 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动手拿下凤冠,然后坐到摆满酒菜的八仙桌前吃了起来;从早上 到现在,她可没好好吃过一顿哪!
一个人吃吃喝喝是很容易饱醉的,特别是不胜酒力之人更容易醉倒,名月正是如此 。没有多久,她就已经两眼迷蒙,将一个烛蕊看成好几个,等到想站起来时居然脚下一 阵踉跄,随即倒在地上昏昏入睡,这就是赫连那山进来时所看到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望着满桌的狼藉,赫连那山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新婚洞房夜,他 的新娘子竟然醉倒在地?老天爷,这是特别的恩宠或者是惩罚?他呆立了好一会儿,最 后才上前抱起睡得香甜的新娘。那俏丽的容颜,无邪纯美得令人心动,这是那个在太后 面前说不要嫁给自己的她吗?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上花轿的?原本他是打算终身不娶 的,没想到却娶了一个鬼灵精似的新娘,一个有着他梦寐以求容貌的新娘,她可以填补 自己心中的伤痕与创痛吗?
赫连那山将名月轻置于床上,轻轻解去两人身上繁重的衣物,拉过被子盖住彼此。 此刻的他虽微有醉意,但不知为何脑子却清楚得不得了,不住回想起两人嘴唇相触的情 形;此时,他耳朵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鼻子嗅着她诱人的芳香,拥着她玲珑有致的躯 体,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老天爷仿佛和赫连那山作对似的,这一夜似乎 特别长,虽然已经听到鸡啼,窗外却仍是漆黑一片。
正在赫连那山想着事时,身旁的名月突然动了动,她不自觉地挪动身躯往赫连那山 怀里靠,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可是左移右挪,就是找不着那个可以让她安心入睡的落 点,然后有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你再这么动下去,可别说我又欺负 妳了!」
名月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一对闪亮如星辰的黑眸,那黑眸的主人正带着满脸笑意 盯住她。
「你是谁?」名月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纳闷地问。她的意识尚未清醒,以至于一时 间竟问出这么个有点可笑的问题。
「我?」赫连那山哑然失笑,翻身压住她,「我是要欺负你的人!」
「你……你是……」红晕倏地爬上名月的脸,老天,他是赫连那山,他怎么会在自 己床上?
「自古以来只听过喝醉酒的新郎,没想到我竟然遇上一个醉倒在地的新娘子!」赫 连那山噙着笑。
名月这会儿也试着回想昨晚的情景,但她的印象仅止于自己一个人在新房里吃吃喝 喝,之后便记不起了……莫非她真的醉倒了?
那么自己是怎么上床的?对了,衣服呢?
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似的,赫连那山低笑说:「现在找衣服不嫌太迟了吗?」
「你欺负我!」她脸上的红晕一直未褪去。
「不欺负你怎么成为夫妻呢?」他低下头锁住她欲言又止的樱唇,给她一个火辣缠 绵的吻,细心又温柔地教她夫妻之道、男女之礼。一时之间床帏满春色,寂静中,只有 两人那引人遐思的喘息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久久之后,赫连那山拉着妻子躺 在自己身上,轻轻拭去她脸上细小的汗珠,抚着她微蹙的黛眉,无言中流露着一股怜惜 。
名月满脸红晕地伏在丈夫怀里,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一切似乎都尽在不言中,她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赫连那山轻笑着,一面轻抚着她光滑嫩白的脊背,一面低声说:「如果我还生气, 也就不会这么快娶你过门,就算勉强娶你过门,也会让你一个人独守空闺,一个人过洞 房花烛夜。」
「那你为什么弄疼我?」名月娇嗔道。
赫连那山闻言一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随即想到,鄂亲王的福晋在几年前已经先 逝,既然母亲不在,自然没有人告诉她男女间的事,无怪乎她要纳闷了。
「月儿,出阁前有没有人教你为人妻之道?」
「奶娘有说啊!可是她没有说这个!」说这话的同时,她那美丽诱人的小嘴嘟得半 天高。
我的天啊!赫连那山有些哭笑不得,他怜惜地将一无所知又莫名其妙被自己「占便 宜」的妻子拥在怀里,哑着声音说:「小傻瓜!我现在教你。」他怜爱地堵上她嘟起的 小嘴,用行动教她、爱她,一面在她耳际呢喃着情话。
纱帐外,一对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室内忽地暗下来,远处的东方出现一丝晨光,天 似乎要亮了!
当赫连那山终于离开名月起身时,已经是五更天,虽然不舍,但为人臣子岂可因儿 女私情而贻误公事?他已经整整齐齐穿戴好官服上早朝去,留下睡得正香甜的名月。
清晨的凉风吹在他脸上,不知为何,一夜无眠他却更感到精神抖搂,是因为她吗? 想到此,他满足的笑了,他纵身上马,赶往养心殿去面圣。
※※※
一下朝,归心似箭的赫连那山却让皇上给留了下来。不得已,他只好陪着皇上到南 海子打猎,直到接近晌午时分才回到将军府。
一进门,他便让堵在门口那块不知打哪儿来的嶙峋怪石给吓一大跳,等到踏进大厅 ,眼前的景象又教他瞠目结舌,这还是他所熟悉、所居住的将军府吗?
从大厅的窗子望出去,只见原本栽种的苍柏不知被移往何处,偌大的庭院中人来人 往,有人挖土,有人挑瓦,有人搬石,整个将军府只能以闹烘烘来形容。
「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人又是打哪儿来的?」赫连那山大声问道,脸上的表情除了 惊讶外,还有一丝愤怒。
正忙着干活的众人听到这如洪钟般的声音全都停下了动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 有人敢开口说话。
「是谁叫你们这么做的?」他再以厉声问道。
家丁们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平时他们都十分畏惧赫连那山,现在见他动了气,哪里 有人敢说话?
赫连那山见无人答话,心中的怒火更盛,他大步向前,正准备找管家来询问时,名 月惊喜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你回来啦!」跟着,一条翠绿色的人影跑进大厅,跃进他 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子,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名月娇声问道。
「月儿,现在是大白天……」赫连那山带着几许腼腆,不知所措地说着,怒气瞬间 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他知道她是个热情的小东西,却不习惯她在下人面前如此公开地示 爱,况且向来纵横沙场的他,又哪经历过这种状况?
「我不管,以后不许你再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她姣好的脸庞依偎在他宽阔的 胸膛,甜甜的笑意盈满嘴角。
「月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了掩饰略微尴尬的情绪,赫连那山又将话转回正 题上。
「他们啊!都是我找来的!」
「为什么?」他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又全皱在一起了。
名月拉着他的手走到窗户边。「这园子没山没水的,看起来好奇怪、好荒凉,所以 我从家里找人搬来一些东西,并准备在连着大厅的这块地挖一个水池,放几块太湖石, 至于挖出来的土就在水池边弄一座假山,你说可好?」
「那块挡在门后面的怪石是从鄂王府搬来的?」
「是啊!那个叫太湖石,通常都是拿来作假山,或是当作屏障,免得一进门就让人 家全看光了,古人说柳暗花明又一村,指的就是这个呢!」名月说得头头是道,全然没 有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
「阿玛同意你这么做吗?」
「他有点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谁教他疼我,咦?你怎么啦?」她终于注意到丈 夫那阴晴不定的神色。
赫连那山一语不发松开拥着妻子的双臂,他走到庭院,对着一干工作的人说:「你 们统统回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等等,我好不容易从鄂王府找来他们,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让他们回去呢?而 且事情还没做完呢!」名月急急忙忙拦住他们,不解地望着赫连那山。
「这里是将军府,鄂王府的人当然得回去!」他一挥手,所有属于鄂王府的人都不 吭一声,默默垂手站到一边。
「可是他们走了,谁来整治这个庭园?」
「我有说要整治庭园吗?」
「你……你说什么?」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鄂王府,你现在是我赫连那山的妻子,不再是鄂王府的月格 格,而且房子只是拿来居住的,可以挡风遮雨就成,何必讲究什么造景园林的?再说你 现在花费的可都是皇上所给的俸禄、百姓的民脂民膏,一分一毫理当珍惜,怎么可以浪 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赫连那山说教似的讲一大串,听得名月头都快昏了。「你说我做这些事情叫无意义 、浪费民脂民膏?」
「难道不是?」他转头对一旁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管家说:「管家,叫人把前门那块 石头搬回鄂王府,改天我再登门向鄂亲王道歉,知道吗?」
「不许你去!」名月挡在管家面前,抬起头怒视着。「那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搬来 的,阿玛也同意当作嫁妆送给我,既然是我的,我就有理由把它留下来!」
「月儿,不要任性,你现在是将军夫人,不是鄂王府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月格格! 」
「我任性?我只不过想改善一下我们周围的环境,这也叫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