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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裸体卧像-第32章

小说: 裸体卧像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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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客人。〃他大声叫嚷起来。〃我还是邀请你留下来。〃
〃那就别再谈蒙帕尔纳斯。〃
〃同意。只是告诉我你是不是自己谋生,怎么谋生。〃
列夫厌烦了,于是和盘托出:
〃我为靠露大腿赚钱的妓女找地方。〃
〃因此我们和我们的模特一起干。〃帕森评论道。
〃不总是这样。〃
〃我是这样。我是某一种杈杆儿。我上前和她们交谈,把她们带上楼,让她们脱掉衣服,躺在一个长沙发上,我要求她们摆色情的姿势,画她们,亲吻她们,我卖掉我的作品。这不是更好吗?〃
〃我不同。〃
〃我被人看作是淫画作者。这是我的风格,我名声不好。〃
他又回到吕西·克罗的话题:他会狂热地爱她。至于埃尔米娜·达维德,他说永远不会抛弃她。谈到他的作品时,他认为是令人伤心的。说到香槟酒,他要求还应该再来几杯。
他们在纳瓦兰街的一个酒吧的后厅喝了一份又一份,共要了三份,在蒙托隆广场小公园的双条板凳上睡了一个午觉,以缓解早上的劳累。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因狂饮而口干得难以忍受。帕森喝酒是因为吕西不在身边;科罗韦纳是因为他难以抵制他的同伴把他拖向他想逃避的索绕心头的幽灵。
〃让我们去驱散迷雾吧。〃保加利亚人建议。
他把列夫带到一些他从来未涉足的场所,那是些半妓院式的地方,那儿的姑娘们开价只要给几个硬币就去旅馆,这简直是白送。但是帕森不上楼,他只是画画。
每次他都是向服务人员要纸,用他就地发现的饮料制造颜料。他用临时制作的铅笔和画笔,往往用手指,在纸上滑过,只是轻轻地触及纸张。从这些隐约可见的痕迹中,路过的女人或者坐在不远处的姑娘的身影和面容就显现了出来。
帕森又作画又喝酒。科罗韦纳则只喝酒不作画,他有时弯下腰,偷偷地捡起画家扔掉的纸,塞到他黑大衣的口袋里。
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渐渐地都变得默默无言。这沉默无形中使他们俩靠得更近了。他们都拥有一股力量和一腔热情。各自都在寻找着某样东西。一个需要画画,另一个需要女人。他们在这两类事物的混杂中汇聚到一起。
帕森在家里画吕西,而且只画她。这是他后来告诉列夫的,当时他们正沿着拉雪兹神父公墓到一个仓库去,那里有一个乐队正在演奏夜间流浪汉们唱的那种调子。他画这个令人难以置信地吸引住他的女人。也许这是一种肉欲,或者是因为他猜测她内心存在一种不易觉察的拒绝态度,这揭示了他童年时代感受过的痛苦和失落感,列夫·科罗韦纳对这些充分理解,因为他有过同样的不幸经历。
〃遗弃。〃帕森说。〃令人讨厌的东西。这也是苏蒂纳的……中欧所有犹太人的创伤。〃
他摇摇头,好像是在控诉,又说:
〃我们艺术家的历史和生活就是以此写成的。我在吕西那里感受到了被遗弃的滋味。我已经痛不欲生。〃
他们来到仓库前面。在一个前后都敞开的金属架子下面,一支美国爵士乐队正在定音,准备为一群业余跳舞的配乐。摆在架子上的长木板代替桌子。客人们坐在音乐家的对面,跟随音乐的节奏拍着手。
帕森拉了拉列夫的袖子,把他领到乐队旁边。一个高个儿黑人正吹着萨克管,另一个萨克管与之呼应,音乐在全部打击乐器的齐奏声中展开。
画家向打击乐手打了几个手势,后者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一下子停止了敲击,他的全部乐器都哑然无声了。然后他站起来,而帕森则穿过饶钦走过去。令列夫目瞪口呆的是,保加利亚人甚至没有脱去帽子、解开上衣扣子或松开领带,就开始按萨克管音调的节奏比划,他用手和脚在各种乐器和它们的踏板上敲打,似乎他从来就是在美国乐队里负责打击乐声部的。
列夫没有向他告别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回到他在坎康普瓦街一个旅馆的三层租用的小小房间。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帕森的画,用手掌抹平,放在灯底下长时间观看。他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邪念,不禁喜出望外。
凌晨三点,他叫了一辆出租车,让人拉到帕斯基埃街。他走进与穆娜办事的走廊毗连的小客厅。年轻妇女正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算账。妓院的最后一批嫖客在过了缠绵而温馨的一夜后,正准备着掉换角色回到董事会的椅子上或者公证人的职位上。黑色帷慢拉开了。他听到走廊上这些先生的道别和妓女们快乐的致意,然后是脚步声和轻微的嘈杂声,当只剩下姑娘们的时候,从她们发出的如释重负的叹息中可以觉察到她们企图掩饰的虚情假意。
当科罗韦纳倾听着妓院里的低声细语时,穆娜正在对二十七个嫖客分类,其中九个是新的来客,那天晚上赚到了极大净利。
她飞快地跑到玛尔图娜的办公室向她宣布这个好消息。列夫抓起一张纸和一支钢笔,写了两封信,签上字后藏起来。
当穆娜回到小客厅里时,他站了起来。
〃互相送送吗?〃她问道。
列夫表示同意。她不再像最初那样问他是否愿意把她送回她的住处。他是这样做的,但他不上楼。她用唯一的胳臂钩住他,有一次她表露出一种他立即就明白的特殊悲哀。那是仅有一次他们之间出现了某种微妙而含糊不清的感觉,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一次的事。但是列夫从此总是设法让年轻女人不要把自己的残疾看作是他们之间的障碍,他们日常关系间的障碍,以及除了那天晚上她暗示的关系以外他们相处时的障碍。互相送送意味着一起到这个或那个住处的楼下,但是都不上楼。
在街上,他向她解释了他要求她做的事。她不知道谁是富日塔以及德鲁奥大厅在什么地方。但是她同意做他请求她干的事。她明白有某件更重要的事情超出他日常生活中操心的事。当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说:
〃你同我们在一起是另有原因的。〃
〃我不知道。〃列夫回答。
她用仅有的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是因为我们在港口把你从海上救起来的缘故?〃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谈起过他的历史。
〃我长时间寻找一个人。〃他含糊不清地说。〃我在你们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找到了她。为此我爱你们。〃
她感动地朝他笑了笑。
〃别离开我们的生活。〃
她消失在门廊里,当时正是黎明时刻。
自〃熊皮〃拍卖行那次拍卖以来,他没再去过德鲁奥大厅。这件事发生在宣战前几个月,当时正是德国商人购买立体画派作品的年代。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玛列娃和费利克斯在一起。
他来了,穿一身三件套的十分讲究的西装,头上戴一顶圭亚基尔式巴拿马草帽,手里握着一把能当作拐杖的雨伞,木制伞柄可以伸缩,此后,当背部疼痛发作的时候,他就倚在上面。他胡子刮得很干净,涂了散发出了香味的香水。他在西服翻领的饰孔里插了一朵白桅子花,领带上别一粒珍珠。他穿着双色皮鞋。他用这样的打扮来修补破碎的灵魂。尽管这衣服不合他的身份,但是他希望人们这样看他,为了使他昔日的朋友因看到这样的装束而讨厌他,永远离开他,拒绝同他握手。
穆娜告诉他拍卖他的画将在下午三点开始。他是两个钟头以后来到的。他不想目睹他朋友们三年前为他画的作品四处分散。他只是希望了解拍卖的总金额,领取这笔钱以后去实现他在看帕森的画时头脑里产生的计划。
在走廊里,他看到一个身影,他立即就认出是克洛埃,她几乎没有变化。她侧身站在一扇窗户前,穿着一件白色长连衫裙,一双细高跟鞋,裸露的脖子上戴着一串排列整齐的假珍珠项链,显得光彩照人,亭亭玉立。
列夫轻轻地走近她。他看到了被五月的阳光晒黑的皮肤、矫健的脖子、两个如同天鹅翅膀一样的突出的肩膀。以往战争期间那种无所事事的神态在克洛埃的脸上消失了,列夫也没有再发现任何人还带有这样的面容。她的头部姿态、行为举止也具有了新的优雅气派。思想中产生的本能反应驱使他过去见她,好像第一次那样,她侧面坐着,左手放在脸颊上,耳朵后有一块因太阳反光产生的被他误认为另一块斑痕的阴影。
她朝着他抬起头,向他露出了微笑。他继续往前走。她只看着他的眼睛,既不看圭亚基尔式草帽,也不看手杖式雨伞。当他离她两步远的时候,她说:
〃现在到了二十五万法郎。〃
这接近于一个普通职员月工资的三百倍。
〃还没有结束?〃列夫问道。
〃还剩一幅画。〃
她把他拉到大厅里。
〃我们完了再说话。〃她小声地说。〃今天简直是你值得纪念的日子。〃
他的脚刚迈上中间通道就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疏忽。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既不想寻找熟人,也不想打招呼。他没有发现从上一次拍卖以来观众席发生了什么变化,画家们并不是从此全都富了起来,而是在富裕程度上出现了差别,思想就得更开放的资产者早已准备好同这些穿得比过去更体面些、更能干些、总之举止更文雅些的下等人共处了。他几乎没有看见张开臂膀向他走来的马克斯雅各布,脸部、嘴唇和指甲都涂得红红的基基向他送来的飞吻;有些人默默地自问一个移民的装束何以如此焕然一新,而以往人们只是看到他穿蹩脚的和黑色的衣服。
科罗韦纳对这个场面视而不见。他的眼神越过大群商人、业余爱好者和收藏家,认出了拍卖估价人正要开价的作品:莫迪格得亚画的玛列娃的肖像。在穆娜带给富日塔的信里,他指明画家应把有关的画和文件交给这位年轻妇女,以便她去办理把作品拿到得德鲁奥大厅拍卖的事。他忘了从中取出莫迪格得亚尼画的那幅。
他说:
〃不〃
接着就冲上中间通道,借助手杖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脸部表情十分严峻。当有人来不及让开的时候,他就狠狠地向人们的腿上左右挥动他的手杖。他进人大厅引起的喧闹声渐渐盖过了观众席中对开拍价提出的建议。
他大声喊叫谁都无权卖这幅作品。德鲁奥大厅即刻一片寂静,这时他正靠近拍卖员用小极敲击的台子。
〃油画是属于我的!〃
列夫挣脱了一只企图抓住他肩膀的手。他认出是利奥波德·兹博罗弗斯基。
〃停止卖这幅画。〃
他已经走到了讲台前面。
〃您有所有权证书吗?〃拍卖员低沉地叫起来。
〃我的姓名就够了。我叫列夫·科罗韦纳。〃
〃您没有所有权。〃
〃撒谎!〃
〃今天拍卖的画的所有者都做过了鉴定,他们都表示同意拍卖,是一九一八年一月六日在文件上签的字。〃
〃画家们把这些作品赠送给我了。〃
〃完全正确。〃一个外国口音的人说。
这是苏蒂纳。
在全场一片混乱中,司法人员察看了文件。列夫的眼睛没有离开他。
〃上面写着拍卖的收益属于您。没有写您是作品的所有者。〃
〃这是抢劫!〃
〃安静,否则我命令您退场!〃
〃是抢劫!〃列夫·科罗韦纳再一次大声喊道。〃是欺骗行为!〃
拍卖员向两个靠近讲台的男人做了一个手势。他们开始往肇事者的方向走过来。列夫看见了他们,后退了几米。喧闹中止了,好像是强行维持的平静。
庶务人员亮出画框,上面绷着阿梅德奥·莫迪格利亚尼画的玛列娃的肖像。
〃开拍价格,一万法郎!〃拍卖估价人大声喊道。
他嘴唇上小胡子的两端落在假领的尖角上。他监视着大厅的样子,就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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