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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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少年已经长大了,脸孔依旧漂亮,却不再柔和,而是坚毅,隐忍。
不是我怀里的琉璃玉器,而是笑傲江湖的武林新秀,师门惊变让他成长了成熟了,也……冰冷了。
他的剑气怒张,凛冽的像十二月的风。我首当其冲,牙齿不住的打颤,血还在流,但我早就麻木,连伤在哪都感觉不到。
“挟着我,快走。”话还是那话。
回答却更加冰冷,“梁曜寒,你不过是条狗,别高估了自己。”
我笑了,心反而安稳下来:原来你还是我心里的那个尚宇时。
我反手拉紧了他的衣服,“那就死一块吧。宇时,我爱你,虽然爱得有点变态,但我还是爱你,就算我自私好了。”
他的面色依旧冰冷,全神贯注地和各色兵器对峙。临渊峙亭,刀剑丛中别有一番傲然之姿。
大概是没听见吧。我笑笑,看着众人又踏前了一步。
我知道他们在等皇上的一声口令,毕竟我仍是个三品内阁,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牺牲的人。
宇时扯着我又上前了一步,伤口似乎又扯开了些,我终于忍不住吐了口血。
敬德一声惊叫。
我勉力抬眼看上去,敬德偎在皇上怀里,紧抓着衣摆看着我。
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我知道我一说话,只能吐血,只会吓到她。
我只好微微笑着看她,用眼睛告诉她我的歉意与不舍。
宇时又上前走了几步,我耐不住他的动作,踉跄着前冲,几乎昏了过去。
血还在流,这样下去,很快就得死。
感受大限将近,我把最后的精神都放在了敬德身上。
这算不算一次轮回呢。上一世,她死在我怀里,这一世,我死在她眼前。
无限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我闭上了眼。
能抱着宇时去死,我觉得很安心。
“放他们走。”皇上的声音虽轻但是荡在这大殿里却不容辨驳。
我闻言一震,惊讶地望向皇上。
皇上面无表情,只是把敬德揽在怀里,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突然之间,我想起了《英雄》里的李连杰,当时他也是这样一副笑傲矢箭任我行的模样。
皇上也是让他走。
然后他当了箭靶子。
没错,应该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们,应该是欲擒故纵,可我真看不出他半点心思。
宇时已经扯着我,一步一步前进。
也好,只要不在敬德面前杀我,我就很满足。
我感激地看向皇上,他轻轻挑了一下眉,接着别开了脸。
嘁,真和他犯冲。
我收回了心神,专心起眼前的形势。
弓箭手,刀斧手,将士监军,一步一步紧紧相逼。
我努力提起精神,尽可能不去拖累宇时。
然后我们逃出了宫门,城门。
“去十里坡。”我失血过多,神志已经开始模糊,嘴里不住地吐着血沫子,“在那扔下我,你就可以逃遁生天。”
“闭嘴。”宇时冷冷一哼,加重了搂我的力道,抱着我破空而行。
我跟着提气轻身,双手搂上了他的腰。
宇时已经和我一般高了,搂着我的胳膊结实有力,连声音都隐隐现出成年人的低沉,一定会迷倒不少人吧。
“梁曜寒,你偷笑什么?”
原来内里依旧可爱,也不知将来会被哪个好运的家伙骗回家去。
宇时又气急败坏地问了我一遍。
我没有回答,只是尽力把他再抱紧一些。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我往怀里又收了收。
新春的寒风冰冷剌骨,刮过脸时仿佛刀割,很痛,比伤口还痛。
四周的景色飞速后退,很快就看到了十里坡遍染白霜的密林。
追兵已经遥遥地甩在了后边。
算算距离,我提起一口真气,探出手指,缓慢轻柔地伸到他的胁下。
“偷袭。”我笑着点他,就像以前常常做过的一样,只是这一次,真气盈指而出。
他一颤,本能地拍了我一掌,只是这一次,也含了真气。
伸手,对掌,吐劲。
真气悄无声息地在两掌中相撞,纠缠着都冲回了他的体内。
宇时被强制着加速,鬼魅般地又飘飞了几丈,以一个漂亮地弧度下跌,就像一缕清风,消失在暗黑的丛林之中。
这回应该可以放心了。
我满足地叹息一声,闭上眼,放任身体坠了下去。
第十三、十四章
十三、
燥热……
然后是冰寒……
然后又是燥热……
神智一片模糊。
眼睛看不清那人的脸。声音也哑不可辨。
“曜寒,如果爱一个人,就会想着和他……那样,是么?”
“曜寒,你是个傻瓜。”
“曜寒,我也是个傻瓜。”
“曜寒,他把医馆全封了,我该怎么办?”
“曜寒。你不要死!”
“曜寒,我不想你死。”
“曜寒,我送你回去。”
“曜寒……”
“曜寒曜寒曜寒曜寒曜寒曜寒……”
是谁……这么深切是唤我?
意识先清醒过来。
然后是眼睛。
再然后……是敬德。
一张小脸泪痕纵横,梨花带雨,让人无限怜惜。
是我活了,还是……
她死了??
人被她抱个满怀,“曜寒哥,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曜寒哥,我好害怕你死了。”
“曜寒哥……”
我吃力地抱住她,抬眼看见华丽的锦帐。
看来是我活了,那宇时呢,他呢?
皮肤上还残留着奇妙的热度。
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敬德,是宇时的……
那个人是宇时。
像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
我叹了口气,对上另一张脸。
“皇……”
“你歇着吧,醒来就好。”
“我……”
“尚宇时已经收押天牢。”
眼睛不自觉地张大,手也抓紧了锦被。
“他大概是良心发现,送你回去太医院就医。”
他,皇上,他居然知道我想问什么……
“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以后再说,朕会再来看你。”
“嗯。”
我闭上眼睛,宇时被捕了……因为我……
一天,又是一天。
除了皇上和敬德,没有人再来过。
江叶也没来。
我想多多问问宇时的事,可是我不敢问皇上。
其实我的伤不重,根本没伤到要害,只是当时失血过多,所以身子发虚。
皇上又来过几次,全是例行的问候,其它的,他什么也没说。
他也什么都没问。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宇时那里问出了什么,我倒是很期望他能问一问,这样我总可以得到一点点宇时的消息。
大内的御厨和御医很快就把我整治利索了,可我还是选择趴在床上,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
我连翻身动一动的念头都没有。
就算听到了皇上驾到的声音,就算知道他清楚我已经恢复了,可我还是不想动。
帐子被掀开,皇上坐到了我床边。
“好些了么?”
我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
接下来他会问,“有什么想吃的么?朕给你宣。”
再接下来他会问,“有什么缺失么?朕给你置办。”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对够了他会说,“好好养着吧,有什么事,等养好了再说。”
于是我‘奋力’爬起来想送客。
跟着皇上会一脸体恤,“不要起了,好好休息。”
我再‘虚弱’地躺回床上,会面结束。
每次来都是那么几句话,说完了就走,他不烦么?
就算他不烦,我也烦了。
皇上手段多,喜欢玩恩威并施,欲擒故纵。
他把我圈在宫中养伤,总不会是体恤下属这么简单的。
都说敌不动,我不动,可总和他这么耗着,我真是有点受不住。
我点了点头,维持了最低的礼仪,“嗯。”
“有什么想吃的么?朕给你宣。”
我再抽了抽嘴角,摇头说不。
“有什么缺失么?朕给你置办。”
“没有。”
他不说话了。
我也不说话,老实地趴在床上。
半晌静默,相对无言。
皇上终于开口了,我也暗暗长吐了一口气准备送客。
“好好养着吧,等养好了,朕再迎你入宫。”
“嗯。”我应着,根本没在意他的措词。
“承恩殿喜欢么,景致不错,还有水池子,朕叫人看了,很合适养药莲,以后就住那好么?”
新台词?
我倏地止住了‘奋力’起身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糊涂:
“承恩殿,是后宫主子住的……”
“嗯,朕就是打算立你为侍君。”
侍君?当朝只有一个侍君,姚子贤,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心头肉,他的大老婆。
他立我做什么?
他要我入宫给他当高级小老婆?他撞到头了吧。
我张了张嘴,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闭上了。
“行了,好好休息吧,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站起身子。
不能让他这么走,要拒绝他,至少得搞清楚他要干什么。
“等一下,”我抬头看他,“为什么要我入宫?”
“当然是因为朕喜欢你。”
喜欢?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皇上和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都没喜欢上他,他怎么可能看上我?
我脱口问道:“怎么可能?”
皇上看着我笑了,还笑得十分开心,接着他竟然俯身在我额上一吻。
“当然也有别的意思。”他顿了顿,“你是有资格站在朕身边的人,朕很看重你。”
“你少跟我胡扯!”我被他吻的发愣,说话也没了分寸。
“那爱卿想听什么?”他倏地变了脸,眯起眼看我,声音冰冷。
我打了个颤,一想起自己刚刚屡屡冒犯他,我没再吱声,又把头埋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想听什么。
听实话?他肯定会说他句句实话。
可我能信么?我当然没法信。
他又坐了下来,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然后柔声说道,“曜寒,朕是要你帮忙整顿后宫。”
整顿后宫?那关我屁事?
你管不了你老婆了?所以找我?
当家的都管不了,找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老婆就能管了??
这笑话真冷。
大概是看我没说话,他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差事不好办,朕才要你办的,宫争廷争本就一体,朕需要你。”
果然不出所料。
我禁不住冷笑。
宇时现在关在天牢里生死未卜,早晚难逃一死。我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听不想做,就是现在皇上他要斩了我,我也不反对,还会洗洗干净等他下手。
再说这件事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我没理由答应。
于是我简短地回答,“不入。”
“你再好好想想,朕也不是一时要结……”
“不用想了,不入。”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曜寒……”
“不入。”
“你……”
“不入!”
他还要说话。
我直接撒泼,“不入!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入。”
他收回理我头发的手。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得我有几分发抖。
不管了,反正我已经犯了‘大不敬’,我干脆再转个身子背对他,直接摆明了姿态——随你闹腾,我就是不甩!
皇上肯定气得不轻。
我甚至听到他了捏动指骨的咯嚓声。
可做都做了,我破罐子破摔!
半晌静默。
皇上突然强拉起我。
他掰过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
他的表情十分诡异。
一张脸很美,但是让人莫名恐惧。
他明显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是喜欢敬德么?”
我一震。
“还有尚宇时。”
宇时?我开始咬嘴唇。
“朕知道你护着尚宇时,只要你答应,朕可以放过他。”
他把我狠狠地推回床里,撞出咣的一声巨响。
“梁曜寒,”他恶狠狠地叫我名字。
我抬眼看他。
“记住,你大婚之日,就是朕放尚宇时之时。”
十四、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人生四大喜事,前两项我没沾上手,后两项却实在喜不起来。
自从金榜题名时,我就被皇上算计着去背黑锅,躲了一次又一次,躲到最后,竟被逼着和皇上大婚,不但要被他压,还背定了黑锅。这叫我喜从何来,分明就是悲从中生。
还真应了小魔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