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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叛君-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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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武功在四兄弟中最强,智谋心机却自知远远不及二哥,当下求助地望了身边的池君上一眼,收到池君上一个安慰的笑容,顿时如吃了定心丸。
有二哥在,他就不信自己争不过老四。
池君上清咳一声,越众而出,成功地将众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才转身对静王道:「静王爷,这下毒之人,君上倒是知道。」
「是谁?」静王挑眉,一个手势,压住群臣喧哗。
池君上望向池枕月,唇边逐渐漾开丝微笑,蓦地伸手一指。「他。」
他所指的,竟是池梦蝶。
池梦蝶难以置信地瞪着池君上,听到身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半晌终于醒悟到池君上确确实实指着他,愤然道:「二哥?!你疯了!」
这个与他自小最亲近的二哥,居然临阵倒戈,出卖他?
「我没疯。」池君上仍在微笑,目光却骇人冷静。一撩衣摆跪倒在御医身旁,朗声道:「静王爷,三弟他数天前便对君上说皇母不日将归天,要君上在金殿上指证四弟是投毒之人。君上虽然不肖,也知道弑母弑君,天理难容。三弟固然与我最交好,君上也不敢袒护于他,还请静王发落。」
每个字,他都说得清楚响亮,足以让金殿上每个人都听见。
群臣表情均十分古怪。谁不知道,这二殿下和三殿下两人的父亲是表兄弟,有了这层渊源,这两位殿下自幼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最是手足情深。二殿下居然会招供出三殿下,简直比三殿下投毒弑母这事本身更令众人愕然不知所措。
静王也不禁动容,正要细加追问。池梦蝶已怒吼着拔剑,冲向池君上。
池君上竟没有躲闪,一剑正刺中他肩膀,鲜血长流。他闷哼一声,脸痛得发白。
池梦蝶怔了怔,满腔遭背叛的怒火烧得正旺,无暇去细想池君上为什么不躲,抽剑,再刺。
静王见池梦蝶当庭行凶,视他如无物,大失颜面,厉声道:「拿下他!」
金殿两侧的侍卫齐声应和,急涌而上,刀剑戈戟纷纷往池梦蝶身上袭去。池梦蝶反手挥剑,寒光过处,已斩伤两人。然而他一人终究难敌上百侍卫围攻,又砍倒数人后,自己背后吃了一刀,火灼般生痛,紧跟着小腿也被人狠抽一棍。
腿骨折断的声音,令人闻之牙酸。
池梦蝶再也站立不稳,砰地半跪落地,咬着牙抬头,透过身前侍卫的衣物缝隙,狠狠地瞪视正在池枕月搀扶下缓慢起身的池君上。
池君上一手紧捂伤口,血兀自不断从指缝渗出,将他半身青衫染成褐色。
电光火石间,池梦蝶突地看懂了那两人眉眼间无声流淌的情意,恍然──他原来,当了那两人手里的刀。
池君上一定早在怂恿他毒杀女皇时,就已经预见到今日情形。而他此刻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那毒药,确实是他亲手所放。
他怨毒又不甘地紧盯池枕月。后者在轻咳,眉头微蹙却藏不住隐隐得色。
静王一挥手,下令侍卫将池梦蝶先行收押,择日会审,又安顿了女皇丧事,才退朝离去。
金殿上众人仍在议论不休。原本依附池梦蝶的那些臣子个个面目无光,陆续散去。
等殿上再无闲人,池枕月取出条丝帕,替池君上包扎起伤口,低声道:「你明明能避开的,为什么?」
看到池君上面露苦笑,池枕月静了静。要池君上算计那一直对二哥深信不疑的池梦蝶,恐怕池君上也心有愧疚,才会任由池梦蝶下手……
他深深吸气,没再追问。
无论如何,池梦蝶冲动之下刺出的一剑,无意间也更坐实了自己罪名──若非心怀鬼胎,又怎会急着杀知情人灭口?
他微笑,扶着池君上缓步走出金殿。
两人之前为掩人耳目,一向暗中交往。今天既然在满朝文武面前联手对付池梦蝶,已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池枕月当下叫了马车,送池君上回王府。
等池君上府内医师为池君上清洗包扎好肩膀伤口,已是午后。那用来裹伤的丝帕一片血红,池君上正要丢掉,池枕月却拿了过来,用另一块干净帕子包了,揣入怀中,笑盈盈地对池君上道:「二哥为我负的伤,枕月今生都不会忘记。」
池君上凝眸,这四弟眼波里尽是自己身影,不觉瞧得痴了。
池枕月轻笑两声,击掌传了门口待命的仆役入内,让那人叫厨房做几样没腥腻的清淡小菜来。
片刻功夫,饭菜便送到。池君上伤在右臂,无法用箸自如,池枕月于是将菜一一夹到他碗里。
池君上有些发窘,干咳道:「我自己来就是。」左手拿起银箸小心翼翼夹起粒松花藕丝丸子,没到嘴就掉在了桌上。
池枕月忍不住好笑,另夹了个丸子送到池君上嘴边,道:「二哥你就别逞强了,我来喂你。」
池君上无奈地笑了笑,也就不再推辞,就着池枕月的手吃了两碗饭。他今天失血极多,池枕月也不多逗留,命仆役伺候池君上安寝后,打道回府。
他并非池女皇亲骨肉,自幼便遭女皇白眼冷落,府邸也座落在离宫城最偏僻荒凉的南郊。几株参天老树将王府罩进片浓荫里。虽是夏日,府内仍嫌阴凉。
昨夜随他入宫行事的那些侍卫已经在池枕月起居的小院等候,把一具盖着黑布的尸体抬至池枕月脚边。
池枕月俯身掀开一角黑布,对月浮灰白而平静的容颜凝望许久,听到边上侍卫头领曲长岭低唤了两声殿下,才放回了黑布。
「烧了。」他面无表情地下令。他不容任何一丝细小的疏漏危及他的地位。
熊熊炽焰,在他眼前逐渐减弱直至熄灭。他看着侍卫们清理干净地面残留的所有灰烬枯枝,终于挥了挥手,摒退众人。
风中犹带焦味。池枕月取了壶烈酒,半倚半坐长廊雕栏前自酌自饮。酒水入腹,五脏六腑都被那辛辣激得阵阵刺痛,却又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别怪我……」他喃喃自语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对月浮究竟抱着何种心情。那人是给了他骨血生命的父亲,可也因为月浮,令他从小就在皇母的厌恶眼色中长大。
一次又一次天真地想讨好皇母,亲近皇母,只希望皇母像对待其他儿子一样,对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笑容,却次次碰壁。
他不解,不甘,直到数年前查明自己身世后,终于明白了原因。那刻,心里升腾而起的,除了多年积怨,竟还有对那毫无印象的父亲的憎恨。
他本可以,像常人家的孩子般,承欢双亲膝下……
不过,一切到今天,都已结束。池枕月摇着壶中残酒,轻咳。
从此世上,没人再知道他的身世秘密。他也不用再整天生活在「孽种」的阴影之下。等他当上了赤骊的皇,天底下没人敢再漠视他。
「呵呵……」他低笑,饮尽白玉壶里点滴烈酒,起身走到院门外,吩咐曲长岭:「备马车。」
第二章
    天恩寺偏处赤骊国都风华府的西山脚下,名字中虽然带了个寺字,却压根和僧侣香火沾不上边。寺内阴暗幽深,把守森严。
这里,是专门关押犯事的赤骊皇族宗亲和朝中重臣的地方。
池梦蝶就被收押在此。虽然背上了毒杀母君的罪名,但未受审定罪前,寺里值守的官员丝毫不敢怠慢这最得女皇宠爱的三殿下,单独拨了间干净的牢房安顿这要犯,也没给池梦蝶上手铐脚镣,还殷勤地找来大夫为池梦蝶折断的小腿接骨上了夹板。
看到朝铁栅走近的纤弱红影,池梦蝶呼地从墙角里跃起,也不管伤腿剧痛,一瘸一拐扑到铁栅前,恶狠狠瞪着池枕月。
「三哥,你精神不错啊!」池枕月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命监视池梦蝶的几个狱卒都退到外间,对池梦蝶微笑道:「我好心来探望三哥,你这么凶看着我干什么?」
池梦蝶牙齿咬得咯咯响。「老四,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早点死。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彼此彼此。」池枕月的微笑消失了,代之一抹淡淡讥诮。「你何尝不是想要我的命?毒杀皇母,还想诬陷我。呵,如果我不是早有准备,这黑锅就背定了。你现在是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他目注七窍生烟的池梦蝶,轻声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那么容易就相信二哥。你这样有勇无谋的蠢才,就算给你当上赤骊皇,也早晚给人掀下皇帝宝座。」
池梦蝶气得面红耳赤,半天才挤出声音。「好,好,算你狠。我只后悔从前总是碍着大哥情面,没早点除掉你。也只有大哥那笨蛋,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做了你的挡箭牌。大哥要是还在人世,看到你现在的嘴脸,不知道还会不会当你好弟弟。」说到最后,他眼睛忍不住微酸。
大殿下池重楼生性淡泊随和,对三个弟弟素来关照。池梦蝶虽然一直嫌这大哥太过敦厚温吞,又看不过大哥处处维护老四,心底却着实喜欢尊重。去年女皇寿辰过后,池重楼在自己王府中离奇遇害,尸身头脸都被砍得血肉模糊。他和女皇同样震怒,可追查经年,至今仍毫无头绪。
池枕月眼波微转,也想起了那个始终对他关怀备至的大哥,沉默之后旋即笑道:「三哥你自身难保,就少替大哥操心了。」
池梦蝶瞪着池枕月嘴角那丝诡异笑容,忽然叫了起来:「大哥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他性子莽撞冲动,行事欠考虑,人却其实不蠢笨。只是跟心思机敏的池君上相处久了,习惯把那些伤脑筋的事情都交给二哥。今天金殿上吃了有生以来最大一个暗亏,愤怒之余,头脑倒比平日活络得多。
大哥身为女皇长子,同样是老四登上赤骊皇位的绊脚石……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紧抓铁栅的十指都泛了白,厉声追问道:「是不是?!」
池枕月微一挑眉,笑得狡黠。「三哥你就放心吧!大哥他待我不错,我怎么可能害他呢?实话告诉你──」他向铁栅凑近身,对满脸狐疑的池梦蝶轻轻地道:「大哥他在句屏,应该比你逍遥百倍,呵呵……」
「你说什么?」池梦蝶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眼眶。
池枕月摇头道:「说你蠢还不认。你不想想,屏国肯平白无故答应出兵,助赤骊对付玄龙吗?」
他看着池梦蝶惊怒交迸的表情,反而笑了一笑。「你以为,那数万兵马是用什么换来的?啊!──」
两只手猛地扼上他咽喉,掐断了他的惊叫。
池梦蝶睚眦欲裂,用力摇晃着手里已快闭气晕厥的人,怒吼道:「大哥一直都那么相信你,你居然把他送给句屏人!池枕月,你猪狗不如!」
外间候命的狱卒听到动静,疾冲进来,见状大惊失色,忙将池枕月从池梦蝶掌中硬抢了下来,七嘴八舌地问候。
池枕月缓过一口气,发紫的面庞好一阵才恢复了血色,摸着颈中淤痕,朝还在怒骂的池梦蝶冷冷道:「皇母那么疼爱你,你却毒杀她,三哥,究竟是谁猪狗不如?」
他回头,吩咐那些狱卒道:「三殿下怕是疯了,你们好好看住他,别再让他伤人。」
那些狱卒都在提心吊胆,怕四殿下问他们个营救来迟的罪名,听池枕月并无责备之意,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四殿下说得是,小人一定看好这疯子。」
池枕月用力咳嗽几声,不再听池梦蝶破口大骂,缓步走出牢房。
出得天恩寺,已近黄昏,云霞满山。
曲长岭和几个侍卫正守在马车旁,见池枕月出来,忙将马车赶到池枕月跟前。蓦然发现池枕月颈中伤痕,曲长岭惊道:「殿下,你这是?」
「不碍事。」池枕月拉高衣领,遮住了伤痕,神色淡淡地一摇头。曲长岭立刻闭上了嘴。跟随这主子也有几年光景,深知池枕月此刻的表情就是不愿旁人再问下去。
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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