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恋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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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临行前,百惠姊再三交代她必须开出「天价」,以提高行情,她才没皮厚到大剌剌地在陌生人面前讨价还价出卖灵肉。
「一回生两回熟,慢慢的就会麻木了。」这是百惠姊送给她的十四字箴言,想起来只会教人鼻酸。
伊藤很大方,一口气给了她三张大钞,「额外的给你买衣服,记得要素雅的。」这样说她应该懂吧?明天到寄怀别馆会见此地高干时,他可不希望带个土豹子女伴去。
见了钱,她破涕为笑。但身上只著一件浴袍,不知把钱往哪里放,只好紧紧捏在手掌心。
这连串天真傻气的举动,令伊藤莫名的不忍,心生一股想吻她的冲动。他平常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
他褪去覆裹著厚实肌肉的内衣裤,呈现无懈可击的优美曲线时,差点令唐蓉胸口为之一窒。严寒隆冬,热汗却从她额际两鬓冒涌淋漓。
天呐!我快昏倒了。
妓女这个行业果然不是普通人干的。
忍著脸红心跳的仓皇,她尽可能地让脑海浮现出她母亲阴湿仿佛永不放晴的哀怨眼神;猥琐恶心,心怀不轨的继父;以及破旧简陋的小木屋……好逼令自己坚强无悔地完成她生命中第一笔皮肉交易。
「看著我。」他的嗓音自耳畔响起。
唐蓉颤然一惊,瞪大水眸等候著差遣。
「为什么哭?」就一名卖春女而言,她的眼泪诚然太多了,过多的泪水非但难以博得同情,反而教人生厌。
「对不起。」不要哭,不许哭,这一遭不是早就料到的吗?慌忙拭去泪珠儿,绽出一朵嫣容,微笑才是她分内该做的事。
「睡觉吧!」息掉床头罩灯的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伊藤被她汹涌澎湃的泪水,搞得心情大坏。
她刻意委曲求全的可怜相,让他无端兴起欺负未成年少女的愧疚感。虽然他根本连丁点歪念头都不曾有过。
「要不要……我,把衣服给……脱了?」百惠姊说,主动讨客人欢心,才能得到更多小费。
她真的很缺钱,而且是一大笔足以让她远走高飞,脱离魔掌的旅费。
这男人看来不坏,体体面面,不,其实他很帅,出乎她想像的俊朗潇洒。
他是她挑中的,在酒楼前来来回回徘徊了好几天,始终没碰上一个让她比较能够心甘情愿献上清白身子的男人,直到这个叫伊藤的日本男子出现。
很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个表里如一的斯文人,听同行的姊妹淘们说,寻芳客多得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衣冠禽兽。看来这趟买卖并不那么低俗粗暴。
「要不要吃点东西,喝杯酒?」不可讳言的,她光滑的身躯十分诱惑人心,伊藤若有所思地睨向她背侧一边,伸手捻亮台灯,缓缓褪去遮覆在她柔细线条上的浴袍。
她没有应声,只乖顺接过他手中的水晶杯,让香醇、浓烈的黄色汁液沿舌尖滑过咽喉。
然后,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沈沈,沈沈睡去,有生以来,她不曾那样熟睡过,四周发生任何事情她全没印象,甚至不记得他是否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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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最繁华的黄埔滩,打烊后的「华夏酒廊」内。
吉冈百惠倚著吧台,以非常撩人的神态递给他一杯广州茅台。
「又是那群女学生,缠得你分身乏术?」他们约好一起吃晚餐的,现在却连宵夜都嫌晚。
匹特洛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啜了一口他最喜欢的东方美酒,才清清喉咙道:
「小孩子嘛,她们懂什么?不过想学点皮毛,年轻女孩对政治的兴趣永远不会超过巴黎时装。」匹特洛登记有案的职业是大学讲师,每星期四堂课,教授欧美政论。
由于他风度翩翩,谈吐优雅,身材挺拔,因此广受年轻学子欢迎。
一个「看起来」有智慧又学识广博的男人,通常是迷人的,他就是其中一个,即便是浸透人情世故的吉冈百惠,也难以抗拒地投怀送抱。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迟到了五个钟头,却连一句抱歉都不肯说?」她近乎撒娇地质问他。
「英国那边来了朋友,我只能抽出一个钟头的时间,陪你喝点小酒。」他儒雅地为她斟了杯酒,方才调笑、自得的神色换成前所未有的肃穆。
「所以你马上就要走了?」匹特洛从不介绍她和他的亲朋好友认识,他刻意地将她隐藏起来,成为不见天日的黑市夫人。
这些吉冈百惠并不以为意,她所操持的生计,的确有损他风光体面的大学讲师身分;她无法忍受的是,半年来匹特洛风流韵事不断,她为此酗酒、嗑药,甚至大哭大闹,几度轻生。
他则无动于衷,横竖吉冈百惠只不过是他暂时落脚中国大陆的一名枕边人,等此地完成联盟所需要的规模后,他便将挥挥衣袖,毫不留恋地飞到另一处位于世界某地的繁华城市,继续他的不法勾当。
「是的,喝完这杯之后。」匹特洛举杯向她,得到的是冷漠的回应。
他耸耸肩,懒于哄骗解释,迳自由吉冈百惠特地替他预留的小侧门,从容离去。
吉冈百惠目送他的背影穿过骑楼,没入冷巷。她痛苦地伏在吧台上任由无形的长鞭鞭挞她已千疮百孔的心。
这世上有种女人,爱起来总是暗潮汹涌,恨意陡升时则立刻变成丧命的漩涡。一如她……
夜很深了,逼人寒气依旧固执纠缠著路上每个行人。
成团成团热气,自曲身拱背的男女周身晕开、凝结……
匹特洛摩挲著双手,坐进停靠於巷内的宾士三○○,沿此暗街,开往偏郊的古旧大宅。
里边的人利用电眼,自动敞开铜铸铁门,让他将车子驶入东边斜后的草坪。
各路人马全部到齐了。匹特洛瞄一眼停泊的其它三辆豪华轿车,满意地点点头。
不远之处,有双深邃炯亮的眼睛,正聚精会神盯视他和屋内那群吸著雪茄的痴肥男人们。
就等这一刻了。五、四、三……
匹特洛才阖上木门,紧邻墙外旋踵响起装了灭音器,犹如开汽水瓶似的枪声。
他被出卖了?匹特洛无暇细思,以他训练有素的身手,快速窜向早先设计好的密道,逃逸无踪。
伊藤随后冲进屋内,清点人数……糟!又让那只老狐狸跑了。他的任务再度功败垂成,懊恼得猛击桌面。
迟早有一天,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他发誓,一定要逮住这名西西里黑手党的新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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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蓉睡得极其香甜,每天困扰著她的噩梦,幸运地没趁夜偷潜入梦里来。
睁开惺忪睡眼,已是隔日的清晨。银光洒进窗台,使她乌亮柔顺的长发映照如黑色丝绒般,同时也在她两颊投射出立体十足的光影,令她巴掌大的粉脸呈现魅惑人心的抢眼艳容。
「如果你已经醒了,就起来吧。」伊藤的任务就是生活,而生命则必须随时准备交付予任务。从他第一次铲掉世界三大联盟的毒窟后,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已走上一条很难回头,不能有爱的坎坷路。
他注定了要陪死神玩一辈子杀戮游戏,却无法短暂去爱一名心仪的女子。即使是她也不能。
「噢。」唐蓉应声坐起,倏然瞥见自己赤裸的身子,羞怯地重又钻回被窝里。「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一下好吗?」
该死!她怎么可以这样胡里胡涂就失身了?昨天夜里他……呵!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她居然没丁点印象,脑海里空白得什么也记不起来。
伊藤丢给她一袭香奈儿的粉色套装,一双范伦铁诺的高跟鞋,和一只迪奥的同色系皮包。
唐蓉瞠目结舌,盯著床上价码贵得吓死人的衣饰,「你怎么……」他是天使化身的吗?短短一个晚上就能「变」出这些只有明星才买得起的高档货。希望它们下会在午夜十二点以前全部消失掉。
「我托酒店的服务生帮你订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世界名言在中国大陆尤其灵验。「赶快穿上,咱们得出去一趟。」
「噢。」唐蓉觉得坐在牀;上穿衣好不方便,反正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他应该不介意让她行个方便,就地穿戴吧?「你待会儿想上哪儿去?带你去参观中国五○年代的建筑?或上海动物园?还是鲁迅故居?」
「先—;—;」欵;!这女孩简直在玩火。伊藤大步走过去,扯起被单,裹住她光溜溜的身子,「记住,永远不要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可是我跟你已经—;—;」
「就算是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包括丈夫,也统统不可以,听清楚了?」无名火冒了上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发火。
「为什—;—;」唐蓉把最后一个字生生咽回肚子里,她没敢说出口,伊藤炽燃的黑眸正警告她,不得违逆命令,否则有她好受。
「清……清楚了。」她吐吐舌头,包著被单笨拙地走进浴室,探出半个脑袋瓜子。「对不起,我忘了拿衣服。」
伊藤抽一口长气,帮她把衣服递进去。「早餐想吃什么?」
「我在家都是吃稀饭配酱瓜,偶尔我妈妈会买一点咸鱼干……」
我的天!伊藤濒临忍耐极限,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徵询她任何意见。
「喂,服务台吗?请送两份法式吐司、培根、煎蛋、咖啡……以及,呃,一碗清粥。」
第二章
唐蓉立在他面前恭谨地笑,早餐的香味正鼓动她饿坏了的肠胃。
多么炫目的美丽!阳光下的朱颜浑然玉雕粉琢,宛似画中走出来的中国仕女,水灵秀致漂亮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很多男人用忘我痴连的目光看过她,所以她早已习惯。但伊藤的注视,却莫名地敦她心慌意乱,虽然他眼中仅有惊诧和激赏,了无贪婪与狡诈。
他是一个特殊的男人,她天真地下了判断,在尚未弄清楚他究竟是何身分背景之前,她坚持当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她心中忽地有一丝兴奋。
「给我的?」哇!她打出娘胎以来,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餐,甭提吃了。
唐蓉并不知道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依然魅力十足。她原先还故作淑女地正襟危坐,维持起码的形象,可过不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非但肆无忌惮地大口大嚼,还三下五时伸出舌头舔舐唇边的蛋黄汁液,及膝窄裙更被她撩到只够遮住里裤,显露两条匀称修长的美腿。
她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伊藤的定力过人,换作别的男人,她恐怕失身十次都不够。
「饱了?」他大概是全世界最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人,每次开口均是简明扼要,飘忽著几无温度的淡漠。
「唔。那碗清粥我可以不吃吗?」又没有酱瓜。
伊藤破例地牵起唇畔,他不真切了解自己为什么要点那碗清粥,只是觉得……
无所谓。他下意识地端起清粥,凑近嘴边。
「要配酱菜才好吃,我妈很会做,我也……会一点。」又多嘴了。唐蓉暗暗自责,老是说些构不上水平的蠢话,人家是有钱阔佬,谁希罕那些穷酸酱菜?
「是吗?」他嘴角蓦地露出一抹浅笑。
呵!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可惜一闪即逝。这人卓尔非凡,纺如一颗会自动焕发光芒的星辰;而她则是卑微暗淡的陨石。
唐蓉怔忡呆望,为心湖深处杂乱如麻的情愫,努力回想昨夜他们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
「在想什么?」伊藤轻触她的鼻尖,此等亲昵的举动,他做起来却像个大哥哥对待小妹妹。「整理一下仪容,准备出发。」
「去哪?」唐蓉兴高采烈,像只飞舞的小凤蝶。
「到『寄怀别馆』作客。」
「那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地方。」寄怀别馆为上海一名人大代表所拥有。平常重门深锁,寻常百姓连靠近浏览都不被允许。
「我有邀请函,想不想进去吃免费大餐?」伊藤发现她有个永远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