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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今夜艳如玫瑰-第5章

小说: 今夜艳如玫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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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的海鸥让我们遐想。一想到家乡那些张艺谋式的土掉渣儿的系列镜头我们就不能不极其恐怖。于是毕业前我们毅然决定,支持媚眼狐的动议:放弃毛主席他老人家“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路线,转而执行王明左倾盲动路线,坚决攻占H市,一边打零工付房租吃零食养活自己,一边像发情的母狼在街上和网络上飘来飘去,搜寻着较为长久的职业和较为长久的情侣,随时准备失去整个世界而获得一条锁链,最好还能拴住一个取之不尽的银行户头。    
    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按照《共产党宣言》的说法,一无所有的飘一代并不在乎失去锁链。失去锁链意味着我们将获得整个世界。    
    北极狼是省报驻H市记者站的记者,真名白茫,北极狼是他的网名。社交场合,我说他是我“哥们儿”,他说我是他的“红粉知己”,双方大大咧咧像不分男女,其实我们的关系相当暧昧。他曾同我们“四人帮”共进晚餐,女孩们哗笑胡闹时,他把一支红河牌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面带微笑默默靠在椅背上听着看着,每隔半分钟或稍长点儿时间吸一次。    
    他说,奇怪,你们四个美眉不是同代人,怎么会泡成死党?    
    错错错,我们大叫。我们大学同届,生日同年,怎么会不是同代人!    
    北极狼摇摇头说,据我观察,红塔山像五十年代“埋头苦干的一代”,阿兰是八十年代“垮掉的一代”,小Q是九十年代“愤怒的一代”,至于胡晓婵——他用燃了半截的香烟指指我——带有典型的世纪末特征,表面是“随波逐流的一代”,其实是“离经叛道的一代”,脑后有反骨,最有可能成为帮教对象。    
    北极狼好眼力。    
    其实这并不奇怪,当下大学是思想解放和个性解放的沃土,大本们跟好人在一起特别容易学好,跟坏人在一起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更容易学坏。每个男生都拒绝埋头读书和埋头苦干,渴望像比尔·盖茨那样横空出世并且当个校园首富。女生们则渴望嫁一个比尔·盖茨之类的人物,哪怕半年后离婚也能劈一笔巨款和一幢海滨别墅。不过,我们四个小资美眉稍稍有点儿与众不同,我们玩的是艺术品位。我们是本校著名文学社团火狐狸诗社的重要成员,又是学校戏剧舞台上的出类拔萃之辈,合演过几出青春剧,台词全是莎士比亚式的诗句,咏叹死去活来的爱情和远走高飞的背叛,在本市大学区的十几所院校轰动一时,名声大噪。校园里,我学着大明星的样子给追上来的小男生龙飞凤舞地签名留念已是家常便饭。学新闻的我和学中文的小Q还常参与剧本创作。合作时间长了,我们自然泡成扯不开的四人帮。    
    红塔山真名乔英,是中俄第四代混血儿,长得人高马大,高鼻大眼,丰乳肥臀(全省大学生运动会铅球纪录保持者),一头闪着褐黄色光泽的长发弯弯曲曲,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天生波浪,让我们嫉恨得要死。她属欧洲型大号性感女郎,却装了满肚子小资的酸情蜜意,一部《红楼梦》里的诗词倒背如流,一提黛玉葬花她就潸然泪下,悲悲切切地诵道:“奴今葬花人笑痴,来年葬奴谁人知。”    
    我常安慰她说,那是黛玉搞环保呢,你哭什么!    
    乔英说,这你就不懂了。眼泪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会哭的女孩是最有力量的,自古以来,哭得最壮烈的是孟姜女,哭得最优美的是林黛玉,哭得最富有诗意的就是我。    
    我瞅瞅她那高大威猛的身架,说你别吓死我好不好。    
    乔英的一对乳房浑圆高翘,硕大无朋,合在一起恰好是个篮球。她为此骄傲无比,特喜欢戴红色胸罩以示与众不同,同寝室女生因此送她一个“红塔山”的雅号。男生都以为她是红塔山香烟的忠实烟民,居然在校园叫开了。男生跟她一见面,就铁哥们儿似的递上一支,乔英就这样把烟学会了。    
    红塔山在502室特雷锋、特杨白劳,洗衣做饭拖地各种力气活儿全包了。她的老家与俄罗斯仅一江之隔,那儿生活着不少中俄混血儿。从乔英吃苦耐劳的劲头儿和长相判断,我们都认为她的祖坟肯定在“静静的顿河”一带,祖上一定有个哥萨克土匪葛利高里或农村大丫娜塔莎什么的。乔英却坚持说她奶奶的妈妈本是安娜·卡列尼娜一类的上流社会交际花,当年在沙俄时代的圣彼得堡办过一个著名的文艺沙龙,老托、老柴什么的都去过,老托还吻过她奶奶的妈妈的小手。老托后来写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其原型就是红塔山这位祖奶。十月革命期间,她祖奶的老公被送上断头台,这位“安娜·卡列尼娜”乔装成乡村农妇,只身流亡到中国边境小城J县,下嫁给一个身高体壮、只有一条腿的乔铁匠,因此才铸就了她乔英现在的健硕体形和混血儿模样。也因此,红塔山一直野心勃勃想写一部《安娜·卡列尼娜》续集。    
    幸亏托尔斯泰老奸巨猾,把安娜写死了,没给红塔山留下狗尾续貂的任何可乘之机。    
    


第一部分第1节:惊飞的鸽翅剪碎黑夜(10)

    王阿兰细瘦高挑,长发披肩,牙齿雪白如玉,走起路来纤腰袅袅,特有弹性,一双浑圆的大贼眼总是亮晶晶地睁着,好像看什么都惊讶万分的样子。她的手机经常会出现这类短信:“大贼眼,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大贼眼,像月亮,照到哪里哪里伤。”据说全校半数以上的男生都知道,和阿兰约会就像到幼儿园接小孩,必须提一大袋零食,什么爆米花啦话梅啦口香糖啦香草巧克力啦,甚至还要包括速效感冒胶囊和创可贴,否则她拒不接待。    
    王阿兰是我们公认的媚眼大师,只要有男生在场,她总是翘着红嘴唇一边吃零食,一边微微低头瞅你说话,让似羞非羞的眼风从半遮脸颊的长发缝隙上方飞出来,整个儿一个秋波迷乱,媚眼横流。红塔山以共产党员的敏锐性深刻指出,王阿兰的媚眼与胡晓婵有本质上的不同,阿兰的媚眼有一股妖气,一股腐败和堕落的味道,特像白骨精。中了她的媚眼妖气的人特别容易丧失革命斗志和上进心,包括性能力。    
    在女生寝室深夜卧谈会上,阿兰曾就抛媚眼问题开过专题讲座。她说,据我的经验,拿媚眼勾人有想象不到的奇效。媚眼不是傻乎乎的直视,是斜刺里冷不丁飞出来的眼风,有奇兵突袭、直捣敌人心脏的意思。媚眼的第一要点是:先要望住他,等他回望时再迅速移开。媚眼的第二要点是:绝不能和他对视的时间太长,太长了,就变成火辣辣的凝视,媚态皆无,反而显得有点傻,有点性饥渴,像个性欲狂。媚眼的第三要点是:一定要飞去飞回,闪烁不定,轻舞飞扬。末了阿兰说,上晚自习课时你们好好操练吧。    
    两周后,同寝室的女生上街跟小商贩讨价还价都眉来眼去,烟波万里,糊弄得那些小商贩神不守舍,好几次付完货忘了收钱——大家惊呼,阿兰的专题报告果有奇效!    
    阿兰生于H市远郊A县一个叫樱桃沟的地方,听着富有诗意,其实是从未见过樱桃的寂静而贫穷的山村。阿兰说,自从分田到户以后,主持她家乡日常生活的就是鸡和狗,鸡叫是下炕了,狗叫是来人了。阿兰的父母是小学教师,据说原来做过几年公社饲养员,在他们的辛勤操持下,公家的奶牛越喂越瘦,公社书记的孩子越喂越壮,书记说,看来你们对培养下一代很有感情,这很好嘛。于是两口子转而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    
    阿兰是典型的世纪末“问题女孩”,除了整天研究体形和时装的搭配、皮肤和化妆品的搭配、诗歌和爱情的搭配、她和大款的搭配,世界上的一切就和她没关系了。她对红塔山给她起的“白骨精”这个绰号颇为欣赏,认为相当准确地概括了她的魔鬼身材和魅力,于是愉快地拿“白骨精”做了自己的网名。平时一遇到大款特别是年轻英俊的大款,阿兰立马会晃悠一下,心跳加速浑身酥麻,说话声也分外地响亮妖媚。反过来,只要阿兰举止言谈突然异样和夸张起来,你不必放眼世界就放眼10米以内吧,肯定有一个劳力士男人或靓仔出现了。    
    倘若阿兰突然对靓仔或大款没反应了,不是患了流感就是拉了痢疾。    
    看小Q小时的照片,本是细眉细眼,称不上漂亮却也秀秀气气。现今那双眼睛乍一看像杏核眼,仔细一看像肚脐眼儿——显然是后天人工改造的。她本名赵桂芳,长得娇小玲珑,是农家院里养育的血统纯正的小芳姑娘。    
    别看她出身劳动人民家庭,但从小不爱劳动爱文学,不爱家乡爱世界,不爱事业爱爱情,脑子里常有一些超凡脱俗的奇思怪想。大二那年,全班同学在阶梯式大教室里讨论《阿Q正传》,有同学问教授,鲁迅为什么要选“Q”这个英文字母做我们国民的代称呢?那位学富五车的大教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现代文学史上似乎还没人考究过这个问题。    
    小Q举手站起来。她大大方方说,我认为,鲁迅先生所以选择Q做这位可敬国民的名字,是因为Q的形象可以让人联想到性交,以示国民在性问题上的阴暗心理。全班同学立马报以热烈的掌声、笑声,还有尖锐的口哨声。全校师生为此大笑半个月,并不能不承认这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的一大发现。此后全校近半数的男生都先后到她所在的寝室门口探头探脑,问谁叫赵桂芳,一时间她的住处少长咸集,群贤毕至,冠盖如云,门庭若市。    
    这一充满想象力的新解使赵桂芳进入本校名流之列,无论男女,大家都叫她小Q,她也欣然受之,原来的芳名赵桂芳从此被人遗忘。    
    也许因为小Q对美好爱情的追求过于执著而在爱情征途上又颇不顺利吧,她与阿兰恰好相反,她倒是关心世界上的一切,但永远是义愤填膺、愤世嫉俗的态度,正验证了“愤怒出诗人”的说法。什么官员腐败、环境污染、假冒伪劣,什么东北死冷、南方死热,晴天太晒、阴天太潮、爹妈太熊、物价太高,什么“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什么“网上自古无娇娘,残花败柳一行行,虽有几对野鸳鸯,也是野鸡配色狼”等等。总之,她一天到晚牢骚满腹,好像生来就是和世界人民对着干的。我说她是小姐身子丫环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那天阿兰在床上做完八十个仰卧起坐,一边揉着六块腹肌一边气喘吁吁说,小Q体内肯定有一个倒立的灵魂,看什么都是反的,我认为这话挺深刻。    
    


第一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1)

    至于胡晓婵,即我本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4岁半那年,住在上海黄浦区一幢黄色小楼里的外婆(我外公是国民党大官,四十年代曾在联合国里做过中国政府的代表,那幢楼是外公逃离大陆时留给外婆的私产),心疼在风雪塞外挣命的妈妈,曾把我接到上海送进幼儿园。园里有个极霸道的男孩二毛,胖得两眼挤成一条缝,总抢我的牛奶、鸡蛋和水果。许多年后我们在上海相遇,胖成弥勒佛的二毛已经是台湾一家电脑公司的大陆经销总代理了。他在酒桌上说,我为什么不抢别人,偏抢你的呢?因为我爱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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