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艳如玫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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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秦小多醉生梦死,那么就动员她出山,把她挂名的丽多文化传播公司做起来。她有雷可和吴凯做后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是轻松一个小动作么。
OK之极!北极狼的建议非常非常正确。
美人计、空城计等三十六计我都玩遍了,为什么不玩一把“草船借箭”呢?躺在堆满雪白泡沫的浴缸里,我想。驾丽多公司之船,借雷可权力之箭,然后……然后怎么样暂时不能披露,锦囊妙计到关键时候才能打开。
总之,披上浴衣姗姗步出浴室时,我认为自己绝不是聪明过人,而是聪明绝伦。我再次对我本人胡晓婵佩服得五体投地。
狐狸成精后,就该钻出洞口去窥探世界了。
第四部分第3节:堕落从第七颗纽扣开始(17)
秦小多是爸妈看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结出的果实。
小时候,父母看她活蹦乱跳,一双大眼睛水一样灵动,便送她到少年宫学跳舞学唱戏。8岁时,李铁梅阿庆嫂什么的就成了她的拿手好戏,唱起来活灵活现,声情并茂。小多说,爸妈把我宠得刁钻蛮横,可也有个好处,就是遇事拔尖儿抢上,心气儿高,不服人。她说她从小就没有春夏秋冬的记忆,没有玩洋娃娃的记忆,她的一切时间都投给了练功。性情和善文弱的爸爸太疼她了,她也爱爸爸。成年累月,爸爸陪着她吊嗓练功,她为了让爸爸高兴,也就玩命地练。
海滨城市的冬天,阴冷得像猫咬手,凌晨4点天还黑着呢,爸就走到她床边,细气细气地叫,宝贝儿,起来吧,该去练功了。她发个愣怔就跳起来,和爸爸到海边或山上吊嗓,一声啊一声咿地喊,开始还不行,像小鸡的尖叫,后来渐渐就能听到辽阔而亮丽的回音。然后是练功,正腿、旁腿、片腿、十字腿(脚尖踢向太阳穴)、盖腿(脚尖由外向内踢)、串翻身、圆翻身……
天亮了,雪花飘了,爸爸打开录音机,看女儿跷着脚尖,在雪地上跳《白毛女》,“北风那个吹呀,雪花儿那个飘呀……”爸爸冻得咝咝哈哈,不住跺脚搓手,眉鬓全是霜,却笑得流泪了,然后把女儿紧紧包在棉袄里暖和着……
秦小多不是一天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天天这样。
晚上睡觉,她要爸爸把她的一条腿用带子绑在床头上,她抱着这条腿睡觉。姐姐心疼得直流泪,说你不痛啊?她说不痛不痛,像抱个洋娃娃。每个女孩都有过洋娃娃,而秦小多的洋娃娃就是她的腿。
小多说,为京剧艺术我几乎牺牲了一切,童年的欢乐,少女的活泼,怀春的梦想,爱情的甜蜜……在这条道路上,我记住了老师那句挂在嘴边的喊叫,撒手闭眼,走!一年到头,我腰扎板带,穿练功服大跑裤,从不知道穿漂亮的连衣裙是什么感觉……
京剧界许多女演员为了成角儿,把爱情看得很淡,不惜嫁给自己的琴师、化妆师或打鼓佬,无论他们长得多丑。为什么?他调高半个音或打错一个点儿,满场倒彩儿就哄起来了。我也这样,最初我发誓,不在剧团里挑大梁、唱头牌就不结婚,看别的女孩子整天风花雪月地谈恋爱,我还偷着乐,你们谈去吧,将来的舞台肯定是属于我的!但岁数到了,人漂亮,嗓子亮,扮相也美,男孩子苍蝇似的整天嗡嗡围着我转。我化妆时,他们有事没事总往我那儿跑,瞅着镜子里的我啧啧赞叹,瞧这小扮相,真想亲一口!这个邀你看电影,那个请你逛公园,他塞巧克力,你送鲜花……有时练完功换衣服,一摸口袋七八张纸条,搞得我心烦意乱。即便不为爱情,为艺术也得赶紧找一个,断了那些小色狼的花心!
有一天,我突然宣布要同张力结婚,剧院上下无不大吃一惊!一个花花朵朵的小美人儿,怎么看上这样一个平平常常、不显山不露水儿的男人?
张力是剧院里搞舞台美术的,长相说不上丑更谈不上英俊。但他做什么像什么,特专心,手极巧,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为人忠厚质朴善良,干的多说的少,是全院男孩中惟一没给我写过条子的。我练功时,他常坐在台口那儿看。他明白戏,我需要刀枪剑戟什么的,不用说就掷过来。累了搬来凳子,渴了递杯茶,从不说话,好像我是他朝夕相处的妹妹,亲情都在平平淡淡里含着。我很感动,同时我深知,要搞艺术也需要这样一个人,越普通越平凡越好,这样他才能全心全意支持和帮助我成功。
那年春节,大年三十儿晚上,外面下着清雪,我没回家,在台上练功,正练得起劲呢,有人冷不防从后面踹了我一脚,我一个趴虎扑在舞台上,回头一看,竟是张力。
你干什么你!我气得一跃而起,朝他猛扑过去。
张力眼里含着泪,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喊,他妈的秦小多,你疯了?知不知道今天大年三十儿!然后他说他豁出年不过了,我练到什么时候就陪到什么时候。
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只有爸妈对我这样呵护得无微不至,看似平常小事却血脉相连,深情透在骨子里。我抹着眼泪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想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我特别需要他而且离不开他了。我说,张力你对我是真好假好?
没想过,张力闷闷地说。
你有女朋友吗?
张力说,有,刚处了两个月,我姨给我介绍的。
我说,你把她甩了吧,想跟我好吗?想跟我好我就嫁你。
张力吃惊地张大嘴巴说,胡晓婵你……别拿我开涮!
谁拿这个开玩笑!
那那我谁都不要,就要你……可我行吗?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那儿放声大哭。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恋爱结婚是人生多美好的一件事啊,可当时我为什么抑制不住只想哭?
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刻在后台立柱上的那副楹联:
八千场秋月春风都付与蝴蝶梦中琵琶弦上
百五幅金筝檀板尽消磨桃花扇底燕子灯前
第四部分第3节:堕落从第七颗纽扣开始(18)
第二年我们有了女儿小迪……
现在张力在哪儿?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离了。秦小多眼里一片黯然。
为什么?
也许是我的错,小多沉思地说。我这个人从小被老来得女的爹妈惯得蛮横刁钻,又傲又倔,遇事儿不管不顾,一门儿心思只会练功排戏,只想凭本事和功夫吃饭,不会给头头儿送礼,不会在领导面前撒娇发嗲,更不会像别的乖巧学生,把老师服侍得水光溜滑,滴溜儿乱转。剧团另一个女孩练功不如我刻苦,但条件不错,人也聪明,嗓子扮相都挺有台缘儿。她最大的优点是会来事儿,会包装自己,一堆人中如果突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准是她的。我在台上闷头练功的时候,她也许正在院领导办公室响亮着水萝卜一样的清脆嗓子,明眸流转,谈笑风生,手舞足蹈地逗领导乐呢……那几年,省市搞了几届京剧青年演员大赛,她拿了第一,各媒体就大张旗鼓地鼓噪宣传,图片录像专访侧记花絮什么的连篇累牍。要是我拿了第一,报纸就那么几行,电视新闻镜头里一闪,然后一切烟消云散。在各种大场合抛头露面的还是她,好像拿第一的仍旧是她而不是我……
有一年春节,剧团公演《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初一晚上,市里各级领导、社会各界名流、报纸电视等各媒体都来,这显然是主演出影、出声、出名的好机会,初二以后就是老百姓的专场了。剧团领导照例安排那女孩做A角,初一登场,用新行头;我做B角,初二登场,用旧行头。这样的安排偶尔一次还可以,可年年如此回回如此啊!为艺术为京剧,我和爸爸和家人付出何等沉重的代价,我放弃了童年放弃了青春放弃了爱情放弃了人生几乎所有的快乐,像苦行僧一样把自己扔在舞台长明灯下,扔在那块灰突突的红地毯上流血流汗流泪……
我愤怒得近乎炸裂和崩溃。我不顾张力的劝阻,穿一身汗透千回的练功服闯进领导办公室。我这样的情绪和性格,谈的结果可想而知,那位胖胖的领导气得眼珠子血红,大肚子风箱似的呼呼响,他像挥舞旗帜一样挥舞着大拳头跟我吼,秦小多,你狂什么狂,你爹妈宠你我不宠你!我知道演员是吃青春饭的,我知道你是金子,埋你两年行不行?就是不用你,怎么着吧!
以后的过程我没有记忆了。
后来,院部秘书悄悄跟我说,秦小多这回你的武功用到地方了。她说,当时我猛一拍桌子,桌面的玻璃砖应声而碎!与此同时我脚尖在地上一弹,飞身而起,跃过并排的两张桌子,跳到胖领导身后,说时迟那时快,我端起桌上一大茶缸热水,拽着领导的衣领全扣了进去……
据说那位院长后背起了一片大水泡。
秦小多的精神几乎崩溃了。
她回忆说,事后我大病一场,躺了将近半个月。我的心情和脾气变得特别坏特别糟糕,而且添了头痛的毛病,一激动脑袋就像要炸裂一样,眼睛都睁不开。
在剧团,我不再练功排戏了,练那个劳什子有什么用。没事儿我就往海边跑,孤魂似的在沙滩上游荡,回到家就跟张力发神经。从小我已经养成只练功、什么家务活儿都不干的恶习,现在事业一片空虚,心情愈发恶劣,在家里竖草不动,横草不拿,瞅谁都不顺眼,摔碟砸碗,扔东踢西,一向对我低眉顺眼的张力忍不住稍一回嘴,我就疯了似的号啕大哭。每天早晨一醒来,你猜我最想干什么?跳楼!心想只要打开窗户,纵身一跳,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现在回想,那时候的我肯定患了抑郁症,那样子真丑真可怕……爹妈担心我疯掉(我们剧团有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因为这类原因,再加上恋爱不顺,真的疯了),劝我好好休息一阵,多会会朋友,多到社会上走走,把心思放宽一点……也许是命中注定,进入九十年代,京剧突然走了下坡路,观众只剩下一些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太太,我暗暗窃喜——谁想在这个舞台上大红大紫都不可能了,连那些不识谱的狗屁歌星都不如。
我想忘却过去。我想释放自己。我想找回损失。我想填补空白。
当我拧着小蛮腰,亮一双大杏眼怯怯走到社会上,我突然发现,五光十色的新生活是我全然不认识的。名流名车名表,金钱权力爱情,帅哥酷妹大款,男人疯狂地玩弄着这个世界,女人贪婪地吮吸着这个世界……
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有个好处,就是把我的抑郁症治好了。
我不信我永远是个失败者。我招展着自己的全部美丽,自信地走向社会大舞台。豪宴上,新贵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放声歌唱;舞会上,绅士淑女们呆呆看着我在探戈、波尔卡的旋律中双腿似剪,翩翩起舞。我一笑百媚,一歌千金,款爷们以与我同进同出、同饮同舞为荣。在饭店、舞厅、咖啡馆,男人眼巴巴痴望着我的美眸美腿,无不臣服在我的脚下……
想想真好笑,这帮有点臭钱的狗男人千方百计讨好我,并且愚蠢地、不约而同地运用同一种公关程序拉我下水,第一步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