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艳如玫瑰-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部分第1节:惊飞的鸽翅剪碎黑夜(3)
跟着那缕神秘的香风走进咖啡馆,你的眼前会突然一亮。
那女孩从幽暗的烛光中冒出来,就像女妖钻出林中的湖面。
她随随便便套着大号白色圆领T恤,手捧一杯吸管式柠檬红茶,斜扭纤腰坐在高脚凳上(据说我们是坐不正的一代),长长的黑发从额顶垂落下来,遮住半个脸颊,只露一只亮眼和一排白得透明的牙。她与一帮男生比比划划说着笑着,目光浪花般灵动,轻轻袅袅的表情是自知很迷人而又假装不解风情的那种,诡异而又狡黠。
那圆圆的前额白嫩光洁又诡计多端。挺直的鼻梁线条灵秀又坚不可摧。细长的眼睛清纯可爱又深不可测。豆荚似的红唇天真无邪又充满诱惑。一绺直直的长发像飞流直下的瀑布,又像静待猎物的网。
哦,面对她眼梢微微上扬的狐媚眼和灵动的红唇,听她清纯少女式的朗笑,你要小心,别上当。当她在你面前表现得伶牙俐齿、魅力四射时,你就完了。她的微笑其实又妖娆又刁蛮,有时甚至带点儿捉弄人的意思。哪怕她对你一见钟情,为了假装清纯,引你上钩,尽管一定要把小脸娇羞地垂下来,微翘的嘴角也会含着一种讥讽:你以为你是谁!
那个女孩就是我。
北京女孩跟你娇嗔时会说我灭了你,广东女孩说我憎死你,上海女孩说我嗲死你,湖北女孩说我劈了你,江浙女孩说我柔死你,四川女孩说我辣死你,台湾女孩说我灌死你,哈尔滨女孩说我累死你,杭州女孩说我媚死你,大连女孩说我吓死你,我却说我晃死你——我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就死定了。
猜猜我是哪儿来的?
我必须承认,我的模样、个性和品质的确有点儿媚,媚得特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周围的男同志,属于容易诱发犯罪感的那种。而且我有三个比较突出的优点:一是身体像另类一样生活,灵魂像上帝一样思考;二是特喜欢和坏人打交道,总和好人泡在一起你肯定弱智而且没远大理想;三是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魅力和媚眼释放出来。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中国冒出一批另类或新人类。我认为他们和她们已经过时了。我和我的大本同学们是后另类或新新人类,是大学女生寝室冒出的新MM,是诞生在网络世界那条肮脏床单上的新世纪美眉。
因此,我和我的狐朋狗党们很现代,特开放,极敏感,相当自我。有一点点自命不凡和自以为是。对自己的青春、爱情、前途、命运常常先天下之忧而忧。内存丰富得一塌糊涂。激情泛滥又天马行空。随波逐流又与众不同。追求一种形而上的感觉有时又免不了形而下的庸俗。相信自己就像右手相信左手一样——因为我是左撇子,不相信世界就像左手不相信右手一样——同样因为我是左撇子。
特别是1997年5月,H市像突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起倒霉透顶、鲜血横流的事件深深震慑和感染了我。从那以后我意识到,我必须像牢记数学公式或物理定理那样,记住萨特先生的名言——“他人就是地狱”。
1997年5月24日早晨,阳光扇面般在天宇打开,黑暗却耀痛我的眼睛。
我们大四行将毕业做鸟兽散的前夕。一大早,女生寝室照例弥漫着各类廉价香波的气味,轰鸣着新旧歌星爱来爱去的哼唧声,横空悬挂着一簇簇女孩子粉红淡绿的贴身物件,书桌上堆着课本、笔记、校刊、拆封的家信、等待冲洗的胶卷、速效感冒胶囊、皮炎平、购物收据、的票等杂碎,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睡眼惺忪、不施粉黛的女孩,并响彻拖鞋踢里趿拉的声音。我洗漱完毕,正对着小圆镜描眉勾眼,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秘密男友林肯来电约我晚间去爱巢幽会,不想是叶怡姐。奇怪,这个惯在上午睡懒觉的夜猫子从不在早晨拨电话给我的。
狐妹子,她总是这样叫我。下午我有演出,表演海滩装和休闲装,来看吗?
当然,我说。希望你当场勾几个款爷下水,年轻的帅哥留给自己,挑个年龄大的给我。
为什么?叶怡居然很认真。我这位姐真事儿假事儿什么事儿都傻认真。
我说这还不懂?时尚啊,现今有钱的老女人都喜欢小男人,小女孩都喜欢有钱的大男人。
好好好,狐妹子,你敢骂我是老女人,叶怡愤怒地叫,震得手机嗡嗡响。等你到我这儿睡觉时,看我怎么整治你!
嗨嗨嗨,就当我没说行不行,我立马哀声告饶。从小到大,我一淘气叶怡姐就挠我脚心儿。我曾说过,我要是被国民党反动派抓去,上老虎凳灌辣椒水都不在乎,一挠脚心儿我立马能把组织交待出去。
叶怡笑了,说今晚你就放心来吧,我精气神儿不太足,昨晚几乎一夜没阖眼。她的声音慵懒而散漫,人肯定还缩在海边那套华贵公寓的被窝里。
是不是想谁了?肯定不是想我,我说。
不好意思,我真的在想一个男人。
我拿鼻子哼一声,重色轻友!
叶怡说,我们本是一般的朋友,以往感觉不错,起码不讨厌。前几天他约我飞北京玩了一趟,在八达岭最高处的烽火台上,他突然对全世界大喊,我爱叶怡!把我感动得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哇,谁呀?够酷够爽!我惊叫。
两年多来,我一直感觉叶怡姐活得特低潮,眼瞳深处山重水复,漫着丝丝缕缕的忧伤,我猜急着嫁人的大龄未婚女大概都这样吧。感谢上帝、阿拉、真主和马克思,叶怡终于捉住爱的翅膀,逮住要嫁的男人,可以把幸福抹在脸上了。我知道,爱情是最好的润肤液。
第一部分第1节:惊飞的鸽翅剪碎黑夜(4)
我说,今晚你在家开个Party(派对)吧,把那家伙找来让我见见。我要满意就开瓶香槟好好庆祝一下,不满意就拿他的屁股当球踢,请他出局。
叶怡姐立马严词拒绝,说你少来这套,我的脑袋让门缝挤了?我们刚撞出一点儿火花,这种紧要关头我才不会让他跟你这个小狐狸精见面呢!
叶怡姐知道我专会蒙人,而且不可救药。
叶怡是我小时的邻居,今年28岁,长我5岁,身高178厘米,两条长长的美腿是我的最恨,而我招蜂引蝶的本事则是她的最恨。她的模样原属于正派人一类——也就是说,是比较庸俗的那一类。她总表扬我是身份可疑的“彩色女孩”,在人前晃来晃去的,老想晃死谁。而她是特老实本分、特良家妇女的“黑白女孩”。
我说,那你把老底片改造改造呗。
这几年,叶怡在凯达商贸集团的地下时装城做服装生意,耳濡目染,眼瞅着生动妖冶起来。三年前,在我的怂恿下,她割了双眼皮,又进了凯达集团组织的时装模特队并出任队长,仪态风度操练得出类拔萃,胸脯和屁股翘得高高的,特像古巴女排,在厨房切大白菜也拿捏着S形,一个靠练摊儿为生的俗姐儿居然平添了一派迷人风情。要不是她的眼光跟着胸脯、屁股水涨船高,这种年龄至少该是两个不同姓的小崽子的阿妈了。
恋爱中的女人都有病。说了没几句,电话那头的叶怡忽然抽抽咽咽哭起来。
我大吃一惊。泪水闻声漫出我的眼眶。从小到大,我就见不得叶怡姐的眼泪,她一哭我立马跟着泪雨纷飞,然后再问她为什么哭。
怪了,逮住一个雄性怎么还哭?我哽咽着说别别别,叶怡姐。现在老头老太太还贼心不死,尽搞黄昏恋呢,咱们正当花季,想爱谁就爱谁,爱谁谁!你别哭哭啼啼的好不好,眼睛哭红了,晚上怎么上台表演蒙人啊?
我这话就像出膛的子弹,让叶怡立马收住哭声。
地处黄金海岸的H市,华丽,阔大,巍峨,傲慢,像大海退潮后露出水面的海底宫殿。这里白天车流如潮,入夜灯红酒绿,骚动着一派现代化大都市的风情。新崛起的楼群像笔立的森林,显现着建设者的雄心和匆忙。雄风犹在的旧街市一带,各式大小洋楼比肩而立,中间不时耸出教堂高高的尖顶或圆顶,透露出历史上殖民者的沉醉与奢靡。
在万恶的旧社会,这儿大街小巷流窜着不少身份暧昧的有俄、日、韩、包括犹太血统的混血儿,眼下美、英、法、德等资本主义的小混血儿也渐渐多起来。当然我们和大洋彼岸彼此彼此——那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小杂种比我们还多。
下午,学生会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宿舍纪律混乱和卫生问题,时任学生会文艺部长的我三时许才脱身出来,打车直奔叶怡的寓所。拿钥匙开门进屋,她正在浴室里冲澡,隔着雾气蒙蒙的刻花磨砂玻璃,依稀可见她迷死人的雪白而高挑的身影。
死晓婵,怎么来这么晚?叶怡听我进屋,隔着玻璃拉门叫,别脱鞋了,咱们马上去美丽宫。
我踮起脚尖,三步两步跳过浅黄色地毯,把自己砰地扔进橘红色长沙发。那沙发上永远堆着各类时尚和时装杂志,还有吃不完的旺旺小食品,花花绿绿的包装袋被撕得狼牙狗啃。
洗浴完毕,叶怡裹着白浴袍走出来,匆忙对着梳妆镜勾勾画画。
我放下《时装》杂志,饶有兴味地盯住镜中的叶怡。我说,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一朵盛开的花,我不明白你哭什么?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还是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叶怡摇摇头说,在商海混这么多年,头一回遇上个好男人。可我……真不知该不该对你说,事情很复杂。她用口红点点梳妆台上的一个黑皮小本子,接着说,我们对凯达集团的问题有许多共同看法,私下谈过几次,谈着谈着感觉就近了,有些事情我都记这里了。
我拿过那个小本子翻翻,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一看脑袋就大。我说什么破密电码,看不懂。撂案子吧,那公牛到底是谁?
叶怡一边梳头一边说,这家伙心眼儿倒是挺正的,但特鬼,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副老实肯干的样子,看着特雷锋,其实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她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突然叫,坏了晚了,快走!等晚上回家再细聊……
我们前后脚风风火火冲下楼。刚出门,走在前面的我与一个中年男人一下撞个满怀,这家伙皮肤黝黑,壮得像狗熊,眉毛一高一低,有一对奇怪的棕黄色眼仁。他愣眉愣眼瞅瞅我又瞅瞅叶怡,抬手把叼在嘴角的烟屁股扔在地上,侧身进了门,竟没一句道歉的话。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文化!
H市的下水道经常堵塞,这类垃圾似的野男人常在街头横晃。
我和叶怡上了一辆的士。事隔两年之后,我才知道,这时候一辆诡秘的白色面包车正紧紧尾随在我们后面。
美丽宫大剧场,铺着红蓝黄大色块地毯的T型舞台一直延伸到剧场中心。“凯达商贸集团春夏时装表演”的霓虹灯依次明灭,流水似的滚动。
数百名观众围坐在T型台周边。他们来自全省各地,大多是做服装生意的老板,也有不少饥渴万分的色迷。凯达集团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