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之祭-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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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去叫幽云觉过来,看看紫虚!”枫舞皱眉命令道。
闻向迟的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过身,也许把幽云觉叫来看看她,倒是真的,迈出的脚还未走出一步,忽然顿住。
枫舞跟在后面,抱拖着展紫虚,见闻向迟不动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这三个多月,她一直心心念着的人,一直担心不已的人。
他穿着一身白衫,风吹起他的袍摆,黑发飞扬,显得潇洒不羁。他也看到了她,却皱了眉,眼神是陌生的,疏离的,冷淡的,而后,一个柔弱女子跟在他的后面出来,他的视线立马转移到女子身上,跟她说了什么,表情很温柔,就像以前对她那样。
然后,枫舞终于能听到声音,她听到女子娇羞的说,“谢谢相公,我不冷。”
枫舞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向后踉跄了一步,一道身影适时的出现在她身后,稳住她。
“枫舞,不要多想。等我慢慢跟你说明。”
幽云觉对闻向迟使了一个眼色,闻向迟立马了然,点了枫舞的睡穴,幽云觉抱起枫舞,闻向迟抱起展紫虚,迅速的走向一旁的营帐。
幽云觞转过头,看着他们离开,眼神很深。
两日后,一个空旷的营帐中央,只放了一张床,展紫虚一身单衣的躺在上面,神色安详。枫舞靠着床坐在地上,一针一线的缝制着衣服,脸色平静。
耳边却是幽云觉对她说的话。
在幽云觉来到关守第二天,幽云觞就和一个女子骑着一匹马出现在关守,当时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幽云觞居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更让人震惊的是,还带回来了一个已经结亲的女子。
据幽云觞和这名女子的解释,当日幽云觞掉下沟壑后,在惊险之余,抓住一块石头,滑着下落,可是头上受了重伤,很快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一名女子救下,来到一个小村落,而他失去了记忆。
这三个月来,经过这名女子的精心照顾,幽云觞的伤势很快好转,记忆也回复了一些,记起自己的责任,和女子商量之后,想要和援军汇合,没想到,刚出村落没多久,就看到莫国的援军在关守扎营。
也就是说,幽云觞他记得幽云觉,记得自己的身份,却记不得他有一个深爱的妻子,所以,在这名女子表白后,或许是对她也有莫名情愫,又或许是想要报恩,幽云觞便娶了这名女子。
缝好最后一针,枫舞咬断棉线,把缝好的衣服展开在眼前,露出满意的微笑,扶床站起。
“紫虚,我缝好咯,你穿穿看合不合适。”
空荡荡的帐内,只有枫舞的声音,枫舞将展紫虚扶起,替他穿好衣服,再让他躺下,深深凝望着一身洁净的他,然后淡淡的笑了。
帐外,闻向迟和幽云觉看着这样的枫舞,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她真的没事?”闻向迟小声问道。
幽云觉摇摇头,“我给她诊断过,她的神智很正常,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枫舞她……”
幽云觉欲言又止,不知此时该不该告诉枫舞那件事。
“那你告诉她幽云觞的事情后,她有什么反应?”
幽云觉叹了一口气,“平静,很平静……”
闻向迟睁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幽云觉,“你的真的精通医术吗?不会是唬人的吧?!”
被人这样污蔑,幽云觉也不觉得气恼,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诊断错了,可是,枫舞的神智,真的很正常,但是就是因为太过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幽云觉不再理会闻向迟的嘀咕,走进帐内。
“枫舞,这样不是办法,展紫虚的……尸体,再不处理……”“腐烂”两字哽咽在幽云觉的喉间,怎么也说不出。
“恩,我知道。我想再多做几件衣服,我怕他以后不够穿,他呀,就是太宝贝我做的衣服了,所以,我索性多做几件,看他还穿不穿。”枫舞撇了撇嘴。
闻向迟抿紧唇,再也看不下去,愤然转身离去,他现在只想好好找人打一架,如果可以,他还想鞭尸!心里不断的咒骂着。
“枫舞……你……”幽云觉的声音已经哽住。
“对了,我听说附近有一条很清澈的河流,是不是?”枫舞拿起另一块布料开始剪裁。
幽云觉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河流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听说是瀑布,很大的瀑布……”
枫舞的手一停,低喃道,“瀑布啊……应该也不错吧……”然后继续缝制手中的布料。
三日后,在一条水流不急不慢的河前,枫舞将展紫虚放一条简陋的小船上,船里洒满了菊花,周围叠放着好几套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
枫舞轻柔的抚摸着展紫虚的脸,然后将红玉放入他的手心,笑得温柔,“紫虚,再见了。我会听你的话,等享受完所有的幸福,再去找你。如果我找不到你,你就带着这块玉,来找我,好吗?”
小船被轻轻推离,随着水流越飘越远,枫舞沿着河一直走一直走,脚边一滑,差点就要落水。
“小心!”一只手即时的握住她的膀子。
枫舞的心跳毫无变化,还隐隐有些可惜,叹出一口气,才缓缓的偏头,看到来人,慢吞吞的说道,“幽云觞……”
听到枫舞叫他的名字,幽云觞心中一阵狂跳,但却努力让自己表现平静,“二哥说到处找不到你,很担心,让我来找找。”
幽云觞一边说着一边将枫舞拉离河边,自己却没发现他的手一直都未放开。
“幽云觉他是多虑了,他怕我想不开。”枫舞淡笑着说。
“难道你没有吗?”他分明看到她的样子是很想追随着那条船一起去了,想到此,心中不由得一阵不舒畅。
枫舞不答,只是看了看一直抓着她不放的手,“请放手,我要走了。”
幽云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讪然的松开手,枫舞轻声说了声“谢谢”,就要离开,对于她如此冷淡的态度,幽云觞心中忽然有些恼怒,却又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没有多想,就叫道,“你真的是我的妻子吗?”
枫舞顿住,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微颤,“你记起来了?”
看到她停下,幽云觞恼怒的情绪渐渐退下,实话实说,“我只记得皇上给我赐了婚,然后在新婚当夜,新娘跟我说,要跟我做一个交易……”
枫舞沉默片刻,“然后呢?其他的,你都不记得了?”
幽云觞烦躁的握了握拳,“我的记忆很模糊,很零碎,有时只有一个场景和一个片段,有时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不真实,也很不安,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枫舞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这几天,她的脸上,除了平静,就再无其他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她的心再无起伏一样。
“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枫舞慢慢的闭合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次枫舞开口了,“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似乎不太公平。答案我根本没有必要告诉一个忘记我的人。而且,事到如今,答案也不重要了。”
如果失去展紫虚,就是老天对她动心的惩罚,那么已经够了,这个惩罚已经够重了,她已无法承受更多了。
“不!当然重要!”幽云觞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越来越飘渺的她。
“哦?”枫舞挑了挑眉。
“我答应过希儿这一生只会娶她一个妻子,不会负她,当时我并没有记起我已经娶妻了……”
幽云觞说到“希儿”时,神色温柔,而那个温柔本是属于她的,可是说到“已经娶妻”,神色又变得懊恼起来。
一生只会娶她一个妻子,不会负她。多么熟悉的誓言。只是他……忘记了。
枫舞冷笑了一下,“如果我们没有圆房,我也不喜欢你,你打算怎样?难不成,是想休了我?”
幽云觞心头一抽,“当然不是!”
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失言,她说的没错,他的确答应过希儿要这么做的,可是想到她要离开,他又犹豫了。
枫舞收回冷笑,毫无表情,“没想到,失忆了,人也会跟着变。性格变了,就连脑子,也变笨了!”
以前的幽云觞除了对她,不会露出温柔的表情;以前的幽云觞做事不会犹豫不决,以前的幽云觞……枫舞止住思绪,想到以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会掀起波涛。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奇怪。你掉下的那个沟壑,根本没有出口,一个柔弱的女子,要怎样救你出去?”
幽云觞脸上闪过一抹迟疑,然后开口道,“希儿说,是我自己走到她的村落的,她是在村落郊外捡到我的。”
枫舞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你相信了?”
“我……”
幽云觞刚想回答,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
“相公!”
一个女子从后飞快的跑了过来,似是无意的撞了一下枫舞的膀子,奔进了幽云觞的怀里。
枫舞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冷眼旁观。
“怎么了,希儿?”幽云觞下意识的推开她些,轻声问道。
“我到处找不到你!”希儿娇嗔着。
幽云觞笑了一下,想要解释,余光却看到枫舞转身离开,抬起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晚,枫舞的营帐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为首的是新到援军的将领和秦远及钟嗣涵,后面还跟着幽云觞,希儿,幽云觉,闻向迟。
“各位有何指教?”枫舞波澜不惊的说道,继续泡茶。
“我们是想请夫人把最高军符交还出来。”说话的将军,枫舞不认识,只知道他姓木。
“最高军符本来就是我的,为何要我交出来?”枫舞拿起茶壶,徐徐倒了一杯茶,放在一边。
“最高军符本该是幽云统帅的,其他两位将军都知道,你一个女人,怎能霸着不放?”木将军的口气变得不善。
“其实,我觉得让夫人保管军符也无大碍。”秦远忽然开口说道。
枫舞倒茶的手一顿,没想到秦远会替她说话。
“秦将军,你!”木将军分明也是十分吃惊。
而钟嗣涵也未说话,摆明了也是不管此事。
木将军看向幽云觞,而幽云觞只是沉默的看着枫舞倒茶的动作,视线凝在那多倒出的一杯茶上。
“木将军,这最高军符,是幽云觞送给我的。一个失忆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要回,而你就更没有资格。想要要回,等他恢复了记忆再来。到那时,我势必双手奉还。”
木将军一时语塞。
枫舞盈盈起身,福了福身,“枫舞累了,如果各位没事,恕枫舞不送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已下,达不成目的的木将军自然拂袖离去,只当自己唱了一出独角戏。
幽云觞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喝茶的枫舞,眼神复杂。
帐内,又恢复平静,枫舞缓缓问道,“紫虚,好喝吗?”
回答她的只有满屋的死寂,枫舞看着那杯冒着白气的茶,颤着手拿起,艰涩的喝下,“你一定会说,很好喝吧……”
“枫舞泡的茶,当然好喝!”一个空荡的温柔回音在耳边响起,一滴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喝了一半的茶中。
日子过的一直很安稳,茶国毫无动静,而几位将军也不敢妄动,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打过去,但是又顾忌到会有陷进,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枫舞悠闲的在关守附近散步,和希儿不期而遇。枫舞停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枫舞姑娘!”希儿拦住她。
“不知希儿姑娘,有何指教?”或是日子过的太安静,她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请你把最高军符交还给相公。”希儿那娇柔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
枫舞笑了一下,“我以为那天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看来希儿姑娘还不明白?”
“枫舞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相公,已经不再喜欢你了,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