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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斜雨田园箬笠新-第29章

小说: 斜雨田园箬笠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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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超英摆摆手,抬腿几步就走到严澈跟前,利索地给严澈解下蓑衣,整理着衣衫:“四哥,瞧你这话说的。自己家的事,还什么麻烦不麻烦。”说话间,睨了严澈一眼:“三儿,你说是吧?”
  严澈侧着脸,两颊微醺地把玩着手里的斗笠,支吾着“嗯嗯”两声。
  张超英看严澈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又在害羞了,咯咯一笑,打趣道:“四哥,你说咱家三儿怎么就这么害羞呢?你瞧瞧,我给他解个蓑衣,脸儿就犯了羞,跟涂了胭脂似的。”
  这次严国强没有上前给严澈解围,站在竹楼前的院子里,一边抖擞着蓑衣上沾的水汽,一边看着严澈的小模样儿咧嘴傻笑。
  “你这婆姨,知道三儿面皮儿薄,你还笑话他做啥?”披蓑衣戴斗笠,踩着大雨靴,背着喷雾器的严国盛这时也赶了回来,正好看到自家婆姨又在逗严澈,忍不住笑着责骂。
  “哎哟,我这不是担心将来咱家三儿找了媳妇儿怕羞么。”张超英狠狠剜了一眼严国盛:“你以为三儿跟你这个大老粗一样啊?”
  “是是是,我是大老粗,你不也跟我这个大老粗过了大半辈子了嘛?”严国盛一边走,一边解下喷雾器的皮带扣,放下喷雾器,一边由着张超英帮他揭下斗笠。
  张超英嗔怪地哼了一声,严国强在院里看得不住傻笑。
  “四哥,这竹楼子过几天能住人了吧?”严国盛把蓑衣斗笠都解下来后,走到竹楼院子里,慢慢打量:“啧,别说啊,林木匠这老头还真有几把刷子,这竹楼做得还真好看。”
  严国强点点头,也回头一脸灿烂地打量竹楼。
  “什么啊,这竹楼可是三儿捯饬的设……设……”张超英上前插嘴,一时想不起那个词儿,歪着脑袋望着天想了半天,手往大腿一拍:“嗨,设计图。要不是三儿画的这个设计图,他林老头能弄出来?是不,四哥?”
  “呵呵。”严国强憨憨地挠着头,嘴都能列到后脑勺:“孩子嘛,呵呵。”
  三个大人围着竹楼叽叽喳喳,却都没看到严澈自张超英那句“找了媳妇儿”之后,眼底暗了几分,带着深深的愧疚看着三位疼爱自己的长辈,雪白的牙齿几欲咬破那淡粉的嘴唇。
  严澈心里有话想要对无限疼爱自己的父亲和叔叔婶婶说,想不要背负那沉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内疚,对他们坦白,可是……却只能狠狠地压抑、隐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将会给他们带来毁天灭地的打击——特别是他那对他期盼至深的父亲。
  这一刻,严澈痛苦地闭了眼。
  自私而懦弱地选择逃避。
  从九月初回到严家湾,到如今已经足足过去了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里,严澈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到了最后才发现,所谓的思索结论,其实早在刚回严家湾,决定承包雾戌山时已经有了雏形。
  既然在回到这里时就坚决地选择留下,选择面对曾经残忍伤害,如今试图弥补的血亲亲情,那么,过去的种种,绝对不能再提及。
  那一切……就算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也罢,当做是一个个寒夜惊魂,血淋淋的……噩梦也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直到再也没人记起。
  或许,真如那人所说“找个女人成家生子吧”……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完满的结局,不是吗?
  早饭是张超英烙的鸡蛋玉米饼和熬了一个多小时的一大锅玉米粥,下粥的小菜是一碟拌了麻辣酱的泡菜丝和一碟切得大小均匀,上锅蒸熟的熏腊肠。
  这些,都是严澈教张超英的。
  看着两辈爷们儿围坐木桌旁吃得香,张超英乐滋滋地问:“怎么样?这凉拌泡菜丝有没有三儿的水准?”
  严国盛听到张超英的话,一下坐直了身体,开始的囫囵样即可变成了细喝慢吞的认真模样,末了,还一本正经地说:“嗯,还行,不过嘛,火候还差一点。”
  这话惹得张超英拿着勺子就往严国盛脑袋上敲去:“喝,有的吃你还挑挑拣拣?胆子肥了啊!”
  看着感情好到让人羡慕的叔叔婶婶打情骂俏,严澈红着脸瞥了严国强一眼,发现老实憨厚的老父亲也和他一样,脸上泛着暗红色。
  父子俩对视一秒,严澈端着盛玉米粥的碗,身子悄悄侧开一点,不去看叔叔婶婶的“恩爱”。
  一顿热闹的早餐过去了。
  趁着张超英去灶房洗碗的时候,严国盛抿了一口煮的很浓的热茶:“四哥,你说奇怪不奇怪,果树苗子咱才栽下去几天啊?我今天数了数,全部都长绿苞了。”
  对于严国盛的疑问,严国强悄悄看了严澈一眼,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诶,四哥,你笑什么啊?”严国盛撇撇嘴,虽然这个动作和他的脸十分不协调,严澈还是看的忍不住侧过脸去想笑:“四哥,我还发现啊,咱山上那些果树苗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你说,这大冷天儿的,三儿让我们去给每棵果树苗子浇水,我当初还担心把苗子淹死了,现在看来,反而……”严国盛说到这里,猛地一惊,脸色激动地看着严澈:“三儿,你,你,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每天给苗子浇水……所,所以……啊,对了,早上我看到你往喷雾器里倒水,是,是不是……”
  严国强眼底一慌,连忙站起身:“他叔,你说什么呢?”
  “诶诶,四哥,你别急,我真看到三儿往喷雾箱里倒水了。”严国盛拉下严国强,看着严澈问:“三儿,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严澈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严国盛给看到眼里了,随即一想,看了看严国强一眼,看到老父亲眼底的慌乱,有些不忍:“国盛叔,你,先坐下,我慢慢说。”
  听严澈的话,严国盛坐下后,严澈才把先前跟严国强说过的那套说辞讲给了严国盛听。
  严国盛一听完,拍着蒲扇似的大手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你们家那老橘树,还有那吓人的大萝卜,就是三儿弄出来的吧?!”
  严澈心下一惊。
  “我当初就觉着有点奇怪,三儿没回来的时候没这事,三儿一回来就出这么些个稀奇事儿,原来是三儿拿了高科技技术回来了啊!”严国盛端起脑袋大的搪瓷缸,猛灌了一口热茶:“好事,这是好事。难怪三儿要花这么多钱去包山。四哥,我觉得三儿是拿到宝贝了。”
  严国强并没像严国盛那么高兴,反而皱着眉头接过了严国盛手里的大搪瓷缸,也喝了一口热茶:“他叔,我觉着吧,这事儿,不要说的好。”
  严国盛“啊”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严国强:“为什么?”
  严国强看了看严澈,严澈点点头:“国盛叔,我……我手里这个技术,嗯……”
  把大搪瓷缸摆到桌中央,严国强叹了一口气:“他叔,你也不想想,这样的技术三儿带了回来,一定有他的苦处,你……哎,就记得不要说出去的好。”
  看父子俩这样的表情,严国盛想歪了……遂地,狠狠点了点头:“三儿,你放心,叔不是那么笨的人。咱自己发明的技术,怎么能让人抢了去?放心吧,叔不说,你姐,不,连你婶儿也不说,让他烂到肚子里也不跟人说。”
  严澈愕然,看到严国强认可地点头,严澈知道——他嗲和这个叔叔完全误会了。
  转念一想,严澈却又定下神来,这个“美丽的误会”又何尝不可?
  于是,严澈默了默,说出了在掘塘子时就做好的打算:“国盛叔,既然您知道了,三儿也不卖什么关子。三儿的意思就很简单,咱手里握着这样的……呃,技术,三儿想说的是:您就别出去外面跑得那么辛苦,给人做泥水活儿了,您就留下来帮我照顾山上的果树呗。”
  说完,严澈看着严国盛,看着他脸上的挣扎。
  堂屋静了许久,挣扎了半天的严国盛呼出一口浊气,叹了一声,道:“三儿啊,你说这个事吧,也不是不好,只是你这个……要不我闲下来就过来帮你?”严国盛觉得哪怕是再好的技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成果不是?不能拖着不做事吧?!
  严澈当然知道严国盛的想法,摇了摇头:“叔,我是认真的。您就别出去了,专心的帮着和我嗲一起照顾这一山果子吧。您看,我啥也不会,我嗲也年纪不小了……”
  严国盛也看着严国盛,神情严肃认真:“他叔,我看孩子说的是个理儿,你就来搭把手呗。”
  看了看严澈,又看了看严国强,严国盛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三儿,你肯定这能赚钱?不会和那些人一样亏本?”
  听到严国盛这样的话,严澈松了一口气,笑道:“叔,您就放心了。这样吧,这一山的果子,等结了果子,拉出去卖了后,三儿也给您分一成股。”
  严澈的话一出口,严国盛就猛地站了起来,瞪着严澈怒目圆睁:“三儿,你把你叔当什么人了?”
  ……
  严国盛突然而来的怒气,令严澈愕然不知所措。
  半晌才回过神儿,忙按下严国盛:“叔,您别气,别气啊,等我说完成不?”
  这下严国盛可不买严澈的账了,哼哼地喘着粗气继续瞪严澈。
  严澈无奈,求救地眼神看向严国强:“嗲——”
  严国强点点头,指着板凳对严国盛道:“他叔,先坐下来,你吓着孩子。”
  看严国盛虽然还是气哼哼的,却也真的坐下后,严国强又道:“你急啥?听孩子说完不成?”
  “哼。”严国盛剜了严澈一眼:“那赶紧说。你就以为你叔是那贪你财的主儿?你叔还有力气,能自己挣!”
  严澈苦笑不已:“叔,您误会了。”
  经过一番苦苦的解释与安抚,严澈总算让严国盛懂了自己为什么要分股给他。
  “三儿,你是说我出力,不用出钱,就能给我分股?”严国盛一脸愕然:“现在城里都这样?”
  严澈点点头:“嗯,城里人管这个叫技术股。”
  严国盛恍然大悟,咧开一口黄牙:“四哥,那也成,我就沾沾三儿的好处,我入这个技……技……”
  “技术股。”严国强提醒。
  “诶,对,技术股。”严国盛乐呵呵地拍了拍腿:“那成,以后这一山的果子树就交给叔了。”
  严国强这下不乐意了:“那我做啥?”
  “呃……”
  “……”
  南方的气候明显比北方暖和。
  进了一月,严家湾这才迎来第一场雪,而且还只是一层不足一指厚,一沾地就融化的小雪。
  竹楼已经完全能住人了。
  于是,严国强把老房子里的家什一整理,听儿子的话,搬家搬进了雾戌山下的竹楼里住了。
  这不,一大清早,严国强在拧起了干竹枝札成的大扫帚,正在院里掸着落在篱笆上的积雪。
  远远低,看见严国盛正背着手往这边走来,严国强这才放下扫帚:“他叔,你还真是,这么冷的天,还往山上跑!”
  “不冷不冷,走走就暖和了。”严国盛兴冲冲地巡了一趟山回来,自从严澈那个“技术股”分给他后,他完全把雾戌山当成了自家的事儿,每天比严国强还积极。
  严国强呵呵一笑,招呼严国盛进屋。
  “三儿还没起来?”严国盛在门口跺了跺脚,开口就问。
  “哪啊,早起来了,在捣腾呢。”严国强递过一大搪瓷缸的热茶给严国盛,指了指院一侧的小屋子:“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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