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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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翠花拧着存汗的毛巾,左一下右一下,力气大到能将毛巾拧碎,嘴角抽得极有规律,随后侧过脸,在长辈们都看不到的地方揉了揉脸,暗讨:姓藤的,你个混犊子臭小子,都不知道吃啥长大的这么股子牛劲,哎哟,家陵他嗲这次遭罪怕是遭大了……呜呜,早知道不去挑唆他嗲了……
张超英从尺把高的麦行子中直起身,冲严国盛挤了挤眼睛:喝,这哥儿俩是咋啦?
严国盛偷瞄了一下严国强,然后斜着眼看张超英,翻了翻白眼:咋,还能咋,吃脑白金了呗!
然后老两口齐齐看向严国强,严国强干脆在土坎上选了一块干燥的地直接坐了下来,瞟了瞟严江和藤子都的方向,看到严国盛两口子看过来后,从怀里套出严澈在严钊那里新烤的小茶壶里,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砸吧着嘴道:“好事啊,年轻人力气大,这么下去,咱们不用三天就能把地捯饬完。”
赵翠花闻言,嘴角抽得更厉害,心也开始抽抽——她开始心疼自家男人了,灼灼的眼光只盯着藤子都的背影,巴不得给他烧出一个洞来。
张超英和严国盛对视一眼,严国盛动了动嘴角,直接裂开一口白牙,乐呵呵地坐到了严国强身边,严国强将自己的小茶壶递了过去,严国盛抿了一口,吁了一口气,道:“是啊,年轻人就是好,使不完的劲儿。”
这下,不光赵翠花心疼,连张超英也寻思着晚上要不要多烧几桶水,准备去湾里老宅子里把自家以前腌菜的大木桶拿来洗涮洗涮,学着电视里那样,晚点给两个“劳力”泡泡热水澡,末了,张超英抽口袋里套出一条毛巾,擦了擦汗也往田坎靠近,心道:年轻人啊,咱们上了年纪的老骨头,还是不跟你们折腾了。
严江和藤子都并不知道身后四人已经坐在土坎上休息,更不知道他们休息得一脸惬意。
藤子都终于跟上了严江的速度,侧脸得瑟地看了严江一眼,得了严江一个白眼,还有用鼻子喷出来的“哼哼”。
藤子都微怔,锄头险些从手里掉下去砸了脚背,不过,看着严江又往前了两步距离,赶紧也跟了上,一边松土盖掉杂草,一边把土里翻出来的石块丢到洼槽里,张了张嘴:“大哥,你刚才的话,我记着,不过,我不会就这样放手,我会努力挣出一片让严澈幸福生活的环境。他不是女人,我自然不会把他当成女人圈养起来,他要做什么,我都会放开手让他去做,只会支持他,不会阻拦他。”
听到藤子都的话,严江手里的锄头拤在土里,侧头看着藤子都,眼底的冷然愈发凛冽,冷冷哼道:“你?你怎么去挣一片新天地?以你那些纨绔关系?”
藤子都被严江的话哽得嗓子发堵,居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
站直了身,藤子都望了一眼四周碧油油的麦苗儿,一挺胸,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胸腔内那一股浊气,弯腰拧着锄头继续刨地,力道大得一锄出去,将整个锄头没入土坑里:“大哥,我以前是混蛋,那是因为我对未来没有目标,所以茫茫然做着糊涂事混日子。”
“哦?你现在有目标了?”严江头也不回,继续刨啊刨地,胳膊抡得更使力,刨出来的坑并不比藤子都刨的浅。
“是,因为严澈,我有了我的目标,一个耗尽一辈子也要去完成的目标。”藤子都铿锵语调掷地有声……嗯,煞风景的是,他的声音有个伴奏,就是锄头挖到了一块大石头,直接把锄头从他手里震飞,手臂也震麻了。
“咦?”严江正准备反唇相讥,然而目光随着藤子都被震飞的锄头,看到土坑里的东西后,嘴角快速改变方向,变成了惊讶的呢喃:“这是什么东西。”
藤子都在一丈远的地方找回了锄头,然而看着被锄头压折的一簇麦苗儿,心里一抽一抽地心疼:NND,辛辛苦苦伺候的小家伙,就这么没了……
迁怒地磨了磨牙,却听到严江的低声惊呼,藤子都这才拧了出头回头看严江。
只见严江跨过麦行子,在方才藤子都挖过的地方弯下了腰,再次起身时,藤子都看到严江手里多了一个红灿灿的圆珠子在手里:“诶?哪来的珠子?”
严江看藤子都过来了,让开身,将藤子都刚才挖的那个坑露了出来,拿着珠子下巴往那边撸了撸,道:“你刚才挖的坑里。”
“诶?”藤子都诧异,上前仔细观赏:“不会咱挖到了什么墓葬吧?指不定这就是什么什么宝贝呢!”
严江鄙夷地用鼻孔对着藤子都喷热气,不屑道:“你是钻钱眼子里了吧?想发财想疯了?”
藤子都可不管严江的嘲讽,心道:‘你是大舅子,我不和你计较。’伸手就要去拿珠子:“大哥,给我看看,看看是什么宝贝,呵呵。”
严江让过身,躲开了藤子都的爪子,斜着眼儿道:“我捡的。”
藤子都愕然看着严江小孩子一般躲开自己爪子的模样,打了一个哆嗦,心中大骇:大哥,你卖这么幼稚的萌,实在太不符合你的形象了。
然而,一转个背儿,严江直接将珠子往口袋一装,扛着锄头又回到了原先的麦行子,继续松土大任,徒留藤子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副发囧呆样在原地。
在严江将珠子放入口袋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没发现那珠子突然闪了一闪,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他们自然也没注意到,藤子都胸口紧贴着的,被严澈扯了红绳系起来的玉佩突然之间,通体碧翠,凝翠欲滴。
只有在齐王山脚的小金小银突然顿了步伐,齐齐望向雾戌山的方向,让后面“刹车”不及的雪球儿直愣愣一脑袋撞到了小金屁股上,得了小金恨恨一后脚踹,直接被踹出了两米远,吱吱叽叽冲着两只咆哮嘶叫不休。
而雾戌山下,竹楼里严澈的房间中,那枚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小银下的巨蛋居然似是不安地动了动,直直地撞到了竹篮壁上,而后,静谧的空气中传出了细微的呲啦破碎声。
草亭里,严澈正待给冰凉的双手呵气取暖时,眉头一皱,整个人无力地靠向草亭的柱子,捂着胸口脸色死灰一般苍白,额间隐隐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严澈扶着柱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那一瞬的痛彻灵魂的痛楚,在严澈坐下来后,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消逝无踪。
严澈脸色慢慢恢复红润,手在胸口摸了摸,摁了摁,蹙起的眉头拧得更厉害:咦?刚才疼得那么厉害,怎么一下就不疼了呢?
抬手在额际拭得一手润热,严澈有些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岔气儿了?只不过,若是岔气儿,好像这种疼痛的岔气儿也好几次了吧?为什么这种痛一出现,我就有种胆战心惊的害怕的感觉?
严澈的疑惑还来不及深究,远远地,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张望的人。
严澈许久不曾“进去”过的天元珠内,在严澈起身离开池塘草亭那一刻,碧水中央的岛屿上那株巨大漆黑的墨兰顶端,那朵墨中带着金泽的硕大花骨朵儿,居然有一片花瓣绽开。
狭长别致的花瓣如同花骨朵儿一般巨大,直径约莫达到了一米五长。
而天元珠内,此刻充盈着浓郁的幽香,这幽香中,却又带着诡异的血腥气息……逐渐地,碧水湖上,渐渐地被弥漫着幽香的浓稠雾气笼罩。
114
114、恶狗(上) 。。。
有些旧人,想着与其相忘“江湖”,好聚好散,各自逍遥。
然而,因缘际会,脑抽的老天爷让俩人再次相遇,这个时候,始觉……为啥一开始分开的时候没把丫揍成猪头呢?!
嗯,以上,就是此刻严澈的望着门口那人的想法。
当初踏上归家的路途时,严澈一直以为俩人的相聚,或许是一片暗伤,满心伤恸,痛彻心扉,恨之入骨……等等等等的情绪。
只不过,真的俩人见面了,如同此刻一般情形,严澈凝了凝神,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没有快半丝半毫。
无爱,亦无恨了?
严澈歪着脑袋斜着门外之人,认真的思考着。思考着他与对面那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思考着与那人这些年来,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爱?或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情愫。
“……阿澈。”门外之人张了张嘴,在严澈那样的注视下,眼底满满地慌张,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真的舍不得啊!
严澈一挑眉,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扯出一道似嘲讽非微笑的弧度,声音冷清地道:“啊,付先生……哦,不对,付总,付总!”
话一落,果然看到那人眼中痛苦地挣扎,严澈眉头又是一掀,心中厌恶:呵,痛苦了?不会吧?!
“阿……阿澈,我……”我是付梓。
“付总怎么来了严家湾啊?”严澈语调一派惊讶,然而脸上却冷若生硬的面具,连一缕僵硬的微笑的懒得施舍:“阖家旅游?嗯,不对,旅游怎么可能来咱这穷山沟呢?哦~一定是工作吧?!”说到这里,严澈似是了悟一般瞟了一眼付梓,双手习惯性地抱在了胸前,手指无意识地开始点了下巴:“也是,听说上面领导要来视察,想来,付总应该是与您岳父大人一道来的吧?!”
明明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呢?
这样陌生的感觉使付梓极为害怕,更使付梓心神无措……似乎,有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再也没有机会挽回或是拯救了。
还是那张令他魂萦梦牵的美艳到夺人心神的脸,就在咫尺,然而他却发现双臂沉若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怎么也没有勇气伸去碰触那张让自己日思夜念的脸。
无数次告诫自己“我不会后悔”、“我没有后悔”……等等理由与借口,在这一刻,付梓才发现全全被那个活生生的人分崩离析,碎成了渣儿,碎成了沫儿。
疼,酸涩。
苦,悔恨。
胸膛里那颗活生生的心脏,就因为见到那人,撕扯着,揉搓着,让他感受到世间什么叫“咎由自取”,什么叫“莫失莫忘”,什么叫“追悔莫及”……
什么前途理想,此刻,薄弱得在严澈一个眼神下,稀里哗啦。
是了,就是严澈现在那冷冷地一个眼神,强有力地崩毁了付梓不择手段也要争取的一切。
是了,看着眼前对他冷嘲热讽的人,付梓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夜里那么孤单。
是了,再次得见心中所思所想所念的这个人,付梓才知道……自己背叛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
付梓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严澈,吸了一口微冷,带着浓郁泥土芬芳的空气,顷刻平复下了心中的恐慌。
这几年在外的历练,付梓可不是白白付出血汗的。
看着严澈又要张嘴说什么,付梓一步上前拦住了严澈的腰,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身就企图做一些梦中做过无数次的行为举动。
不过,当付梓的手环住严澈的腰肢那一瞬,整个人愣住了:“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严澈没想到付梓居然狗胆包天到了这个地步。
趁着付梓发愣之际,严澈快速退出付梓的“范围”,后退一步,顺便……嗯,攒紧了拳头,嘴角露出一丝阴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