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说作者:仰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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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较深的痕迹道:「那时才刚进班里头,练功多苦就甭提了,外头刚打完仗,什麽都贵,就只人命贱,几日里吃不上一顿饱饭。有次实在熬不过,想溜出去,谁知还没见到门就让屠老板给逮著了,当下拿起手上的烟管子就没头没脑往身上抽过来,那管烟才抽到一半,碰著哪里、哪里就留个印子……」
「我想起来了,那回你整整十天没法儿下床。」重乔叹道:「爹他唱戏的玩艺儿虽不错,可待人著实忒苛了。」
流明倒是宽慰般一笑:「祖师爷留下话来,不打不成器嘛!我还该谢师傅呢,好歹他没往脸上打,要不今日便得跟著陈师傅唱花脸了。」说著还抬起手来,在自己脸上作势划了几道。
「如此说来,倒是你该谢我爹了。他老人家此刻既不在此,做儿子的就权且代他领你的情吧!」重乔见流明展颜,亦跟著促狭道:「我也不敢要你三个响头,但求下回我错口叫你辫帅,你权当没听见便罢了。」
「那可不成,明明白白是两回事儿,一码还得归一码。」流明笑说著,回身看著兰妲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快些过去喊她吃饭吧!咱们聊了这大半日,要再不让她停下歇歇,早点都得当午饭吃了!」
兰妲远远听见流明的话,躜子也不踢、功也不练了,一甩两条小辫子便开心地往这儿跑来,边欢呼道:「哎、流明哥,你要再不想起我来,我就不累死也得饿死啦!」
「死丫头,让你练功不练功,倒知道在那儿偷听!」流明嘴上骂著,却仍笑著拿了兰妲的早点朝她走去。作家的话:首先感谢之前帮我debug 还有推文的诸君。到这里好像该说明一下配对,是重乔和流明无误,虽然被友人吐槽说感觉屠家兄弟比较萌,但大纲都已经写好,来不及更改剧本了,我会努力帮流明抢回正宫娘娘宝座的XD另外,标题的《小放牛》是一出可爱的小戏,叙述一个小姑娘向放牛童子问路,两人天真烂漫调情的故事。那麽、我们下回再见。仰观。
《剧说》第三章 早轴子《春草闯堂》
推荐BGM: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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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即将进入阳历九月,几日前北平城里才为开鬼门大大闹腾了一回,这些天又回到原先平静的日子,除去得处处小心、事事忌讳外,与平日却也无甚不同。
因著前几日接祖,但凡手中略有些银两的官宦商家,往往趁此时请了戏班子来家出堂会,一来供祖宗们的在天之灵取乐,二来那家教严些的姑娘太太们也可看看热闹,三来自然还是要藉机显摆显摆,将那昆曲、乱弹的声音大大地传出墙去,倒像怕城里城外还有人不晓得此处是请得起戏班到府的大户人家。
屠家班虽非「喜连成」、「三庆班」那样举国知名的大班子,却也在那四处出堂会的戏班之列,不说班里上上下下,凡叫得出名来的角儿都不得閒,琴师金纳也是整日整日地忙活著。不觉间众人也就都疏忽了兰妲这小学徒,乐得她每日练完基本功,便看准了各家戏园子的新戏、好戏,哪边热闹哪边去。也不买戏票,仗著个头不大,往往瞅个空儿就跟著人潮进去,竟也让她白看了好几日。
这日一早,屠二才前脚方带了二个儿子及流明、照霞出门唱堂会,兰妲後脚便想溜出门去听刚从美国巡演回来的梅兰芳唱戏,也琢磨琢磨、看看人家究竟是怎麽个好法,谁知才走出房门口,就给唱净角的陈度仓叫住了。
想到眼看著就要听不成梅老板今日的好戏了,兰妲不由垮下脸来,待要装做没听见、跑给陈度仓追嘛,却又惦记著金纳耳提面命「旗下姑娘绝不能失了礼数」,更别说这一跑,回来不知得挨上多少棍子!想来想去,只得拖著声音、不甘不愿地给陈度仓请安道:「陈师傅早。」
「还早呢,也不晓得看看天色,这都什麽时辰了?」陈度仓哼道,一颗新剃的大光头反射著日光,晶亮晶亮的,确是已近午了。「你上江司令府里,把这东西给照霞送去。」说著将一个青呢底压荷花纹的盒儿递给兰妲。
「这不是江司令先前打赏给照霞的头面麽?」兰妲讶道:「师母和翠姨今儿个明明没出门啊?」
原来唱戏的出堂会,行头都是让跟包的夥计带著,可屠二才这下子苛的很,连包衣师傅都得走路,跟包的更是蠲了。行头权且交给屠大娘掌管,遇出堂会,行头便由演员自个儿揣著,到了地方再相互帮衬著穿上。偶有忘记东西的,因行头贵重,怕学徒坏了事,便让留在戏园里的屠大娘给送去;若翠翎没跟著出堂会,则因她是妾,身分又低一等,屠大娘往往就派了她去。只是翠翎惯常是个不甘落在人後的,为著此事,每每闹得班里上下不得安宁。
此刻兰妲一问,陈度仓便知她想到了这层上,只冷笑著朝屋里努了努嘴,用两个鼻孔哼道:「那两位姑奶奶?甭提了!这会儿一人一间屋子,锁著门在生闷气呢!」
「这又怎麽啦?有堂会戏可唱是好事嘛!好好的生什麽气呢?」
「好好的?哼!这头面是谁的东西?是『那一位』呀!」陈度仓瞟了摽那青盒子,右手单伸出小指,嗤道: 「两位姑奶奶加起来还争不过一个带把儿的,这要还不气,你当屠哥他娶回家里供著的都是菩萨奶奶不成?等著吧、回头班里又要鸡飞狗跳啦!……唉、也罢!一个乳臭未乾的娃娃,跟你说这些做啥,还是快些上江司令府里去!」见兰妲仍是一脸的懵懵懂懂,陈度仓方想起她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女孩儿,纵说了这麽一大套话,她又哪里能明白,自个儿想想也觉无趣,便三言两语,打发她出门去了。
◇
陈度仓却未想到,司令的府邸是什麽地方?兰妲一个小孩子岂是随随便便能进得去的。看门房的士兵见她一个黄毛丫头,素布衣服,手上还拿著个包袱,只当她是见了江司令府里热闹,凑上门来兜售些琐碎东西的。看在他们这些军爷眼里,直与路边讨饭的小叫化子无异,随意塞给她几块驴打滚儿、黄豆糕,便想将兰妲赶离大门。
不想兰妲年岁虽小,却也有些旗下人的傲性儿,教她的流明那倔脾气又是班里头第一份儿的,如今既是受人之托,大老远地送行头来,名正言顺的,倒让几个看门的给瞧扁了,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从包袱里拿出那青呢盒子,怒道:「回去便回去!回头江司令若问起照霞今日为何没戴他老人家赏的头面,我告诉他,让他找你们算帐去!」
那几个兵虽说只是看门的,平日却也没少跟著江司令上各戏园子捧角儿,夙昔也知道司令向来对乾旦是加倍地看重,此刻一开盒子,只见一副点翠头面熠熠生辉,衬著红绒布的垫子,角落更有江司令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看得几个兵惊惶失措,只差没对著那盒子脱帽敬礼!於是七手八脚地,忙把兰妲让进府里去。
只是经过门口这一阵闹腾,那府邸又大,等兰妲左转右弯,好容易循著人声找到後台,却已是误了时辰。
只见屠二才头戴皇帽,一身的正红团龙蟒,腰系玉带,嘴上挂著黑三髯,活脱脱正是被西凉国代战公主擒了做驸马,因缘际会当上西凉国王的那位薛平贵。刀马兼武旦的卢照霞身上一袭皎月色女靠,底下粉色绣花彩裤,颈上系著同样绣花的长斗篷,除去发型仍是他那头四处乱翘的短发外,任谁见了,也得赞他这代战公主一声,著实好个扮相!
可当兰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後台时,见著的却是薛平贵一脸怒容,代战公主满脸委屈无奈,好言安慰的景象。
「哎、这可不是送来了麽!」照霞一见兰妲手上盒子,当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忙将它接到手上,又问兰妲道:「怎麽是你来送东西?师母和翎官呢?」
「陈师傅说,师母和翎姨因为比不过照霞哥,不肯来,这会儿都在房里头生闷气呢!」兰妲毕竟年纪幼小,尚未通晓人情世故,不知道有些话是能听不能说的,只是脆生生地将方才陈度仓对她讲的那些话给依样画葫芦,原原本本地学说了一次。
「哼!妻不贤足以败家!我不镇著,她们可是闹上来了!」屠二才本就在气头上,如今兰妲虽学得不甚像,却已让他的脸色更黑上三分,直可比得上《芦花荡》三气周瑜的张翼德。然而气归气,屠大娘和翠翎人毕竟不在这儿,屠二才此刻便气炸了肺,於她二人也是不相干,满腔怒火,倒尽向身边二人发作。
「她们肯也好,不肯也罢,度仓既让你来,你就该快些把东西送到,这会儿都什麽时候了?你可知就为著等你,我还得把压轴让重乔和流明去唱?你若再多磨蹭些时候,台上可不是要唱起《空城计》啦!」想到身为班主,却不得不把最精华的压轴让出去,屠二才便觉心如刀割,越说越来气,末了竟一把抄起角落的马鞭,就要往兰妲身上抽下去。
兰妲原先听见今儿是最疼她的流明和重乔唱压轴,本还暗自高兴,待见到屠二才发怒,亦不问因何迟到,不由分说便抓了马鞭要抽,一下也吓著了。可看看屠二才脸色,自知此时纵有千般委屈、万种理由,也断不是个分辩开脱的时机,双膝一弯就跪下了,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的,却又怕屠二才见了,罚得更狠,只得勉强忍著不敢哭出来。
照霞一看屠二才为此大动肝火,手上抄著家伙不说,嘴里更念著要打死这孽徒才罢休,心知依他那火燥的毛包脾气,如此下去要糟,忙快步上前,死命拽住屠二才手里的马鞭,嘴里不忘劝道:「师傅请先别气,小徒弟不学好,自有咱们几个师兄管教,师傅又何苦和她一个小娃儿一般见识呢?真要教不来,再请您出马也还不迟。」
「让师兄管教?哼!」屠二才啐道:「依我看你们现在就是没本事教!兰妲你说!功夫跟哪个学的?」一句话问得兰妲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答嘛,怕平白连累了流明;不答嘛,屠二才手上的马鞭可还没放下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
「既是如此,也请师傅回戏园子再教导她,後台禁忌多著,不必为她冲撞了祖师爷。」照霞亦知兰妲左右为难,复劝著屠二才道:「再说,咱们今日是来这儿出堂会,万一闹出什麽动静来,惹得江司令不开心……」
「还提江司令!今日之事可不就是他给闹的!」屠二才因照霞拦著,不好再往下打,可毕竟心里馀怒未消,随手一甩,竟将马鞭往照霞身上掼去,直疼得他面色发白,连连退了几步。如此尚不解恨,复对照霞啐道:「自古以来的规矩,代战公主就是戴水鑚;小泡子头面,他非要弄个点翠的,那是大大的出格!不伦不类!你呢?拦也不拦,倒净同著他胡闹!心里可还有没有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
照霞一听这话,心下不由得叫苦,江司令财大势大,今日更是东家,一个唱戏的除了听命,又如何能驳了他去,如今却被屠二才这一顶大帽子狠扣下来,要他如何不委屈?可天下无不是的师傅,亦只得无奈跪下,梗著声道:「徒弟也知这事儿大出规矩,可师傅您想,咱们班里到底还是看那些个财主、军阀们的脸色混口饭吃,今儿司令发话要看徒弟戴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