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男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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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满脑子问号，翻过来倒过去，折腾得睡意全无。他要剖开自己，看看胆是不是长得比别人的小。他拿出了削铅笔用的小刀，对着肚子右下侧，也就是肝脏部位，慢慢地往里刺。刀尖才触到肚皮，他就没勇气了。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老是害怕别人伤着自己。就像一只易碎的花瓶，摆在拥挤的大街上，当然怕碎；要是一个大石头放在那里，人们还得绕着走呢！他找到了恐惧的病根。他一使劲，小刀深深地扎了进去。还好刀子比较短，没伤着内脏，只流了一地的血。当闻到血腥味时，他大笑起来，我不怕了，我再也不怕了。他做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决定：报仇！他要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我林子不是懦夫！
如果说一个女人可以让一个弱者变成强者，让强者变成英雄，那么一个女人的小觑，同样可以让一个弱者变强，强者更强。
第六章 学爱习武
林子打算学功夫。林子以买资料书为由，向母亲骗了二十块钱。拿到了钱，他发觉自己的脸尽然没有发红。他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离家四十里的县城，买了五本散打方面的书和杂志。钱只剩下五分了，他吃了一根冰棒。
练功地点的选择，颇让林子头痛。村边的小河畔，那里有静静的流水、绿色的草坪，应该首选之地。可惜经常有人在那里洗猪菜和衣服，还会有人钓鱼。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事，必须找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他想到了鬼山。一想到这座村子的后山，他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冷噤。林村的祖坟就在鬼山上，老老少少死后都葬在那里。鬼山就是因此得名的。这样称呼老宗的安息之地有些大不敬，可是亲人死了也是要变成鬼的。大家也就没有异意，一直这样叫。山上到处都是新旧坟冢，坟包一个挨着一个，墓碑一块靠着一块。除了清明和埋死人时有人上山，平时根本没人敢上去。还没上坡，就能闻到人体腐臭的腥味，特别恶心，想吐。关于鬼山的鬼故事就有十几个。要是小孩不乘，大人就吓唬说，你再敢嚎，鬼山上的大头鬼就把你抓去卖了。小孩脸色一变，不敢哭了。母亲也经常这样糊弄林子和姐姐。鬼山就像一块禁地，是林子的心里恐怖的代名词。然而，此时的林子已今非昔比，他要的就是这样没人敢去的鬼地方。他想借此锻炼自己的胆量。
傍晚时分，太阳躲到了鬼山背后，大山黑压压的。此时正是秋风萧瑟的时季，山上都是枯枝败叶，死气沉沉。他出了村子，径直走向后山。才到山脚，狂风大作，风声恐怖得就像一大群人在大山的某个角落哭丧。坟头上的白纸被卷得四处翻飞，有的在野草上走走停停，有的被直送高空，不时发出沙沙地声音。山风由上而下，飘在空中的白纸在他周围忽高忽地的游荡，像一群白蝴蝶，更像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张突然蒙在了他的脸上，他吓得半死，赶忙一把扯撕了它，把它抛在脚下。山顶枯树上的乌鸦被惊醒了，呱呱叫了几声。听到乌鸦叫是不吉利的事，通常都是要死人的。他猛然惊醒，就在今天村里才在山上埋了一个死人。身上的寒毛一下子都齐刷刷地坚了起来，脊背上冷汗直流。他四处张望，就像就上千双眼睛盯着他。不知是什么惊动了乌鸦，它们拍打了几下翅膀，凄惨地叫了起来。声音在整座鬼山上空盘旋，林子仅有的一点点坚强彻底被击碎了。他不顾一切，扭身就往山下跑。一不小心，慌乱的他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他从坡上滚了下来，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流血了。林子痛醒了，他的勇气在瞬间迅速凝聚起来。偏就不信这个邪，他攥紧拳头，指关官咯吧咯吧响了几声，一步一步向上走。
林子终于走上了山顶。山顶很平，一片荒芜。风一吹，毛草一低头，一排排墓碑就站了出来。他的心扑嗵扑嗵乱动了，连声音都能听到。他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如果退下山，一辈子就完蛋了。实现父母的心愿是小事，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是大事。他在山顶上照着书练了一个小时。下山时，夜色已经像黑色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大地。
林子从此拉开了长达九个月的苦练。没有高人相授，他就一边看图，一边比划，一招一式反复苦练。他的悟性很高，往往学会了一招，就能从中演化出不同的几种新变化。苦练加巧练，林子有了一定的武术底子。可惜他只是一个孩子，照着葫芦画瓢学到的只是皮毛。
一天，林子出门前父母又吵架了，天快黑了，他也不想回家。他把新学的一套拳法反复练了一百多遍，胳膊都痛得抬不起来了。他练得很专注，没有注意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就在他的附近一直看着他。汉子突然扑过来，一个扫膛腿把林子扫翻在地。经过十个月的锻炼，林子的意志坚强多了，骨子里的犟脾气被激活了。他不能再容忍被别人打倒。他一个鲤鱼打挺，腾地站了起来。他用冷眼逼视着已经摆出格斗姿势的汉子，没说一句话，靠上去就打，拳脚雨点般攻向汉子的全身。汉子的身手十分敏捷，招势变化多端。林子很难找到汉子的弱点，没过几招，又被打倒了。林子全军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好汉子不攻他的面部。有几次，汉子的拳头裹着一阵风快打到林子脸了，马上就收了回去。林子满身是汗，没有一点力气，站都站不稳了。汉子说，明晚再打。汉子走了。
第二天，林子早早的就来等汉子。汉子如约来了。他们都没说话，见面就打。倒下的还是林子。汉子走前说的还是同样的那句话，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一个字。林子同样不问他是谁，为什么和他打架。他们默默地对打了整整一个月，林子终于把汉子击倒了。那天晚上，汉子一声不吭，爬起来就走了，从此以后，汉子再没出现过。
虽然林子并不知道汉子的情况，他已经把汉子当成了师父。作为徒弟，他并没有因为打败了师父伤感，反而觉得很骄傲。在他眼里，徒弟的功夫不超过师父，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弟子。汉子来也无踪，去也无影，虽然没说什么，林子心里明白，汉子是在教他散打的实战功夫。经过一个月实打实苦练，林子的功夫长起不少。正所谓：练习三年功夫，不如打三个月架。
刚进入初三，林子向赵大壮发出了挑战书。
赵大壮带着十个兄弟来了，小萍也在。林子没说一句话，上去就打。赵大壮就没把瘦弱的林子放在眼里，交上手时已经晚了。林子的胳膊没有赵大壮的长，采取的是贴身战术，快攻快退。林子闪电般的进攻，赵大壮连招架的功夫都没有，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林子没有攻赵大壮的面门。兄弟们看到大哥败下阵来，哪受得了这个气，一哄而上围攻林子。小萍也被惊呆了，觉得林子太神奇了。眨眼功夫，林子一拳一腿又放倒了两个。赵大壮突然大喊：住手！他们都停手了。赵大壮对几个兄弟说，你们他妈的不争气！他对林子说，你赢了，她是你的了！然后带着兄弟们离开了。林子看都没看小萍一眼，转身就走。小萍追了上去，林子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小萍急了，说，你等等我！
林子说，你走吧！
小萍说，我是你的人了！
林子说，我没说过赢了就要你。
小萍愣了一会说，那你为什么要向赵大壮挑战？
林子说，为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小萍站住了，默默地看着林子的背影走远了。
人的一生中要经历无数的选择，能够影响人的性格变化，甚至影响一生的却没有几个。这不多的几个是人生路上的几道坎，是转折点。一个大转折可以影响国家的命运、战争的胜败，一个小转折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善与恶、自信与自卑。这样的道坎具有刻骨铭心的意义，即使一个人老得糊涂了，他都会清清楚楚地记得是什么时间发生的、有哪些人在场。
对于林子来说，从被人打倒到打倒别人，是一次脱胎换骨。他不再自卑，他懂得了“男人”这两个字的份量。这个转折，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关口。于是，当何飞一棒击中他的后脑时，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决定他命运的转折点，记忆马上就全部苏醒了。
第七章 少年英雄
林子成了同学们眼中的英雄。大家都对林子刮目相看，他不再是大家眼中的胆小鬼。特别是女孩子，追求他的不少。每天，他都能在课桌里找到女生写给他的情书。通过小萍一事，林子看谈了女孩，觉得女孩总会带来麻烦。他从来不看那些情书，也不丢掉，只把它冷落在课桌内。有些调皮的男同学趁他不在时，便偷偷地拿去看，然后以他的身份写回信，搞出了不少闹剧。有个女同学在雨夜痴痴地等了他三个多小时，第二天女同学就感冒了。这些事，林子都不知道，只是发觉不少女孩看到他时，眼神里有了少许的怨恨。林子也不想弄明白为了什么，反正落得清闲，还是练功要紧。
江华和候银宝是林子一个班上的，他们因为玩水枪时，不小心把水躲到赵大壮的脸上，因此经常无缘无故被赵大壮的兄弟们殴打。江华和侯银宝早就忍无可忍了，但是人单力薄，根本斗不过赵大壮，只好忍气吞声。林子打败了赵大壮，江华和侯银宝特别高兴，还偷偷到小卖部买了汽水庆祝。砸碎汽水瓶后，江华和侯银宝这对难兄难弟就来投靠林子，要拜林子为师。林子根本不理会他们，依旧一个人独来独往。江华和侯银宝低声下气地哀求了多少次，林子都不答应。江华和侯银宝就使出了粘人术，成天缠着林子，就像两个跟屁虫，形影不离地跟在林子身后。林子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连上厕所都跟着。不过，林子不先进去，他们就不敢进；林子不完事，他们也不敢先出来。林子自从练功有成后，更加迷恋武侠小说，上厕所的时间都抬着书看上一阵子。有一回，林子看到了精彩部份，忘了时间，忘了地点，也忘了臭气，还有讨厌的绿头苍蝇。他练过扎马步，通常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端厕所比扎马步轻松多了，一个小时简直不当回事，腿不发麻，血不冲脑。江华和候银宝就惨了，拉完了屎也不走，在林子一左一右两个坑上陪着端。林子突然起身要走，两人就跟着站起来，血液往头上一冲，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摇摇晃晃，便栽倒在地。要不是毛坑口狭小，江华和侯银宝就掉厕所里头去了。林子被感动了，终于收下了江华和侯银宝做弟子。其实，林子也需要有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有了两个徒弟，林子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那时正是八十年代末，香港录像片席卷全国的时代，各地的录像厅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大山洼的电影院才盖好，两个录像厅腾腾地就盖好了，速度比盖电影院还快。他们这个年龄都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再加上最喜欢模仿别人，都学录像片里的黑社会拉帮结派。学校里有先后成立了黑虎帮、江南十八怪、兄弟会等十几个帮派。好在他们年龄不大，只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打闹闹，不至于危害社会，也不曾出过人命。
林子不喜欢拉山头、扯大旗这套。在江华和侯银宝三番五次的说服下，林子才勉强同意成立一个侠义教。宗旨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其他帮派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采取各种手段拉拢人。江华和侯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