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上,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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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顾了身后,却没看上头。
随着青衣男子鬼祟的身影,另一道人影杵在屋瓦之上,一动也不动,双眼盯着在巷子内乱钻的青衣男子。
眼见目标又转进另一条小巷,屋顶上的男人脚一点,便飞身跟了过去,然后又停在暗影之中。
就这么一上一下,青衣男子始终没发现,自个儿早已被跟踪了。
半晌之后,他来到了一问屋宇,左看右看的张望,确定没人,才有节奏的轻敲几下木门。
木门开了,他闪身进屋。
在上头的男人见状,剑眉一挑,轻飘飘的飞过墙院,落在屋内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站定,掩藏住了行踪。
室内一灯如豆,幽暗的烛火随着夜风摇曳,光线忽明忽暗。
青衣男子坐下,一名俊美的少年立刻倒茶奉上。
他喘了口气,才压低声音开口。“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之前你不是说过,在江南时,就能搞定吗?怎么会延迟到现在,非但没搞定,反倒还愈闹愈大?”
“我也以为,当初就能逼她束手就擒,谁晓得——”坐在窗下的男人,话语中带着无奈。
倒茶的俊美少年,嘿嘿的干笑,抢着插嘴。“没办法,这只能说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是人算不如天算。”青衣男子叹了一口气。“不常要你念书,你不念,成天就只会胡说八道。”
藏身在树上的男人,因屋内的对话而嘴角微扬。蓦地,一股杀气从身后袭来
他矫健的闪过,和对方对了一掌,那柄追劈而来的大刀,甚至没有伤及他的衣角。他闪避进屋,对方也不死心的追了进来。
刀光再闪。
他用脚挑起一张长椅凳,踢向来人,椅凳飞至半空,被大刀当场削砍成两半,大刀仍朝他追劈来——
“住手!”青衣男子朝他飞奔而来,惊呼出声。“他是我丈夫!”
大刀当空一顿,当真说停就停。
他这才看清持刀人的样貌,以及屋内其他的人。
拿刀的男人一脸严酷,他并不认得。不过此刻抱在怀里的,以及那个倒茶的俊美少年,他倒是熟得很。
“你怎会跑来这?”怀中的青衣人仰头,露出一张清秀得出奇的小脸,娇嗔的开口。
“跟着你来的。”瞧着她女扮男装的斯文相貌,南宫远大手搂着妻子的腰,剑眉一挑,淡淡的开口。“你三更半夜里,偷偷摸摸的扮成这样出门,我总得跟来瞧瞧,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能让你放弃家里的床铺。”
“姊夫,你以为二姊是出来偷汉子吗?”旭日凑了过来,笑得古灵精怪。
南宫远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偷汉子太耗力气,她做不来的。”他太了解银银,要这女人偷汉子,她大概宁愿窝在家里睡觉。
旭日一呆,想想也对,以二姊这温吞又懒惰的性子,若非大姊真惹毛她了,只怕她这会儿还懒懒的窝在床上呢!
原先坐在窗下的男人,站在南宫远对面,俊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正是原先富可敌国,最近几日却传出负债累累的严燿玉。
南宫远环顾室内一干人等,轻易就猜出,这些人三更半夜聚在这儿的目的。他看着严燿玉,薄唇轻扬。
“所以,这全是你一手策划的?”他言简意赅,寓意却格外深远。
严燿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笑挑起完好的椅子,重新坐下。“正是。”
“严家没有负债?”
“应该没有。”严燿玉笑了笑,大手一伸。“坐。”
南宫远抱着妻子坐下,黑眸却望向一旁,瞧着那面无表情的持刀男人。
“这位想必就是亏空严家银两,如今行踪不明的耿武了?”
严燿玉点头,瞧了银银一眼。“银儿,你可是嫁了个厉害的男人。”
“我知道。”她耸肩,偎在南宫远怀中,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既然都被抓包了,丈夫一到,好像也没她的事了。知道一切有他会处理,这让她的瞌睡虫又跑了出来。
南宫远见她想睡了,任她赖在怀里,嘴角轻扬。
“你还在气你大姊?”
“一口气闷得久了,总是不痛快嘛。”她小声的咕哝着。
当初,为了把银银留在身旁,他跟金金合谋,设下一桩骗局,事实揭晓后,可是把银银气坏了。之后他竭诚道歉,勉强得到原谅,至于金金则是翩然离去,根本忘了要跟自家妹子说一声对不起。
看来,银银很介意这件事呢!
眼见连旭日也在场,南宫远忍不住问:“银银是为了出气,那你呢?”
旭日干笑两声。
“姊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总得为自己着想一下,你说是吧?”
钱金金作威作福、为非作歹太久了,弟妹们再乖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她踩在绣花鞋底。
再者,银银聪明过人,绝对足以与金金抗衡。她只是懒,懒得插手、懒得辩驳,外加一点点的敢怒不敢言。
不过,敢怒不敢言,未必代表会逆来顺受,不找机会落井下石。
所以,当严燿玉找上她,要她参与诡计,一块儿设计金金时,她只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整椿计划里,就是由她当内应,把金金的行踪,以及她属意南方盐商的事情,泄漏给严燿玉。
甚至耿武率领黑衣人,能尽速从大运河上消失,也是靠著有地缘关系的银银安排的。
哼,她就算冒着揭穿后,会被千刀万剐的危险,也得让大姊尝尝报应,知道被骗被拐,有多不好受!
南宫远笑看怀里的妻子,然后抬眼,瞧着严燿玉。
“只不过是娶妻,有必要劳师动众,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吗?”
“唉,大姊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旭日抢着插嘴。“在南方时,要不是严大哥先来个英雄救美,再使上苦肉计,把生米煮成熟饭,恐怕她到现在都还没嫁呢!”他猛摇头。
南宫远一愣。
“你背上那一刀是假的?”
“真的,耿武砍的。”银银瞄了瞄耿武,笑着问道:“你是和他有仇吗?”
“没有。”耿武冷冷的回答,嘴里说没有,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
银银往丈夫怀里缩,却忍不住开口又问:“姊夫,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救了他娘亲一命算不算?”严燿玉苦笑。
原本说好,无须砍得太重,谁知耿武那一刀,虽是精准的避过要害,却还是砍得结结实实。他要是没有及时闪避,只怕真会被劈成两截,到时候别说娶金金,只怕连命都没了。
南宫远突然开口。“是四川耿家吗?”
“你晓得?”银银微讶,抬头看丈夫。
四川的耿家,虽是商家望族,却一向行事低调,连她都是后来才知晓,这位耿武可是大有来头。
“听过。”南宫远点头。南宫家是江南首富,他这个独子,对天下商家的背景,当然也略知一二。
四川的耿家虽行事低调,却重情重义,有恩必报。大概是因为严燿玉曾有恩于主母,才会让耿武跟着严燿玉。
耿武面无表情的杵在原处,对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旭日耐不住性子,拉了张椅子,坐在严燿玉身旁。“唉,话说回来,大姊会是这种性子,你可要负很大的责任。”他要是从小被欺负到大,肯定也会变得跟大姊差不多。
“放心,我会负责。”严燿玉露齿一笑。别的男人想负责,他还不肯呢!
他太了解金金,要是照正常程序,规矩的登门去提亲,她绝对会以为,自个儿又在戏弄她,立刻叫仆人拿着扫把,当众把他赶出来。
所以,他大费周章,布下计谋把她诱往南方,再冒险使出苦肉计,趁她心软时,把握机会拐她上床。
谁知道金金还是执意不嫁,跟他闹了一场抛绣球招亲。他愤怒之余,却也知道,就算是用计抢了绣球,那小女人也绝对不会服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心结,既然是在商场上结下,那也必须在商场上了结。
他再设下一局,赌上严家的商誉,非要逼得她正视对他的情意,整个计划才会又绕了个圈儿,像雪球般愈滚愈大。
为了抱得美人归,严燿玉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的。
“你就不怕,这桩为金金设下的骗局,可能影响严家?”南宫远询问,看出这个男人冒的险有多惊人,只要稽有差池,就可能弄假成真,赔上严家的百年基业。
“为了她,值得。”严燿玉淡淡一笑。
旭日干笑两声。“呃,姊夫,你的勇气确实可嘉。不过,我可是怕死了被大姊知道,这事我也有一份。”要是东窗事发,他非被剥掉一层皮下可!
所以啦,大伙儿还是快点把事情搞定,好让他脚底抹油,跟着银银溜到江南避难才是。
南宫远低头,见妻子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只得替她开口问了。
“那么,最后一步棋,你打算怎么走?”
严燿玉嘴角一勾,没有回答,只是对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南宫远见状,心里有数,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他也得被拖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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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大姑娘,不好了——”
卯时刚过,一个小丫鬟神色惊慌,匆匆忙忙的跑进珍珠阁,一路上大嚷大叫,完全忘了平常该有的规炬。
金金头痛的从床上坐起,掀开床前的纱帐,脸色奇差的看着气喘吁吁的丫鬟。“大清早的,你瞎嚷嚷什么?”
“门外、门外——”丫鬟喘了两口气,一双眼儿瞪得圆圆的。“外头在传,说是严家垮掉了,一早债主就全逼上咱们家来。他们说,大姑娘是严燿玉的妻子,应当、应当——替姑爷还债——”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垮了?
金金脸色发白,立刻下了床,匆匆披上外衣,就直奔玛瑙园。
她心急如焚的冲进去,也不管人家夫妻是不是尚未起床,直接就闯进卧房,一把撩开床帐。
“银银,别睡了,快起来!起来!”
南宫远几乎是立刻就醒了,银银却咕哝了一声,双眼紧闭,仍将小脸埋在丈夫怀里,对大姊的叫唤置若罔闻。
“大姊,这么早来找银银,是有什么事吗?”南宫远见怪不怪的看着床边的不速之客,神色自若的开口。
“我有事要问她。”金金的小脸,毫无半点血色,眼里都是焦急。
见她神色不对,南宫远挑眉,识相的拍拍妻子的小脸。“银银,起来了。”
“不要——再让我睡一下——一下下就好了——”银银不肯醒来,抱着丈夫喃喃耍赖。
“你先起来,等会儿再睡,大姊有急事找你。”南宫远极有耐心的劝说,已经习惯她每日赖床的把戏。
“大姊?”迷蒙的眼儿,好不容易才睁开一条缝儿。南宫远帮着她翻身,把那颗小脑袋转向床边。
乍看到站在床边的金金,银银还有些茫然。
“我有事情要问你,换好衣裳,马上到前头的花厅来,动作快。”金金匆促的丢下这句,转身就走了出去。
半晌之后,银银才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小嘴呵欠连连,对丈夫温暖的怀抱很是依依不舍。
正在花厅内来回踱步的金金,一见到她出来,立刻开口急问。
“我问你,外头在盛传严家垮了,这是怎么回事?”
“喔,那个啊,我昨晚就知道。姊夫——呃,不对,是姓严的,他把飞钱都兑付了,千金散尽,会垮是迟早的事啊!”银银慵懒的在桌边坐下,呵欠连连,眼儿眯眯的又补充一句。“据说,昨天晚上,四川耿家的人,就已驻进严家大宅了。”
什么?他竟连宅子都赔掉了?
金金心头一抽,小脸煞白。“那他人呢?”
“谁?”银银装傻。
金金急得握紧了粉拳,焦急的猛跺脚。“当然是严燿玉啊!除了他还会有谁?”
“啊,喔!”见大姊快抓狂了,银银连忙用手拍拍小脸,让自个儿清醒些。“你问的是他啊?他昨天傍晚就离开京城了,至于现在人在哪儿,我也不晓得,应该是——应该是——”她偏着脑袋,停了下来。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