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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解风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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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赌坊内鸦雀无声,周光两额上的汗水滑落脸庞,他紧张得心几乎要蹦出嘴来。

周晓蝶也不好受,她瞪着桌面那只决定她命运的骰罐子,忽然觉得一切荒谬至极,她怀疑自己方才是中了什么邪,竟让一只罐子决定她和爹的未来?!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背脊一阵凉冷,然后看见那只骰盖子慢慢被庄家掀开——霎时,她狠狠倒抽口气。

周光两瞪大了眼睛。

众人先是一阵静默,跟着有人欢天喜地地諠哗起来。

「赢了,我赢了!」一些人欢呼地跳起来又吼又叫。

钟茉飞扔了骰盖,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付赌资:「周晓蝶赢,赌女儿赢的来拿银子。」

她利落地将周光两的赌资及玉佩收下,然后示意左右保镖:「拿一千两银给周姑娘,顺便把她爹架下去换上工人服,让他在场子里工作。」

赢了?!周晓蝶先是一阵恍惚,然后便听见爹的咆哮,她仰头看两名大汉要将爹爹拉下去。

「女儿,你好狠啊,将爹给卖了,好狠啊……」

周晓蝶追上前试图阻挡他们,她势单力薄只有转身向钟茉飞求情。

「我……我一时胡涂,这把不算!」她将一千银掷回桌面急急道:「这钱我不要了,你把爹还我。」她不气爹了,再怎样他还是她相依为命的亲爹爹,她怎能弃他不顾?

钟茉飞脸色一暗,眸子迸出冷焰:「你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这是赌坊,赢了拿钱,输了赔本,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反悔。」她命令:「将周光两拉下去!」

「等等——」周晓蝶急出了眼泪。「这样好了,要是我不要银两,这把打平,要付你多少?」

钟茉飞将香袖一甩,一卷纸顺势拋出,那是赌坊典章制度,密密麻麻的一长条宣纸。

「哗——」晓蝶惊呼:「这么多规矩?!」

茉飞骄傲地昂头道:「我这儿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她捻起规章端详一会儿道:「有了,你要是想不算的话也行。」

「太好了!」晓蝶和周光两相拥。「爹,可以不算的。」她转头问钟茉飞。「那要付多少钱?」

「刚好一千两银。」她清脆地宣布。

晓蝶干脆地回道:「好,我一定想法子给你,爹,我们走吧——」

「我还没说完。」钟茉飞冷冷道:「赌坊业务繁忙为了怕赌客们胡闹,所以倘若想不算的话,不只赔一千银,还要剁下当事人三根指头,以示惩戒。」

「什么?!」晓蝶及爹爹同时惊响出声。

周光两望着女儿小脸,然后又看看她的小手。「三根指头?」他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扳开她冰冷的三根指尖。

晓蝶忙甩开。「别闹了爹,你真忍心让她剁我手指?」

「不是不是,我是想——三根手指可以抵一次赌局,那要是我用十只指头去跟她赌三把的话岂不……」他抬起老脸认真思索起来。「要真不成的话,我还有十根脚指头,那代表我有六次机会,只要赢了其中一把我就发了。太划算了,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有这个好法子?太可惜了!」

莫说周晓蝶傻了,就连钟茉飞也不可思议地怔住了脸。

「天才!真有这样爱赌的,你爹可算是赌坊开业以来,我第一次遇到的烂赌奇葩。」

钟茉飞啧啧称奇。

晓蝶虚弱地望着爹摇头:「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两名大汉就这么将周光两押下去了。

周光两一路呼喊道:「晓蝶,晓蝶,你怎么这么的胡涂?你害惨爹爹啦,女儿……」

钟茉飞将一袋银两拋给周晓蝶,她简单利落地说道:「往后要是想看你爹,就到赌坊来吧。你可以走了,或是想留下来再玩几把?」

「我想拿回玉佩。」她要求。

「方纔你爹已经输给了我们——」钟茉飞公事公办地道,「当然,你可以再赌上几把,也许可以把玉佩赢回去。」

周晓蝶茫然地看她一眼,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热闹諠哗的赌坊。

一见周晓蝶离开,彤霸笑笑地向郝渐示意,郝渐立即追了出去。

彤霸向楚天豹告辞。「改日换你上南城来让我招待。」

楚天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一只织手挽上天豹钢铁般的手臂,钟茉飞娇滴滴地讨赏——「豹,光是刚刚那一把我就帮赌坊赚了一万两,你开不开心?」

楚天豹低头俯视钟茉飞明艳的脸儿,他那对豹般炯炯黝黑的眼眸总是令她意乱情迷。

「我一直都知道你为这个赌坊尽心尽力,谢谢你,阿飞。」

他性感的声音就足以令任何女人为他宽衣解带,钟茉飞如影随形般地长年跟着他打拚天下,她要的不只是他的赞赏,她如此挖空心思经营这个赌坊,为的只是要赢得这硬汉子的心。

茉飞满心期待地凝视他粗犷英俊的脸容,一只手伏上他钢铁般壮阔的胸膛,她娇嗔微笑,意有所指。「方纔彤霸真是爱开玩笑,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有个归宿,是不?」

她满心期待地昂着脸等他落话,等他说出她长久以来一直企盼的话儿,等他表明心迹,她已经等得够久了。

楚天豹淡淡笑道:「阿飞,你一向最懂我,我自幼漂泊惯了,根本不想娶妻,你别跟着彤霸瞎起哄。」

钟茉飞一颗心失望地下坠,但她眼儿一转掩饰得极好,她强颜欢笑道:「也对,你一向最讨厌束缚,成家的确不是你楚天豹会做的事。」她一直都明白的,然而失望的感觉却是如此强烈,虽然她是他身边最贴近的女人,可靠他越近,了解的越多,那寂寞的感觉是更强烈了。

钟茉飞心底明白,她和彤霸一样,都只是围绕着楚天豹而打转的星星,他们的光芒抵不过天豹一个人,他独特而耀眼的光彩,令他们着迷,也令跟随他的人们感到自卑和寂寞。

第二章

一步出赌坊,沿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火一般燃亮入夜的长街,周晓蝶忽而拢紧了双臂,红红的灯笼燃不暖她寒冷凄惶的心房。

她深吸口气,不管了,先回客栈再想办法救爹爹出去。她抿紧唇转身将地上搁着的三大袋搜刮的东西往客栈拖去,正使劲拉扯时,突然有人打断她。

「周姑娘。」郝渐喊住她。

晓蝶松开袋子,昂头看见一名身着黑绸衣,手持灰扇,神情猥琐的老人,他身后还站着几名喽,看来颇有一点来历。

「这位大叔,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问道。

郝渐威风地宣告道:「天大的好事,我主子乃南城城主彤霸,他想请周姑娘去南城玩几天。」

晓蝶怔怔地看着他们,老老实实且客气地拒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认识你们主子;而且,我现下没有心情去玩,我爹出了事,你帮我跟你主子拒绝吧。」

「拒绝?」郝渐提醒她。「我主子彤霸很可能娶你为妾,我说得这样明白,你懂了吧?」郝渐等着她高兴的大叫,但等了好一会儿,却见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用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彷佛他有多奇怪似地。

「大叔,我真的不认识你主子,他怎么会想娶我为妾呢?」真荒谬。

她问题怎么这么多?郝渐开始不耐烦了,他喀地一声阖起骨扇,打开天窗说亮话:「总之,你跟我去南城陪我主子,保证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陪?晓蝶忽而明白过来,忙不迭地后退一大步,防备地瞪着他,紧张到舌头不由自主地打结了。「大……大叔……谢谢你,但是……我不想……」她客气地拒绝。

「你不想?」他第一次听见竟有女人会拒绝南城城主求爱,而且还是被这么一个穷途末路的女子拒绝,他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拒绝什么?荣华富贵啊,你看你现在惨兮兮的样子,你跟我走吧,保证让你过好日子。」说着,他上前抓人,几名大汉跟着强押她。

晓蝶惊嚷出声,奋力地挣扎着,她又踢又叫,然而满街的人只作袖手旁观、视若无睹,她惊惧地苦苦哀求——「放开我,我不要去,放开我啊,放了我吧,求求你……」她被硬拉着走,哭嚷着并使劲想甩开被拖住的手,惊慌中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被拉扯的小手,她昂脸,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英俊脸容。

楚天豹轻易将扯住她的那名大汉格开:「郝渐,就算你忙着讨好彤霸,也不必做到这样难看吧?」

「豹爷。」郝渐恭恭敬敬回道,「您知道我主子中意她。」

「中意是一回事,强掳人又是一回事。」他看一眼吓得直打颤的周晓蝶,她面色苍白如纸,眼眶盈满惊惧的泪水,他强势地挡在她身前对郝渐道:「很明显她不想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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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楚天豹不容置疑地道,「我和彤霸的交情没有这么脆弱,就算是我现下让他损失一名师爷,相信他也不会在意。」

话一挑明,那穿透性的锐利目光令郝渐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他望着楚天豹充满力量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伟岸身躯,慌张地和一伙人急急告退。

楚天豹转身面对周晓蝶,他黑色的眼睛冷静而深沉地盯在她脸上,他注意到她嘴唇抿得泛紫,她的脸可怜兮兮地直颤,眼睫濡湿,一颗泪珠适巧下落,他下意识伸手擦去那滴泪珠,这时她回过神,仰起脸——剎那间,四目交会,他的心弦莫名地一扯。

周晓蝶只是昂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的心怎么忽然揪紧了?胸口怎么忽而发起闷来?他从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受,他有一些怔住了。

半晌,她终于记起他来。他是北城当家的。她吸着哭红的鼻子,抽噎地道:「我知道你是这儿最大的,方纔我把爹爹输掉了……」她哽咽地绞扭双手,苦苦哀求道:「你帮我和大堂主说情,请她放了我爹,好吗?」

「我知道,我方才都看见了。」他冷静地分析给她听。「这儿我都是交给钟姑娘打理,我既然信任她自然不会毫无原则地干涉,我不能帮你。」

周晓蝶失望地低下脸。「我明白了。」她紧咬着唇,黯然离开。

经过他身旁时他突然抓住她手臂——好细的臂弯?!他问:「等等,你——有什么打算?」他竟有些担心。

晓蝶甩开他的手,轻声回道:「我自己想办法。」

「周姑娘,赌坊不会亏待你爹爹的,你大可以放心。」为了令她好过些,他保证道。

周晓蝶沉默半晌,忽而抬起脸一对眼儿憎恨地瞪住他,而他被那愤恨带泪的眼眸给怔住了。

「你开的赌坊害惨我爹,你赚饱了荷包,却让我日夜活在噩梦中,永远三餐不继,无止尽厌憎的噩梦,你害惨我了,我恨死你,我恨死这个岛,我恨死了!」

她放声痛哭起来,小小的脸儿因为愤怒胀得通红。楚天豹俯视她可怜兮兮的狼狈样,她看起来那么娇小、那么脆弱,他忽而有股冲动想拥她入怀,想保护她。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默地接受她的指控,她啜泣地控诉他,一遍遍重复地嚷嚷着她恨他。

「周姑娘——」他解释。「没有人强迫你爹赌,我只是一个贩卖希望的商人,贩卖一夜致富的希望,你将罪过全推给我并不公平。」

她知道他说的有理,但她仍冷冷地说道:「你贩卖的不是希望,是陷阱,一个堕落的陷阱,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说完随即掉头离去。

陷阱?楚天豹黑色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地凝视她孤单憔悴的背影。

她含泪泣诉,激愤指控,她通红的眼眶,含恨的眼眸,竟使他心中感到极端难受,他深吸口气,想撇去那股不适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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