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第三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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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得浓浓的汤,我喝了一口,觉得那汤汁儿稠的能粘住喉咙,香滑异常。
“味道好吗?”
“你自己可以尝尝看啊。”
“唔……”
他重重吻上来,用力吸吮。
满屋的太监宫女都低头看地,似乎地下有上千的黄金等他们拣。
“味道不错。”
他镇定自若,一点儿没有不自在。
我轻轻咳嗽一声,指指方桌那边的一个碟子:“夹些白菜给我。”
太监挟了菜放在龙成天面前的盘子里,由他再夹起来送进我口中。唔,这白菜就象红楼梦里的茄子一样,没什么白菜味儿了,你可以在这里面吃出火腿味儿鸡味儿鱼翅味儿甚至螃蟹味儿,但就是没有白菜的味儿。
“下次让他们做清汤白菜,就清汤,只白菜。”
他笑一笑,在我唇边啄了一下:“好,依你。”
我可不象他那么放心。要知道,御膳房里都是富贵菜谱,哪怕你要吃谷糠呢,回来你也可以发现你吃到的是熊掌味儿的糠。
“累了吗?再吃一点儿。”
我摇头:“饱了。”
他端起茶来,我就着漱了一口。
我就这么坐在他腿上,他又吃了几口菜,匆匆扒完饭:“行了,撤了吧。”
撤了饭桌,小木几被端上来,我围着暖毡,有一张没一张的替他拣折子,他倒反过来劝我:“你不要看这个,费眼。”
我枕在他肩上,他伸手轻轻拍拍我的背,象是安抚宠物狗狗一样,然后拿起笔继续看他的折子。
“成天。”
“嗯?”
“没什么……”
“困了的话你先睡。”
我眯着眼,叹息着说:“……我相信你……”
他震动了一下,反过手来紧紧抱住我。
“小竟,我爱你。”
我无言的点头,慢慢合上眼。
我太累了。
很累,只想合上眼休息。
他轻柔的吻我,替我宽衣,为我盖好被子。
“睡吧。我等等就过来陪你。”
我含糊的说:“你算是个模范老婆了……”
他的声音笑意盎然:“……我是个模范相公。”
身体已经很疲倦,不过脑袋里还是没有静下来。
小孟觉明摆是在犯傻劲,怕受伤害就不去尝试了。其实苏远生……我觉得苏远生对宁莞还是很……
嗯,当然,现在换了个身体,可是孟觉和我站一起明显是他比较美貌,爱人换了个更漂亮的壳子,苏教主应该不会太吹毛求疵的才对。
回来想个办法让苏远生再来一趟,我亲口问他。
这件事得尽快,迟了……我怕我等不到了。
外头隐隐有吵闹的声音,女人尖声说话,只是听不清。
我睡意朦胧的睁开眼,欠起身来,龙成天一把按住我:“别起来,凉。”
“谁在……外头?”
“不要管,你睡吧。”
我很困,那个声音也消失了,不知道是住了口还是走开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是听不到那声音了。
龙成天什么时候上床的我一点儿也没觉察,不过早上我是在他的怀抱里醒来的。我身体没有动,只是睁开了眼睛。他还没有醒,脸庞在烛辉映照下有淡淡的柔光,眉心那道疲倦的痕迹也淡去了。
他很俊美。
马上太监就会来叫起了,当皇帝有什么好处呢?睡得比狗还晚,起的比公鸡还早,就算吃再多山珍海味,穿多少美衣华服,也不能掩饰一个基本事实。
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他更多一些,但现在我连自己都顾不好。
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好象还有些别的事,却想不起来。
也许是我的梦吧。
我枕的手臂轻轻一动,他醒了过来。
“皇后千岁圣安。”
我淡淡的笑了:“皇上圣安。”
他搂着我笑,绸衫在一夜中卷滑褪掉,他光裸的肌肤温热紧致,滑腻的贴着我的。
唔,一大早……
两个人都没穿什么衣服,很容易出现某种状况。
他看看我,我很无辜的看着他。
一大早,当然不宜怎么……
但是,他的手伸过来……
我的手伸过去。
一二三,做早操。
“还好吗……”他问。
“……还活着。”我说。
没有比这再好的了,哪怕在我背上放根草茎,我也能被压趴下。
“让人备水,你泡一会儿再起来。”
“你呢?”
“皇后千岁,我得去上朝。”
“苦命的孩儿,去吧。”
他在我腮上重重拧了一把,有些悻悻的下床去了。
孟觉来的时候我还没起身,喝了一碗热奶,窝在暖炕上懒得动。
“昨天太后殿那边有个女子偷跑过宣德宫来,吵着要见皇帝。”他坐在榻边:“你见到了吗?”
“没有,我睡的早。”
“疯了,我看是,反正不疯也离的不远。”
是。
不过这些女人的悲剧是谁造成的?是我?是龙成天?是太后?还是她们自己?
“你不起身?”
我懒懒点头:“好……孟侍书,伺候本宫起身。”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美的你,爱起不起。”
我又窝回去:“那我就不爱起了。”
他一手拎着被角:“你不起我就掀床了。”
我一抬眼:“请便了,不过我可什么也没穿。”
他手一顿,我鼓动:“掀呀。”
他手抖了下:“你这个……”
“快掀呀,光说不练不是好汉。”
他一甩手:“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
我咳嗽了几声,笑着说:“好好,请你外殿稍坐用茶,我就起来。”
“你出宫吧。”
他抬起头:“什么?”
“你出宫吧。”我重复了一遍。
他把书掩上:“为什么?”
我摊摊手:“你要见的人都见过了,这里闷的很,你不会想在这里闷够五年再走吧?”
他一笑:“啊,这事儿……其实这里锦衣玉食,不用劳作操心,生活好过的很,我可不走。”
我翻翻白眼:“这种小便宜有什么好占的,外头天空任鸟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比这里好多了?别的不说,晚上一禁,连门也不能出。除了看书弹琴下棋,没旁的事了。正好思礼斋要放一批人,你跟着一起走吧。”
他摇摇头:“要是真那么不好你干嘛不走?可见还是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这个人!
我又想气又想笑,他上来扶我:“来来来,坐下坐下。我陪你手谈一局好不好?”
我拿起一把棋子儿:“小孟,你可不要喜欢上我了啊。”
他闻言立即一脸受冤的表情:“你想哪里去了。你用的可是我的身体,我关心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我想让自己开心有什么错么?”
我瞠目结舌:“倒是没什么错。”
“所以……”他奸奸的一笑:“落子吧。”
我的棋就比新手好一点,他呢,比国手差一点。所以……
两个臭棋篓子,一本正经坐在窗下,点着一笼香,挺象那么回事儿的下棋。
“这里不行,还是那边吧。”
“我就下这边。”
“下这边你这块儿全死了。”
“死就死,谁怕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正摇头晃脑,他兜头泼凉水:“是留取臭棋照棋秤吧。”
我又落一子:“我已经交待过内府了,你和这一批人一起走。”
他抬起头来,我并不看他:“出去后有人接你的,想做些什么就去做,人只能活一次,而象我们这样的机会,是万中无一,要好好珍惜才是。”
他还要说什么,我拦住:“就这以定了。你别想赖在这里吃白饭,出去自食其力去。”
他静了一会儿,扮个鬼脸:“这么小气……我一天只吃一顿还不行么?”
我铁面无私:“不行。”
“我写给你的功法,要记得练。”
我点头:“该你落子。”
他低头一看棋盘,忽然叫出声:“你又偷子!”
我马上叫屈:“我没有!你又冤枉我!”
“你刚才明明不是落在这里的……”
“就是就是……”
趁着精神好看了几张贴子。最近商会的事情已经不大递到我这里来了,这几张既然送来,说明是不看不成的。
笔锋蘸足了墨,手一颤,一大滴浓黑溅在纸上。
糟,弄脏了。拉过一边的碾巾来拭,却擦的一团黑。
眼有些晕,我撑着头静一静。
重新提起笔来把批字写上,合上贴子递出去。
这两天没有喝药,总觉得胸口翻腾滚滚,喘气也发闷。
可是不太想喝药,喝下去总是觉得会忘记事情,上一刻的阳光,看来竟然象是穿越了一百年的时光。
看着飞尘在阳光下盘旋,出神的想着心事,可是等到低下头来,却全忘了刚才在想些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但又象是想了,只是没有记住。
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渐渐衰弱了,事情也不记不清。
明宇……
我还记得你。
我想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直到我忘记的时候。
我习惯了龙成天若有所思的神情。
屋里明烛高照,明明是灿烂和暖,但却总觉得有些空落。或许皇宫就是这样,冷清,寥落。这里怎么也不能算是一个家,对龙成天来说,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家,平凡的家庭生活的快乐,他也永远体会不到。
我专心致志的剥松子,剥出来小小一堆,垒成一个圆锥形。
“把他们接回来吧。”
他回过头:“谁?”
“你儿子,你女儿。”我手指横扫过松子山,酥脆的响声和炒香味飘满鼻端:“当时没有办法才那么做,现在没什么威胁了,把他们接回来吧。”
他静了一静说:“不必了。在外面历练,对他们有好处。”
我轻笑:“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不会和他们计较。孩子自然要跟着母亲,一起接回来吧。”
烛芯结了个花,爆了开来,轻轻一声炸响。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明明白白说到这个字。
其实我和他都明白,忘前尘配料珍贵无比,靠着那些药性压制我体内的阴寒之气,也有功效。可是,现在已经失效了。
他的眼睛一向是幽深清亮,现在却蒙上了一层软软的水光。这一刻他不是天子,他只是一个软弱的,情人。
是的,我还是承认,我和他,不仅仅是帝王与男宠。
我们之前不是没有情。
可是这份情,来的太晚。
龙成天问过我,如果我没有先遇到明宇,又或者,来世……
来世在何方呢?多缥缈的两个字,多少人把希望寄托在这两个字上,都只因今世的遗憾。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来世,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忽然他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看不到他,他终究是那样刚强威严,他不会当着我的面落泪。
鼎里的香如丝如雾,看不到,摸不着。
就象虚幻的来生。
“别难过,人总有这一日。”我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我都死过好几次了,一点也不可怕。”
他一动也不动,身体僵的象块石头。
“叫尤烈他们回来吧,我想见见尽欢。”
他点了点头。
“还有孩子。”
他也点头。
没有了。
是吧?
琴棋书画,我一样也不会,却让人找了细碳条来,铺了一大张纸。
眼睛,鼻子,嘴唇……
坐了半天,纸上只有一片空白。
笑着把碳条扔掉。
何必学小女子一般惺惺作态,难道不画出来,我就一时忘了他么?就是画了出来,也……
也不是真的他。
何况,龙成天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心里一直想着,也就罢了,再涂涂画画,那算把他置于何地了呢。
团起纸,我推开窗子向外看。远远的阴云低垂,要下雨了。
下吧,今年的雨水少,庄稼的收成肯定不会太好。这时候下点雨,总是聊胜于无。
今天是孟觉出宫的日子,回来思礼斋的男子会过来叩别,他也会一起走。
走吧,我的信若没有什么阻碍,现在应该送到苏远生手上了。
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他应该知道。
“千岁,”小陈轻声唤:“您是不是现在更衣?”
我点点头,小陈冲门外拍了一下手,六局的女官鱼贯而入。
怎么说思礼斋的平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