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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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心里,毕竟有我,怪只怪,我们命中注定无缘而终。”
苏雪衣心痛的无法成言,只紧紧回握着那只温暖的大手,双目痴痴的望着他,语不成声道:“独孤……独孤……我……”
独孤傲强自展颜一笑道:“雪衣,你不必说了,我清楚你的心意,我想跟你说的是,为了你终于没将那无情之语说出口,我要送你一件礼物。离别在即,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苏雪衣还未开口,胭脂已捧着一把剑走了进来。
“啊,是血翼。”他一怔之下,即使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下,也不免又惊又喜,起身接了过来,抚摸良久,想起这把剑和自己分开了这么久,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不由分外开心。
独孤傲怔怔看着他炫目的笑容,觉得自己似乎又陷下去了几分,忙咳嗽了几声,收回心神,笑道:“此剑原是你的,不过是归还罢了,我说的礼物,指的不是这个。”
苏雪衣疑惑的抬头,独孤傲却站起身来,良久方缓缓道:“雪衣,我爱了你一场,什么都为你付出了,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最想要的。如今我们便要生离,我却始终放不下你。你到最后也不肯说出那句话,总也算成全了我的一片痴心,所以,我决定也成全你最大的心愿,作为送别的礼物赠与你。”
苏雪衣的呼吸蓦的急促起来,张大了嘴巴直直的看着独孤傲,他心中隐隐猜到了这礼物究竟为何,却不敢相信,一时间,寂静的室内仿佛可以听到他的心剧烈跳动着的声音。
独孤傲背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决定撤回所有攻打你们的兵力,放弃……放弃我坐主江山的计划。在你苏雪衣有生之年,决不兴起兵之念,今立此誓,如若有违,定遭天遣。”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苏雪衣,语调低了下来:“雪衣,我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但我还是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苏雪衣早听得呆了,此时也只懂得点头,却见独孤傲目若寒星道:“雪衣,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八皇子身上,我听闻当今皇上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想必八皇子即位也不是太久远的事,他登基后,我会给他三年的时间,若发现他依然如当今圣上一样无德无能……”他沉吟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肃杀起来:“雪衣,就请恕我不能遵守今日的誓言,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他本以为苏雪衣听到这番话,定会欣喜若狂,谁料却见他面色苍白,怔了一刻钟,忽然扑上来紧紧抓着自己,嘶声道:“不……我不要你为我放弃江山。”
独孤傲大为奇怪,揽住了他叹道:“傻雪衣,为什么不要呢?如果我不撤兵,即使你回去了也无法力挽狂澜,我以为这份礼物会很符合你的心意呢。”
苏雪衣摇头道:“独孤,我知道你肯为我放弃你的霸业,是的,我很开心,可是我不能这样自私,你为我付出的够多了,如果你撤兵,你要怎么向你的属下交待?我不要。”
独孤傲的目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寒意,注目苏雪衣悲戚的面容,他慢慢推开了附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冷冷道:“雪衣,你还不明白吗?这个礼物,其实是你我感情的殉葬品。从今以后,我们两个……是真真正正的……恩断义绝了,这已足够成为我向兄弟同盟们交待的理由。”
苏雪衣的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任他平时如何冷淡自持,此时也不由一阵心乱如麻,拼命摇着头道:“我不要,我不要……”
独孤傲心如刀绞,却知道此时自己若不当机立断,只怕就要前功尽弃,大喝一声道:“雪衣,你冰雪聪明,难道竟看不透,从我决定放你走的那刻起,我们的缘分就注定尽了。今日我若不撤兵,他日你我在战场相见,又将情何以堪?”说完,他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大踏步走了出去。
***
破旧的庙中,独孤傲负手静静的等在那里,粉黛上来看他衣衫单薄,忙为他披上披风。
“雪衣都收拾好了吗?”他淡淡的问着。眼里再没有半点炽热的光芒,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客人一样。
粉黛点点头道:“都收拾好了。”忽然又落泪道:“宫主,你真的,真的忍心就这样让公子去了吗?你……你明明知道图卡国已攻下了擎风的十座城池,几十万兵马正逼近皇城。公子纵然厉害,也不过是一人之力,况且当今皇上又昏庸无德。你这样让他回去,不是让他去送死吗?宫主,你当真这样狠心吗?”
独孤傲沉默良久,方道:“我连江山都给了他,对他再没有愧意了。以后他无论生死,都和我没半点关系。有什么不忍心的。又何来狠心之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一个颤抖着的声音道:“独孤,你恨我,是吗?”
独孤傲的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了过来,正对上苏雪衣绝望的脸庞,他一笑道:“我的大业可以说全是毁在了你的手里,我恨你有什么不对吗?”
苏雪衣几步来到他面前,嘶声道:“我不想要。是你要放弃的,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给我,又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独孤傲别过目光,冷冷道:“是为了放下,放下对你的一切感情。雪衣,我已经放下了,无论怨你也好,恨你也罢,我是真的放下了,你为何还放不下呢?我宁愿你也这样恨我。毕竟,仇恨才该是你我面对彼此的态度。”
苏雪衣绝望的看着他,目中泪光闪闪,却终于没有掉下来,一转身,从胭脂手里揽过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胭脂和粉黛对望一眼,均感魂断神伤,回头欲和独孤傲一同回去,却发觉他早已先走了。两人唏嘘了一会儿,也顺着秘道回到绝世宫。
独孤,你竟真的如此狠心。苏雪衣一边走,一边怨愤的想:纵然你恨我,竟就能抛下以往的一切,哪怕来送我一程,也是全了你我相知一场。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一边想着,快马顺着小路飞驰,倏忽间已下了山,来到了官道之上。苏雪衣抬眼望去,只见路边远远的,有一个小小的送别亭子,不由更是伤感。想收摄心神,奈何心里满满的都是独孤傲的柔情与怨恨。他心痛难禁,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亭子跟前。这才发现亭子里竟有一个负手背对着自己的人。
一瞬间,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看这人背影,分明是独孤傲。他下了马,犹自不敢相信。走到近前,那人方转过身来,不是独孤傲还会有谁?
“独孤……”苏雪衣狂喜难禁,身不由己的扑了上去。独孤傲揽住他,长叹了一声。便再不言语。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体会着这最后的一刻温存。
良久,独孤傲拉开了他,强颜笑了一下道:“我终究还是忍不住。也罢,自此一别,相见无期,就来送送你也不为过。”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副画轴道:“雪衣,你今日远行,前路漫漫,风雨飘摇,我无以为赠,谨以这副字送你,祝你能心想事成,力挽狂澜,保重。”说完将画轴递到他手中。
苏雪衣最后看一眼独孤傲,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究竟泄漏了多少情意,他只知道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头了。”你也保重。”道出最后一句离别,他转过身,打马而去。扬起的漫天尘土瞬间遮住了独孤傲的视线,也遮断了两人曾经有过的一切悲欢离合。
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苏雪衣才敢停下马来,知道自己走到这里,是再也无法回返了。深深喘息了几口气,目光落到手中的卷轴上,他缓缓的打了开来。入目是几行飘逸潇洒,笔力均劲的大字,细看之下,原来是唐朝刘长卿的《长沙过贾谊宅》。
“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寂寂江山摇落后,怜君何事到天涯。”
“怜君何事到天涯……怜君何事到天涯!”苏雪衣一字一字的咀嚼着这诗句中饱含的无限怜爱与关怀。泪早已不知不觉的爬了满脸。心像是被不尽的柔情涨得满满的,却又在顷刻间被揉碎了。回头望望来路,早已不见那个刚强的男人。想起他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想起他对自己的怨恨,想起他对自己那连怨恨都斩不断的缕缕柔情,他再也隐忍不住,伏在马背上,无声的哭倒在这萧瑟的寒风里。
***
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苏雪衣在路上就已经订好了计划,首先要救出蓝大人,然后要劝皇上与民同心,共抗外敌。他已经仔细推敲过了,图卡国还不比独孤傲,那是外族,百姓们更是难以接受,因此定能和皇室军队齐心抵抗侵略。
只是当他回到京中,才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料错了。蓝挺在八皇子的力保下,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被贬了一级,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图卡已快兵临城下了,那昏庸皇帝却还在做着和亲的美梦,竟派了三个使者前去求和。
在蓝挺的府上刚听到这个由八皇子完颜竟带来的消息,苏雪衣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他费尽了心血,甚至自私的利用了独孤傲对自己的一腔深情,苦苦保护着的皇朝,竟然就要这样毁在了昏君的手里。他坚持的是什么?他的痛苦都为了什么?只为了将擎风王朝拱手让给外族吗?
完颜竟和蓝挺自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他一路奔波劳禄,病情复发,忙劝他好好的去休息。忽见他一把抓住了完颜竟的衣襟,一字一字道:“我绝不能让图卡国的狼子野心得逞,绝不。”
完颜竟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苏大哥忠君爱国,向来为我敬服。你放心,我身为皇室中人,江山大计,更是责无旁贷。定尽我所能,阻止图卡的入侵。”
苏雪衣注目着这个他和蓝挺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皇子。忽然发觉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仪和气概,虽然年纪只有十八岁,但从他的身上,他竟看到了和独孤傲一样凌厉的霸气。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完颜竟终于成长为一个帝王之材,忧的是一旦他真的即位,是否会用自己的才能为百姓带来福音。须知这样的人,为善定能造福天下。但若身边没有良臣,他也很有可能变为一个刚愎自用,凶狠残暴的帝王。
“苏大哥,你怎么了?”完颜竟见他目光闪烁不定,不由担忧起来,苏雪衣看他真情流露的眸子,忽然觉得十分安慰,暗道自己多心,他相信完颜竟绝不会成为一个暴君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说得激昂,让我也跟着激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呢。”
忽听蓝挺叹了口气,清秀的脸上一片黯然之色,闷闷道:“八皇子说得激昂又有什么用,皇上因为他力保我的事情,已对他有了成见。所以根本不听他的意见。只可恨那帮小人,一点好主意都不给皇上出,再这样下去,擎风朝可真的要毁在图卡的铁蹄之下了。”
蓝挺这样一说,完颜竟的面孔也垮了下来。看来对这个也束手无策。苏雪衣沉吟良久,忽然道:“算了,只是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我看看能不能进宫见见皇上。或许分析了现在的形势,会让皇上有所警觉也说不定。”
完颜竟望了蓝挺一眼,欲言又止,蓝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雪衣,叹了口气道:“雪衣,你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皇上没治你的罪,已是不易了,这时候你若进宫,不啻是往风头上撞啊。”
苏雪衣疑惑的看着他二人,皇上虽然昏庸,但对自己向来宽容,虽然原因是说不出口的卑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