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华章(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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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似乎很完美地解决了。但最后,天快亮时,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冰块脸却把我叫到一旁。
“小不点,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现在么?”我还沉浸在拥有羽翼的兴奋中。
“对,就是现在。”
“好吧,什么事?”我有点不耐烦,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啊!菲尔哥哥和梅哥哥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还没有跟他们话别呢!
“很重要的事。”冰块脸有些迟疑,仿佛在选择措词。
欵,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那以后再说不就好啦,我现在真的很赶时间!错过今天,就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菲尔和梅了。
“小不点,我以前有跟你说过,为了你,我选择做吸血鬼吧!”
“嗯。”我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你是在箱根的温泉里跟我说的。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不过……”
怎么啦?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但是……经过今天晚上,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在听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恍恍惚惚了,后面冰块脸还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只回响着一句话:冰块脸不要跟我在—起了!
“小不点!小不点!你没事吧!”后来是梅哥哥把我摇醒的。
我没有哭,眼睛甚至干涩得有点痛,我干笑了一下,满嘴都是苦苦的味道:“我没事,真的!梅哥哥,只是……我突然很想回家去了,回英国……好久都没有看见爸爸了……我其实很想他们。”
“好,好!梅哥哥带你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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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叔叔,你也是来日本旅行的么?”
这样问的,是坐在我邻座的小女孩。
“也算是吧。”
“那你现在来就对了,北海道夏天很美丽,不过就是时间太短;如果冬天来,那可就太冷了。”
从东京到北海道首府札幌的班机,是全世界最忙的线路之一。
在等待起飞的短短时间里,邻座七岁的小女孩就已经跟我打得火热。
几十年过去,我依然没有什么改变,凡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十岁以下的小孩,基本上不到二分钟就可以跟我自然熟,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现在的北海道,真的很美丽么?”我问。
北海道,听起来就是很遥远的地方。如果不是他现在住在这儿,估计我一辈子也不会想要到这里来。
不过,从接到他的信,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他要离开东京,选择住往北海道——这么偏远的地方。
“当然很美啦,这里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崇山峻岭、森林和牧场,夏天田野里开满野花,冬天有时还可以看见冰山漂过海岸,总之就是很美丽啦!
叔叔,你是到哪里呀?”
我掏出信再看了一眼,才说:“是富良野。”
“哦……”
小女孩的语气很老练,“那是在北海道正中央了,有很多农场,大片大片的熏衣草花田,现在正好是开花的季节,叔叔你可以看见很多很漂亮的花……”
花?这些年我在荷兰看过的还少吗?真想看的话,也不用跑这么远到这个弹丸岛国来看吧!
不过,倒是很难想象他会和花打上交道——说真的,想到矢皴暮彦那张终年冰块般的脸沉浸在花的海洋里,就是一件很喜剧的事情。
“哇——”
小女孩突然夸张地指着我手中握住的蓝紫色信纸,“叔叔,你的信纸是用熏衣草汁染过的吧?”
“真的么?这不是印上去的么?”
“当然不是。我看见过我姐姐用熏衣草汁染信纸,和这个一模一样!”
不会吧?我一直以为这本来就是印刷成这种颜色的信纸,况且写信给我的是—个大男人,不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吧?
“不会错的,”小女孩异常肯定,“我姐姐就是用这种信纸,写信给她喜欢的哥哥。”
汗,一滴冷汗从我背上悄悄淌下。
“这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当然啦,这都不知道么?”
小女孩以教书育人的态度,认真讲授从她姐姐那里一知半解听来的知识:“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所以用熏衣草汁染过的信纸写的信,就是『情书』。”
“哦——”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竟收了四十年的“情书”而不自知,冰块脸用这种信纸写给我四十年的信……
彷佛还不相信,我没有什么目的地举起信纸对准阳光,蓝紫蓝紫不太透明的颜色,好些地方颜色还不太均匀……
我的额头冒出一团黑线,这种感觉就好象突然有人告诉我,我用来吃了几十年的饭,并且刚刚才摔碎的瓷碗,是中国明朝成化年间的官窑汝瓷珍品……
“不信你可以闻闻看,信纸上一定有熏衣草的香味!”
这个我闻到过,不过一直以为是洒什么香水。我还奇怪什么时候冰块脸变得跟梅哥哥一样,喜欢在什么东西上都洒上香水呢!
不过,虽然对方只是七岁的小女孩,我还是认真地追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有把熏衣草的花语搞错?”
“肯定没有,我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我不禁咋舌,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开始跟七岁的小女孩讲这么开放的话题了!
我还是不放心,趁着飞机还没有起飞,抓紧时间,用手机向菲尔哥哥发了一则短信。
不到一分钟,菲尔哥哥就回复过来:“小不点,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没有再回复,在空中小姐的提示下关掉了手机。
老天既然让我们在四十年前就分了手,为什么要在四十年后给我开这个玩笑呢?
况且,四十年前是你主动放的手……
—个小时后,飞机在札幌机场降落,远远地我就看见了来接我的年轻人,和四十年前冰块脸的模样,活脱脱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冰块脸在电话里说,来接我的人很好认,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倒真不是在说假话。
“您好,您就是凯洛先生么?”连那样冷淡的语音,都像极了冰块脸。
“是的,我就是。矢皴暮彦是你的……”
“是家父。”
“哦……”冰块脸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保密功大做得真不是—般地好,我心里有点涩涩的感觉。
“你父亲还好吗?”
“父亲身体还好,不过,一直都盼望能见到凯洛先生您。”
说实话,这几年冰块脸一直都有邀请,但是我不敢来。
经历过妈妈病逝之后,我不敢再见到一个苍老得一塌糊涂的冰块脸,我害怕那样守着最亲近的人去世时的无助,看着他们衰老、生病、死亡,而我……甚至和四十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残酷的事实,是我无论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都无法承受的。
这一次,要不是收到信时,梅哥哥正好在旁边闲闲地说了一句:“小不点,这次如果你还不去,下回寄来的可能就是追悼会的邀请函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就立即打包收拾行李,坐上飞机来到日本。
如果老天一定要我再面对一次生老病死,那活人还是比死人好……
为了这次原本没有计画、没有准备的旅行,我甚至错过了一年一度在美国召开的“世界吸血鬼四大家族首脑高峰会”!
这可是很重要的会议哦,你没有想错,全世界吸血鬼每年的大事和发展,都会在这次会议上提及并做出决定。
作为欧洲最大家族——凯洛家族的族长,我可是很重要的人物!做出的贡献更是前无古人。
没有一点夸张,这是真的!
这四十年来,世界科技突飞猛进,就在前几年,我领导的实验室终于成功研制出一种头盔,这种头盔寸以有效隔绝太阳对我们的伤害,阻止我们体内一种很重要的酶的分解转化。
就是这种酶在体内的聚集,构成了我们吸血鬼独特的生物特性,它在阳光下的迅速分解转化,是我们吸血一族在阳光下致命的原因。
有了这种头盔保护,我们吸血鬼终于开创历史地走到了太阳下,和人类一齐生活、工作……
还有就是,菲尔哥哥在美国投资的制药工厂,研制出了人类血液的完美替代品——人造血浆!这个发明不仅对吸血鬼有划时代的影响,就是对人类社会也做出了杰出贡献!
不过,一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冰块脸名下的企业也参与了哥哥的这个研究计画,听说其中很关键的基因配方,还是他们提供的。
结果就是,一直扼止吸血鬼生存、发展的两大难题,在我担任族长的四十年里都得到完美解决。
凯洛家成了世界上最大最重要的家族,我也在五十六岁的“超低龄”就被“世界吸血鬼联合会”授予了代表终生成就的“紫金勋章”。已经有一些书和报纸把我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吸血鬼”了。
最初,我也有想给冰块脸回信,特别是每次我取得重大成绩或研究有突破时,都会写在信纸上,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寄出。
冰块脸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要跟我分开了,也许他写信只是为了要维持友好,或者觉得,我们即使成不了恋人也还可以成为朋友,没有必要弄得跟仇人一样,如果因为这样而对他保有希望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没有回信。
等到时间越来越长,信越收越多、越积越厚时,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始回信了;结果就是,四十年里我一共收到了上千封信,却一封也没有回过!
就连这次要去日本,也是菲尔哥哥帮我找到矢皴家的电话号码,我打过去托佣人转告的。
“凯洛先生真的跟父亲说的很像。”
从札幌到富良野还有几个小时路程,为了不让旅程变得尴尬,冰块脸的儿子在跟我没话找话。
“真的么?他有提我?”
向自己的老婆和儿子提我很有趣么?我并不感觉高兴,他会说我什么?迷糊?处处需要别人照顾的小笨蛋?爱哭鼻子……
不,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鼻子了,自从当了凯洛家的族长,我成长了很多。
“嗯,父亲常常跟我提起您。特别是小的时候,他会说很多您在日本上学时的故事给我听。”
我一下想起了我那段短暂而又极端混乱的学校生涯,还有痛苦的跑圈和怎么都考不及格的古文学。
汗,俳句……就是现在,我也还是没有把那个东东弄懂!
梅哥哥说我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快餐文化,要想把那种需要心灵感悟的诗词弄懂,除非把脑袋锯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重新装一遍才成。然后,我就很高兴地在我的人生中,彻底放弃了跟诗词沾亲带擦的一切东西。
“我那时的样子很可笑吧?”
一定是把我的事当成笑话逗小孩子开心,我的心情又低落几分,欵,来干什么呢?真应该现在就买张机票直接回英国算了。
“您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小冰块脸很吃惊的样子,“我想……父亲应该是把和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