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号(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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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气地回头,凝聚眼眶的水气瞬间模糊了斯文人的五官。这样也好,他不该太清晰的存在脑海,他会认清身分,「我是配不起你,可是我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你就不能给我机会?」
翟颖沉默了会儿,才道:「木已成舟。」现在探究他是酒后乱性,或逼不得已的苦衷已枉然。
冷念生淡然一笑,还作什么梦?!竟然妄想两情相悦,凭自己也配!
颤抖的手紧握着门闩,勉强撑直身躯,梦想破碎,可是他不甘心!
咬牙拉开房门,离去之前,他愤懑地吼:「我无法改变过去被人玩弄和糟蹋的事实,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干干净净配得起你!」
轰——当场被轰得耳膜嗡嗡作响,翟颖怔忡个老半天才有反应,那家伙刚才说什么来着?随即一吼:「冷、念、生——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翟颖追出府衙外,整条巷道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寒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令人又爱又恼的家伙是醉糊涂到什么地步才任人糟蹋?想到那身子躺在别人的身下,他就……怒意、醋意不断在体内燃烧,沸腾滚滚地蒸发掉所有理智,想着适才两人……真是——放荡!
冷念生躲在附近的树下,视线远远的定在那抹白色的背影渐渐模糊成黑,体内一股气血翻腾直冲脑门,剎那,鼻端流下温热的液体,抬手抹去,垂下头,黯然的眼眸所见仍是一片黑……
***
「阿——花——妳妳妳……放手——」
阙不平惊叫连连,嗓门大的连对面街道的过路客都听见。
冷念生宛若游魂跨入食肆,身形晃晃然的靠着门板,头昏目眩,心想可能是过于激动才如此反常,身心都伤痕累累……
阙不平没察觉到冷念生的异状,一见到救星,他急着鬼叫:「啊,老大,你来了。快快快!」不断的招手,「快把这三八给拖出去,她的力气好大啊。」
他都快被这粘上身来的三八阿花给勒成两截。这句话没说,是要顾及男人的面子。
忧伤的眼眸淡扫阙不平被邻居阿花逼到转角,听她似笑非笑的娇软嗓音传入食肆内的每个人耳里——「呵,你连着好几天都躲着我,现在被我逮着了,休想我会放手。」
她好喜欢不平哥哥,从小喜欢到现在。一直等待不平哥哥上门来提亲,可他都毫无动作,简直是耍赖!
「啊!」阙不平跳脚。「你说这话能听吗?!你还是不是女人啊。」她不要脸,他还要做人!
阙不平又叫:「老大,快!我的下辈子就要断送在阿花的手上,你快救我脱离苦海。」他才不要有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缠上身。
「多么讨厌是不是……」冷念生自言自语,凝视门外,回想刚才是怎么走回来的,一颗心沿路跌碎……
「快松开,我看老大不对劲。」阙不平的眯着眼,即使距离有些远,仍是见到那俊秀的侧面怎染了血渍?
「莫非被揍?!」阿花闻言,立刻松开阙不平,跟着他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她见过好几回冷念生来此,知道他和阙不平是好哥们,关怀的问候自然而然的说出口:「冷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自欺欺人……
阙不平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扳过冷念生的肩头,吃惊地问:「啊,你流鼻血?!是被哪个混帐揍的?我去找人算帐!」
冷念生挥开他的手,「别碰我,你看我像是被人揍的样子吗?」抬手抹去残留的血渍,闷道:「你别大惊小怪,这道上有哪个家伙敢随便来招惹我。」长辈们仍是罩着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能出多大的事件?
「话是没错,可是……」他仔细瞧那血渍颜色偏黑,不太寻常。
阙不平眼尖的发现那白晰的颈子有一抹红,咧嘴笑道:「呵呵……老大,你别吃太补,会适得其反的。」他说的够婉转了吧,这身边有女人在场,话就是不能说太白。老大有对象呢,虽不知对方是什么货色,可会留下那么激情的痕迹,人八成是个需求量大的骚货。原来……老大喜欢这类型的啊?!
阙不平将冷念生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嗯……老大今夜非常憔悴,不禁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辛苦你了。」
冷念生没搭理他说了什么,仅是问:「不平,我今夜到你家过夜,可好?」
阙不平一口答应:「当然好啊。我爹老是将你挂在嘴边呢,说你有好一阵子没帮他过目帐册。」他只要带着老大回宅,就无须担心阿花会赖着跟他共乘一匹马。呵呵,打着如意算盘;他根本不担心阿花的安危,这女人泼辣得很,会把男人打得满地找牙。
阿花哪会不知阙不平打什么鬼主意,瞧他那么得意的奸笑,她也有办法对付。她率先走出门外,才说:「我去牵马匹过来,冷大哥,我的马匹让你骑。」
冷念生朝她点头,说:「好。」
啊!阙不平一瞬张大了嘴,脸色惨绿……
***
把人儿往外推之后,翟颖又气又急的睡不着,瞪着那碍眼到极点的绣帕,丹凤俊眸窜着两簇火苗,恨那家伙来引火,自焚的人却是自己。
忍耐到了极限,他长年忍受相思之苦,换来这样的结果——
该怨谁……该怨自己犯贱!
翟颖的头发一根根的竖起,恼火那家伙过着糜烂的生活,不论对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他究竟趁着黑夜潜入多少人的房里睡?
想想自己不是第一个被他如此对待,一把火在心里烧啊烧……咬牙,浑身沸腾滚滚的快爆炸——他竟然还喜欢着他,「碰」的猛捶桌子来发泄,这会儿吃的醋是一大桶!
怨那家伙八成是见一个要一个,这城里到底有多少人跟那家伙胡来,好想一一把人给逮进牢里,永世隔绝!再想想那醉人的媚态到处去勾引……
「喝!」怒极攻心,翟颖一脚踹开椅子——「咚」地滚至门边,「喀喀喀」地晃个老半天。
「大人?」邵军在房外喊着,一颗心是惴惴不安,好生吃惊大人在房里捶桌倒椅。
明明那么斯文严谨的一个人,竟然会……
忽地传出一声怒吼,「邵军!」
吓!邵军立定站好,回道:「什么事?」面不改色,是长期训练出来的表象。
翟颖将房门打开,已换上一身外服,命令道:「备马过来。」
「大人要去……」
翟颖不耐烦的打断,「少啰唆,我要去把人给抓回来。」他绝对不会再让那气死人的家伙,没节操的为所欲为,这辈子是休想!
***
翟颖来到冷念生的宅院外,对着大门猛敲「碰碰碰」的扰人清梦。
「三更半夜,是谁啊?」沈娘睡眼惺忪,将门开启一道缝,瞧大少爷上门来——
「念生呢?」死板的语气令人一瞬清醒。
沈娘张着嘴,说:「二……少爷……」
「快说他在哪?」
沈娘不确定主子回来了没,不知如何回答。
翟颖已经没耐心等人回话,推开宅院大门,我行我素的直往大厅方向走。
灯火未熄,思忖那气死人的家伙应该还没睡。
明月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立刻放下手上的女红,奔出厅外就喊:「念生哥……」乍见到来人,她倏地住了口。心下一震,不禁纳闷翟大人怎会来此?
「念生呢?叫他出来见我。」翟颖不客气地问,已下定决心把气死人的家伙抓回身边看管。
厅外,阿生就在不远处,出声招呼:「大少爷。」
翟颖礼貌性的点个头,回身继续等明月去叫气死人的家伙出来。
「念生哥已经入睡。」
翟颖不愿死心,「他的房在哪?」即使睡着,他都会抓他回去。
明月露出一抹浅笑,回道:「念生哥就睡在我房里呢,莫非……」故意顿了会儿,才反问:「翟大人想去看?」
一瞬——轰!翟颖一古脑儿的火气全消,全身渐渐冻结成冰,脑中无法接受那家伙前脚跑来勾引,后脚回宅就钻入温柔乡……
明月低着头,状似害羞的说:「我喜欢念生哥,他也喜欢我……」
喝——再度晴天霹雳!翟颖倒抽了几口气,俊眸瞪着那娇羞不已的小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抚着肚子,浑身充满母爱的光辉。
「我一直想为念生哥生孩子,就算没有名分,也没有关系。」
此话仿佛是炫耀,却也委屈求全着,她的心思……
翟颖别开视线,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
府衙。
翟颖镇日埋首于公事,就和先前一般,俊容凛冽罩上一层寒霜,不茍言笑,表情臭得很。其属下能闪则闪,能不要待在府衙就通通出去查案,几天下来也累积多起案件。
翟颖登堂审理,其内容包括贼人偷窃、兄弟为财阋墙、地主与贫困之家争执土地诉讼等等,一竿子原告与被告通通站至厅下等候传唤。
翟颖有条不紊,一一处理所有案件,不仅让他人心服口服,也让苦主得偿所失。
然,退堂之后,他恼于公事与心事;尚未平冤的案子令人急,用情不专的家伙也令人气!摆得平别人家的大事,却摆不定自己的心事。思绪纷乱,养成了夜里凝望窗外的习惯,想着恼人的家伙在外夜夜笙歌,他仍独守空闺,真他妈的像极了怨妇!
「碰!」翟颖很恼地捶桌。什么修养、度量,通通是放屁!他身上耗光了这些见鬼的东西,背负着一大堆的戒律,压得快要不能喘气。把那又爱又恼的家伙随身匕首放至身边,也安慰不了受伤的心灵。一刃两面都伤人,不见血却痛得叫人窒息,唇开启溢出低浅的喟叹,满怀的忧郁深不见底……
时至傍晚。翟颖走出府衙,从心所愿,抛却繁重的公事,踏往老家翟院的路径,行经热闹的市集,整个人着魔般的失了魂,远远的凝视着对街——
思念的人儿扶着娇小纤弱的女子下马车,多么体贴的呵护。
他眉一拧,心沉了,抽痛着。迈不开步伐,除非他消失……
冷念生带明月出门,将马车门一关,抬头的角度刚好,清澈的眼对上那灼热的视线,当下魂都飞到斯文人的身边去了……
手顿失了短暂的温度,明月循着冷念生的视线,当下吃惊地看着他们俩凝望着对方,仿无旁人的存在,心渐渐慌。
不允许,绝不允许……细致的蛾眉紧蹙,一瞬又敛展开。她伸出小手碰着想紧握住的依靠,秀丽的脸庞对他绽放一抹笑来点醒,「念生哥,你好端端的发什么呆?」
「发呆……」冷念生顺着明月的话尾低语。赫然一惊,三魂七魂登时归位,他脸色刷地惨白,支离破碎的尊严早已荡然无存,究竟还奢望些什么……
脚下连连踉跄,倏地别过脸庞,冷念生抽离掌心被明月握着的不适感,他逃也似的把斯文人抛诸脑后。行同陌路,翟颖望着他消失在街道转角,须臾,丹凤俊眸残留一抹红色的身影。
此时,心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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