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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记号(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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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老板瘸了腿,杵着拐杖走上前去,仔细瞧他左边脸颊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这相貌虽比当年老成了些,但不会错的。「禀大人,小的愿以性命担保,绝无错认。」他被嫌犯砍瘸了一条腿,就算他化成灰,他都认得。
「嫌犯姜银,你可有话要说?」
姜银低着头,作恶多端,无话可狡辩。「罪民招认,当初与同伙吴贵在城郊外打劫,得了两幅画,各据一幅。之后,两人分道扬镳,隔天晚上,我找家当铺脱手,才知名画是假,于是兴起歹念,胁迫当铺老板达成交易。」
「所以,你在离去前,砍伤当铺老板以示威胁不得将此事声张,是也不是?」得不到回答,翟颖手上的惊堂木一击,「啪!」地当场震破姜银的恶胆。抬头瞧堂上的大人一派凛然的正气,姜银浑身不断哆嗦,牙齿打颤的说:「是是……罪民该死。」
「你是该死。现在本官问你,可知吴贵是哪里人氏?另一幅假画下落何处?」
「吴……贵……」姜银张口结舌,浑身冷汗直流。「啪!」惊堂木再度一击,翟颖沉声怒喝:「公堂之上,容不得犯人支支吾吾。」姜银肝胆俱裂,当下跪趴在地,俯首说道:「禀大人,吴贵已死。假画已毁。」
「是你杀了吴贵?」
「是。」姜银招认:「我离开当铺之后,转念往吴贵的家中,要夺他所得的另一幅画,才将他杀死。」
「你想以同样的手法再取得钱财以满足一己之私。杀了吴贵之后,他的尸首,你怎处理?」因何无人报官死了人命?根据府衙以往的纪录显示,并无吴贵的冤案,证明凶手早已毁尸灭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吴贵的尸首被我丢去山野林间,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他夜夜梦见吴贵来索命,长时间以来,脾气变得暴躁不稳,稍不顺意,便揍自家娘们出气。「画,在凶案发生之时染了血迹,被我放一把火烧了。」
原来如此,难怪官差们遍寻不着另一幅假画的下落,念生也不知这个中缘由,加上当铺老板惧怕因一幅赝品再度惹来杀机,遂闭紧口风,间接因素造成了念生即使长期派人探查,并无所获。
「至于四年前,你与吴贵所犯抢劫一案的经过,快从实招来。」
于是,姜银开始娓娓道来——四年前的某夜,他与吴贵抢劫路过的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一对男女;女子年约二十岁,男子貌似三十岁年纪。他们两人先砍伤该名男子,之后见色心起,前后奸淫那名女子。得逞后,他们俩夺人马车,且翻找车上财物,才发现有两幅落款为铁生公子的名画。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如此。」说罢,姜银心知肚明,所犯的种种恶行难逃一死。然,此刻在心灵上感到平静,待在狱中多日,吴贵的冤魂不再出现,他得以睡得安稳。
「你与吴贵夺他人财物在先,奸淫在后,吴贵死不足惜,但是为了画,你犯下抢劫、恐吓与杀人,其心可诛。」
翟颖并未马上判刑,下令:「邵军,拿画给他指认。」
「是。」邵军领命,立刻将一幅人像画摊在姜银的眼前。
翟颖问道:「此人,可是当年受你与吴贵所奸淫之女子?」
姜银取来画像,顿时两手一松,纸张落地——「大人怎知这名女子就是……」
翟颖当下打断他的疑问,说道:「此乃案外案。姜银,你可知目前的身分既是犯人也是证人?」
「罪……罪民不知。」
「来人啊,让姜银画押所犯的罪状,押入大牢候着,待其他一干人犯落网,再做定夺。」说罢,翟颖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公案,退堂。
***
新官上任所破第一宗攸关人命的案件,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奔走相告,为非作歹的恶人终于难逃法网。
沈娘每日上菜市场听三姑六婆们传颂翟大人年轻有为,上任不到三个月就表现出一番政绩。且,翟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不收受贿赂,不似前任朝廷命官草菅人命、贪赃枉法。
「二少爷,原来大少爷这么厉害啊。」
冷念生浑浑噩噩,一路行来听了不少关于斯文人的消息;教人吃惊的是,假画闹出了人命……那么,亲人呢?
「二少爷?」沈娘再度唤道。
冷念生终于回神,交代道:「我去找颖,劳烦你买些补品回去。」他塞了几锭银两给沈娘,随即匆忙地离开。
呃,颖是谁?
沈娘在主子的身后挥手,叫唤:「二少——」
瞧人走远,她自言自语:「怎说走就走?出门前明明吩咐要买些女红给明月打发时间。」难得二少爷近来有做爹的样子,除了专心事业,也懂得照顾家庭。今儿又把明月给撇至一边,该不会……有狐狸精勾引……吓!登时,心下一凛,「扑通、扑通」的令她好生担忧明月再度受到冷落。
沈娘掂掂手中的银两,精打细算可以多买几帖药。
随即,她跨入济善药铺。「伙计,今儿个,我除了要安胎补品之外,还要……」沈娘顿了顿,眼看四下无人,她招手要伙计附耳过来。人是个哑吧,她可不担心今儿个的事会泄漏出去。
***
冷念生来到府衙侧门外,斜睨着高墙。不屑地撇撇嘴,「嗟!」一回生二回熟,他提气一跃,双手攀住墙上,俐落的翻身跃下。
低头甩甩衣袍,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怎又是你。」
邵军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逮着「贼」。
冷念生也吃惊,真是冤家路窄,「叫什么,我来找颖,与你何干。」他可不甩这名叫邵军的家伙。
两人互瞪了一会。若不是看在大人与这小子的关系匪浅,他可真想揍这小子一顿。「你就不会从门口走进来?」
「我怎敢有劳尊驾开门,等你哪天成了守门衙差,我一定从门口走进来。」
「你……」邵军咬咬牙,「我真意外大人能够忍受你。」跟这这家伙说话会气死人。
「哼,我没要他忍受我。」斯文人八成向他抱怨过。既然嫌弃,为何要偷吻他的嘴……抿紧唇瓣,冷念生脸上倏地窜起一抹不自然的晕红。
怎闭嘴了?他以为这小子会继续伶牙俐齿的挑衅,怎没?!炯然的目光落在那红润的侧面,邵军赫然惊觉这小子也会害臊?!
「颖在哪?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哦。」他回想那一夜,双耳接收到所有的声响,翻墙离去的人影就消失在窗外的夜色。挑了挑眉,他思忖莫非这小子来跟大人和好。「冷念生,大人就在房里用膳,不用我带路了吧?」
「不用。」冷念生语气死板地说。
邵军跨出府之前,回头一瞥,心下仍不免担忧,这小子会不会令大人食不下咽?
冷念生我行我素,在府衙座院找寻方向,途中遇到几位官差,瞧他们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之外,他并未遭到任何人阻拦。
来到斯文人的房外,手放在门板上,显得好生犹豫——他人默许自己来访,然,心却在紧要的当口踌躇,怕见到斯文人摆臭脸,会赶走他……
妈的!斯文人害他变成胆小鬼。
「碰」地,他一脚踹开房门,证实可以坦荡荡地面对一切。
翟颖放下公文,乍见到闯入者,他惊喜与惊讶参半。
「你怎来了?」仍这般粗鲁,真想不透他的外表俊秀,那骨子里却充满暴戾因子。
翟颖眉峰瞬间聚拢,看不惯那粗暴的人儿八成又来挑战他的耐性。
面对斯文人,心脏的节奏骤然加遽。冷念生略显懊恼——紧张个什么劲儿?
厚着脸皮,他大剌剌地拉开椅子坐下,一时之间竟然口拙,「我来吃顿饭不行?」反问了一句蠢话,下一秒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当应该似的……
翟颖不愠不火,思忖这家伙想在身上得到什么都可以,他不吝啬给予,却苦无立场表示。心下一抽,吞下一丝苦涩,他离开桌案前,「我去差人把饭菜热过。」
冷念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阻止:「不用麻烦了,我不忌口。」他怕斯文人藉此摆脱他,岂不难堪?
瞄了一眼桌上未动的膳食,一双碗筷干净,「你还没用膳?」他讶然斯文人的三餐是否不定时。
首次听见他的关心,一丝喜悦在心头漾开,翟颖任他抓着,痴心妄想两人就这样平静无波。
呃,他一直揪着斯文人做什么……
冷念生略显不自在地松手,索性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
翟颖在他对面坐下,叮咛道:「吃慢一点,才不伤胃。」
「连这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冷念生含糊道:「你不去拿一副碗筷来吃饭?」
「我不饿。」他淡笑。
半晌——
翟颖差人撤走桌上的残羹菜肴,小厮前来奉上香茗。
整座府衙早已私下传遍大人有断袖之癖,这事大伙见怪不怪,时有耳闻达官贵人性喜男风,甚至豢养男宠或家妓。可,大人一向洁身自爱,不似其他官爷们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况且,属下们皆知大人情有独锺。
小厮睨了一眼传说中的「真命天子」,对方锐利的眼眸一瞪——吓!「喀喀喀……」他手中的托盘不断地晃。
冷念生没好气地问:「怎么,你也没吃饭?」连东西都端不好。
「呃……我有。」
「谁管你有没有。」干他屁事。冷念生回身对斯文人问道:「你府衙的小厮做事不俐落,怎不撤换?」瞧小厮是怎伺候,斯文人看似瘦了些。
「……」谁才是主子?小厮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退下吧。」翟颖不以为忤。小厮年纪尚轻,雇用他乃因为家境贫寒的关系。
「是,大人。」
小厮一走,房内气氛随着两人的静默相对而显得沉窒。
丹凤俊眸交错几丝复杂的情绪,敛不去的爱恋情结,与发酵的醋意交替折磨不下千百回,思念的家伙就在眼前,却是碰不得。
翟颖暗敛了心神,捧起桌上香茗,慢条斯理地吹拂杯内茶叶,浅尝了满嘴苦涩。
清澈的眼眸锁住那两片厚薄适中的唇,润泽的颜色透着一层薄晕,引人遐思……「拿来。」
翟颖怔了怔,不明所以。
冷念生探手取来他手中的瓷杯,指尖划着杯缘,停在某一点,当着斯文人的面凑唇在相同的位置加温——灼热的视线交会,望着彼此,究竟是谁勾引谁……
「噢!好烫……」冷念生丢下瓷杯,瞬间破坏暧昧气氛。
「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挺身上前,指节穿过他的发,一手勾起他俊秀的脸庞,睇凝他的五官皱成一团。翟颖拧眉,「都几岁了,还这么不小心。」
死文人,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心里骂着,他张嘴让斯文人检查。
「你没事,舌头没破皮。」翟颖轻吹了几道凉气,为他驱逐些微的不适感。
两人的气息相互交融,贴近的唇仅差寸厘就契合的剎那,翟颖不着痕迹地收敛心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吻上那红潋的菱角嘴,竟然连喝茶都会醉,该清醒脑子。
他问道:「念生,你来问案情是不是?」
英俊的脸孔和清秀的脸庞各朝左右方向寻找定位点,无奈地避开对方,各自隐藏了心事,谁也没有跨越一道无形藩篱。
冷念生颇感懊恼,「你快告诉我,可查到了当初偷画的那对狗男女的下落?」
「尚无下落。」他问起,「念生,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伤人?」
「……」头一撇,瞬间毫无血色,冷念生双拳一收,咬牙道:「别问。」
俊眸一眯,翟颖追根究底。「你跟那男人究竟结下什么仇恨?你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冷念生眼眸一瞬迸出恨意,闪烁狠戾的光芒。他瞅着斯文人,警告:「你别当是在审问犯人。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与你的案子无关。」
翟颖闻言,火气都冒了上来,「怎会无关!你尚不知明月的后娘怀春就是媚娘,陈三郎的死因跟这女人撇不了干系。凶手或许有一人以上,我不信凭媚娘一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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