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号(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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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窒的气氛环绕在周围,他的愕然与他的沉闷同样难堪,谁也没再开口。
黑与白之间产生了更大的鸿沟,无法融成一片。
冷念生紧咬着唇,拧紧的眉锁藏着一股恨意,化不开……
转过身去不让人察觉他的难堪,脑海拒绝去想斯文人贸然的行为表示什么涵义。他凝聚于心的怒意又是为哪椿,到底气他,还是气自己……他再度怒喝:「你滚!」他把脸埋进屈起的双膝,不愿面对现实。
翟颖黯然的眼神凝在他身上,伸出修长的手,差点触碰那微颤的双肩之际又缩回。想问他为什么拒绝?也想问他:当真讨厌?内心挣扎了一会,他挺直的身躯傲然,将目光移至平静无波的水面,独吞满嘴苦涩的滋味。何须再问,被拒绝的很彻底。梦醒了,他会收敛,何须多添一笔让人讨厌的理由。「念生,我不会走。」
「你讨打是不是?」冷念生转过身来瞪他,「还不快滚!」心慌意乱,无所适从。瞧他干了什么好事?!
翟颖注视着他龇牙咧嘴的怒容,心脏隐隐作痛。深吸一口气,暗敛下受伤的情绪,他道:「我有话要问你。」
「干嘛,你想审问些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伤了两个混帐家伙,你想知道原因?」
「你又伤人?」难怪这家伙以为他要逮他去府衙。翟颖的脸色一沉,斥责道:「凡事别用武力解决,念生。」
「你懂什么,嗟!」冷念生伸手一把抓起脚边的石粒,「扑通、扑通」地全砸入水里。
他不屑地轻哼:「翟大人,你有本事就杜绝所有的犯罪,否则我照样见一个恶人就揍一个!」
眉心瞬间纠结,了然他屡劝不听,既固执又粗暴。
翟颖不禁摇了摇头,席地而坐。
莫名的压力来自身旁,冷念生叫:「喂,你靠过来干吗?!」赶忙推他一把,「闪远些,不然我会揍得让人满地找牙。」
威胁、恐吓样样来——针对自己。翟颖不动如山,忍不住戏谑道:「你很怕我?」
「怕你个头,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人!」冷念生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没料到被察觉出一丝端倪。
翟颖细凝他满嘴只会鬼叫,仿佛在掩饰些什么。别扭的硬脾气简直跟娘如出一辙。应付得软硬兼施,他放柔了声调问:「怎会动手伤人?」
冷念生也稍敛了脾气,回答:「对方欠揍,应得的报应。」就这样,其他明细他懒得同斯文人啰唆。
「只要没人来府衙告状,我不会过问。」放他一马是因为私心作祟,不想让他更加讨厌自己。「不过,我也不会由着你胡来。念生,你该收敛些,别闯祸。」
冷念生登时跳脚,扬手拍拍衣袍,要他搞清楚状况,「你是我什么人?我干什么不用你管。」
怒视那刚正的轮廓表情,一副见鬼了啊?
是啊,他是他什么人……算老几。翟颖思忖:一旦忘形,就踰矩;脑子在妄想什么……
冷念生见他发呆,真是标准的书呆子。「我要走了。」跟他在一起会窒息。
迈开步伐,耳闻一声:「回来!」
他吓了好一大跳,回头也吼:「你、叫、什、么!」
翟颖瞧他一脸杀气腾腾,这家伙就是不会给好脸色瞧。
他从衣襟内抽出一张纸,命令道:「过来看清楚这人是谁?」
冷念生的双手叉腰,心想:他是什么东西啊,叫他过去就过去?他才不会这么没个性。「你就不会过来,凭什么要我过去?」
啧,翟颖不禁咬牙,这家伙摆明挑战他的耐性。「刚才是谁叫我闪远些?」
冷念生顿时语塞,一翻白眼,不耐烦地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走到他眼前,真想推他下水淹死算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游泳?万一不会……他不就还得跳到水里去救人。
「我干嘛要理你啊。」冷念生不禁抱怨自己莫名其妙的一面。
翟颖面无表情,质问:「这名女子,你认不认识?」
冷念生的脸色一沉,立刻把纸张抓来撕得粉碎,朝身后一丢——
飞扬的纸屑随风飘散,纷纷落在水面,模糊了画像之人。
「你问起这名女子,有何目的?」
充满警戒的语气,在在说明了他对画中女子的重视。翟颖的心一凛,感到极不舒服。
别过脸庞,不着痕迹地掩藏流露于眼底的妒意,多么可笑,他吃哪门子的醋。
「这名女子的爹死了。」
冷念生大吃一惊,问:「你有派人到我的宅院找明月的下落?」
「有,邵捕头若是在你的宅院找到这名女子,会带她回府衙认尸。」
「糟!」冷念生旋身冲至马匹所在位置,一跃上马,头也不回地奔出他的视线之外。待马蹄声渐歇,翟颖敛下眼,垂首黯然地轻叹——果不其然,相较之下,他算什么……
第七章
心系明月的身体状况,怕她受到刺激,万一流掉了腹中胎儿……后果不堪设想!
冷念生驱策马儿回到宅院,翻身下马,「砰砰砰——」的猛敲漆红的大门。
「二少爷……」将门开了一道细缝,沈娘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手一滑,门被强制推开。
「怎不是生叔开门,明月呢?」冷念生心急如焚,迈开的步伐急匆匆,冷凝的脸色难看。
沈娘连忙跟在主子身后,开口就是一大段的说:「二少爷,你就不知道刚才府衙的官差来宅里,说什么追查多日,才问出陈婉儿的下落,还说陈婉儿的爹死了,这干明月什么事啊?别人家死了爹,官差竟然请明月去认尸。阿生不放心,也陪明月一道去。」她担忧明月这趟出门有个万一……「怀孕的女人去看尸体可不吉利。万一动了胎气……多可怕啊。」她等着小少爷或小千金出生呢。如此一来,二少爷说不定会娶明月为妻,愿意担负责任。
冷念生的脸色一沉,思忖:生叔和沈娘应尚不知明月的出身。接着,不禁松了一口气,「既然有阿生陪伴,我也放心多了。」
看主子还是很关心明月的啊……呃,她之前是否误会主子了?也许因为明月怀孕,主子才和明月分房。呵,沈娘暗自窃喜,「二少爷要去接明月回来吗?」
「我就是得知消息,立刻赶回来找她。」他料想,明月的身世一定被斯文人给查出来了。
不少人亲眼见他在市集教训风纪延的手下,斯文人追查起来并不困难,他得警告斯文人,别在他人面前扯出明月以前做了什么,否则,绝不饶他!
冷念生又调头上马,丢下一句:「我去府衙一趟。」
沈娘把门阖上,心下暗自做了决定——得给明月洗脑,要她好好抓住主子的心……
***
仵作将罩住尸体的白布掀开的剎那,吓!明月一瞬软了脚,所幸有阿生在一旁给予支撑的力量。
「是爹没错……」她撇过脸庞,倏地捂着嘴,奔至门外干呕不止。
「明月小姐……」阿生立刻上前,掩不住满脸担忧的神色,问道:「你没事吧?」
「走开,别理我。」抿紧的唇色发白,止不住浑身颤抖,一股恨意未消,在心里扎了根,人死一了百了……不可能。试着驱逐适才所见,那发紫、发肿的尸身散发阵阵恶臭,死不瞑目的模样可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明月泛红的眼眶流下无奈的泪。是哀、是怨……更多的却是一股恨意。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摧毁在后娘的煽动之下,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了的下场是造成父女俩生离死别,她一点也不意外。
颓软的身子沿着门板滑落,不断自言自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恨你,死了也一样恨着你……」难过与心伤这身处境,谁怜过她的遭遇,唯有一个人,也在心里扎了根。
「念生哥……」她呼喊,想要他在身边帮她一把,把过往的一切都抛开,遗忘人性的丑陋、亲情的不堪一击……
阿生蹲下身来,轻唤:「明月小姐,请节哀。」
「别碰我!」明月一瞬拍掉伸来的手,拒绝任何人关心。除了念生哥以外。
二少爷不在,他得扛起照顾明月小姐的责任。阿生站起身来,回头对仵作与邵捕头说道:「我家的小姐因为悲伤过度,所以……」
「嗯。」邵捕头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但,疑问在心里。从多次的经验看出家属获知亲人死亡的反应不一,哭泣、伤心、甚至昏厥……显示默不关心,说着恨意的话倒是头一遭。
莫非是因为……妓院?
陈三郎的死因是否与卖女儿一事有所牵连,他与大人都怀疑过,可,尚不能妄下定论。
仵作将尸体盖上白布,确定死者并非自然死亡;身上的尸斑显示死者在生前受到他人的施力控制,指甲缝里残留第三者的血迹及肉屑,不过令人疑惑的是竟找不出死者的致命点。人并非窒息而死,身上也无刀口痕迹,甚至不是中毒……
这可难倒了众人,皆想不透凶嫌用什么手法夺去一条人命。
阿生向仵作和邵捕头问了详情之后,才知前来这趟府衙,除了确认明月的身分与死者之间的关联之外,邵捕头还详加询问明月的生父在死前是否与人结怨,问她可知后娘怀春的下落,以及其他等等。
然,得到的结论只有不知道和没有,这两个答案。
三个大男人瞧她两眼茫然,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开口、闭口都唤着念生哥。
「明月小姐,我们可以走了。」不敢碰她,阿生只好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等官府查出弒亲凶手,将人绳之以法,以慰令尊在天之灵。」
明月置若罔闻,甫一抬头,想见的人就在前方,她飞奔至他身前,问:「你听说了是不是?我爹死了,他死了……」
揪扯在前襟的指节泛白,冷念生俯头映入她凄楚的模样,万般不舍,她这般可怜。他眉一拧,将她压来怀中,开口安抚:「别哭。」对胎儿不好。这句话没当场说出口,须隐瞒。
怔在门口的阿生见到二少爷来了,眼前的画面一瞬击入脑海,是否证实了二少爷对明月小姐……
「生叔。」乍然,一声叫唤提醒了他的身分,阿生暗吸了一口气,压下莫名的情愫。「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搞啥啊,他又不是不知道明月的身体状况,若无须逗留在外,就尽快离开。
阿生赶忙步上前来,「二少爷有何吩咐?」强调了身为下人的语气,视线与二少爷对齐,刻意忽略二少爷怀中的明月小姐。
冷念生的胸前一片凉飕飕,有点莫可奈何地暗咒:妈的!跟斯文人牵扯就是会死人,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是没死,却要应付女人的泪水……他磨了磨牙,这才想到自己把斯文人丢在溪畔。
「生叔,府衙外有一匹黑色骏马是翟颖的,你立刻往城西的郊外进入山林道路,就能找到人,然后把马匹还给他。」
「二少爷,那地方是不是你经常会去的小溪边?」
二少爷只要心情不好,就是往溪边跑。这事,阙三爷以前向爷提过,而他也曾经被爷指派去跟踪二少爷的行踪,结果发现大少爷也去溪边,就在三更半夜……
「你怎知道我经常去那里?」冷念生的脸色一黑,被人给逮着小辫子,揭发鲜为人知的秘密。
「二少爷,有些事,你瞒不过爷的眼。」
言下之意就是爹很关心他——怎没听爹问起,他三更半夜跑去溪边干什么?
冷念生轻推开闷在怀中的人儿,安慰道:「不论你爹如何死的,都不值得你掉泪。」眼看尸体就躺在对面呢,他可不怕犯忌。哼了哼,才不信鬼神那一套。
「念生哥,带我回家好不好?」
「好。」眼一眯,他环顾四周的环境,不禁猜测斯文人究竟睡哪?
冷念生心下思量,他若是当梁上君子摸到府衙来,斯文人会不会抓他去坐牢?
***
阿生循线找起,果然在往山林的入口附近找到大少爷的行踪。
几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