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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国血-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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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纷纷议论。妇女还啧啧称赞说,王顺够爷们。 
唐秀见势不妙,就发誓说:“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的确是他调戏我,而不是我调戏他。要是撒谎,我都是王八犊子!” 
妇女们就笑,说你咋能是王八犊子?你儿子是王八犊子,那还差不多。 
王花就感慨起来,说:“大家都别骂唐秀,唐秀也不容易,要骂就骂迟建军——这么漂亮的媳妇,就这么长年撂荒着,他还叫男人吗?女人一旦如饥似渴,就没什么标准可言了,虽说王顺不咋的,可毕竟是个带把的,朝他下手也就可以理解了。常言道,好男架不住女逗,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何况王顺这样的囊膪?” 
唐秀身陷重围,只好求告说:“王姐,我对太阳发誓,真是他调戏我,而不是我调戏他。咱们都是女人,你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王花用鼻子哼着说:“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他咋就不调戏我呢?” 
唐秀本来指望王花帮她说话,见此架势,就彻底绝望了。就浑话浑对说:“就你这样子,黑不出溜的,身上一股汗气味儿,男人要想调戏你,那得多大的胆儿呀?你就是脱光了躺在大街上,男人都得绕着走。” 
人们不干了,嗡嗡地喧嚷起来。王花的声音很超拔,嘿嘿地冷笑着说:“我是黑不出溜的,身上有汗味儿,那是因为我长年在外面干活;你白白净净,还香喷喷的,那不过都是捂出来抹出来的。你这种女人,没开过一寸土地,没种过一粒粮食,没采过一滴石油,往那一躺,两腿一擗,啥都解决了,还直接就住上了楼房,这有多滋润?你本该消消停停过日子,可换了新地方还想浑搅搅?别忘了你是咋来的。你这种人,别说调戏你,就是找百八十个跑腿子轮了你,也不一定在乎,备不住还热烈欢迎呢!” 
众人跟着起哄,把唐秀围在核心,形成了批斗的阵势。唐秀就向保卫部的人乞望,却不料那人早就蹽了杆子。 
唐秀就且战且退地招架说:“你们欺生,欺负我这个外来人!” 
王花说:“这地方原来就是荒原一片,大家都是外来的,都是奔着石油来的。不是我们欺负你,而是你欺负我们。你上面那张嘴到处惹是生非,×里的虱子——转圈咬;你下面那张嘴也真是够馋的,生冷不忌,饥不择食,竟然吃到王顺这种蔫巴男人头上来了。你随便告去,就是告到联合国,也不会有人相信,是王顺调戏了你,颠倒过来还差不多。” 
唐秀荤的素的全不行了,绝境之中,就撒泼大哭起来。王顺被抛在一边,反倒成了看客,心里也是老大不忍。就转换了角色,以劝架人的身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唐秀毕竟还是我嫂子,看迟建军的面子,话到嘴边留半句吧。既然大家都相信我没调戏唐秀,那么我这个老实人也为得为唐秀证明,她也没调戏我。我们俩就是闹着玩,话不投机,闹急了。” 
人们嗡嗡着散开了。唐秀连鼻涕眼泪都没擦净,就径直来到主任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拨通了迟建军的电话。她哭着说:“迟建军,看在老夫老妻的份上,你回来吧,我身边不能没有你,你不在,我总挨臭男人欺负。你放心吧,我这口井再有跑油漏气的现象,你就给我封上!”主任在一旁憋不住笑。唐秀放下电话,主任说:“你看,你这不是已经融入得挺快嘛,连油田的术语都能活学活用了。” 
二十四 
“调戏”事件很轰动,王顺一时成了大家议论的对象。在井场作业的时候,工友们就逗他说:“王顺,到底是咋回事,你给我们说说嘛,让我们过过干瘾。” 
王顺抡着大管钳子,正在专心干活,听了这话就说:“有那么多模范人物先进事迹你们不学,非要听这个干啥?丢人现眼的事,最好别扩散。” 
工友们说:“咱们内部传达,也好让我们学习借鉴一下。” 
王顺憨憨一笑说:“我喝多了酒,调戏了唐秀,就这么回事,你们要是不怕惹瘰乱,那就学习借鉴吧。” 
工友们还不罢休,非让他讲讲细节。 
王顺说:“就是拿话撩试了她几句,也没动她一个指头。” 
工友们就说他傻,这种事,又没有别人在场,干吗非要承认?死不认账,她也干没辙。 
王顺说:“你们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唐秀能到油田来,已经是重大进步了,哪能还伤害她呢?真的不是她调戏我,而是我调戏她;我是好汉做事好汉当。” 
工友们就笑,说我们咋就没看出你是好汉来呢?不过,你这种蔫巴人还会调戏妇女,这也是一种进步啊。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便宜你龟孙了。 
事情难免会传到宋兰的耳朵里。宋兰起初还不信,以为是别人闹着玩的;听的多了,就信了。晚上王顺下班回家,还美孜孜地等着上饭上菜呢,结果左等右等也没有动静,揭开锅一看,里面只有半瓢压锅水,还是凉的。 
王顺就喊宋兰:“喂,采油女工咋不伺候作业男工啦?” 
宋兰说:“你干的好事,我都没脸出门了。” 
王顺说:“我也没干过啥好事啊,像任劳任怨啦,助人为乐啦,在我们队上都不算是啥好事,那都是应该应份的。” 
宋兰说:“你还跟我装。开天村的人都闹开锅了,说你是蔫臊闷臭。你跟我老实坦白交代吧,和那个唐秀是咋回事?” 
王顺就嘻嘻笑:“媳妇,你忘啦?我不是和你打过招呼嘛,为了我师傅,为了开天村能安宁团结,为了让迟建军早点回来,我跟唐秀使用丑男计了。” 
宋兰那天夜里跟王顺搭话,也是半梦半醒,虽说还有一点点朦胧的感觉,却是一丁点记忆都打捞不到了。宝宝放在托儿所,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宋兰就鼻涕眼泪的,开始数落王顺是花心蔫萝卜,既而就有摔砸东西的迹象。忽然房门一响,高喜扬提着一大包吃的,还拎着一瓶酒,笑微微地走进来了。 
高喜扬说:“王顺,怪不得人都说,蔫人出豹子,这一回你可露了一小手,智勇双全,一石三鸟,干得还挺漂亮的。来吧,我这个师傅兼队长的,犒赏你一下。宋兰,你放桌子吧。” 
宋兰听高喜扬一解释,这才明白了王顺的良苦用心。就破涕为笑说:“我以为你就是个实心的木鱼——干敲不响,没想到你还有点鬼心眼子。不过,要是唐秀真答应跟你相好,你咋办哪?” 
王顺说:“那我就屁滚尿流了。” 
宋兰说:“要是你真能把她拿下,那就太有意思了,你们三个圈套圈,都赶上三环公司了。” 
高喜扬大笑不已,然后说:“唐秀也真够上火的,明明是被你调戏了,可谁都不信,还说你被她调戏了。你还口口声声为她开脱,越往自己身上揽,越让人觉得你是高风亮节。” 
果然不错,王顺用了这一损招,还真见效,那一阵唐秀真的偃旗息鼓了,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或是家里,很少上街招摇。她还从老妈的手里接过了大马勺,亲自给迟涛换着样做饭,从阳台上看着儿子走进楼区,就把饭菜摆放在桌子,然后故意避而不见,躲到自己的单元房里去了。有时迟涛睡着了,蓦然醒来,却发现妈妈坐在床头上,爱怜地端详着他左看右看,好看的丹凤眼里蓄满泪水…… 
迟涛就跟姥姥姥爷讨论说,我妈咋立地成佛了?姥姥姥爷就开导他说,这世上啥都能做假,连爹是不是真的都拿不准,惟独妈妈是不会假的。你妈妈岁数大了,你是她唯一的骨肉,她哪能不疼你?她是做过错事,可那是有原因的,难道你爸爸就没有责任?她背叛了你爸爸,可毕竟没背叛祖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不能总跟你妈劲儿劲儿的。迟涛沉默良久,然后说,也许,我妈说的有道理,我不该和丛慧往一起凑合。 
有一天,迟涛下晚自习回来,经过父母的房门,听到妈妈在屋里浅唱,就驻足听起来,却是东北二人转《王二姐思夫》: 
八月呀秋风冷飕飕, 
王二姐坐绣楼好不自由。 
我二哥南津去赶考, 
一去六年不回头。 
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一碗饭, 
两三天喝不下半碗粥, 
瘦得二姐一把骨头, 
胳膊上的镯子带不住, 
满把的戒指打出溜, 
头不梳脸不洗, 
小脖梗就像大车轴。 
王二姐在北楼眼泪汪汪, 
叫一声二哥咋不回乡。 
想二哥我一天在墙上画一道, 
两天道儿就成双, 
画完东墙画西墙。 
画满南墙画北墙, 
画满墙不算数, 
我登着梯子上房梁, 
要不是爹妈管得紧, 
我顺着大道画到沈阳…… 
迟涛第一次听妈妈唱歌,那歌轻柔妙曼,唱得十分动情,把他也感染了。迟涛实在忍不住,就破天荒地敲开了妈妈的房门。 
唐秀见了儿子,脸上的残红还没褪尽,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就掩饰说:“涛啊,妈是闲着没事,瞎哼哼。这种歌,说不上黄色,大概也是少儿不宜的。” 
迟涛说:“我可不这么认为。你要是也唱那种嗨咗嗨咗,那就滑稽了。这段小曲之所以能流传下来,那就是它被人们认可,具有艺术生命力。如果你唱这支歌的时候,想的是我爸,那么这段曲子就是真挚的,美好的。” 
唐秀说:“儿子,妈也不怕你笑话,我真想你爸呀。他用不回家的办法惩罚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迟涛说:“我爸爸就要调回来了,你们的牛郎织女生活,也该结束了。” 
唐秀凄笑说:“可惜,牛郎和织女都老了。” 
迟涛注视着灯下的妈妈,把唐秀看得怪不好意思。 
迟涛说:“妈妈,小时候我曾经发现你很漂亮。现在我又一次发现,你又恢复了从前的漂亮。” 
唐秀说:“也许你看错了。妈是个外美内丑的人。到了今天妈才知道,啥叫四面楚歌,众叛亲离。我人缘这么臭,连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迟涛说:“妈妈,你让我感动了。我当你的面说一句,妈妈,我疼你爱你!” 
唐秀突然流下泪来。她把儿子拥在怀里,这才发现,迟涛也同样泪流满面。 
高喜扬到公司去办事,正好在大门口碰见组织部的老南。老南已经蜡头不高了,正等着“一刀切”呢,看见他,一改往日的严谨,向他透风说:“你提拔的事,这回又报上来了。” 
一个平时满脸正气的人,此时却偷偷咬耳朵,这也足以证明,老南平时的派势是装出来的,如今船到码头车到站,他终于 
卸妆了。高喜扬事先并不知道,也不怎么感兴趣,——提谁不提谁,那都是上头的事。敷衍地表示了谢意之后,又说:“我这个岁数,都有当市长省长的了,我还要从副科长开始做起,这有意思吗?我都觉得,有点儿讽刺挖苦的味道了。” 
老南又庄严了面孔说:“高喜扬,你咋能这么认识问题?你这种态度,可对你今后的进步不利呀!” 
高喜扬就促狭地笑了。他说:“你总爱拿大奶子吓唬小孩子。在你看来的许多严肃问题,在我看来,那算个鸡巴!我为国家能多产石油,献出了自己的青春,还搭上了老婆和女儿,她们都长眠在这块土地上,难道这些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能回报的吗?我工作着,有稳定的工资收入,有幸福的家庭,有很多朋友,这就够了。这个长那个长的,对我来说,全都无所谓!” 
老南说:“你这么说,那就是自欺欺人了。你得想想,工资、奖金、住房、交通、电话……哪一条不和级别联系着?这都是明摆着的事。黄雪怡下嫁给你,难道就不图希夫贵妻荣?” 
高喜扬说:“黄雪怡可不是你前妻,她嫁的是我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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