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乱的夏天(精读)-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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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西民脸色一变,要伸手去扶,可是铭夏已经扶住了慕容寻的肩膀,慢慢地坐下来。
“夏,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西民情急,一把握住了铭夏的手,搭住了他的脉搏,“糟糕……你现在内出血……”他忙忙地对婉儿叫:“我的包!”
“哦!”婉儿居然乖乖地拖来了西民的背包。
西民掏出一瓶药,“这是伤药胶囊,你先吃两粒,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暂时延缓你体内器官的出血……”说完,西民又去翻找食物包,“这是蜜枣,你吃下去,可以止住吐血,这蜜枣是加工的,效果不怎么好,要是能用水煎了服下去就更好……你先吃!”
铭夏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西民,“怎么……你……”西民什么时候懂那么多了?铭夏真奇怪了!
还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他?
“夏,你快吃吧!”直到慕容寻连声催促,他才反应过来,服下了药和蜜枣,坐在一边休息。
另一边,婉儿取出了食物和清水,分给了四人。
慕容寻将面包一点点掰碎,喂进铭夏的嘴里。她自己几乎没吃什么。
西民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涩……
“死人!这个鸡蛋给你吃!”婉儿咭咭呱呱地跑过来,把一个剥开的鸡蛋塞进西民嘴里。
吃喝完毕,铭夏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一些,虽然胸口还在疼痛,但至少不再呕血了。
“西民!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他半是感激半是疑惑地望着西民。
西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慕容寻抢先说:“谢谢!谢谢你西民!”
西民转开了头,费力地掩饰眼中的雾气,“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铭夏要从地上站起来,两只手,同时伸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慕容寻和西民眼光交接,彼此都是一怔……眼中,都是难言的紧张和尴尬……
只有婉儿,还是满面喜色,提着灯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了。
“快点啦……”幽深的沙洞里,婉儿提着灯,冲在最前面,不时回过头来看一下,“go、go、go!”
身后,慕容寻和西民,一左一右,搀扶着铭夏,艰难地走着。
“你慢一点!”西民忍不住叫。
“为什么要慢……”婉儿唧咕着,却不自主地回头,放慢了脚步,“慢就慢好了,什么都听你的……哎呀!”她一分心,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手里的风灯差点脱手飞出。
“叫你别这样毛毛躁躁的……”西民无奈。
“什么嘛!是有个东西挡了我的路,不信你看……”婉儿不服气地提起灯,对着那个挡路的“东西”照过去——
地上,赫然是一只人脚!
婉儿恐怖地盯着那只人脚,像生了根一样被钉在地下,接着,她沿着这只脚望过去——
一个已经枯干的尸体,正半掩埋在黄沙堆里!
“鬼啊————”婉儿吓得手里的风灯落地,沙洞里顿时漆黑,只有她恐惧的哭叫声尖锐地响着,“鬼啊——鬼啊——有鬼——”
一阵混乱,西民手一松,铭夏不自主地倒向慕容寻的肩膀。
西民跑上前去,拣起风灯,婉儿一把抱紧了西民,依旧在尖叫:“鬼!是鬼!!鬼啊!!!”
“好了,好了,别叫了……”西民一只手安慰地搂着婉儿,另一只手划了火柴,重新点起灯,对着地上照去——是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
沙洞里气候阴冷干燥,因此尸体并没有腐烂,看得出来是一个男性,他那扭曲的表情还依稀残留着痛苦的痕迹,显然他死时经过一番挣扎。
“鬼!鬼!鬼啊!”婉儿还在抑制不住地尖叫……
西民只得一只手提着灯,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婉儿的肩膀。
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取过了他的风灯。
慕容寻和铭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后面。
慕容寻提着灯,上下左右地照着干尸,忽然发现,尸体的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亮点——
“哎——”慕容寻想要去看个仔细,但她毕竟也有些害怕,只能用眼色示意着铭夏。
铭夏瞪大了眼睛,嘴唇上,血色全无,他顺着慕容寻的目光,看着那个小小的亮点,然后,他机械地,摇晃地,一步一步走了上去,颤抖着弯下腰,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不,不,不——他惊悸地在心中狂喊着!他想逃开,他要蒙起自己的眼睛,他不要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可是,他却机械地,一点点,颤抖着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拨开尸体胸口的黄沙……
那个小小的亮点渐渐露出了黄沙……渐渐地清晰了……
那一刻——
除了婉儿,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黄沙褪去,尸体的胸前,赫然露出一块铜牌——
灯光下,铜牌上——
半轮雕刻的红日,一支箭穿过那半轮红日,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铭夏像泥塑木雕一样,一点点,一点点跪了下来,慢慢地,慢慢地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一块铜牌——
上面,也是——
半轮雕刻的红日……
一支箭穿过那半轮红日,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
“爸——爸——”铭夏终于发出一声巨痛的、狂野的、绝望的嘶吼!
慕容寻手里的风灯不由得一晃!
这次,轮到西民接了过来,灯光,沉重地照着那两块铜牌……
婉儿情不自禁地一退,依偎紧了西民……
“爸爸——”
铭夏突然一把抱住了干尸,眼睛血红,面色大变,嘴里发狂似地大吼大叫:“爸爸!爸爸!怎么会是你!怎么会这样!爸爸!爸爸!我一直在找你呀!你不是说要去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西民、慕容寻,连同刚才还大叫的婉儿,全都僵在原地,做声不得,都被铭夏的悲痛和绝望吓住了。
“爸爸!爸爸!”铭夏声嘶力竭地叫着,“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的啊!你不是还要征服吗?我已经征服了很多地方……我要告诉你啊!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啊!我还想……你把我举起来呢……”
他再也说不下去,扑倒在干尸——不,爸爸身上,他沉痛地,有力地,心碎地放声哭起来!
“夏……”
西民和慕容寻突然同时伸出手,想要去拉铭夏!
两人眼光再度交接,彼此又都是一震!
“啪!”一声轻微的声音,什么东西落在沙地上了,那东西是从干尸的身上落下来的。
“这是什么?”婉儿脱口而出。
西民上前捡起来,原来是两块厚厚的羊皮。本来是紧紧捏在干尸手里的,只因为刚才被铭夏一阵乱摇,所以从干尸僵硬枯干的手指间掉落下去。
西民展开一块羊皮,上面,已经风干的黑色血迹,写着一些文字。
西民先是看了眼大家,然后重新将目光投放到羊皮纸上,将上面的文字轻声地念了出来:
“我现在,感觉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已经用尽,很快,我就会死去……我不怕死,我们左人家族的男子,从来不怕死亡,我只是遗憾,不能再见到我的儿子,左人铭夏……”
“爸爸!”铭夏听到这里,又发出一声悲恸的呼唤,他抱着爸爸的尸体,泪如雨下……
西民茫然地住了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念下去,生怕刺激到铭夏。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从他手里取走了那块羊皮!西民一惊,转头——
慕容寻已经展开羊皮,接着西民,轻声地念下去——
“我只是遗憾,不能再见到我的儿子,左人铭夏,和,我的爱人,莫勒可……”
“爸爸?”铭夏突然抬起泪痕满面的脸,嘴里叫着爸爸,眼光,却惊疑地望着慕容寻!
慕容寻吸了口气,继续念。
“现在,我终于相信原来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进入日落城,只有爱才是走进她唯一的钥匙……”
慕容寻的蓝眼睛忽然闪发出奇异的光……
她看着铭夏,坚定地念下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比流浪更重要……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
……
慕容寻念完了铭夏父亲的遗书,她怔怔地站着,面上若有所思。
“真奇怪!”一直不做声的婉儿突然开口,“莫勒可是谁啊?是你妈妈吗?怎么从没听你说……”
“婉儿!”西民叫,狠狠地瞪了婉儿一眼。
“啊?哦……”婉儿蒙住了嘴。
“唉!”西民深深地叹了口气,展开另一块羊皮,上面,是一些曲曲折折的符号,和路线。
显然,这是一张地图。
“哈!我明白了!”婉儿的头凑了过来,看着地图,突然欣喜万分,“肯定是铭夏爸爸费了好大力量查清楚了这里的地形,可是最后没有力气了,所以留下遗书等死……”
“婉儿!”西民又怒瞪她一眼,“快住口。”
“哼!我这么英明神武,难道我说错了吗?”婉儿不服气地闭上嘴,“什么都要听你的,讨厌!”
铭夏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怔怔地,眼光从四周掠过去,虚飘飘地转过三人的脸上,好像不认识他们一样。
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回到尸体身上,怔怔地望着尸体胸口的铜牌——
日落城……最美最美的地方……爸爸说的……
“爸爸——”铭夏又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唤,与此同时……
“扑”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上了那块铜牌!
“夏!”
西民和慕容寻,第三次一左一右冲到铭夏身边,费力地要拉起他,可铭夏手里始终紧紧抱着爸爸的尸体,两人只得连他和尸体一起扶了起来。
“不行!要快点走!”西民看着摇摇欲坠的铭夏,心里大急。
“走!”慕容寻也脱口而出,紧紧用全身的力量支撑着铭夏,“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
“喂、喂、喂!”婉儿忍不住又开口了,“别乱走,看地图啊!”
一语提醒了西民,他再次松开了铭夏,低头去看手里的羊皮。
“这……什么鬼画桃符啊……”婉儿的头再次凑过来,“画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看不懂耶……”
西民没有理睬婉儿的抱怨,他定定地,仔细地看着地图,研究地,认真地看了许久,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坚毅。
“跟我来。”
“这……”铭夏觉得不妥,慕容寻也迟疑了一下。只有婉儿,立刻眼睛发亮。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懂!”
她嚷着,已经跟在西民后面走了出去。
铭夏和慕容寻只得也跟了上去。
四个人在迷宫一样的沙洞里,一路穿行……
铭夏脸色惨淡,嘴角边还残留着鲜血,头晕眼花,手里,却紧紧抱着爸爸的尸体。边上,慕容寻支撑着他,蓝眼睛里是不顾一切的坚毅。
婉儿却一脸轻松地跟在西民后面,不时还东张西望,只要跟着西民,就会走出去的,她才不担心呢!
西民走在最前面,面色凝重,不时停下来看看四周,再看看地图。
沙洞越往前走,岔路越多,每到一条岔路口,西民都蹲下来仔细察看,再做上个记号。
“你这是干什么?”慕容寻问,“我们难道还走回来吗?”
“如果不小心走迷了方向,看到记号就知道了。”西民淡淡解释。
“你……”铭夏奇怪,“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到?”
“哎呀!你不要罗嗦了。”回答他的却是婉儿,“西民最懂了,听他的绝对没错!”
道路越来越曲折,高低起伏的黄沙挡在面前……
“怎么这么难走,越走越困难啊!”婉儿汗流满面。
“会不会走错了?”慕容寻担心地问。
“绝对不会错的!”回答她的又是婉儿,“跟着西民怎么会错?笨蛋白痴!”
“可是……怎么越走越崎岖了?”铭夏也发出疑问。
“那就对了。”西民微微一笑,“地图上,我仔细看了,所有的路,都是画的细线,但最后的一条,却用粗重的线画着,并且看得出来,是画了两次,画得蜿蜒曲折,特别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