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谁憔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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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钟蕾已经全然处在了伍伯的怀中,她抬起头笑了笑。
“当当,心,你要当,心哦。” 伍伯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怜惜。
“威姿”车开出小区,钟蕾随意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就汇入了车流里。钟蕾心头茫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也好,那就随波逐流吧。仿佛车内装了自动导航仪,小“威姿”流畅地转弯,前行,穿过了一个个路口,驶出喧闹的市区,来到了郊外。
前挡风玻璃上出现了高大笔直的雪松,出现了宁静的港湾一样的停车场,那是汀州植物园。
钟蕾把车泊在停车场里,人却没有下车。透过前窗,她可以看到雪松葳蕤的树冠。当初“黑马王子”就是从那棵树后走出来的,金光满身,风衣飘飘,犹如披着斗篷的骑士……
汀州市和所有经济高速发展的城市一样,它的城区也在迅速膨胀,高级住宅区向郊外布点已经是房地产开发商们的共识。汀州植物园拥有市郊最浓郁的绿色,于是一个叫做“北欧园”的别墅区便捷足先登,与植物园毗邻而居了。
“拥有北欧园,你就拥有八百亩氧吧”,开发商拟出了这句精明的广告词,似乎谁有了“北欧园”的房子,谁就有了真正绿色的生活。
能在这里把生活绿起来的毫无例外都是些有钱人。要捞钱的男人在外面忙,养在别墅里的老婆或者不是老婆的女人,就不免会芳心寂寞。于是,这里许多拥有绿色生活的女人就让男人头上的帽子也变成了绿的。
“挪威森林”咖啡餐吧是从“北欧园”身上长出来的木耳,它的建筑采用的也是北欧风格,和那些别墅群的基因相同。“挪威森林”咖啡餐吧拥有浓郁的瑞士咖啡,伤感的法国干红,浪漫的西班牙吉他和种种西式菜肴糕点。如此一来,它就成了那些拥有绿色生活的女人们打发寂寞的好去处。
石大川是新近才听说这个地方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拓展生意的新地盘。回乡葬父留给石大川的是挫折和屈辱,然而堂兄的耳光并没有将他打回头,反而使他更为决绝。既然已经脏了脸,就索性不再擦脂抹粉,他相信只要能有钱垫在脚下,就能比别人高出一头来。
石大川今天中午到“挪威森林”来,只是踩一踩点儿,蹚一蹚路,为晚上的出场做做前期准备。
虽然是白天,缺少了夜晚灯光的映衬,咖啡吧里的气氛却已经很足。那气氛的主调是异国咖啡的奇香,它是用进口咖啡豆现磨现煮的味道,绝非寻常的速溶冲调品可比。那气氛的基调是诱人的奶油,它是西菜和西点的奠基品。然而,那气氛的灵魂却是女人的气息,它是由名目繁多的香水、口红、润肤露、发胶之类的东西构筑而成的。
石大川一边往里走,一边做着深呼吸。他嗅到女人的气息了,那气息迅捷地浸润着他的每个细胞,让它们膨胀,让它们亢奋。于是他便进入了状态,就像一只鼓起来的充气皮艇,很快就可堪调用了。
店堂里布置的是那种带靠背的车厢座,高高的皮靠背犹如屏障似的遮出一方私密空间。石大川从那些空间经过时,做着目不斜视的样子,然而眼角的余光兜过,早将要看的情景一网打尽了。
女人多,没有几个年轻姑娘;
女人多由男人作陪,偶有几个形单影只;
……
忽然,石大川站住了脚,他被一个女人的背影触动了。那是一头烫成麦穗状的长发,虽然也还浓密,也还松垂,却显得有些粗硬。肩部和背部由一些浑圆的线条构成,丰满得几近臃肿,像是FLASH新手制作的拙劣的三维动画。石大川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他嗅出来了,只有他才能嗅出那女人肉体发出的饥渴和焦灼的味道。
虽然只打算来踩踩点儿,但也不拒绝顺手牵羊。
他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请问,我能坐在这儿吗?”他说。
女人转过头来,“哦,晓雄!当然,当然,请坐,请坐。”
她是阮珊。模样有些变化,鼻眼儿显然经过整理,留下了手工作业的生硬。
石大川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他说。
“是啊,我倒是可以随便见人的,是别人不好随便见我。”阮珊眯眯眼儿笑了,话里带着点儿酸意。
石大川听得出来,她是知道钟文欣将他“包起来”的,她还耿耿于怀。
“你瞧,我这不是见你来了。”石大川笑着。
“放心,你到这儿来,我会保密。”阮珊挤挤眼儿。
向谁保密呀,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开钟文欣了,石大川想。
“谢谢。”他说。
阮珊的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两碟点心。石大川面前还是空的。阮珊拿起杯子,自顾自地呷了一口,然后从容地放下。怪了,她居然没有给石大川点单的意思。
石大川自己向侍应生招了招手。
“来杯咖啡。”他说。
侍应生过来的时候,石大川发现阮珊扫了扫腕上的手表,然后又向入口处张望。
她在等人吗?
石大川这样想着,阮珊忽然扬了扬胳膊。
第四部分 我是你的爸爸第58节 我是你的爸爸(4)
石大川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神气活现的家伙。那人的身材细细溜溜,黑色的紧身衣裤紧紧地裹着胳膊身子和大腿,使他整个人望上去就像一枚卷紧的苦丁茶。
“苦丁茶”径直来到阮珊的面前,阮珊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晓雄,这位是我的新朋友晓强——”
阮珊的舌头变得很短,声音娇滴滴的,眼神晶亮。
“苦丁茶” 没有与石大川伸手相握的意思,他冷冷地扫了扫台桌上的两杯咖啡,然后又望了望阮珊和石大川,眼神里含着一丝敌意。
石大川看清楚了,这是一枚新茶,嫩茶。何必呢,彼此彼此吧,自己应该大度一些,应该——
于是,石大川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用近乎主人的口吻说,“坐,坐。”
阮珊拉着“苦丁茶”的手,让“苦丁茶”坐在了她的身边。坐就坐了吧,似乎意犹未尽,又着意地将她那相扑手一样的胖身子挤过去,向石大川显示着两人的亲密。
这情形,就像一个弃妇在向旧夫炫耀她的新宠。
车厢式皮座是相对而设的,一边是石大川,一边是阮珊和“苦丁茶”,两边隔桌相视,就有了对垒的感觉。
“宝贝儿,想吃点儿什么?随你点呀。”
女人把菜谱交到“苦丁茶”的手里,是那样的动作和那样的语气,仿佛她正把天下都交给他来主宰。
“嗯。”“苦丁茶”清清嗓子,“要——”
他点出一串菜名,那感觉就像在龙椅上发着圣旨。
石大川觉得无趣了,他啜了口咖啡,然后站起身来。“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哎,别走啊,别走,大家一起吃嘛,一起吃。”阮珊假惺惺地挽留。
“谢谢。”
石大川离开了。还好还好,虽然没能牵着羊,但是毕竟踩完了点,晚上再来嘛,晚上再来张网垂钓。他抑制着心里的沮丧,自我安慰着。
沿着马路往前走,他打算找一家小餐馆随便填填肚子。走着走着,人行道忽然宽展了,竟然宽展成了广场,宽展出了一棵棵高大的雪松……
汀州植物园。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苏醒,石大川不由自主地向广场那边看了过去。哦,真的有那辆卡通玩具一样的小“威姿”!是钟蕾的车,是。
他向那辆车快步走去。
钟蕾在车里似乎已经坐了一百年。
是一种神秘的感觉驱使她坐在这儿的,那感觉告诉她:石大川会出现的,会。钟蕾把车内的音响开得很大,小小的车厢就变成了一个冲浪浴缸。钟蕾闭着眼睛,任由那乐浪浸泡着她,冲击着她。CD唱盘设定的是循环播放,那首钢琴曲《爱的罗曼斯》就来而复往地再现着。每当琴曲重启的时候,钟蕾就会睁开眼睛,向那棵雪松的方向看上一眼,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念上一句,“黑马王子”,你在哪儿?
“黑——”
这次钟蕾刚刚念出一个字,就不由得愣住了。有没有搞错,那不是幻觉吧,衬着那棵高大的雪松,石大川的身影出现了。正午的阳光让他周身闪动着光焰,仿佛他整个人都在燃烧。
钟蕾立刻打开车门,跳了出来。
“啊,‘黑马王子’!”
“哦,‘带露花蕊’!”
分不清是你扑向我还是我扑向了你,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他们想拥有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空间,于是他们坐进了车里。天和地变小了,小小的天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亲近地凝视,然后是会心的笑意。
“是谁让你来这儿的?”石大川向钟蕾发问。
钟蕾指了指心,然后也问道,“是谁让你来这儿的?”
石大川指了指天。
是的,是心让他们来此相会,是上天让他们来此相会。钟蕾忘情地再次拥吻着对方,她心里存留的那些疑问此刻都被抛到了脑后,她只想就这样抱着就这样吻着,仿佛这样已经足够,这样就是一切。
就在两人沉醉之时,汽车门忽然被拉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车门外。
“……伍伯?”钟蕾惊奇地说,“你来干什么?”
伍伯没有回答钟蕾,他目光严厉地盯着石大川。“你,爱她?”
“嗯。”石大川点点头。
“你,你要是真,真爱她,你就滚,滚!”伍伯愤怒地呵斥。
就像狠狠地挨了鞭子,石大川颤抖了。他松开钟蕾,要从车里钻出去。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钟蕾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紧紧地扯住石大川说,“怎么回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忘了我吧,忘了我。”石大川凄然一笑,他勾勾脑袋,迅即地从车内钻了出去。
“等等我!”
钟蕾回过神来,她一边喊叫着,一边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想要拦住他。可是,钟蕾仅只看到了石大川的背影,他逃也似的跳上了一辆出租车,就像风一样消失得无踪无影。
沮丧和怨恨让钟蕾的脑袋一跳一跳地疼,她冷冷地瞪着伍伯。“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蕾蕾,我,我不放,心你,”伍伯解释着,“你一走,我就叫了出,租车,就跟,跟在你后面。”
“你跟踪我?你,你卑鄙!”钟蕾愤怒地嚷着。
伍伯听了脸色苍白,默默地垂下头。
钟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拼命地挥着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才应该滚,滚——”
“蕾蕾……”
伍伯发出低沉的呻吟,仿佛那是他的胸腔在开裂。他把双手向钟蕾伸去,那姿态像是在求乞。
“不,不,”钟蕾摇着头往后退,她已经痛苦得泪流满面了。“我就是爱他,我就是要嫁给他。你为什么要妨碍我,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