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工生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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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过了很久,她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以前在大学里有没有谈过?”
我想到了杨梅,说:“没谈过。”
她问:“总该爱过一个人吧?”
我说:“是的。我们彼此都深深地爱着对方,但一直都没有谈。”
她问:“为什么呢?”
我说:“因为我们太爱对方了,反而觉得说出来会给对方造成压力,或者说伤害。我们希望我们像河流一样按照自己的路径流到一起,进入爱的大海。”
她说:“你越说我越不明白,简单地说是不是你们都想等对方先说出来,等来等去等错过了?”
我说:“也不全是这样。我们面对的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比如说毕业分配就是一个,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两人能分在一起,而且彼此都很满意。抛开大部分分不到一起的不说,就是经过曲折的奋斗,两人侥幸分在了一起,这里面至少会有一方在选择时作出了某种程度的让步或者说牺牲,这必然会成为一种压力,影响到以后的感情和生活。这是我们不希望的。”
她说:“这有什么,为了真正的爱情是可以牺牲一切的。”
我说:“话是可以这么说,所谓的海誓山盟也是指这个意思,但是无数人的生活实践证明,即使是为了真正的爱情,牺牲也应该是有限的。过大的牺牲是一枚双面刀刃,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会伤害对方。尽管人们最初没有感觉到这种伤害,或者说感觉到了不愿意面对,而妄想借助海誓山盟将自己一带而过,其实时间会很快证明这种行为要不是少年无知,就是自欺欺人。谁能够真正做到无怨无悔,谁就会获得幸福。无怨无悔的前提就是跟着自己的心去选择,并有勇气面对和承担由此而来的一切后果。可惜,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她低头默想了一会儿,又抬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们就这样算了?”
我叹一口气,说:“也许是这样吧。她天生该在城里忙生活,而我却喜欢乡间的自由野气。”
她笑说:“说不定哪天你们还会走到一起哩。”
我说:“没可能。我们彼此很了解对方,只有离别才能使我们的爱地久天长,永驻心间。”
她又一笑,说:“你们太浪漫了。”
我说:“这不是浪漫,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有多少男女是先因爱情走到一起,后又因在婚姻生活的众多磕碰面前不能把持自己而彼此生怨,最终反目,饮恨收场的。”
那天晚上,我跟王霞说了许多大道理,至今想来都有点汗颜和不知所以。
第七章
9
与张红梅的事(谁知道算是什么鸟事)在厂里还是产生了一点影响,至少有三个人曾经问过我。第一个是一位姑娘,名叫李兰英,是与王霞一个班的车工,她说张红梅不是好东西,她父母是厂里最难缠的人,我与张红梅的事算了,是我的幸运。第二个是一位小伙子,厂子弟,是厂里的黑道人物,大家都叫他周老二,他的意思概括起来有三点:1、我找张红梅是癞蛤蚂想吃天鹅肉;2、要我以后离张红梅远点;3、这一段时间张红梅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跟我没完。第三个是一位中年妇女,是我同县的老乡,因为先认识她丈夫,她丈夫姓孙,所以我一直叫她孙大嫂,她是那种热心肠加上一点爱搬弄是非的人,她一再问我跟张红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那个(具体含义不清楚,从孙大嫂说话时的表情来判断,应该是指接吻或者性交)。
见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孙大嫂继续追问我,“怎么样,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
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交谊舞大赛前在一起跳过舞,别的什么都没有。”
孙大嫂笑一笑,说:“没什么就好。张红梅那个人咱们招惹不起。”
孙师傅是个老实人,这时候打断孙大嫂的话,警告她说:“你不要乱说人家!”
孙大嫂不听,故意放大声说:“我怕什么,她敢做出来,还会怕我说!”
孙师傅警告失败,朝我尴尬地笑笑,转身去看电视,不再参加我和孙大嫂的谈话。
孙大嫂接着对我说:“前年冬天,差不多就这个时节,一天晚上下大雪,张红梅跟周老二跺在七十一车间后面的修机房里办好事,被厂里巡逻队给逮住了。当时三支手电一齐照过去,她的屁股亮晃晃的,比外面的雪地还白。你想想这样的人你能找吗?听说她上技校的时候就跟她的老师办过几回事呢。再加上一个周老二,那可是个无恶不作的混子,你若招惹了他,你这一辈子都会倒霉。”
从孙师傅家出来,我在山上公园转了很久。我不知道孙大嫂和王霞,她们谁说的是真的。还有张红梅,难道她一直都在做假骗我?
这天,我收到了杨梅的第二封信,在信中她还是劝我考研究生。看完信,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按她的指引去做。我还是认为考研究生一定要凭自己的兴趣,如果只是考虑其它因素,到头来只不过是混一张文凭,很难指望有什么创造性的成就。我对我的专业不感兴趣,为此我已走了四年的弯路,我绝对不会再去浪费时间。再说,那个时候我连平时最喜欢阅读的小说和诗歌都不想读,还怎么去读那些枯燥无味的专业书?我的生活已被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给搅乱了,心里闷闷的,充满了委屈、烦躁和失望相混杂的滋味。我很想申述,但却苦于不知道该向谁申述?如何申述?申述什么?我躺在床上,将杨梅的信扔在一边,盯着楼顶看了很久。我有点后悔到这个山沟里来了。也许杨梅说的对。我猛地侧转身,抓过信,在第二页,杨梅是这样写的:“我们已不再是大一的学生。我们必须考虑我们的未来,考虑成家立业的问题——”她还在成家立业四个字下面打了红杠,以示强调。是呵,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是直奔三十的人了。“三十而立”,一是指家庭,二是指事业,这是自古以来考量作人是否成功的标准,而我却只能两手空空,满眼迷惘。
一阵剧烈地敲门声把我从迷糊中惊醒,我使了很大劲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我看都没看就问:“找谁呀?”
“找的就是你!”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拳头已打在我的肚子上,太狠了,我的肚皮似乎已被打贴在脊背上,呼吸突然中断,我大张着嘴,双手本能的抱住肚子倒在了地板上。我只隐约记得是两个人。他们进来后一个关门,一个很快抓过床上的毛毯扔过来盖住我的头,然后一边对我拳打脚踢,一边不停地骂道:“傻逼,看你还嚣张不?!”他们的行动快速而敏捷,有浓厚的职业味道。只三、五分钟,我躺在地板上已经不能动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昏迷过很久。当我完全清醒以后,感觉到的是浑身上下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我艰难地揭开毛毯,露出自己的头脸。右眼肿胀得已不能看清东西;嘴角也火辣辣木楞楞地,好像已不是自己的嘴巴。我试着想爬起来,但没有成功。我继续躺在地板上。头晕的厉害,还有点恶心。可能天要黑了,屋里的光线昏暗不清。四壁好像在缓慢地旋转着,漂漂悠悠地,我觉得像是被关在一个看不见的笼子里,正沿着一个越来越昏暗的隧道滑向不可知的深处。我想搞清楚我是怎么啦,但是头晕得没有办法;我想挣扎起来,打开门,走出去,但是我感觉不到我的手和脚在什么地方。我无力地闭上眼睛。黑暗很快充满房间,整个过程就像将一个容器猛地按进水底。
突然一阵钥匙开门声,我以为是服务员来送开水(我们的单身宿舍一直有服务员负责清洁和早晚送开水,厂里的这一举措曾被部里树为典范),也顾不得周身的疼痛,赶紧咬牙爬回床上,面向墙壁躺下。进来的是两个人。日光灯扑闪了两下亮了,他们走到我的床前。
“小东,小东!”是王霞。
“小东——”是刘向,他伸手在我的身上拍了一下。
“哎吆——”刘向正好拍在我的左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听到我的叫声,王霞大惊,问:“你怎么啦,小东?”附身过来看我的脸,这一看又是一惊,“这是怎么啦?谁干的?!”
我羞愧地咬紧牙,闭上眼睛。
我被王霞和刘向送到了厂医院。经医生检查确认,除左边肋骨断了一根比较严重外,其余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
我在医院住了十八天。从入院到出院,三十六车间派了两个人白天黑夜轮流值班照顾我。其间,车间党政工团的领导都来看望过我。特别是王霞,曾多次来看过我。前几次忍不住还流下了悲痛的泪水,好像我挨打是由她工作失误造成的。这使我非常感动,心里有一种甜咝咝的感觉。厂里保卫处的黄处长也亲自到医院来调查过这件事。为了启发我找到凶手,黄处长将十几张照片摊在病床上让我辨认。我看的结果是有六张照片上的人有点像。
黄处长似乎看到了希望,收起其它照片,积极鼓励我说:“你再仔细看看!找出凶手我一定严办他们。”
但是,我再看,越看越觉得不像,最后将六张照片都否定掉了。看得出,黄处长有点失望,他站起来,关照我好好休息,就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他高大肥胖的背影,我心里非常难受,觉得自己太让他失望了,很对不起他。
王霞最后一次来医院是在我出院前一天的下午。外面正在下着那一年的第一场雪。透过窗口的玻璃,我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白。雪仍在大片大片地落着,带着满腹温柔的激情。我想起了八八年冬天我和杨梅在西安兴庆公园踏雪的情景。这时王霞推门走了进来。
她奔跳着走到我跟前,把一个溜圆的雪球放在我的手里,笑着问:“想什么呢,这么痴?”
我双手捧着雪球,一种浸人心脾的冰凉顷刻之间已传遍了我的全身。我感到心中又有一些纷乱的东西沉淀了下来。我说:“谢谢。”
王霞问:“谢什么?”
我想了一下,笑着说:“一是谢谢你再次来看我;二是谢谢你和刘向救了我的命。”
王霞把手里的另一个雪球又递给我,说:“没你说得这么严重。”
我说:“怎么不严重,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肯定没命了。”
王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也是从楼下路过,刘向说想到你寝室看看,我们就上去了。”
我说:“不管怎么说,是你们救了我,我会记住的。”
王霞认真地说:“不要再说这些,听着难受。我们说点别的吧。”
我说:“好。说说你和刘向什么时候结婚?”
王霞收起笑容,转身看着窗外纷扬的雪花,良久,才犹柔地说:“原来计划明年舂天结婚,但是我现在越来越有点讨厌刘向了。”
我说:“为什么?”
王霞说:“我也不知道。以前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他这人比较实在,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又是大学生,挺不错的。但是自从厂里搞舞会以来,他的表现却越来越使我失望了。也许是以前厂里没什么活动,上班以外的时间两个人基本上都在一起,他处处顺着我,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