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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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喜欢他。”
“如果韩同轩不发这么大的火,你还会在维持和齐鲁南婚姻的前提下和他秘密的保持那种关系吗?”
“不会了,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为了齐鲁南放弃一切,包括文学。”
“如果韩同轩不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你会一直隐瞒下去吗?”
柳依红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她吸了一口,说,“那是当然的了!诗人的头衔毕竟是一顶桂冠,如果他不和我抢,我干嘛要把它扔掉?”
“为什么?我问的是你最初的动机,最初为什么会选择文学,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天赋,去做别的不是更适合吗?”
“你很会问问题。”
“回答这个问题让你感到为难了,对吗?”
“如果是别人问,我是不会回答的,但你问我可以告诉你。”
柳依红似乎并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她不停地吸烟,直到烟头烧了手,才把它扔掉,但她紧接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你知道我母亲是做什么的吗?”
“你不是说她退休之前是个图书管理员吗?”
“那是她后来的职业,看来我应该问你知道我母亲的出身是什么?”
“你母亲以前是做什么的?”文青问。
柳依红飞快地说,“我母亲曾经是一个妓女。”
尽管已经猜到柳依红的回答可能会不同凡响,但文青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吃惊,但这的确是事实。”
文青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定定地看着柳依红。
花腰 第二部分 花腰 第二部分(32)
“我知道你会说我答非所问,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以前对你说过,我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老干部。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之后就被安排到地方上工作。那时,父亲还没有结婚,在我们那里的文化局做了个小科长。给父亲介绍媳妇的人很多,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挑花了眼了。后来父亲选择了在电影院卖票的母亲。原因只有一个,母亲十分漂亮。结婚之后,父亲就利用职权把母亲调到了图书馆。但是婚后时间不长,父亲就知道了母亲以前的经历。母亲是解放前邻近一个县城青楼里的头牌,解放后从良,之后经人介绍到荷丘找了份工作。父亲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那种男人,他知道了母亲的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后死活要离婚。母亲当然不同意,说要离婚她就死在父亲的办公室里。离婚的事就一直拖着,但父亲有一点做得很绝,坚决不要孩子。在很多年里,他每天晚上都要监视着母亲把避孕药服下,然后再上床。我和我哥都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四十多了,我母亲也年近四十。后来时常听父亲骂母亲,说被母亲骗了,她把避孕药偷偷换成了维生素C才怀上了我和我哥。”
说到这里,柳依红停顿了片刻,她又狠狠地吸了几口烟。
“现在才切入正题,该回答你的问题了,前边的都是铺垫。我问你,假如你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你时常的一种感受是什么?”
文青回答不上来,“是什么?”
“感受到的是所有人对母亲的蔑视。这种蔑视也影响到了我和我哥,我俩也对母亲很蔑视,以她为耻,以父为荣。在我俩眼里,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的喜好就是我们的喜好,他的憎恶就是我们的憎恶。随着渐渐的长大,我发现,已经做了文化局长的父亲喜欢有文化的女人。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我只给你举个最典型的吧。章显你知道吧,就是前不久去世的那个著名女作家,她以前在我们那里劳动改造过,我们住邻居。父亲对她的那种敬重至今让我记忆犹心。记得,有一次,我们全家正围在一起吃饭,是个夏天的中午,天气很热,父亲只穿了大裤衩和背心。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并传来了章显的声音。母亲去开门的当尔,父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里屋把自己穿戴整齐,像是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宾一样从里屋走了出来。”
文青笑,“别人来,你父亲不那样吗?”
“当然不那样,如果是邻居家的一般女人来了,父亲常常是连屁股都不抬,该扣鼻子扣鼻子,该挖耳朵挖耳朵。”
文青又笑,“男人都这德行。”
柳依红总结似的说,“父亲对有文化的女人肃然起敬,其实,也不仅仅是父亲,别人也那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我就想做个有文化的女人。当然,文化是体现在多方面的。至于我为什么选中了作家来做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在我童年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章显,二是后来我又恰巧看到了作家班的招生广告,三是最初的时候我误以为我可以成为一个作家。我喜欢文学,真的是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就是我的回答!”
文青说,“可是现在,你却不得不把已经到手的诗人的桂冠扔掉。”
柳依红黯然神伤。她不停地抽烟,把头缩进双肩里。
突然,她凄然地笑了,说,“其实,我也不能怪韩同轩,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求他不要让我太难堪,我可以把所有的报酬和这次得的奖金都给他。”
“我去和他说说吧。”文青说。说完之后,文青自己也觉得奇怪,她怎么又站到了柳依红一边。
把柳依红送回家,文青就开车回到院里,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韩同轩家。
花腰 第二部分 花腰 第二部分(33)
韩同轩正在准备打官司的证据,各种材料摆了一地。
“老韩,你真的是想置柳依红于死地吗?”
韩同轩一愣,说,“她那么对我,我这么你觉得做过分吗?”
“我觉得过分了,你如果真的去打官司,我想她会自杀的,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局吗?”
韩同轩没有说话。
文青接着又说,“毕竟你们好过一场,毕竟那些东西是你自愿给她写的,毕竟她怀过你的两个孩子,你就不能放她一码吗?”
韩同轩看着地上的那些材料,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文青转身走了。
这个夜晚,柳依红是一个人在大房子里度过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呕吐着,右侧的肝区一阵又一阵地收缩着痛。
胆囊切除的时候,医生就告诫过她,不能过量饮酒。她一次次把医生的话当成耳旁风,又一次次受到报应。记得和郭雄分手的时候,也是因为喝多了酒,右侧肝区疼得不行,被送进了医院。医院给她打了点滴,还是疼得不行。后来,医生就破例给她用了一种止疼药。护士注射完止疼药,几乎顺间疼痛就止住了。她很好奇,问护士是什么药。护士是柳依红一个高中男同学的女朋友。沾着这层关系,那护士就站在柳依红的床前和她多聊了会,柳依红知道这种止疼药叫杜冷丁。想到效果这么好,柳依红马上提出,出院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点,一旦疼了就去卫生所打一支。护士说不行,因为这种药用多了会成瘾,必须在医生的指导下才能用。柳依红心里不服气,指导不指导不都是一个用吗?出院以后,柳依红找熟人在另外一家医院里开了一盒杜冷丁,以备急需。但后来,因为没有再疼,那药也就一直搁在了那里。再后来,离开荷丘的时候,她就把那些药扔了。
这个孤寂而痛苦的夜晚,被疼痛席卷着的柳依红再一次想起了那种神奇的止疼药。自从那次用过杜冷丁后,她就没有再用过,但她却对杜冷丁这种药物有了全面的了解。那个护士当年说得没错,这种药是不能常用的,因为会成瘾。也就是说,杜冷丁是一种软毒品,使用得当是药物,过量滥用就是毒品。
柳依红立刻就做出判断,现在对她而言杜冷丁就是一种救她于危难之中的药物,她需要它。她想,即便是去医院,医生也是会这么认为的。
谢天谢地,几个月前,她陪院里一个痛经的歌手去看病,医生给那个歌手开了两支杜冷丁,她当时鬼使神差地克扣了一支。而那支杜冷丁此时就藏在那个大箱子的夹层,连同注射器一起。
在这个阴沉的夜晚,痛苦难当的柳依红一想起那支杜冷丁,如同一个正在苦难中跋涉的人忽然看见了前面的一丝光明。
柳依红是在呕吐的间隙忽然想起那支杜冷丁的,她正跪趴在上马桶上,身体痉挛的如同大风中的一片干枯的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杜冷丁让她停止了摇摆。她捂着肚子奔到卧室,疯了一般打开壁柜,从里面抽出了那个箱子。噌地一下拉开拉链,猛地把手伸进去,手指在最里边碰到了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长条形的东西。没有记错,的确是在这里!柳依红痛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右侧的肝区又是一阵无法忍受的绞痛。她来不及找个地方坐下,就顺势坐到了地上。只见她飞快地拿出注射器,又拿出那支杜冷丁模仿护士的样子把它小心地敲开,然后一点点吸到针管里。柳依红把针管拿在右手里,左手掐在腰际,摆出一副要给自己打针的样子。然而,这个时候,她还是犹豫了。那个姿势她摆了好半天,却始终没有勇气扎下去。
最终,是新的一轮疼痛给了她勇气,她把针猛地扎了下去。
花腰 第二部分 花腰 第二部分(34)
竟然没有感觉到疼。把药液推注到体内的感觉犹如被暖暖的温水覆盖。所到之处,疼痛全无,如沐春风。
柳依红从地上爬起来,一头载到了床上。躺在床上的她有一种飘摇感。仿佛是在海上,又仿佛是在空中。不过,她既不担心船会沉没,也不担心飞机失事,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心累,身也累。她要睡了。
只是瞬间的工夫,柳依红就睡了过去。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1)
25
林梅来省城了。她是来送稿的。上次回去之后,她就一直在折腾宣传部的那本书。
工夫不是白费的,回去的这大半个月,她天天干得就是这一件事。可以说,这回林梅对稿子胸有成竹,不再担心会通不过。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找同学聊聊天轻松轻松了。
林梅想到了文青。文青前些天曾经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遮遮掩掩地问了一些柳依红是否单独写过诗的问题,当时她觉得很奇怪。又过了几天,韩同轩也打来电话,干脆说柳依红的那些诗是他写的,把她搞得莫名其妙。
她想去问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出版社和文青的单位只隔着两条马路,林梅几分钟就走到了。
看到林梅的第一眼,文青惊叫着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谁虐待你了?”
林梅上下打量着自己,“没有吧,我不还那样吗?”
文青指着放在文件柜里侧的体重计说,“不信你上去磅磅,恐怕少了十斤都不止。”
林梅不相信,一下站到体重计上去。
林梅低下头去看,上面果然显示的是五十五公斤,果然瘦了七八斤。
文青把林梅推下来,自己站上去,“天哪,我又长了,都快一百三了。”
文青上下打量着林梅,“快交代,用了什么妙招,减肥效果这么好?”
林梅苦笑一下,说,“哪有什么妙招,用功用的。一天十几个小时坐在计算机前,饭又吃不下,不瘦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