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根 阶 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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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是可以止血的。大福探头进来,望了望,又缩回去。满手都是血,但我顾不了。停了停,我想将婆婆抱到上去,试了试,却抱不动。天气这般冷,婆婆躺在地上,会冻坏的。我想,便从婆婆的上,拿下棉被来,严严密密的盖住婆婆的身体;接,又倒出一杯暖开水,找来一只汤匙,一匙一匙的舀开水,喂到婆婆嘴里,让婆婆喝。这之后,婆婆好像有了些精神。几分钟过去了,估计警察叔叔快到了,我走出门口来,却看见大福还站在那里发呆。「还不快打电话给爸爸?」我提醒大福。大福眨了眨眼,站不动。他平时怪精灵的,怎么这个时候,好像有点傻了呢?这时,两个警察叔叔和两个救护员叔叔,抬担架,沿小道上来了。我连忙将叔叔们带进婆婆屋里。大福这才跟大家,走进屋里来。一位警察叔叔,了到没有大人在家,便指婆婆,问我道:「她是你甚么人?」我要大福回答,因为他才是婆婆的孙子。大福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真糟糕,这岂不延误了时间?「是我们的婆婆!」我大声说,说罢,瞟了大福一眼。 接,我又自告奋勇,要陪婆婆到医院去。救护员叔叔说我是小孩,不行的。我说情特殊,应该破例。叔叔们经过商量,终于答允了。我便跟叔叔们一起下山,坐上救护车,一路伴婆婆。将近傍晚,我才从医院回来;冷风呼呼的刮,耳朵、手指都快麻木了。石墩上,除了我的书包外,还坐大福。「彬彬!」大福看到我,連忙站起身,迎上來,問道,「我婆婆怎&;#60087;樣了?」「医生说,没有大碍,大概要留院两个星期吧。」我說,「你怎&;#60087;還在這裏?」「等你回来。」大福露出了微笑。显然,婆婆没事,他也放心了。「你挂电话给爸爸了吗?」我问。「我爸爸知道了,赶去医院了。他赞你好棒,我是蠢才。」大福说,「我知道,婆婆也会赞你,也要我的。」「?」我也被爸妈过,对此也有自己的体会。我想了想,接说:「爸妈是因为爱,他们是想我们向好,不要学坏。」大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个熟鸡蛋来送给我,说:「我到山下买的,怕冷了,藏在内衣袋里。你看,还&;#63122;热的,吃吧!」我摸书包,这才想起我还没吃午饭呢!鸡蛋送到我手上,是&;#63122;热的,这太珍贵了!「谢谢你!」我说。「应该是我谢你,你救了我婆婆!」大福眨了眨眼,说,「你功课好,又有本事,真了不起,是个英雄!」這倒嚇我一跳,因為我從未想過,幹了這&;#60087;一點事,就成了英雄,我只不過是聽爸媽和老師的話,照他們說的去做罷了。我笑说:「我們都是小學生,甚&;#60087;英雄、狗熊?」「你就是有本领嘛!」大福辩驳道,「我就不行,我只会吃零食和玩游戏机。」「本领是学来的。」我说,「从爸妈、老师那里,就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本领。」「我是要向你学习!」大福大声的道。怎&;#60087;搞的?讲来讲去,他还是讲我!不过,说真的,经历过今天的事,我也确是长大了点、成熟了点;同时,我感觉到,在这次事件中,大福也吸取了经验。天气是冷的,我手上的鸡蛋却是热的。我看看大福,他也正在看我。他挺起胸、昂头,两颊绯红。我相信,他也有值得赞扬的地方。
获1985年度
香港市政局中文儿童读物创作奖
儿童故事组第三名
刊载于市政局儿童文学丛书第五辑
争吵
他和她又在争吵了。鱼涌那峻岭峭崖边,青山绿树旁,有两座入伙不满两年的新大,高高的耸入蓝天,远远望去,像是万木丛中浮出的雕塑般,白亮白亮的,精巧玲珑,娇俏多姿。那最上边的一幢,从大门进入了铁闸,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直对管理处;在管理处前面转一个弯,就是搭升降机和楼梯上落的地方了。走廊的天花板,是由长条的、髹了褐色油漆的铝片装嵌而成,排列整齐,条纹分明,大方美观;当中有两支一组的灯管,间距相等的分排,散发出柔和的光,射到墙壁上,撒落到地板上;墙壁是用云石砌的,光滑明亮,映出人的身影;地上铺的是水磨石,打扫得一尘不染。……就是在這&;#60087;個地方,他和她經常的在爭吵。他六十二、三岁,是这幢大的管理员,本名叫陈文,人们呼他埃布尔。她六十四、五岁,是这幢大的清洁工,本名叫黄玉琴,人们叫她阿婶。這個亞伯和阿嬸,到底是爭甚&;#60087;?吵甚&;#60087;?说来很简单:埃布尔执行管理制度,强调电表房里不准堆放废料杂物,以防火灾;而阿嬸打掃各層樓時,看到住戶扔出來的舊報紙、雜誌之類,便順手撿下來,偏偏習慣的拿到樓梯彎角的電錶房裏,儲存在一角,那&;#60087;天天撿,日日儲,到了一定數量的時候,才拿到廢品站去賣十來二十元。就这样,大里那间电表房,一人「不准」,一人「偏偏」,自然引出风风雨雨来了。这天早上,他和她接火之后,即进入白热化阶段,吵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激烈,简直山崩地裂,路移河改道,一发不可收拾。究其原因,也很简单:管理公司昨天下了个通知,为了安全起见,再次重申电表房里不准堆放废料杂物,令管理人员严格执行此规定;现在,陈文埃布尔就为此而要&;#62830;玉琴阿婶立刻搬走那些脏报臭纸,将电表房搞干净。黄玉琴阿婶呢,也知道在电表房里放东西是不对的,但却打算到下班后,才去做那些事,因为那已经属私人的事了,不能占用公家时间的。這&;#60087;,各有各道理,各不肯相讓,就大大咧咧的頂撞起來了。「火烧了电表房,全楼停电,你负责!」陈文大声的叱呵道。他满面通红,额头角的血管蜿蜒突出,像条蚯蚓盘踞在皮肤底下似的;说话时,他左手插腰,挥起右手,直指&;#62830;玉琴,以加强语气,壮其声势,表示如果不依照他的话去行事,后果是严重的。哪知黄玉琴一点也不示弱,手执一支地拖,重重的往地板上一插,右手撑,左手也插起腰来,直冲陈文,鼓粗脖子,青筋浮现的吼道:「不要吓我,还大的场面我都见过;火烧?那是你放的火!」这声浪在长廊里冲击,沿楼梯直往上升,四、五楼的人都听到了。「呵,你还有理?」陈文跨前两步,想将&;#62830;玉琴的气势压下去。「有理无理,收工才理!」黄玉琴站在原地,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哈,还卖广告!饮支七喜,润下喉啦,看你那脖子粗、青筋涨的!」陈文的&;#62396;音,实在比不上黄玉琴的大;与女人争吵,男人不会占到便宜,除非是动手,这大概是谁都体会到的。在這種情下,陳文洠в猩&;#60087;好辦法,懀酝慕涷灒是準備退卻好了。「我就喜欢卖广告,脖子粗也不关你事!」黄玉琴大声的回应道。「我只担心你的脖子涨塞了气管,出不了气来。」陈文揶揄的说。「哎呀呀,你凶神恶煞般,额头角那血管就暴破啦,还说我?」黃玉琴針鋒相對的嚷道,「幾十年,走枺J西,練就我這把聲的,怎&;#60087;啦,你不舒服?」大里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对于埃布尔和阿婶的争吵,均习以为常了,此刻听到那般的对,都抿嘴笑,也有一两个,走上前去,劝劝埃布尔,劝劝阿婶的。陈文乘机退回到管理处里,坐下去,不想再理会黄玉琴。他心里明白,虽说争吵时,她声大如雷,毫不相让,但吵完之后,她还是会乖乖的去把事情办好,绝不会赌气的;她既然说收工后会清理电表房里的东西,那就相信她,由她去吧,也差不了那么几个钟头。不过,问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隔一段时间后,她肯定又会故态复萌,从各层楼捡回不少东西,堆在那里的,到时,只好重新开始又一轮的争吵了。其实,陈文也讨厌这样的争吵。他曾试图在大里找个空闲的地方给她使用,以永息纷争,但是大里没有多余之地,终是找不到,毫无办法。不过,争吵归争吵,同事归同事。平时,陈文和&;#62830;玉琴之间的相处,却是并不坏的。他们余闲时,会坐下来,或天南地北的胡扯,或家庭琐事细谈;他看她两鬓斑白,看那眼尾深深的皱纹,就会劝她享清福去,不要干了。她大儿子和二儿子在美国开餐厅,每月都有固定数量的美金寄回给她;在港她有自置楼宇,就在这幢楼上的八楼,与丈夫和幼儿媳妇住在一起,他们全有工作,收入不菲;这样的家庭,又何需她出来做这么一个清洁工,挣那千多元,还要捞外快,捡那报纸杂志之类,去卖那十元八元?提到这些问题,她会眯起一对眼,不解的望他说:「你活了几十年,也不明?我做惯了,闲不住嘛!那报纸杂志,集起来,卖得十元八元,不是钱呀?」难得她做惯了,闲不住;也难得她挣那十元八元,算做是钱!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不可理解的:哪会上了一大把年纪,放清福不享,还去做一个清洁阿婶?不过,陈文倒是很明白的,因为他的确是活了几十年的、过来的打工人。但陈文也认为做到捡那些旧报纸杂志之类的东西,拿去卖那十元八元,就大可不必了。正是这个,使得他们不断的、周而复始的在争吵。清洁工收工了。黄玉琴果然实践自己的诺言,到电表房里去清理那些杂乱的纸张。她的粗手,掀上扒下,令到那些纸张拍打出&;#60788;&;#60788;嗦嗦响声,飘出一股略为湿霉的气味。而在她,那响声是一首美妙的音乐,那气味却带印油的清香,她太熟悉这些了,太喜欢这些了,听闻,就习惯的自言自语的咕哝起来:「这东西,都是钱呀,弃了,不可惜?……现代的人,不知柴米油盐贵贱,动手一千几百的花,全无心痛;我当年,花一元几角,都要算过账,三三四四,舍不得出手哩。……这东西,积少成多,又卖得十多元了,够吃一餐饭了,这不是钱呀?……」&;#60788;&;#60788;嗦嗦,&;#60788;&;#60788;嗦嗦,配上那咕哝&;#62396;,抑抑扬扬,顿顿挫挫,还真是一首好听的歌儿。住家人有时扔出半新的、稍有毛病的衣柜、沙发、电视机和电风扇等等东西时,黄玉琴就更紧张了:這&;#60087;好的枺鳎&;#60087;就丟了?于是,她首先会找陈文,要陈文去看看,想个办法;陳文也有些木工、電&;#60077;等的知識,看後盤盤弄弄,有些也就修復了。这时,黄玉琴逢人就问:你要衣柜沙发吗?你要电视机、电风扇吗?要是有人要了,她就满心欢喜;要是没人要,眼看那些东西贱价卖给废品站,或是搬到垃圾堆上去,她就不断摇头叹息,会自言自语的咕哝道:「現代的人,真不知柴米油F賤,……我那個媳婦,也是甚&;#60087;都要新的,要好的,舊了點就不要,就扔掉,那不是錢呀?……我当年,想一个皮箱,舍不得买呀,出嫁时一个木箱,用了二、三十年;……我那个媳妇,我就她,非不可,真不知柴米油盐贵贱……」 陈文听到了,就会嘲笑她:「你敢媳妇?」「我怕她?」她大声的分辩道。「她又会怕你?」陈文还是嘲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