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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广州,我把爱抛弃-第31章

小说: 广州,我把爱抛弃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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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破碎里,我们坐了下来。中间隔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这样跟我面对面,不习惯吧?”他问道。看起来他比我不自在。
“都……可以。”我的舌头没听使唤。
“趁热喝点牛奶!刚才,吓住了吧……”他还是不肯进入正题。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为了不扫他的兴,还是喝了一口。
他似乎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站起来把窗户稍微开大了一点。湿冷的夜风吹进来,我感到有些冷,赶忙捧起牛奶杯取暖。接着,又开始点烟。烟总是他的道具,不论在什么时候。
沉默地抽了几口烟之后,他看了我几秒钟,低沉地说:“在你现在看来,钱很重要吧?”
“是的。够我生存下去的钱,生存是第一位的。”我肯定地说。
“我这辈子卖力挣钱的时候,跟你的想法一直是一样的。现在我老了,钱挣够了,才明白一个人,一辈子,多花一百万和少花一百万,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吧,人总是希望得到现在还没有的东西。”
“其实,我妻子留给我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顿了顿,又说,“但她死的时候,我挣的钱还及不上她留给我那笔钱的零头。于是,我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这辈子一定赚够她留给我的那个数目,或者超过。我要告诉她,她对我的爱没有白费。”
“她爱的不一定是会挣钱的你……”
“但我被她震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笔遗产。”
“因为你天生是个穷小子,才会想到用钱证明自己。”
“你这话太对了,咱俩的景是一样的。”他弹了弹烟灰,似乎陷入了更遥远的记忆里,“我确实挣够了想挣到的钱,却惹下了不少江湖恩怨。五十岁以后,我一直在躲藏。广州是我的幸运城市,非常平静,我就在这里卖了房产,并开了间酒吧消遣……”
他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后悔跟我说了这些话。一支烟已经在他的指间燃尽,烫了他的手。他猛地把烟蒂丢进烟灰缸,用牛奶浇灭了它。
“这些话,如果不跟你说,就会烂在我这半截入土的身子里啦。”他笑了笑,“等你以后生活安定了,把我写出来吧!我这一生,就是一部小说,曲折离奇……”
“我可没水平写你。”我也笑了笑。
“不是没水平写,而是用的情不够。”
两个人面对面,他竟这么一针见血地揭穿我,我不由得尴尬起来。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得窗帘扑拉扑拉地飞舞。他正坐在风口,幽黄的灯光遮蔽了他的皱纹,也遮蔽了他的老态。他对我笑着,露出好看的牙齿。一瞬间,仿佛时空交错,我看见了一个可爱的翩翩少年……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把少年的影像摇走了。而坐在我面前的这位被时光抛弃的老人,越发显得衰败而苍凉。
“想起什么了?”他柔声问道。
我这才被他惊醒了,忙说:“没什么,讲讲你和‘邱太太’的故事吧?”
“哦,我怎么忘了?女孩子对男人的创业不感兴趣。”他牵了牵嘴角。
“不是的,你的故事我都想听。”我说,“真的。”
“‘邱太太’是她自封的。”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妻子死后,我交往过各式各样的女人,过目即忘。‘邱太太’也一样。但不同的是,只有她一个人死心踏地跟着我。”
“被爱也是福气。她爱你。”
“说说你吧,我很想说。”他突兀地说着,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我真的感到奇怪了。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没有钱,连快乐幸福也赔进去了。” 他似乎动了情,“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会让你无忧无虑,会时刻护着你,不让任何男人伤害你……”
“不!应该说,如果我是你的女人……”我突然激动起来,高声说道。
“你最不喜欢这个角色,不是吗?”
“不是最不喜欢,而是没有缘由。我又是谁呢?”
“‘邱太太’认识我时,也跟你一般年龄,想的却大不一样!”
“所以她成了‘邱太太’,而我只能是陈锁锁。” 
 


草根女孩的命运
 
广州,我把爱抛弃
 
 
 不会敛财的女孩子
 
他没再说什么,这个敏感话题等于被终止了。他确实是个了解自己、并且了解女人的男人,明白我和他的缘分有几分。
也许是因为从“交易”开始,我和他的关系已被定性。交易是冰冷的,无法变成温暖的如胶似漆。
恍惚之中,我觉得这一刻就是缘分的诀别,虽然两个身体还在一起。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超感应,近在咫尺的他,被我的这种感应弄得模糊不清。也许,我与他之间,只有“交易”这一种关系更好,简单的关系才能轻松。
既然已经纷乱如麻,简单也只能是一种幻想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看着你,天天!”他说着,抚弄一下我肩上的卷发。
我的浑身惊颤了一下,这种亲昵太灼热,泪竟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爸离开了我,妈抛弃了我,我是个无人牵挂的苦孩子。我天天在世上晃荡,只能与自己的影子相互取暖。他这突然的亲昵,让我一时难以消受,似乎要崩溃在他的面前。
要是在电影里,我和他可能会猛地紧抱在一起,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然而事实却是,我默默流泪,他则默默地把手抽了回去。现实之中,人非常善于抑制和隐藏感情。
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两个人都累了。
他要我就睡在他床上,睡在一片破碎里。
睡下的时候,两个人的睡衣都穿得整整齐齐。仿佛一开始,仿佛到永远,他要的都是穿着衣服的我。
第二天,是个阴雨绵绵的圣诞节。
早餐桌上,邱友南显得有些局促,可能是昨夜与我同床的缘故。并且他的神情暗淡,似乎心事重重,一小碗白粥都没有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锁锁,我准备回一趟香港。”他的语气,像是在跟我请假。
“嗯,你随时可以去任何地方……”莫名其妙地,我竟有些失落。
“很快会回来。”他安慰我道。
我想他这次回香港,应该是为了“邱太太”。他们,毕竟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应该有个说法,或者是一个仪式。她毕竟跟着他过了十几年。
“……她已经离开香港的居所了。”他说。
“邱太太?”
“是的。走了。”
“不回去了?”
“不回了。”
虽然我预料到“邱太太”不会善罢甘休,但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非常震惊。看来“邱太太”确实伤了心,不然,已经赔上了十几年,怎么说也会讨个真正的名份。邱友南越来越老了,名份也许越来越容易得到……我怔征地望着邱友南,不知该说些什么。怕言重了刺激他;又怕言轻了安慰不了他。
“哦,对了,你有存折吗?”他突兀地问道。
“没有。”我很尴尬。饭还吃不饱,哪还有钱存呢。
“等会儿带上身份证,我跟你去银行办一个。”
我觉得有点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想给我办个存折。如果想给我留生活费,直接给现金完全可以,他这次又不会在香港停留太久。
难道他要给我一笔大钱?想到此我的心跳开始反常。很快,我又觉得这不可能。我还不值得他给大钱,起码现在还不是物有所值。
对于这个问题,我尽管非常疑惑,但没有开口问为什么。
早餐之后,司机就来了。邱友南提着行李箱上了车。
来到一家银行门口,邱友南叫我一起下了车。他在我的新存折里存了五万块钱,这个数目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却使我心跳如鼓。存折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陈锁锁。可是,我拿着存折,仔细地数了一遍5后面的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点钱,只是我给你的零用。”他说。
“这些钱……会不会太多了?”我迷漫地感激着。
“你真是个不会敛财的女孩子。”他笑笑,拉了拉我的手,算是告别。 
 


草根女孩的命运
 
广州,我把爱抛弃
 
 
 弱肉强食的世界
 
之后,他上了车,并关上门。车子徐徐启动的时候,他还在车窗里朝我招手。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出了浓郁的离情别意。银行建在一个迎风的高坡上,我的眼睛被湿冷的风吹痛了,眼皮似乎就要包不住泪水。就在这时候,车子转了个弯,倏地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虽然下着雨,街上也比平时热闹,不少孩子带着圣诞帽,兴奋地蹦跳。人们总是被节日牵着鼻子走,惟有我觉得自己跟圣诞节没有任何关系。欢乐离我还很远很远,我的心正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困顿充斥着。到处都在播放与圣诞节有关的歌曲,听得人心烦意乱。
我不能一直这么站在银行门口,而这种时候,我又不想一个人闷在小楼里。使我心烦意乱的,还有这绵绵的阴雨。前面不远处有个咖啡厅,我想进去坐坐。有五万块了,我不用再担心暂时的温饱。我可以在咖啡厅里泡上几小时,好好梳理一下马不停蹄的遭遇和传奇。
走进咖啡厅,我坐在一个临窗的座位上。这里的环境不错,偌大的空间里布置得错落有致,角落里还有一个年轻男孩在弹钢琴。我点了一杯价格居中的咖啡,三十块。这对我来说已经很贵了。总是穷着的,我即便一下子有很多钱,也舍不得乱花。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把咖啡送来了。
我端起来啜了一口,咖啡很热。随着咖啡咽进肚里,一股暖流开始在我的全身回荡,这种感觉是舒适的。窗外就是繁华的闹市,虽然玻璃幕墙遮挡了噪音,可永不停息的混乱却仍使我感到焦躁,我赶紧把目光收回。如果一天到晚都被浸泡在这种噪音里,我的精神很快就会崩溃。
我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该变得这么敏感。还没有高贵起来呢,竟已经开始娇气了。如果突然失去这五万块,并且失去邱友南,我不是还得重返混乱之中拼杀吗?
突然,胸前挂着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竟是董骅的手机号码。怎么能这么巧?邱友南前脚走,他后脚就来?我还没那么大的价值吧?但愿他不是在跟踪我。
“锁锁,听我的话没错吧?邱友南给你多少钱?”他平和地问道。
“你真的在跟踪我?”我几乎惊呆了。
“这么关心你的人不多!”
“给我多少,关你什么事?”我抵触地说。
“钱,首先落在你手里。只要你不给我,我不会得到一个子儿。”
董骅说得有道理。但邱友南前脚走,他后脚就找我,一定怀有目的。尽管这个手机里不一定藏有摄像头,我也不能再与董骅产生什么瓜葛。关键是没有价值,我既不会爱上他,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锁锁……我想和你说件重要事儿。”他没有挂断的意思。
“我现在没有空。”
“你不是一个人在喝咖啡吗?”
听了这句话,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向身后,却发现他就坐在不远处。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我,看得我如坐针毡,却又不能立即躲开,就下意识地把手机挂断,赶紧背过身去。
很快,他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坐在了我的面前。
他杯子里的咖啡喝剩一半,不知是比我先来,还是在我之后。他的神情有些暗淡,垂着眼睑,机械地用小匙搅着咖啡,好像是丢失了赖以仰仗的东西——自信或者自傲。
他越是这样,我对他的防备之心越重,浑身的神经都抽紧了。我怕他是在伪装,我害怕他在伪装之下,朝我射来伤害的刀子。因为自始至终,这个男人与我的交往,都是建立在极端的势利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最近我策划了一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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