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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雍门泣(清穿)-第40章

小说: 雍门泣(清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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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笑道:“姑姑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是在十福晋跟前侍候的。”
“哦,”天一恍然大悟,忙道:“十福晋找我?那快些走吧,别让福晋等急了。”
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贵为蒙古公主,从小生活在大草原,不仅骑术了得,箭术自然也不在话下。内宫女眷虽多为满蒙女子,但长在深闺,说到秋猎虽不致一窍不通,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福晋今日成果颇丰,他人难望其项背,可她似乎兴致不甚高昂的样子,玩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去一边休息,连贴身侍女也打发走了。
天一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大剌剌倚着马儿坐在草地上,嘴里衔着根草,毫不顾忌自己的尊贵身份。天一见她那副慵懒的样子,好不容易忍住笑,上前请安道:“奴婢给十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十福晋闻声抬起头,阳光耀眼,让她半睁着眼,神情孩子般天真。她让天一免礼,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天一坐。一边的侍女不待福晋发话,就已经识相退了下去。天一知道十福晋脾气直爽,于是也不同她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十福晋也喜欢她这一点,不似其他宫女有着绕不完的花花肠子,又想到凌雁,虽然说起话来字斟句酌,不过待人倒是一片赤诚,只这一点,就胜过他人许多。
她遂笑着对天一道:“自从你入了钟粹宫,也许久见不上面,不知过得还好吗?”
天一作受宠若惊状:“福晋抬爱了,奴婢只管服侍主子,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倒劳福晋记挂,这可是奴婢天大的福气。”
“你何必同我这样客气。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你不是不知道,十四弟妹还在时,我同她的交情也算很好,她如此看重你,我又怎会看低你。”
“福晋谬赞。”
十福晋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还在和弟妹说着话,今天一醒来,却发觉她已离开好几年。”
“难为福晋还想着主子,主子在天之灵,也必感念着福晋。”
“两位小阿哥还好么?听说十四弟的侧福晋待他们不错。”
天一惭愧地低下头:“奴婢已经很久没去看过两位小主子了。”
“你这样也没错,侧福晋现在将他们当亲生儿照顾着,你一露面,这味儿就变了,侧福晋心里难免有疙瘩。况且即使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白白添两位阿哥伤心。”
天一默默点头,道:“就是有时候想主子了,觉得两位小主子也是主子留下的念想,毕竟奴婢服侍主子这些年,也不尽是镜花水月一般不见踪影。”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母亲的想法。孩子就是我的命,弟妹去得早,但至少留了后,也算是不枉此生。”
十福晋同凌雁结缘皆因凌雁传授的“驯夫妙招”,几年来十福晋贯彻始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上一年得了个小阿哥。
“你如今身在钟粹宫,我同那位娘娘毕竟辈分有别,也不好多见你,总之你好自珍重。听说娘娘待你不错,恐怕也看在了弟妹的情分上,这是你的福气,要好好把握。”
天一心内暗道,“那位娘娘”敢对我不好?面上自然不能表露出来,只谦恭地道:“多谢福晋提点,奴婢谨记在心。”
日暮时分,含漾拖着一身快散掉的骨头回房,听天一报告白天的事情。半晌默默,最后才不痛不痒地感叹一句:“如果我死了三年还有人惦念着我,那真是笑都笑死了。”
天一提醒她:“三年前你已经死过一次,不能再笑死了。”
含漾白她一眼:“你真是越来越会讲冷笑话了,上辈子是不是冻死的?”
“切!”
含漾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同天一商量说:“凌雁的那两个孩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或者我求康熙把他们抱过来养?”
“你以为是小狗啊,抱来抱去的。说老实话,我们同他们也没什么感情,小的就不用说了,大的那一个,凌雁在时就不太关心,一直由奶娘带着,就算康熙同意让他们跟我们过,两个小家伙还未必乐意呢。”
含漾叹息:“我也知道,只是每次想到毕竟是凌雁的孩子……”
天一反过来安慰她:“你不用内疚的,凌雁生前不也同你说过,不要去管她的小孩么。其实说到底,我们只是过客,而他们才真正是这个时代的人,儿孙自有儿孙福,身在帝王之家已经够好命了,我们再帮也帮不了什么。”
含漾知道天一的意思:我们不帮还好,就怕帮了倒忙。想想自己准备的各种计划谋略,到最后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遂打消了念头。
“别说这个了,今天去打猎好不好玩?”
“好玩?没累死就偷笑了。”
“你这个人哦,就是扫兴……”
含漾一下子想起什么,问她:“说到打猎,你今天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天一被她问得一懵。
“有关十三阿哥的消息。”
天一一脸茫然:“没有啊……他怎么了?”
“今天所有阿哥都来了,除了他,而且四阿哥也有些心情沉重的样子。”
天一耸耸肩,“可能是生病了才没去,四阿哥是担心他的身体。”
含漾皱眉:“我觉得不像,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康熙这么喜欢十三阿哥,如果他真的病了怎么也没见提起?而且老头子今天心情不太好,貌似在生着什么人的气。”
她犹自低下头思索,良久才发现室内一片寂静,抬起头便是天一无表情的面容。“怎么了?”她问,还从没见天一这样严肃过。
天一冷冷道:“他是生病还是其他,都同你没关系吧。”
含漾不语。
天一又道:“你说过的,再也不会去管那些事情。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没过几日,天一就发觉含漾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几个消息灵通的太监宫女相互交换着情报,天一想让自己尽量置身事外,却又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听了个大致究竟。
貌似就是十三阿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然后康熙大怒,将其痛斥一顿,勒令其闭门思过,不许参加一切集体活动。总之就是把十三阿哥给软禁了起来,任何人、包括四阿哥都不许探视。
这下连天一都暗自思忖,十三阿哥究竟是怎么了,去年废太子时,就他和大阿哥被关得最久,大阿哥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今年照样跟着巡幸塞外。只是变了许多,从前爱玩爱笑的十三爷一下子沉默了,往往低着头匆匆行过,除了四阿哥之外也不同其他阿哥多说话。
一下子——死气沉沉。
天一虽然不像含漾对这个古人抱有深刻情感,却也不禁为他难过。她和十三阿哥也有过接触,觉得他除了长得丑些真是没什么不好,身为受宠的皇子却很平易近人,也有幽默感,待含漾一片痴心,天一甚至会想如果凌雁嫁了他该有多好。
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废太子事件,实在是颠覆了许多人的形象与生活。一贯温文儒雅的八阿哥突然猴急得像个疯子,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着康熙的愤怒底线;十四阿哥也跟着活跃起来,随九阿哥、十阿哥瞎起哄;最最奇怪的是十三阿哥,说句文艺腔的话,就是:灵魂被抽走了。
天一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被揭发是大阿哥陷害太子的帮凶,然而康熙太爱他,不忍严厉处置?
不不不,高傲如十三阿哥,怎么会做出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来?再说,他要帮也是帮四阿哥,才不会帮没脑子的大阿哥,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情。
或者是……他说了关于太子的坏话?也不会啊,天一印象中的他,根本就是不屑去评价太子这种人的。
要么,他犯了和八阿哥一样的错。
天一被自己的想法悚然一惊。骄傲的他,莫不是说了“太子这么没用,还不如我来当”之类的话吧。他一向自恃得皇父宠爱,又加之文武双全,历来是皇子中的佼佼者,说这样的话,完全在情理之中。
于是康熙圈禁他,让他好好反思到底说错了什么,以为他知道教训,放他出来,谁知他仍不知错,又……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天一在心中喃喃咒骂。
这个白痴。

卅叁

含漾真心觉得自己是水土不服。
自从来到塞外,也没受凉或者中暑,但就是觉得累。之前练了一阵骑术,也算锻炼过身体,却仍然不见太大好转,每天至少有五个时辰是在睡觉,而且睡醒了之后依旧疲惫。
一定是水土不服。
回京的日子早早定下在九月,含漾扳着手指头数了又数,发觉日子漫长至极,因此愈发想念紫禁城想念钟粹宫。
天一调侃她:“是谁以前天天说什么老是待在宫里闷死了,现在却一心盼着回去。”
含漾连白她一眼的力气都懒得用,“如果我像你一般好精神,也无所谓回不回去了。”
天一也觉得她不太对劲,担心道:“喂,你真没事吧?项启源怎么说来着?”
“你不也说他是三流医生么?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反正我觉着就是水土不服,还能有什么事?”
“这倒也是,说不定回去就好了。要不你索性同康熙直说要先回去?”
“算了吧,”含漾摆摆手,“这种时候就不要搞特殊化了,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我又没什么头痛脑热的,整天睡觉也不见得会睡笨,还是低调一点,下个月跟随大部队一起走。”
天一犹自起哄:“哎呀,你是宠妃呀,当然要摆摆架子,显示你的特别啊!比如对下人颐指气使,同其他妃子争风吃醋什么的,要不然当宠妃多没意思啊。”
含漾做出一副要抽她的表情,恶狠狠道:“所以说你们女人没见识!”
“你这只沙猪!”天一怒得捋袖子,“想死是不是?”
含漾暗自比较一下双方目前的实力,决定见好就收,谄媚地笑:“女侠饶命!”
项启源倏地睁开眼睛,冷汗涔涔。他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能从刚才的梦境中平复。
几乎已经不记得梦的大致内容了,只是仍感到很痛苦、很无助、很……想哭。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想哭。
他重又闭上眼睛。
也许命中和塞外相克吧,他暗暗道,很快能回京城了,这次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能有事。
天一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搁下手中的食盒,对含漾道:“我有事出去一下哦,药你自己吃,别忘了。”说着就要往外冲。
含漾叫住她:“什么事你先说清楚。”
“是项启源啦!小喜刚刚送药过来,说项太医早上收到一封家书,看得眼泪直往下掉,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含漾知道项启源平时嬉皮笑脸,但像今天这样反常的表现,一定是出了大事。她定了定神,对天一道:“你去看看也好,不过尽量别被人看到,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不适,你是去请他来给我按脉的。”
“知道啦。”天一急匆匆地往外跑。
说实话,她比含漾更担心项启源。
天一认识项启源也不算太久,只是每日里在中医馆朝夕相处,知道对方的事也会多一点。总的来说,项启源也算是个好老板,平时看到天一偷懒只是一笑了之,从来不曾刻薄过她。他生性洒脱、幽默、热心、爱开玩笑,空闲时和天一聊天,总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平时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天一有时候真觉得项启源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难以想像这世上有什么事能够令他大惊失色,被女朋友劈腿、被骗光钱他也只是愁眉苦脸一阵就过去了。
只有一次是例外。
那次,他的父亲项老医生突发脑溢血,差点送了命,天一才第一次看到他动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底是孩子般的恐惧无措,然后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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