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门泣(清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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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点着她们两个，对几位阿哥道：“你们看这两个丫头，自从落了一次水，感情倒更加亲厚。”
十四阿哥又抢着道：“老祖宗不知道，这就叫做患难见真情！”
这回连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忍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八阿哥亦忍俊不禁，仍勉强做出严肃的表情来呵斥十四阿哥：“好啊，你这油嘴滑舌是从哪儿学来的？我倒要去问问课读先生，是不是他教出来的？”
十四阿哥忙道：“八哥，别！先生凶着呢！”
“是该对你凶一点！”
皇太后问：“胤禵，教你的是哪个先生？”
“法海，国舅爷家的二公子，若按普通人家的讲法，算起来，还是孙子的表兄呢。”
含漾见太后有些不豫，打圆场道：“这位课读先生教起阿哥们来一点都不含糊，还被皇上夸为‘直词正色’。”
太后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出声了。
皇太后不是康熙生母，对皇帝外祖佟佳氏一直有些忌惮，所以也格外看重家世显赫的钮钴禄氏。
说了半天话，太后也有些乏了，叫散了几个阿哥，径自去里间休息，天一也跟进去服侍。含漾眼见无趣，拉过凌雁准备回去。
刚走到垂花门下，凌雁眼尖，见十阿哥站在昌泽门前，欲走未走，远远看着她们。凌雁捅捅旁边的含漾，说：“人家在等你呢，大概有话要说。我先回去了。”
含漾点点头，身后的梧桐心领神会，跟着凌雁先走了。
自从穿越后，她整天同凌雁在一起，和几个阿哥都没说上过几句话，更别提单独相处了。含漾叹口气，抬步向他，打起精神应付这个祖宗。
“表哥。”她轻轻叫了声。一众成年阿哥里，只有见到这位是不用行礼的。
“自从上次落水后，一直没机会单独和你说说话，身子还好吗？”十阿哥表情关切。
“没事，我一向身强体壮！”含漾不假思索地道，说完才觉得不妥。
十阿哥恐怕习惯了她近日来的不正常，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
含漾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一瞬间失神。她从来没想到过古代也会有帅哥，但是八阿哥和十阿哥彻底打破她的错误想法，向她证明，现代人的美貌也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
“怎么了？”十阿哥对她的心不在焉感到奇怪。
含漾一下子没法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太帅的关系吧。突然想到前几天开会时说的大事，便脱口而出：“没什么，就是想到明年选秀女的事情，心里有些没底。”
十阿哥半晌没作声。含漾有些奇怪，抬起头来，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寒毛一下子竖起来，吓一跳，他到底想干什么。
十阿哥对住她温柔地笑：“不用怕，有我在。”
含漾被他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莫名其妙，慌忙找了个借口，便匆匆逃了出来。
含漾逃回房，打发梧桐去泡茶，乘机把刚才的事同凌雁说了一遍。
“他那个样子好奇怪，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很喜欢你，他一定会娶你。”
“什么？”含漾差不多要疯了，“你不要乱说话！”
“拜托，我哪有乱说话，是女人都知道男人这副样子代表什么。而且你跟他提选秀女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暗示：喂，你可以准备向我老爹提亲了。”
“不会吧……”含漾哀鸣。
虽然在生理上是女人，可除了这点之外，含漾是实实在在的男人，完全看不懂男性的爱慕眼神。但当作为一个女人发出暗示、挑逗之类信息时，却是完全无意识的行为。
凌雁同情地拍拍她肩膀：“再接再厉，我相信凭你的智商，假以时日，一定能做一个正常的女人。”
含漾差点吐血。
梧桐这时候进来：“格格吉祥。景阳宫的王公公才来过，说宜妃娘娘请格格过去。”
含漾看看凌雁，“一起过去吧，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
凌雁知道她的意思，想宣示给整个后宫的人看，她们现在是好姐妹，谁敢欺负凌雁谁就是与含漾作对。
含漾和凌雁乘着肩舆一前一后往景阳宫去。
刚刚见完九阿哥现在又要见他老娘，宫里真是没有一刻消停。含漾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构建后宫妃嫔的结构图。
其实后妃们跟阿哥们一样，基本上就分成三派，一派是挺索额图的，一派是反索额图的，还有一派——古今中外都少不了——是中立的。
含漾身为钮钴禄氏的一员，又无限亲近八、九、十三位阿哥，义不容辞是反索额图的。不过基于最后荣登大统的四阿哥属于中立派，含漾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多往中间路线靠靠。
目前，中宫的位子久已空缺，地位最高当属佟妃、惠妃、荣妃、宜妃、德妃等五妃，其中又属宜妃同含漾最为亲近。可惜此人身为九阿哥的老妈，估计将来不会怎么受雍正待见，一向崇尚见风使舵的含漾果断考虑同她撇清关系。
至于佟妃倒是要好好巴结一下，人家可是雍正养母的亲妹妹，又是康熙的表妹，不死命讨好才怪。
除去这几个，含漾还特别关注宜妃的忠实跟班卫氏。此人虽然身份低贱，但却生了个不得了的儿子——八阿哥，雍正平生的头号大敌。对于她，含漾只有六字战术：避之唯恐不及。
最后就是康熙近几年最喜欢的两个女人：王氏和瓜尔佳氏，一个是已诞育两位皇子的江南佳丽，一个是年方十八的八旗秀色。不是说，要讨好一个男人，首先要讨好他心爱的女人么？含漾下定决心，一定要泡到这两个美女！
含漾刚想到这里，景阳宫就到了。她扶着梧桐从肩舆上下来，一个小太监匆匆自宫门里迎出来，看见凌雁有些惊讶，不过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颇为伶俐。
“奴才给两位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小太监利落地打个千。
“起来吧。你主子呢？”含漾挽了凌雁的手径直往里头走。
“正在里头等着两位格格呢。”
进了门，先得请安。宜妃是个直爽人，抬抬手让她们免了礼，旁边坐着的卫氏自然也不会受她们的礼。
“凌雁丫头，身子可大好了？前两天还听说咳嗽个不停。”宜妃示意宫女把手边的蔷薇露端给凌雁。
凌雁忙谢，“劳娘娘挂心，已经不咳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到景阳宫来取，打发含漾跑腿就行了。”
“娘娘！”含漾适时发嗲，旁边宫女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自己竟然会发出这种声音，含漾的脸开始抽筋，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宜妃只当她是不好意思，给她解围：“别笑了，漾丫头面子薄，别把她气哭了才好。”
两人陪着宜妃和卫氏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已暗沉下来，宜妃索性留她们在景阳宫用晚膳。
吃到一半，宜妃突然想起什么，笑说：“前两天还同卫妹妹聊起来年选秀女的事，到时含漾被指了人家，可就不能常常见到了。”
含漾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能在一边陪笑，静静听她说下去。
“后来又一想，若是漾丫头被指给哪位阿哥，不是照样又嫁进宫来了么。”宜妃难得说话这样迂回曲折，“万岁爷的心思，我们这些下头人不敢揣摩，不过皇太后疼你是有目共睹的，定也希望得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孙媳。”
含漾和凌雁抽空对视一眼。宜妃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胤禟过年也十九了，早该到纳嫡福晋的年纪，我做母亲的不敢奢望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举夺魁，娶个像漾丫头这般称心如意的儿媳回来。不过无论含漾被指给哪位阿哥，叫我一声额娘都不为过吧？”
宜妃神色殷切，就等含漾开口叫额娘。
含漾却微微一笑，“娘娘这么说，真叫含漾不好意思。不过万事还待皇上定夺，现在说来还太早。”
宜妃怔住了，毫不掩饰满脸的失望之色，良久，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旁人亦不敢多话，大家寂寂无声地吃完这顿百味杂成饭，含漾和凌雁连忙告辞回宁寿宫，宜妃神色淡淡，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回到房间，打发了侍侯的宫女，凌雁忍不住问：“你刚才怎么了？”
含漾却反问她：“你明白宜妃的意思么？”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她想让你嫁给十阿哥，又不好明着说，先引出和他同岁的九阿哥。”凌雁不以为然。
“所以我才不能叫！叫了，就等于默认了，我就非嫁十阿哥不可了！”
凌雁不说话了。是啊，含漾当然不能嫁给十阿哥，不管他长得多好看、他待她有多好，至少雍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含漾不能冒这个险。
几日后，康熙巡幸永定河，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随往。
出发前，两位阿哥来给太后请安。
“出门在外，凡事小心，只要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四阿哥答：“皇祖母不必担心，孙子晓得分寸。”
含漾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未来的雍正帝。除了神情冷漠一点，其它还算不错啊，怎么就会变得心狠手辣了呢。不过，真要她嫁给这种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就算做嫡福晋，想必也是不太乐意的。不行，会闷死的。
太后只坐了一会儿，便称累了，扶了身旁的丫鬟进暖阁。两位阿哥当然起身告辞。
含漾行了礼，准备回自己房里，十三阿哥却对她使个眼色。含漾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他出去。
十三阿哥一招手，旁边的奴才上来，呈上一样物事。含漾见那东西方方正正，用白色丝帛包裹着，又显得极为柔软，很是奇怪。
十三阿哥像献宝一样轻轻打开，现出一件白色罗裙，隐隐有淡墨花纹。
“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吗？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托人从集市上买来，还亲手画花样。喜欢吗？”
含漾一怔，想起这是以前那位含漾格格说的。她看着罗裙，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真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可是十三阿哥企盼的眼神，又让她有些心软。犹豫了半晌，只是点点头。
十三阿哥倒是不以为忤，依旧十分高兴，重新把裙子包好，递给了她。
“明天就要启程，不能再来看你了。”
含漾笑笑：“又不是以后再见不到。”
十三有些不好意思，也笑：“那我走了。”
含漾抬头看去，见四阿哥远远地站着，等十三阿哥和自己说完话。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那种淡漠的神情与气质，倒令得含漾迷惑了。他是不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呢？还是，不敢去关心什么？
含漾低头看看手中的包裹，扬起一抹微笑。十三，果然同小说里一样，意气风发，像阳光一样温暖美好。他现在还不过是个孩子，圣眷正隆之际，恐怕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等待自己的将是圈禁经年的命运。
含漾忍不住叹口气。但愿他没事，但愿那些让人不快的故事只是二月河虚构的。
含漾把罗裙拿给凌雁看。
“好漂亮！”
含漾费了很大力都没看出来哪里漂亮：“送给你好了。”
凌雁双眼发亮：“你舍得？”
含漾瞪她：“我为什么不舍得？”
“也对，你本来就不是女人嘛。”凌雁吐吐舌头。
“喂，十三阿哥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嗳，我听天一说，最近民间非常流行买扎染的裙子，用山水画的折枝技法，在素白的罗裙上画出意境疏淡的图画，送给女孩子。听起来蛮像一种求爱方式的。”
含漾想一想，“大概吧。唉，一个十阿哥已经够我头痛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很好啊，你不是正想巴结十三阿哥吗？”
“但不是这种巴结法，我不过是想同他攀些交情罢了，最终目标还是雍正。”
凌雁忍不住对屋顶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大笨蛋！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代，哪里有男人愿意和一个女人当‘兄弟’！我觉得启源说得很对，如果真要巴结雍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