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鸾歌-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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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你是孩子唯一的父亲！我要你答应，一定好好活着，一定要来找我！”泪眼模糊，好害怕就这样失去他，夜鸾紧紧地掬起他这些年濯染沧桑的脸颊，那么害怕，那么不真实，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已经失去了他一般！
“好，鸾儿！不哭了！……我们要开开心心的，不是吗？”虽然看不见他幽深的目光，此刻却能清晰而疼痛地觉察出他此刻的隐忍和无奈。
“嗯，开开心心的！”夜鸾盈盈笑着，却又泪如滂沱。
“水凉了……我抱你回床上暖暖。”烨华暗叹一声，听上去忧伤而苍凉，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如不遇倾城色。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风如雨，如果没有那场生命中绚然绽放的烟花，如果没有那么多兜兜转转的生死传奇，如果只是看看风景，她和他相顾转身，没有牵心挂肚的众里寻他，纵然相遇，也是微微点头示意……便不会有今日的诸多烦恼无奈，如果这次换她开口，日子是否一样细水长流？
烨华紧紧地从后背抱着夜鸾，白天黑夜混迹于一片黑暗中的她，变得敏感多疑，对一切都感到怀疑，甚至是最最熟悉的事物也变得捉摸不定，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那么强烈的寻找着安全感，游荡于黑暗中，没有什么可以寻找，没有什么可以依靠。
寻寻觅觅，丝丝冷寂中，有人坚定地从背后抱住了夜鸾，那么疼惜，那么眷恋，……她终于停下了奔波渐冷的双足，那一处温暖，让她如此心安，如此迷恋。
烨华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他睡得很快也很安稳，像个纯澈的孩童，夜鸾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是怎么过来的，没有安稳的床榻，脚不着地的奔忙，他是否也跟她一样只有在深爱的人身旁才睡得如此安稳安详？
夜鸾静静地躺着，白昼与黑暗在她看来已经没有什么界限，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好不容易才安睡的他。
第一卷 蝉鸣初雪，仿若惊鸿一瞥 第六十章 为她屈膝下跪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2…3…21 16：05：18 本章字数：5054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这两个多月来不管是在赤渊盟还是在少典那儿，夜鸾总是下意识地时时刻刻戒备着什么，睡得极不安稳，这一夜安然无梦，疲乏的身心终于得到短暂的解脱。
睁开眼睛，熟悉的竹香萦绕满怀，夜鸾触摸着，刚伸出去的手便被烨华紧紧握在温润的手中。
“小傻瓜……睡醒啦？来喝药啦？”是不是这儿的人们都有问题，怎么每个人在夜鸾醒来都要她先吃药？她却不记得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什么药啊？”
“小傻瓜，还真不让人放心呢？说说，我不在的时候怎么把自己的眼睛弄成那样啦？”烨华佯装一副正经的样子，郑重其事的问道，即使看不见夜鸾也听得出他根本没想要听她的答案。
“你都……知道啦？”夜鸾不好意思地笑笑，难怪狐狸一样的人，对她那么细致熟悉，又怎会觉察不出她的异状！
“真是个小傻瓜！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如何放得下心呢？！……以后在外面，要处处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要说了……再说我要哭了！”夜鸾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的，明显底气不足。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特别要小心自己身边的人，特别是赤阑，少典！我知道你现在对少典印象很好，只是好多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样纯粹、简单，每个人做事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企图，以后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烨华……你肯定知道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凭夜鸾对烨华的了解，他从来不无的放矢，他说每句话都会经过无数的深思熟虑，他永远都比她深谋远虑，睿智深沉。
“姑娘的眼睛……是中了赤渊盟的暗算，那种毒药只有赤渊盟才会有。”小月不知何时已经端着净面的水走了进来。
“小月，这儿没你的事了，先去忙别的吧。”正待要问个清楚，烨华对小月已经下了逐客令。
“烨华……小月说得是真的，对么？”虽是疑问，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是赤阑干的，他已经承认了。”小月离开后，烨华说道，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起伏。
“你去找过他了？你答应他什么了？！……”依夜鸾对赤阑的了解，他既然满腔怨恨地想加害于她，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解药给烨华的，尤其烨华如今正是他的头号敌人！
“药凉了，这可是我亲自为你熬得哦，……快点喝了，就可以看到我啦！”烨华宠溺地声音换上了一贯漫不经心的调子。
“烨华……叫我怎么喝得下去，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我很感激，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让你去求他，我宁可一直这样下去！……”
“小傻瓜，只要你能好好的，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开心的，更何况我已经欠了你太多太多，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如果你不想我这样一直自责下去，就好好地喝药，眼睛快点好起来，你知道我们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必要的人身上好吗？”烨华安慰地将她揽入怀里，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她。
“味道好奇怪的样子，说真的，我知道赤阑的为人，处处防备，却不曾想还是让他钻了空子，他给我弄得药我并没有喝，如果是下毒的话，肯定是下在每天的饭食里了，可每次我都用银针试过的呀，又怎么会？！”夜鸾喃喃地说道，依然有好多地方想不清楚。
“这是赤渊盟才有的秘药，一般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烨华，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了……”喂完药，烨华细致地拿着素绢将夜鸾嘴角的残渍轻轻擦掉。
“小傻瓜……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还要忙别的事情，就不能过来看你了，今晚等我，我一定过来。”夜鸾怎么给忘了，是烨华在身旁便幸福地眩晕了么？怎么竟然忘了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婚，十里红毯，遍地点缀着的点点三月桃花，他将携起她的手，……每次想到这里，心被窒息的痛楚包裹着，喘不过起来。
空荡荡的屋子，依稀残留着烨华的气息，三月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一寸寸洒在了凤栖梧云母大屏风上，紫檀窗台上剔花龙凤牡丹玉壶春瓶里插着几朵清新艳丽的桃花，那一朵朵艳丽的红色，刺目无比，夜鸾终于移开了视线。
“姑娘，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小月的声音。
“好啊，进来吧。”正好可以找她聊聊先前她没有说完的话。
“姑娘，主子说他没时间赶过来陪您吃饭，特意吩咐我去做了您最爱吃的几样精致小菜。”
“让他费心了！……小月，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来，坐下，我们边吃边聊！”
“这……”小月有些迟疑。
“小月，难道你忘了我们先前的约定了吗？正好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夜鸾坚持到。
“姑娘，我知道您现在心里一定很痛苦，……您千万要想开啊。”小月迟疑着最终落座。
“小月，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也给自己点时间，相信我！……对了，小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早上你说赤渊盟的事情，你一定知道烨华是如何得到解药的对不对？！依赤阑的为人，他既然想加害于我，便不会轻易地给出解药，烨华他一定是答应了他什么，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不要心急，是主子不让告诉您的，主子也是为了您好，您千万别怪他！”小月面露难色，夜鸾知道小月的性子，不想让她为难，便不再追问。只是心里憋得难受。
“小月，我不怪他，只是歉疚，我真的给他添麻烦了！……屋子里闷得慌，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啊？”
甫一出门，来来往往的仆人忙得更甚，大红的灯笼，火红的楹联遍布了皇城的各个角落，喜庆的气氛，豪华铺张的场面空前绝无仅有，华丽丽大婚的场面，一扫先前战乱荒凉的阴霾。
阳光暖意融融，微风徐徐，夜鸾却仿佛掉入了千年寒冰之中，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小月觉察到夜鸾的异样，将她带到亭台水榭旁休憩。
“小月，我们还是回去吧。”无处躲闪的痛楚一时之间全都迸发出来，随处可见的大红楹联刺得眼睛生疼……不对，她竟然看到了大红的楹联！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好起来？！夜鸾宁愿她什么都看不见，宁愿她什么也听不见，……
独立窗前，久久的沉默，看着阳光一寸寸地移动着，夜鸾沉默，小月默默地陪着夜鸾沉默。黄昏的天空，像一扇窗户，一盏灯火，灯火背后的一次等待。
“姑娘，您都站了一个下午了，午饭您也没吃，我去给您端点银耳莲子汤润润嗓子吧？”
“小月……我吃不下，就好像被人从外面烧制了一层陶一般，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进里面，像个活人甬，快要窒息的感觉。”
“不吃饭怎么行呢？主子知道了会担心的。”
“小月，你要是真对我好，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心乱如麻，乱成一团糟，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那好吧。我就在隔壁，您有什么需要，千万告诉我一声。”
冷月无声，惨淡的月光斑驳地洒在水晶地面上，闪着琉璃琥珀光芒。前殿歌声朗朗，丝竹缠绵清越，依稀听得有爽朗的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愈加凸显着这里的清冷、孤寂。
此时此刻的烨华或许正在大宴宾朋吧，胜友如云，高朋满座，丝竹悠扬，美酒飘香，舞姬婀娜，裙裾飞扬，陪在他身边的该是那位仙子未婚妻吧？
明日大婚，按照习俗今夜他理应陪着未婚妻的，又怎么会有时间过来看她？！守着忽明忽暗的幽暗烛火，心却是难抑的悲凉，亲自酿造的苦涩在唇齿间散开，满心咀嚼出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夜已深沉，闲挑着灯花，等待着烨华。遥远昏暗的天边有一记闷雷划过，无声地带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噼噼啪啪地敲打在雕花朱漆窗棂上，是应该下场大雨了，好好冲洗一下心中的阴霾，窒息的痛楚唯有漂泊大雨才能冲刷解脱。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夜鸾冥冥之中的呼唤，密密麻麻的雨声愈来愈大，推开窗子，隔着夜幕下的雨帘，远处遥远的灯火影影绰绰的闪烁着，窗外一阵湿冷的风吹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缓缓关上了夜窗。
一夜苦等，等来了夜雨打落芭蕉叶，雨打芭蕉叶上诗，叶叶声声是别离。夜已三更，烨华怕是不过来了吧？
披衣出门，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只是很想出去走走，出了崇华殿，整个皇城一派灯火通明，人们都沉浸在一片松散、喜悦的气氛中，守城的将士们趁着夜雨连天，喝得酩酊大醉，不用吹灰之力夜鸾便出了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风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烨华大婚，全城宵禁三天，旗亭酒肆灯光融融，丝竹软语旖旎声声，混合着深巷里传来叫卖杏花的声音，飘香的酒楼人来人往，帘幕深深，参差烟树，笼罩在一片清濛空灵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