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时代1-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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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仁拼命晃脑袋:“这叫著书立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啊,我们这些人死后是什么也留不下,你死了就不遗憾了,你在人间留下你的著作。”
方惠又给了菜仁一巴掌,这回力道又加大了三成:“什么死了活了的?你们怎么一见面就谈这个呀?”
老四海笑着说:“我菜大哥没把我当外人。”
菜仁再次举起酒杯:“没错,我真是没把他当外人,来,咱们喝。”
老四海也来了个一饮而尽。就这样,一瓶二锅头见底儿了,天还没黑第二瓶酒也完了。再之后,老四海和菜仁双双躺倒了,不管方惠怎么拉扯,他们像小孩子一样在地上耍赖,说什么也不起来。最后方惠只好找来棉被和枕头,让二人在客厅里睡了。
阳光像一条神通广大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老四海的眼睛。
他努力躲避,甚至想把脑袋缩到被子里去,但那滚烫的光线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最后他不得不把眼睛睁开了。但眼睛睁到一半,老四海就看到了比阳光更为刺目的东西,赶紧也把眼睛闭上了。之后他将世界改造成一条缝隙,努力地穿过睫毛,把那朦胧的遥远景象逐渐聚焦成一点。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俏生生地站在二人面前,似乎在等待话剧开场。老四海下意识地抬了抬腿,还好,菜仁还在身边躺着呢,而自己也算是衣冠齐整。
姑娘感觉到老四海已经醒了。她叉着腰,探着身子,调皮地将面孔凑了过来。老四海只得彻底把眼睛睁开了,咧了咧嘴,算是笑了。姑娘眨着眼睛,悄声道:“你就是老四海,老叔叔吧?”
老四海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一定要姓“老”呢?听着可真别扭!以后改名的话才对,应该姓“少”才对,人称:大少!至少现在是无法否认的,老四海轻声道:“我就是。”
姑娘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说:“我是方竹,久闻老四海大名,如雷贯耳,又炫又酷。对了,我还要谢谢你送我的东东呢。”
“东东?”老四海眨巴着眼睛,什么是东东?难道是狗的小名吗?可自己并没有送他们家狗啊!
方竹调皮地看了他一会儿,坏笑着说:“东东就是东西,就是礼物!”
老四海勉强坐了起来:“礼物?有这事吗?”
“你等着。”方竹嘿嘿一笑,转身跑进卧室,看样子是拿东西去了。老四海看看身边的菜仁,这家伙呼噜呼噜地还睡着呢。老四海早就估计到了,方竹就是菜仁和方惠的女儿,可她为什么姓方呢?看样子,方竹是随了方惠的姓。城人里大多是不注重姓氏的,正如乡下人不注重名字一样。他老四海是绝不能做这种事的,万一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姓老,这是我们家的根儿啊!
此时方竹手里抱着个物件,三步两步地跑了出来,欢快地说:“老叔叔,这不是你的礼物吗?”
老四海看到她手中举着一只泥塑马,立刻就想起来了。那是前两年他在宝鸡买的民间工艺品,无处打发便寄给菜仁了。他顺手接过来,掂量了几下。“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是个破泥塑。”
方竹不服气地瞪圆了眼睛:“一点都不破,它是艺术品,我靠它在区里的集邮展中拿了个二等奖呢。”
老四海心道:这种破泥马在宝鸡满街都是,怎么会是艺术品呢?再说了,泥马和集邮展有什么关系?但方竹这么说总是有原因的,他担心露怯,用舌头顶住上牙膛,没敢出声。
正如老四海所料,方竹没等他追问,便唧唧咯咯地唠叨起来。原来方竹曾经学过几年绘画,还颇有些艺术天分呢。现在正上高三呢,一心想报考工艺美院。同时这孩子还是个集邮爱好者,经常参加各种邮展,当然她的邮品都是大陆货色。虽然喜欢参与,但大多是无聊的看客。老四海的泥马是前年寄来的,方竹当时就认准了这是件艺术品,并且将全部泥马收在自己帐下,还动不动地就向同学们显摆一番。但同学们基本上也跟老四海的想法差不多,只把它们当成几件破泥塑,方竹好不郁闷。
偏巧去年是马年,生肖邮票一问世,方竹就跳了起来。原来新一轮马票上就是这种泥马的图案,造型、产地,甚至连工艺师的名字都一模一样。方竹欣喜若狂的,逢人就吹牛,所有的同学、老师,包括菜仁和方惠都不得不领教了她的嚣张气焰。恰巧区里又组织了一个集邮比赛,方竹便连同马票的名信片、首日封、邮票的四方联和泥马一同送去展览了。评委们从没想到还能看见泥塑马的实物,当下就给了方竹一个二等奖。此前菜仁一直认为老四海是个重信守诺的大好人,获奖后他又成了方竹嘴里颇有品位的艺术品鉴赏家。
老四海听后是苦笑不已,本来以为树上只有几只毛毛虫,结果却打下一堆栗子来,真是天降美事。他不能像方竹一样张扬,谦虚地说:“我是凭感觉买的,没想到它能上了邮票。”
第十章 一山二贼(5)
“感觉就是艺术的生命啊!”方竹歪身坐在老四海身边,亲热地靠在他肩膀上。“我妈说,你现在是大作家了。作家也是艺术家,所有的艺术形式都是一脉相通的,你说呢?”
老四海说:“应该是。”
“那么你说,人类艺术中是视觉艺术更伟大还是语言艺术更伟大?”方竹满脸期待。
“都伟大。听觉意识也不错。”老四海快笑出来了。这孩子明明是提出了关公战秦琼的问题,自己还挺美。
“你滑头。”方竹竟撅起了小嘴。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菜仁睁眼了,估计他早就听了一会儿了。菜仁浑身的不高兴,训斥道:“跟长辈说话一定要说‘您’。你这丫头,大早晨的就唠里唠叨,都快把人吵死啦。”
方竹大叫:“我就知道您是装睡。”说着她一歪身子,整个人竟从老四海身上滚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就坐到菜仁身边了。老四海“呕”了一声,差点被她压昏过去。方竹就跟没听见似的,揪着菜仁质问:“爸,我说得对不对?老叔叔保证是搞艺术的,只有搞艺术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艺术鉴赏力。您当时是怎么说的?”
菜仁不好意思地望着老四海,笑着说:“我说这东西,不挡吃不挡穿,就是哄小孩的。”
老四海满心惭愧,他也是这么想的,嘴里道:“不过是个玩意儿。”
“一看我爸爸就不懂。”方竹高傲地翘起鼻子。“你瞧人家老叔叔,又年轻又精神还特谦虚,本人是作家还懂艺术,真够IN的。”
“印?印什么?”老四海脱口而出。
“是英文的IN。”方竹撅起小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菜仁道:“就是时尚的意思,现在的孩子是人话不得人说。”
方竹一把揪住菜仁的鼻子:“老爸,你骂人,你欠我一个道歉。”菜仁啊啊叫着,招呼老四海救人。老四海只得挪开,说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应该在人民内部解决。爷俩真真假假地对打起来,两床被子都飞到老四海身上了,他不得不率先逃进了卫生间。
“有客人在,不许再闹了。”菜仁好不容易才从方竹的魔爪里逃出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妈呢?”
方竹骤然垂下脸:“我妈夜里一点被医院叫走了。”
“一点?”老四海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听了这话,不禁大是奇怪,哪儿有夜里一点钟拉人家上班的?
菜仁眉头紧锁:“我早就说过,不能干24小时的全陪,上个白班就完了。”
方竹生气地说:“您老和我说有什么用?直接跟我妈说去。”
菜仁看到老四海已经出来了,苦笑着说:“我这个老婆有点儿财迷,挣钱没够,满脑子危机感。”
方竹狠狠地拧着自己的耳朵:“等我工作了,我就去挣大钱,我买个大耗斯,咱们一家人都不上班了。”
“耗子?”老四海大张着嘴,耗子还用买吗?买只耗子就不用上班了,买只猫岂不就是天下大同啦?老四海知道这个次保证是另有含义,可自己却听不明白。他是个伟大的骗子,怎么突然间就落伍了。
菜仁哎呀了一声:“就是联体别墅,他们叫耗斯。我问你——”他一把拉住方竹,“耗斯是什么呀?就是在家里耗着等死,耗死。你们别一天到晚地发明新词,好好学习,给我考上个好大学,将来的事就好办了。要是那样的话你爸爸就是耗着等死,也算值了。”
“反正我妈是不能再去医院了。”说到,方竹脸上竟然出现了悲愤的表情。
老四海仔细一问才知道,方惠前几年下岗了,一直找不到工作。去年有人给介绍一个在医院当陪护的活儿,方惠要强,一心希望干出些门道来。于是应承了最难应付的24小时全程陪护,那真是没黑夜带白日呀,经常一走就是几个星期,跟出差一样。菜仁常常表示不解:他认为自己的工资不算太少,足够一家人糊口的。但方惠却比他考虑得长远,方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没钱行吗?自己在家里白吃了几年,现在总算找个活儿了,总算是不闲着了,不干,对得起谁呀。昨天晚上,老四海和菜仁都醉得人事不知了。夜里一点钟医院来了电话说:有个危重病人需要陪护。方惠抬腿就走了,估计现在还在医院呢。
听到这儿,老四海又是一阵唏嘘,看来菜仁一家的日子挺艰难的。
菜仁洗漱完毕,方竹也把客厅收拾好了。三人极为正式地坐在客厅里,方竹为大家准备了三杯牛奶。菜仁问老四海道:“四海,你这回来北京有什么具体打算?直接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保证帮忙。”
老四海说:“有两件事还真要麻烦麻烦你,我想在北京租套房子,看看在首都能不能图个发展。当然了房租由我来出,你能不能帮我找套房子?”
菜仁说:“好啊,搞文化的人就应该在北京混。我们家这片楼群里就有出租房子的,这事好办。”
老四海接着道:“另外我还想去一趟全国慈善总会,以个人名义捐建一所希望小学。”
菜仁和方竹吃惊地对望一眼,又同时抚了抚胸口。方竹嘴快:“老叔叔,捐一所希望小学要花不少钱呢,你是大款吗?”
老四海笑道:“我不是大款,可我想为社会做点贡献。”说到这儿,他也觉得不好意思,竟然咳嗽起来。
菜仁关心地说:“喝口牛奶,压一压,不会是夜里着凉了吧?”
老四海说:“可能是最近烟抽多了,写作嘛,没办法。”
众人点头,菜仁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你没开玩笑吧?真要捐希望小学?”
老四海道:“这事能开玩笑吗?这是我来北京的目的之一。”
菜仁打铁似的照老四海肩膀上狠狠拍了几掌:“兄弟,我真是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你就是……”他歪着脑袋寻找合适的字眼。
方竹又抢着道:“雷锋二世。”
第十章 一山二贼(6)
菜仁叫道:“对对对,雷锋二世,啊不对,你是雷锋的亲弟弟。”
老四海当仁不让地说:“雷锋要是活到今天,还不见得会怎么样呢?人只有在物质刺激面前才能体现出真实的一面,雷锋见过什么呀?”
菜仁想了想,笑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当年我爸爸就不大相信这种事。可不嘛!六十年代有什么呀?连个带鱼都得凭票买,两毛三一斤,倒是便宜,可一个月才供应一次。雷锋真是没见过什么。”
方竹瞪着老四海道:“我要把你的事迹写成作文,让我们学校的那帮衰人都知道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没什么可骄傲的。”
老四海只好说:“我也没什么可骄傲的,有些事是应该做的。”
菜仁拍着胸脯说:“慈善总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