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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下倾歌(完结)千叶飞梦-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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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叠了锦书,随手抱起包裹,踩上一地的枯叶,起身回驿站。

我相信晨郡不会在信中开玩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夜览就不是夜览,聂荆也不是聂荆。他们的真正身份,皆存在于这个背后的秘密中。

美人之恩

给聂荆喂药的感觉让我有点手足无措,盛满药汁的银勺递到他唇边时,大半的汁液都沿着他的唇角缓缓滑落,流入他口中的,只有小小一部分。

我只好收回勺子,一边拿绸绢擦去沾满他腮边的药汁,一边揍在他耳边小声嘟哝:“聂荆,快张嘴喝药!”

然而依旧处于昏睡状态的他根本听不到我的话,即便是听到了,他也还是动弹不得。
我皱了眉,伸出手指想要扳开他不听话的唇。

指尖刚要触及他的嘴唇时,耳边突地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公子,您这样喂药是不行的,不如让奴来喂吧?”

“你会?”我回头看着那个一直站在身后、我早上出门前叫来照看聂荆的侍女,忍不住微微扬了眉。

那侍女身着浅碧的纱裙,有着乌黑的拢髻、晶莹的眸子,模样生得十分不错。纵使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配饰的点缀,但低头微笑的一瞬,她那娇柔的面容间还是透出了一股别样的妩媚宛转。
“奴既是婢子,那自然是从小就去学怎么照顾别人。公子请放心,奴知道怎么来照顾这个躺在榻上的人。”

我想想也对,她照顾人总比我要来得周到贴心。于是便笑着起身,将手中的药碗放在塌侧的矮桌上后,自去一旁喝茶。



我转身去喝茶的功夫,那侍女已挪步走近塌旁。只见她不紧不慢地坐到聂荆的身边,伸臂把平躺在塌的聂荆小心地抱在怀中,随后再拿起药碗,吹凉勺中的药汁后,轻轻送至聂荆的唇边。
我有些发呆地看着她一连串的举动,在她抱起聂荆的那刻,略含苦味的茶水就含在了嘴里再也咽不下去。

这个姿势,未免……未免也太亲昵了。

我红了脸,看了看那个抱着聂荆面色温柔的侍女,再定睛瞧着倚在她怀里已微微启了唇的聂荆,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说不清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倒宁愿他依旧是喝不下那勺药。
“喝药了。”那侍女的嗓音,酥酥软软,听入耳中时,让人感觉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可是我却觉得一阵莫名的恼火。

那声过后,聂荆终于还是喝了,一滴不剩,一滴不落,听话得让我心中火气渐无,而寒气直冒。
最难消受,美人恩?

好个聂荆!

我正要张口说话时,茶水猛地噎在喉,差点把自己呛到。



花了点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我转眸看着那侍女,忍不住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似微微一惊,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头打量了我一眼,后又立刻垂下了头,柔声道:“奴名绿芙。”

“芙蓉也有绿色的?”我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稍稍弯了唇。

“奴不知。名字是奴的姑姑给取的。”她眉梢一颤,虽笑得温和,却也没抵消掉她眸间骤然掠过的哀愁和悲伤。

我抿了唇,凝眸看着她还有安然靠在她怀里静静喝药的聂荆,不知怎地,总觉得她二人间流转环绕着一股怪异的气氛。

而且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舒服。

我心念微动,不禁挑挑眉,道:“我看你伺候他伺候得很好。从今天起你就留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的伤养好。”

她深深垂下头,细声细心道:“奴明白了。”

我轻声一笑,也不再言语,起身出了房门。



去找驿站的管事官时,不小心也找到了失踪一上午的无颜。

大厅里,身穿皂色长袍的管事官正和一身明紫长衫的无颜在下棋。弈局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战况一点也不激烈,很明显白子已是处于垂死挣扎的下风。不去想也知无颜执白子,此人的棋艺之寒碜,乃是我生平所遇第一人。

“原来你在这。”我斜眸瞥了无颜一眼,咕哝一声后,面色极不好地在他身旁坐下。
无颜也不看我,只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好看得放肆的眉毛轻轻皱在一处,开口时,清凉似水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蛊惑人心的力量:“怎么?事情都办完了?”

“办什么事?”我应得十分没好气。

他慢悠悠落下一子,侧过脸来看着我,眸中亮光忽闪:“不是要好好照顾那个躺在榻上的病鬼麽?”

我闻言瞪了眼,他却妖妖娆娆笑得十分得意。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明知故问,一副天下不乱便不罢休的“狐媚”神态。

我冷冷一笑,道:“原来早上我要来照顾聂荆的那个侍女是你派来的!”
“丫头聪明!”他悠哉笑答,伸出手安抚般地摸摸我的发髻,动作轻柔流连,吓得我一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她是怎么来的?”我心神一慌,不觉问出了一句含义极不恰当的话。
无颜果然见缝就钻,他收回抚在我头上的手,按了按额,苦恼道:“她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为兄也比较费思,大概也是和你我一般由父母生出来的吧,总不会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地里冒出来的……至于她父母是怎么把她生出来的,这个男女之间……”
“闭嘴!”我听得头皮发麻,趁他嘴里还没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紧打断他,“我是问她怎么来客栈的?”

“哦,听路大人说,今天凌晨时,她走路过来的。”这一次无颜答得倒轻巧,他说话时,努唇指向对面的管事官,示意他可以作证。

那个管事官路大人见到无颜的神色,竟然还真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位姑娘的确是走路过来的。”

“废话!”我哭笑不得地捶了无颜一拳,气道,“她来了,那你们就让她进来了?刚来的一个陌生人,你们就竟然敢放心叫她来照顾聂荆?”

我的话音刚落,无颜就轻轻笑出声,勾唇时,几分没来由的邪气缠绕上他的眉眼:“为何不敢?想必你也看到了,她照顾聂荆可比你来得细心,来得周到,来得体贴。”

我怔了怔,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借口。因为无颜说得并没错,事实的确如此。


我低了头,闷闷道:“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一定知道那女人是谁了?”
无颜伸手揉揉我的脸颊,轻声道:“其实我昨日就想说了,但我知道,我就那样凭空说你不一定会相信。那女人我只见过一面。是有一次我去聂荆住的地方找聂荆时见到她的,当时聂荆不在,她说她是聂荆的妻子。今天早上见到她时,我也吃了一惊,我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临淄,更不知她如何得知聂荆受伤的消息……”

她的妻子?

我愣了半天,许久后才淡淡“哦”了一声。

“原来是他的妻子。那我就可以放心了。”我挑挑眉,笑得嫣然。

无颜直直地看着我,许是觉得我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眸底不禁添上几抹担心:“你当真没事?”

我奇怪地瞥了他几眼,纳闷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不答,只定定地看了我半响,认真笑道:“果真没事才好。”

“自然没事,既然他妻子来了,我也可以收拾收拾早日启程去晋国。”我弯了唇,笑得轻快。
无颜脸色瞬间又暗下,似是不悦:“你还要去晋国?”

我撇撇唇,笑道:“当然要去。不看看自己将来的夫君究竟长什么样,我怎样也不甘心就这样嫁过去!多委屈!”

无颜没辙,只得叹道:“既是要去,我陪你。”

“金城那边的事怎么办?王叔若要找你怎么办?”我侧眸瞅着他,不太敢相信。
无颜轻轻一笑,眸底颜色陡然间变幻莫测。

“放心,我又不是无苏,一国储君行事或有不便,但公子行事,多多少少总会有自由。”
“也好。”



我点点头,朝他笑了笑,正待起身离开时,我突地挥手一把搅乱了桌上的棋局,道:“别下了。你下了二十几年局局是输,别在路大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无颜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腕,神情懊恼得似要哭出来:“丫头!我下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遇到今天这么一盘将要得胜的棋,却被你一手毁了!”

我眨眨眼,不明地瞧瞧他,再转眸看了看管事官路大人。

“路大人,这……”我满是不敢置信的语气。

管事官卷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浑圆的脸上渐渐散出淡淡的紫褐色。他垂头散气道:“今早起来臣下陪公子下了九盘棋,公子虽连输了前八局,但这局却赢面很大。不过……”他抖擞精神,勇敢地抬头看着无颜,无畏道:“没关系公子,臣下可再陪你下一盘!”

无颜一拧眉,语气坚硬:“不行,再下九盘!”

“不要了吧……”可怜兮兮地乞求声。

无颜哼哼。

“好!九盘就九盘!”豪言壮语响彻耳边时,我不禁也佩服地看了看管事官,心中实在对他视死如归的从容另眼相看。

无颜展颜一笑,十分开心的他自然也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揉揉被他抓痛的地方,转过身正要出门时,身后又传来路大人小心翼翼讨好的声音:“公子,你看,臣下陪您下了一上午的棋,您回金城后能否帮臣下调个官职,这驿站的事臣下实在是,唉,实在是干得不舒心呐!”

我闻言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原来所谓的牺牲背后,总有暗藏的小阴谋。
“没问题!”三尺之局上的无颜,此时最是爽朗。

但下完棋后他还会不会承认自己说过的话,那就有待商榷了。

我在心中暗暗想着,也但愿那个路大人不要高兴得太早。

不过显然我的好心愿望没有实现,刚踏出大厅的刹那,里面已传来快乐响亮的笑声……
可惜啊……

我摇摇头,替路大人先抹了把泪。



泪的确是从眼角滑落颊上,哪里来的我却不知道。

缕缕秋风吹上脸庞时,湿润的地方一片冰凉,犹如心底传来的温度。

我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哭得既莫名又丢脸,伸手赶紧拭去脸上的泪水后,我习惯性走向聂荆住的房间。

到了房前,我却不急着进,而是停下了脚步。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无颜说的话,他说绿芙是聂荆的妻子。这本该与我无关的事为什么现在会让我变得这般神神叨叨地,甚至连进去看他一眼的勇气也荡然不存?

我徘徊在屋外想了许久,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屋子里却突然飘来欣喜的叫声。
“荆,你醒了!”

我听着,心中先是一喜,后又一阵别扭,再接着,喜悦全无,唯剩下了冷漠。
绿芙的叫声证实了无颜的话,她和聂荆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我咬了唇,勉强压抑住胸中那股让人讨厌、酸得发痛的感受,扭头离开。


找人收拾出一个房间,再命人从聂荆的房中拿来我的行李后,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倒塌便睡。

昨夜又是一夜无眠,自然要用白天的时间来补回。

而这一觉我也睡得彻底,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我才被无颜的敲门声给吵醒。


用完早膳,无颜和我却都坐在桌旁没有移动的迹象。

“当真要今日便走?”无颜睨眼笑着,说话的语气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我打了个呵欠,虽已起来了半个时辰,却还是睡眼惺忪:“也行,你不愿走,我一个人更加方便。”

“不行,”他果断否决,下了命令,“要走就得一起走。今日走也行,不过北方寒气重,等我先去买两件皮裘再说。”

皮裘?

能让无颜看得上眼的皮裘,除了聚宝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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