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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天下倾歌(完结)千叶飞梦-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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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方才美满。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心中一动,我凝眸看他,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那条件为何。
“这一年,我不会私自见他,我也不会离开你。”我慢慢道,一字一句,清晰落音。
他目色微闪,浅笑扬眉,淡淡道:“你说的。”
我没有迟疑,重重点头:“是,我说的。”

晋穆用过早膳后便与夏惠密谈药庐中,黑鹰骑侍卫和夏廷禁卫重重围拢在外,气氛神秘慎重,紧张得叫人好奇也莫名。
等到东方莫午后回来时,晋穆和夏惠方才出了药庐。一开始两人脸色皆静如秋水,安然淡处的模样宛若闲云飘逸。待枫子兰匆匆上山来接夏惠,与夏惠近身低语几句后,夏惠这才千年难得地面色一变,拂袖撩袍快步离药庐时,冰凉的目色间已有怒气在隐隐翻腾。
一旁,晋穆依然含笑淡然,面色暖暖和煦,好似春风拂面的惬意自得。

竹舍。
我随身没有东西可收拾,仅有一件东方莫带我回来时穿着的那袭绛月纱裙。衣料虽珍贵却不为我所惜,只是它是王叔留给我最后一件礼物,我不能舍弃。如今我穿着药居众人皆着的白衣,发丝束成了高髻,依然作男儿打扮。
刚把晋穆的书简帛卷收拾好,便有黑鹰骑侍卫入竹舍将其捧过拿下山。
我一时无事,坐在桌边静静饮茶,等着被东方莫死拖活拖拽出去的晋穆。
东方莫只说有话要嘱咐,却没想一嘱咐便费去半个时辰,耳中闻得远处隐杂在急急流水下东方莫高声嚷嚷的余音,言词罗嗦反复,语气霸道蛮横,听得我忍不住发笑。想正被他吼着却必然无可奈何的晋穆,我低声一叹,伸指揉揉眉,可怜他何其无辜。
半日,东方莫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渐不可闻。
我想想,起身放下茶杯,回头看去。
窗外,竹林里金衣穿梭飞扬,晋穆好不容易摆脱了拉住他纠缠不休的东方莫往回走,自是一脸的轻松,眼见我看向他,他凝了眼眸勾唇笑起,金衣忽闪,身影跃入竹舍。
他站在窗边不动,我迟疑着,也不好意思挪步上前。两人对望了片刻,他脸上笑意清朗,我却不由得咬唇拘谨。
“师父话真多,对不对?”我瞥开眸光,轻哼一句。
“也不是,他是你如今最亲的长辈,听他唠叨几句,换回一句许我带你走的认可,还有这两瓶救你命的药,很值得啊,”他倒挑了眉毛一副无谓的模样,笑着晃晃手中的琉璃药瓶,抬步走来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将药瓶放入我掌心,拢住我的手指一起握住,“两瓶药丸,一解瘴毒,一解雪莲寒毒,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要是你师父还想揪着我再说个三日三夜,我想我也不敢逃。”
我垂眸一笑,不语,只看似无意地缩回了手,将药瓶纳入袖中。
“走吧,我们回安城。”那温暖的五指又握了过来,指尖交缠,这一次他拉得紧紧,再未留半分空隙容我避开。

山下黑鹰骑等候良久,一行十八人,皆是黑绫缎袍,腰悬弯刀,背负长弓,肩袖纹有金线绣绘的苍鹰飞翼,熠熠阳光下,飞翼流彩凌盛,仿佛带着展翅欲飞的枭桀野性,衬着那十八人英武刚毅的面庞,入目人虽不多,却带着万军压境也难及凶狠威猛和煞煞雄风。
十八人中,我唯识得一个墨离。
见我和晋穆下山墨离忙迎上来,此人胆子倒大,鹰隼一般犀绝危险的眼神竟直直望向我来,别有深意地扬唇一笑后,他方揖手,向晋穆躬身禀道:“侯爷,狐之忌已自凤翔城寻得侯爷所要的马车,山涧狭小马车不得进,他此刻正等在山外。只不过……”墨离迟疑,眸光闪了闪,略略抬头看着我,停住。
晋穆皱眉,声音冷冷:“有话直说,夷光不是外人。”
我见状却识趣,挣脱了晋穆的手刚要走开时,墨离又道:“夫人请留步。”我回眸,他面色微微尴尬,嘴里言道:“其实也不是其他事,只是末将刚收到自安城送来的奏报,晋国事态紧急,末将想请侯爷快马加鞭,先行回安城。夫人大病初愈不能劳累,末将以为可留十名黑鹰骑士护卫夫人坐马车慢慢回晋,”言至此,他转眸看晋穆,请示,“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晋穆闻言一笑,拉住我的手便往山外走:“我的意思麽……是不急。取道楚国,经长平、邯郸,再行北上。”
作甚么非得绕这么个大圈子?我蹙眉,不解地望向他。
晋穆不看我,笑得风清云淡。
墨离紧跟身后,也是惊讶不已:“侯爷?!”
晋穆脸上神情愈发漫不经心,淡淡道:“本侯另有要事暂不回晋,你和他们先走,自凤翔、咸阳北上,即刻出发,不许耽误一刻功夫。三日内定要回安城复命你兄长墨武麾下,若不达,军法论处。晋国发生何事我早已知晓,如何着手按压已然密令你兄长,你回去后听他指令行事便可。”
墨离默然低头,帅已下令将只得从。
“诺。既如此末将先行一步,侯爷一路保重。”音落,他迅速侧身跃上马背,扬手刹那间,黑衣飞扬,十七骑士齐齐上马,提缰,拨转笼辔,蓄势待发。
晋穆带着我自近路绕出山涧。
身后,骏马嘶鸣,铁蹄纵腾朝另一方向绝驰离去。

山外停着的马车华丽富贵,双马骊驾。车旁,除狐之忌外还等着一手持长鞭的灰衣车夫。
“侯爷,墨将军他们……”狐之忌上前问。
晋穆道:“先走了。你骑马在前带路,我们出了凤翔城后取道长平,过楚国回晋。”
狐之忌困惑,眸色茫然:“绕楚国?”
晋穆点点头,也不再言,只打开车厢门扶着我先入内,随后他也跃上来。刚坐稳,他又掀开车帘嘱咐那车夫:“驾车无须太急,我夫人她身子不好,禁不住颠簸劳顿。”
夫人?我可是身着男装。我闻言脸烧,忙拉回他,抬手放下车帘,关了车厢门。匆匆一瞥间,只见狐之忌忍俊不禁的笑颜和那车夫精干黝黑面庞上的略微失措。
须臾,那车夫在车外讨好道:“夫人身子不好?奴知道了,定会选大路行驶,少走山路小路,公子放心。”
晋穆轻轻一笑:“狐之忌,赏他。”
“诺。”狐之忌的应声里笑意隐隐。
我又羞又气,咬咬唇,侧身背对着他。
晋穆也不再言语,只抱住我躺入一旁长塌,长塌柔软,铺毡是丝滑清凉绸缎。他弯腰在我身上盖了条薄被,抿唇笑了笑,而后便撩了长袍,坐去一旁看书了。
车子摇晃起来,撵轮的轱辘声慢慢响起,狐之忌和车夫在外轻声交谈着,似在抉择将去的路线。
我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伸手拉拉晋穆的衣裳,有些不安:“可是为我才坐马车的?我知道自夏国北上一路山道居多,虽说楚国位在中原,地域开阔道路畅达,但千万别因我误了你晋国的大事,其实我可以与你一起纵马回去的。你知道的,以前我在战场上……”
“以前如何我不再问。以后你跟着我,便再不准那样辛苦,”晋穆打断我的话,揉揉眉,放下竹简垂手握住我的指尖,解释道,“其实也不尽然全是为了你。我去楚国,一来是有事要找聂荆商讨,二来麽,找他的时间不能太赶,必得算得精准、到达及时方才见效。去得太快的话……”他勾唇,笑意一瞬诡谲莫测, “太快的话,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我看着他,心中自有思量。
“是不是和姑姑有关?”我轻声问。
晋穆微微挑眉,略一颔首,语意含糊:“也许。”一言带过,他看向我,掖了掖锦被,又道:“只是害你刚醒便要随着我奔波劳累,那药居是夏惠的地方,对我而言多待片刻便是片刻的危险和受阻。望你明白。”
我点点头,柔声:“我懂。”
“乖,”他笑笑,道,“你安心休息就好,诸事我自有打算。放心。”
我缓缓摇了摇头,心中掂量片刻,忽然出声问他:“楚国靠近晋国,历来征伐不断,自聂荆继位后战火方停了下来。不知姑姑此时是想战呢,还是不想战?”
他闻言眸亮,看着我,但笑不语。
“只是姑姑的能耐怕不能说动聂荆,”我侧首,自他掌中收回手指,弯唇浅笑,闭上了眼,声音看似无比悠然随意,“怕只怕,插手进来的将是与楚国王后有关的夏国王族。”
“夷光……”晋穆唤着我的名字,声音靠近过来,渐渐地,有温软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言词不掩赞赏,感慨着,“你当真聪明如此。”
我睁眸,浅笑依依:“喜欢?”
他的唇落在了我的额角,嘴里轻轻叹道:“这样的你,让人何止喜欢?”语罢不说,他凝了眼眸紧紧望住了我的眼睛,炫然夺目的光芒一抹抹划过那逐渐深邃暗沉下去的眸子,耀得我微微头晕。
“不怕我太聪明,跟在你身边反而误事?”我好心提醒他。
他低声笑,扬眉弯唇的刹那,那俊朗容颜突然间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迷人,带着仿佛能狂噬人心的张扬魔力,瞧得人心驰神摇。他用指背揉了揉我的脸颊,轻声道:“不怕。”
我好奇他的自信,便问:“为何?”
“我的夫人会背叛我?”他一睨眼,反问坦荡。
我勉强笑了笑,心中顿沉。
默了一会,我记起一事不禁又问他:“我那小舅舅今日着急离开药庐下山是因为?”
晋穆笑:“这有何费解的?天下之大能让他恼怒如此的,自然除了我便唯有豫侯了。”
“与你无关?”
他整整宽袖,坐直了身,笑得一脸明朗从容:“我说与我无关,你信不信?”
我轻哂摇头,又闭上眼睛。
“才不信。”

夏国此番费尽力气地明算晋国、暗算齐国,诸策高明,纵是无法唾手得利,却也可一试深浅,抑或乱敌部署。如今齐国事看似暂平,然胜负目前实难分清,南梁仍是一盘迷局,局下暗潮晦涩汹涌,下不好便是全盘倾覆。纵是无颜独占天下两国,实则也是胆战心惊,费神费力,步步皆营。
而晋国祸乱纷扰,强后干政,久不处事的襄公一旦露面便是先“囚”其子,群臣利益岔道,斗得犹是热闹。如此下去唯有两条路,一则整个晋朝血流盈目惨不忍睹,一则主权者利用祸端看清朝堂之分,干净利落地根除后患后,安享长久太平。
照无颜和夏惠对晋襄公的认识而言,两人必然已算定后者方才是此番祸乱的最终结局。此局角逐中,小棋子的牺牲在所难免,按无颜之前与我所说,三家试探,探的应该不仅仅是晋国这渊深水。若我猜测不错,因晋国国乱将扯出三国斥候密探竞相杀戮驱逐的狂潮。
此事一旦定,晋国下任国君定,天下形势也将重定。
晋穆手中军权和人望已然注定将来晋国命运如何,夏与齐要趁乱获得什么好处的话,看只看,姑姑的能耐究竟有多大。表面的局势是这般理解,但夏惠和无颜暗处动作必然不会少。晋要逃此劫,或难,或易,但看姑姑和晋襄究竟情深几何。
而药庐里晋穆和夏惠那一长谈……
我蹙蹙眉,思及此处心中不免顾虑。
夏惠恼怒离山的缘由怕是与无颜和晋穆皆逃不了干系,他们三人谋略有道,或敌或友朝夕变幻,抑或本就似敌似友得叫天下人双眼迷惑。如此,那药庐所谈定然与齐有关,却不知他们算得哪一步,而无颜那边……
我伸指敲了敲长塌的扶手,思绪沉落,一策上心。

近暮入楚。
至夏楚交界的雍州重镇丰阳。
黄昏,人未歇。街上彩灯相连,骏马交驰,雕鞍如云,马车往来频繁,人影团簇拥挤,喧哗声起伏,柔绵的丝竹声自街道高楼上袅袅散开,荡出一缕安平盛世的清音。晋穆掀帘看着车外街色,面色沉了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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