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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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汪秀哲外全清一色的民师,都是好酒的低档白干酒客,正用几碗大锅菜做肴对着一桶散装白干喝着,见小青年提酒带肴找上门甚是欢喜。纷纷站起来相迎的酒客们两只眼盯着大曲瓶猪头肉,杨泉生的碗还没放稳,徐元玖就夹上一片塞进干巴巴的嘴里“嗒叭嗒叭”品味起来,徐学勇也二指夹一块肉向嘴里填。宋志林接过瓶子就用牙咬盖子,浓浓的曲香立时飘荡进刺鼻的白干气息中,随即漫得全屋里只有了它甜津津清洌洌的甘醇。几个人同时把鼻子支得高高地用劲嗅嗅,夸好酒,是真大曲。有人说开某某几时家里来了稀客买大曲招待,启开一品,是地道的白干,好不丧气,其余人附和,都有相同的经历,好象非杨泉生这样高工资的大学生买不来真货。大家急不可奈地换上“真大曲”喝一圈,各人才想起必须的礼貌。汪秀哲以东道主的身份道:“让你过来喝酒只捎张嘴来就行了,这样破费,岂不是成了我敲诈勒索吗?”
“行啊。”徐学勇不客气,“大学生小青年有钱,一月二百来元和我们的二十七块半远远不能比,Weareanpoorman(我们是穷人)。”
“小杨呀,常提酒来改改俺这里白干酒的烂地瓜味儿,俺几时喝到阎王爷那里去,给你说句好话添两年阳寿。”宋志林是得陇望蜀了。
“嘿,你老宋死也想死得洒脱,要当个醉死的酒仙啊。”有人打趣。
“你们要喝死?”杨泉生有意压一压他们的唠叨,“我不敢给你们喝了。”夺过酒瓶拉出欲走的架式。
好象客人要真走似地,刘本方把酒护了起来。
“你小青年不懂,只知二百来元的日子好过,俺二十七块半拖家带口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还能捞点纸钱花哩。”
“共产党对咱这帮人……。
“我对共产党满意。”汪秀哲道,“他们放开考试制度让我捞了个脱产,一月的工资也二百来元,就是他妈的共产党的大干部小干部不是好东西,我们村的……”
他又说他村的干部对他如何狠毒了,这也是段阿毛式的故事,他每次讲来比祥林嫂还动情,讲着讲着就流下泪。大家喝得高兴不愿看眼泪汪汪听那悲悲切切,齐声计较喝酒来搅不提情绪的说道。杨泉生道:“大家用劲喝,拚上喝醉把愁和闷都忘掉,这晚霞里乘醉再唱上一曲,比神仙都快活。”
这些人喝得实在,两瓶大曲一会儿便罄尽,菜也没有了,学生把酒提来,酒兴又推向一个兴头,没菜了便轮着碗子喝早凉了的菜汤,喝出的唏溜声如怨情不释的悲泣。
“他娘的,菜汤是清水放了点盐,整顿伙房叫声不小,只管了那一阵子!”宋志林喝着不顺口就骂开了。
“没咱这些人的好事!”徐学勇道。
汪秀哲翻出几块臭哄哄的咸罗卜头,徐元玖便埋怨不早拿出来,昨天喝干酒为什么不向外拿,老汪好厉害还会打埋伏吃独食,有人又骂他老抠一个,他只得嘿嘿干笑。杨泉生不忍大家这样喝来,又到伙房买来一斤猪头肉,众人感激得齐说,只要有见到阎王爷的那一天,一定给杨老师多要求几岁阳寿。杨泉生被他们戏闹得上气:“你们不是时常去校长家喝高级酒吃高级菜吗,怎么象八辈子没解回馋一样?”
“老汪早就不去喝了,俺这些人怎能去得起?”徐元玖可怜兮兮地道。
“你说得轻巧,校长的酒是能随便喝得吗?”徐学勇道。
杨泉生不解,宋志林笑闹着解释道:“小兄弟,你要是找到对象,空手大拽地去丈母娘家不要超过两回,不然,丈母娘一家人会不喜欢你这个贵客。”
杨泉生似有所悟,还是不解:“赵校长不会是那种图蝇头小利的人,你们馋极了就去,他保准不会赶你们。”
这里的老世故们不便对这个傻瓜再把道理晓下去,相互计较着喝白送来的好酒。大家从好喝酒论起“好”来,好酒、好赌、好色、好权、好抽大烟……说来说去只有好酒不为坏,好酒的酒仙李白醉到一定境界文思泉涌让大家叹羡。大家喝着、说着,兴奋起勃发,老宋唱起来:“临行喝妈一碗酒……”
“望飞雪,满天雾……”汪秀哲不甘落后也高唱起来,众人断断续续地和上一阵。
醉乡路渐入佳境,豪歌一曲里,相互碰盏交杯。尽量少喝头脑还算清醒的杨泉生要离席,众人怎能让走?
“相逢一醉是前缘,大家一同醉一回。”刘本方道,“说不定人家小叶子也与校长共醉了。”
“好,那就来个一醉方休吧。”杨泉生重坐下来。
与都比自己年长的这么多民师喝酒杨泉生是第一次,心中烦恼的他被这里的酒文化感染。当他醉歪歪地走出来时,与大家齐唱起来:
哦!我醉了——,狗醉了——,会山中心中学醉了……
第十二章
名正言顺地做了赵家儿媳的竹花儿,宁肯吃伙房的菜汤也不入伙到婆家,两个小姑子一齐来拉方去吃一回,平时也不多去,只是隔三五天去把大人小孩的脏衣服清理一次。婆婆似是一天不见儿媳就想得慌,每天都要到竹花儿宿舍里说一会话,有时会到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老师们都是到她家喝过革命小酒的,这个得到老师们崇高评价的校长妇人理应不拘束,可来办公室几次了还是进来就不自在,每次都象小学生似的,不多言语,温情脉脉地望着儿媳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去。自从有一次被校长丈夫碰上批评了几句后,她便再也不来办公室了,竹花儿解得婆婆心意便每天去一次帮着拾掇家务。文峰对未婚妻爱不够,半年来很少到会山中学这个家的大公子,频频出现在学校。竹花儿对他的爱是大姐姐对顽皮不懂事的小弟弟的爱,小弟弟又特别听大姐姐的话。在竹花儿的调教下,文峰的行止日见长进,赵元伦夫妻二人喜上眉梢,做舅的喜不自胜更不必说。老师们赞叹:“赵校长真是神通人物,四五年前就瞄下儿媳了,他也真是有好眼力好耐心,惹得风言风语也值!”
竹花儿特别注意翁媳之嫌,对公公的话往往不照办,赵元伦几次让她把叶梦约来做客,她几次都请不到。赵元伦生气了:“小叶子为什么不来?你们女孩子净会扭扭捏捏!小叶子元旦立了大功,我是许下愿请人家的,还得让我亲自迎她的大驾?”竹竹花儿才终于把叶梦约来。
叶梦的到来使赵元伦特别高兴,又来喝革命小酒的人被他一概不客气:“闲人快走,我专请功臣,你们少喝一回我这里烂不了酒。”妇人忙饭菜,赵元伦与两个女儿及儿媳竹竹花儿陪客。叶梦说不喝酒,他便找出高级易拉罐饮料代酒。爸爸的慷慨让两个女儿叫好之余嗔怨:“小叶老师就是好,俺要喝易拉罐你说喝了倒胃,怎么让小叶老师喝就不怕倒胃了?”赵元伦虎起脸来逗一阵女儿,让叶梦给这两个不听话的学生上一课,让她们听听中学生挑吃挑穿行不行。叶梦不会应酬,竹花儿给解围,说等两个小姑子都考了第一,向爸爸说情让她们喝个够。赵元伦乐了:“好哇,你们嫂子的话算数,就等这两个傻闺女考第一了。”叶梦也渐渐被这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感染得随和插上几句,赵元伦更高兴了,道:“我有小叶老师这么个闺女,让她高级饮料当凉水喝。”小女儿又不满:“原先妈妈说竹花儿姐这里好、那里好,我和姐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竹花儿姐当嫂子了又拿小叶老师比俺,有完没完。”说得委屈嘴撅得老高。妇人进来坐下,望着可爱的姑娘禁不住爱意:“咱要是再有个儿子,说什么也讨小叶子做媳妇。”叶梦的脸立时绯红如朵桃花。一家人都埋怨妇人说话没深浅,赵元伦道:“咱再有个儿子,就是大学生也配不上小叶子啊。”这更让叶梦难堪,两个女儿齐声又责怪爸爸。赵元伦自知错了忙拉开罐饮料推给叶梦。小女儿嘴象刀子:“呀!小叶老师还有大半听,俺快没有了,怎么不给俺?”赵元伦又启一罐给小女儿,似是启顺了手,把跟前的四五罐全启开来推到桌子上,竹花儿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杨泉生正与汪秀哲、宋志林等人喝得痛快。他喊住从门口路过的学生让给再买两瓶酒。他很少与这些人喝酒,今下午到伙房打菜汪秀哲遇上他,随便客套让他去喝酒,宋志林也随后过来招呼同去,杨泉生问怎么没去校长家喝,宋志林说校长今天设专招待叶梦。他们二人说到叶梦被校长单独邀去的神态,让杨泉生忽生出焦躁,想找人随便排遣一下。他想找年轻的同伴们,免不了有倪诚在里面掺和,近来两人在不知觉中似是形成了一种对立心理,尽管两人没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他想找马晓却没有找到,便买上一斤猪头肉两瓶大曲来到汪秀哲的宿舍。这里挤了五六人,除汪秀哲外全清一色的民师,都是好酒的低档白干酒客,正用几碗大锅菜做肴对着一桶散装白干喝着,见小青年提酒带肴找上门甚是欢喜。纷纷站起来相迎的酒客们两只眼盯着大曲瓶猪头肉,杨泉生的碗还没放稳,徐元玖就夹上一片塞进干巴巴的嘴里“嗒叭嗒叭”品味起来,徐学勇也二指夹一块肉向嘴里填。宋志林接过瓶子就用牙咬盖子,浓浓的曲香立时飘荡进刺鼻的白干气息中,随即漫得全屋里只有了它甜津津清洌洌的甘醇。几个人同时把鼻子支得高高地用劲嗅嗅,夸好酒,是真大曲。有人说开某某几时家里来了稀客买大曲招待,启开一品,是地道的白干,好不丧气,其余人附和,都有相同的经历,好象非杨泉生这样高工资的大学生买不来真货。大家急不可奈地换上“真大曲”喝一圈,各人才想起必须的礼貌。汪秀哲以东道主的身份道:“让你过来喝酒只捎张嘴来就行了,这样破费,岂不是成了我敲诈勒索吗?”
“行啊。”徐学勇不客气,“大学生小青年有钱,一月二百来元和我们的二十七块半远远不能比,Weareanpoorman(我们是穷人)。”
“小杨呀,常提酒来改改俺这里白干酒的烂地瓜味儿,俺几时喝到阎王爷那里去,给你说句好话添两年阳寿。”宋志林是得陇望蜀了。
“嘿,你老宋死也想死得洒脱,要当个醉死的酒仙啊。”有人打趣。
“你们要喝死?”杨泉生有意压一压他们的唠叨,“我不敢给你们喝了。”夺过酒瓶拉出欲走的架式。
好象客人要真走似地,刘本方把酒护了起来。
“你小青年不懂,只知二百来元的日子好过,俺二十七块半拖家带口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还能捞点纸钱花哩。”
“共产党对咱这帮人……。
“我对共产党满意。”汪秀哲道,“他们放开考试制度让我捞了个脱产,一月的工资也二百来元,就是他妈的共产党的大干部小干部不是好东西,我们村的……”
他又说他村的干部对他如何狠毒了,这也是段阿毛式的故事,他每次讲来比祥林嫂还动情,讲着讲着就流下泪。大家喝得高兴不愿看眼泪汪汪听那悲悲切切,齐声计较喝酒来搅不提情绪的说道。杨泉生道:“大家用劲喝,拚上喝醉把愁和闷都忘掉,这晚霞里乘醉再唱上一曲,比神仙都快活。”
这些人喝得实在,两瓶大曲一会儿便罄尽,菜也没有了,学生把酒提来,酒兴又推向一个兴头,没菜了便轮着碗子喝早凉了的菜汤,喝出的唏溜声如怨情不释的悲泣。
“他娘的,菜汤是清水放了点盐,整顿伙房叫声不小,只管了那一阵子!”宋志林喝着不顺口就骂开了。
“没咱这些人的好事!”徐学勇道。
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