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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谁能陪谁到永远-第20章

小说: 谁能陪谁到永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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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很后悔跟珊瑚搭了腔。
珊瑚自问:如果换了自己……恐怕也只是面子上做得好些,心里一样没法儿痛快。所以夜里家明揽住她:对不起。珊瑚轻吐一口气,比较真诚地笑一笑:没关系。她发现有好久没有亲近家明了,她哪里有时间。
公司里新进一个博士生,男,姓周,30来岁,未婚,人品不错,就是个子稍矮点儿。珊瑚看他仿佛眼熟,想了很久豁然开朗——怎么就那么像田佳梅!小心试探了一下两者并没什么瓜葛,珊瑚就动了心:所谓夫妻相。
家明听了有些犹豫:佳梅是好人,相信周博士只有更好,可是不是随便两个好人就能成其好事的,再说佳梅那脾气……
珊瑚热心辩解说:谁心情不好时脾气好来着?我预感他们能成。
家明就做晕倒状:哦女人的预感!
珊瑚就打他的头,笑。谁知背后一声清脆断喝骤然响起,吓得二人分别一惊:不许打我爸爸!他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
家明暗暗拉紧珊瑚的手。二人相对苦笑。
珊瑚就殷殷地约佳梅喝茶。佳梅警觉地看她一眼,冷冰冰说:没空。
可是——珊瑚追在后面笑靥吟吟,实在想与您谈谈——好吗?
佳梅站住:就算为了我们城城。十分钟。
十分钟!珊瑚只好就近找间茶寮:近来好吗?
你是想从倒霉人身上找乐是吧?佳梅不看珊瑚看窗外,可是珊瑚仍然看见她眼周泛过一抹红。
珊瑚敛容道:佳梅,你很出色,真的!你身上有好多优点我学不来,比如,能干,踏实,对工作一丝不苟,对孩子和老人极富爱心和耐心,还有,其实你很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
珊瑚发现佳梅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她,遂回应凝注眼神,对她大大大大地笑。
佳梅叹一口气:汪珊瑚,我们这个年纪已不适合这样的笑了——刚刚你的眼角出现鱼尾纹。
珊瑚笑得愈加金光灿烂:我不能为一片阴云,放弃整个晴空。
佳梅一怔,静默良久,缓缓说:我知道你比我强在哪里了。
3小时后,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手环手走出茶寮。
佳梅与周博士事宜以一面之缘宣告破产。整个见面过程成了珊瑚的独角戏,从提香到喜多朗,听得两个看客目光痴迷无限景仰。三人分手时倒是分别真诚道:今天的会面很愉快——那二人的意思是:珊瑚,我与你的见面很愉快。成年人就这点好,不再轻易失望,此路不通,懂得从另外蹊径找乐。倒是珊瑚比他二人更惆怅些。所谓缘分,那真是难得、难得又难得的。
珊瑚回来,就将头贴在家明胸前,深深嗅下去。耳边忽然庄严响起少年时一阕老歌: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得有情义;从今心中,找到了爱,找到痴爱所依……做一个笑起来有鱼尾纹的成熟女人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学会尽力,珍惜以及感恩。
家明伸手替她捶腰:背还痛吗?
珊瑚整个人快乐地松懈下来,积久的累从骨缝阴阴袅袅鱼贯而出——
汪珊瑚——汪珊瑚!连城叫她自来连名带姓毫不容情,可是近来他叫她频率大大增加,而且语气里有着毫无遮拦的快乐、悲伤、焦急或惊喜。
珊瑚家明赶忙从窗口探出头去,连城一张热汗淋漓小圆面孔无限坦白:帮我把滑板车拿下来好不好?
珊瑚微笑:好。
熟门熟路向壁橱里取滑板,家明在背后念:城城5岁了,珊瑚你看秋天要不要送他去寄宿学校?
珊瑚仰头想一想。那份图纸今晚说什么也得看完,还有明天一早的谈判——
下楼去的时候,忽听家明追在身后的急促声音:珊瑚!珊瑚!
珊瑚回头:什么事?
家明愣一下,笑起来:该死,我……忘了,呆会儿想起来罢。
珊瑚顺着长长柚木楼梯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能给丈夫孩子日日这样温柔呼唤,对于一个结婚业已一年有余的女人来说,已是幸福了吧?
何况梅开二度。

谁能陪谁到永远(上)

我的结婚很富有戏剧性。
吴富康,一个富有健康的男人,有一天忽然跑到我面前来请求我嫁给他,说要永远疼惜我。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出门顶彩,撞到了大运,纷纷抻颈咬牙殷殷指示:“嫁!嫁!”等我真的嫁了,他们又纷纷以功臣自居,以为这一段体面婚姻乃他们一手促成。数次被动放债讨而不得后,我渐渐疏远了他们。
我的离婚也很富有戏剧性。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哄丫丫吃饭,吴富康忽然走到我面前说:“季茹,我们离婚吧。”丫丫左扭右动不肯好好吃饭,我生气地说:“丫丫,你爸爸在这儿呢,你不怕我总该怕他!”丫丫玫瑰花似的小嘴一撇,就哭了,还吐。我气得不得了,把调羹一丢,说:“你吃个饭怎么这么难……”好容易哄住丫丫,抬头发现吴富康已经走了。我问保姆小张:“富康他刚才说什么?”小张迟艾了一下,说:“吴先生说他要跟你离婚。”
拿到130万元分期支取支票那一天,我左手牵着丫丫,右手拎一只提箱离开入住5年的吴宅。有一支歌唱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我曾听了鼻子有点酸,但现在我发现我真是老土了,难怪吴富康不要我,应当是来难来去易去。
但愿后面那个女人放出手段,不复走我老路。
我已经从吴太太这一光荣岗位黯然下岗,接下来我应当做些什么呢?母女两个照例吃泡面,丫丫倚在我怀中揪我的头发,一把,两把,我啊一声扔了丫丫惊叫起来:丫丫的小手里一撮一撮都是我的头发!
丫丫坐在地上,没有哭,她镇定地看着我,说:“妈妈,你真难看,我也不想要你了。”
我想死。但是我有恐高症,不敢跳楼;听说吃安眠药万一被抢救过来多半会落下后遗症;我也没有勇气对着自己的手腕下刀。再说还有丫丫,吴富康很快就要再婚了。
只好活下去。我在新买的钢精锅里焯新鲜的西兰花,咕嘟咕嘟的沸水里它们持之以恒地碧绿招展着。人世间美丽的图画。我终于落下泪来。
我想了很久,终于记起我大学里念的是商业管理,毕业后做了吴富康的秘书,一年后嫁给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但我决定试着去做。
凭着不算太糟的学历和短暂的总裁秘书履历,我在一间广告公司找到文员工作。我去幼稚园接丫丫时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想了一下,说:“妈妈,你勤劳,我决定还要你。”
我欢欣无限。
但是第一天上班我几乎崩溃。
我电脑录入速度慢,聆听指令反应慢,撰写文件连通用格式都忘掉。老总笑了:“季小姐——你说呢?”
我慢慢开始收拾桌上私人用品。
有个影子挡过来:“但是季小姐的文笔流畅而富有意趣,不如让她上我们创意部试试?”
我紧张地看着老总——我不能让丫丫太失望——他叹口气,几乎看不出地点一下头。
这才分神去看那个人:白衣,黑裤,发丝清爽,微笑。我咧嘴冲他笑一下,具有自知之明地很快转回头来。
我这个样子,他尚肯替我说情,也许我真的有一点创意天分?我挺一挺脊背。
一周之内我苦心炮制接近10份文案,都被客户毫不容情PASS掉。我非常难过,虚弱得抬不起头来。那个影子走过来:“其实你的想法都可圈可点,但是你不大懂得迎合客户心理。你看这些书。”
我接过来,眼前一亮:《广告心理学》,《非常广告经典》,《百年广告》……
我进步很快,第三周的时候,接连有两个平面创意被客户接纳。老总第一次对我露出笑脸。然后是各个同事……
我不怪他们势利。都累,谁有多余力气对阿斗陪出笑脸。
中午休息,他们都出去逛附近新开的品牌店,我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把那些书轻轻搁下:“谢谢你,郭经理。”职员通讯表上说他的名字叫做郭心传。
他微笑:“谢我?明明是你灵慧敬业。”
我的脸红了,是高兴的。我记起吴富康那张因怨怼而变得难看的面孔:“人笨万事难。”我以为那是我额上的刺青,人人都得以了然、嗤笑。
煮晚饭时我唱起歌来,丫丫从门边探出头来说:“妈妈,是什么歌?很好听。在爸爸家时你从没唱过。”
我心情很好:“哦,那么妈妈在爸爸家时都做些什么?”
丫丫想了想:“睡觉,逛街,修指甲,把看时装画报叫看书,跟别的阿姨打电话,一打打好久,喂我吃饭,骂我,有时陪爸爸出门应酬,但回来时总是你们都不高兴。”
我吃一大惊,后悔没有早一点与她交流,我以为她终究不过是个小孩子。我忽然不那么恨吴富康,他曾经宠我,但没有要我恃宠而骄。
丫丫入睡后我捧读《广告艺术探索》。
我的工作开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有客户开始指定我为他们策划。我已停止掉头发,照照镜子,虽不比青春年少,自开始有一份淡定宽柔。在大家去酒店AA制聚餐时转述听来的笑话,居然有人笑得喷饭,郭心传也笑出一口整齐白牙。我很得意。
大家忽然静下来。我顺着众人目光看去,一个浑身金色的女子走进大堂,要了双人份的鱼翅煲。
他们开始悄声议论:“金融大亨魏明水的前妻,在这间五星酒店包房长住。”
有人叹气:“嫁给有钱人就是好。你看,被抛弃了也比我们有钱。”
“是。更不用说把他们搞掂的时候。”
我埋头吃饭,这些少不更事的女孩子。
Vivien忽然转向我:“季茹,听说你老公是大名鼎鼎的吴富康?”
Sera惊叫:“那你还出来赚这种搏命钱?”
我拼命咽下喉咙里的饭,微笑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但是Sera诚恳地说:“季茹,我们仍然羡慕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郭心传低叫:“吃饭!”

谁能陪谁到永远(下)

吴富康打来电话:“订于下个周六,金碧大饭店……何练练想要丫丫做花童。”顿一顿,“你放心,练练说,凡是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我失笑,这位何小姐,啊不新任吴太太,果然身手不凡:“这要问丫丫,我没有意见。”
挂电话前吴富康忽然语气温和:“听说你最近在广告界做得不错。”
我笑:“不过混饭吃。惟一差可安慰的是,世上居然有对我来说可以掌握的事。”
吴富康讪笑。
丫丫一口答应:“我去。他永远是我爸爸。”去了一整日,黄昏时给司机送回来,还带回许多婚礼上的宝丽莱相片。直到被我塞进被窝,小嘴兀自咕叨:“何阿姨好漂亮……何阿姨准备了我最爱吃的橘子蛋糕……何阿姨说话真好听……”
由相片上看,丫丫说的都是对的。我终于吼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丫丫睇我良久,闪着又黑又亮的眼睛说:“可是妈妈,在丫丫心里,有谁可以代替你呢?”
没有丫丫,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乐趣可陈。
入睡前,忽然想到:不知道郭心传算不算呢?
风闻要升他做副总。年轻,好看,意气风发——当年的吴富康,也是这样的吧?传说吴富康的发迹始于一名女人,富有的女人,他的成功包括成功甩脱了她——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只要有机会,郭心传前程无可限量。
我?我既不是有实力扶他上马的富婆,亦早已不是如花似玉堪以点缀升平气象的小姑娘,他的人生轨迹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多想分明是自取其辱。
我继续读《广告艺术探索》。
不久公司急派我去上海,我给吴富康拨电话:“可否收养丫丫一周?”
吴富康口气不能说不真切:“季茹,练练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何必再难为她。”
是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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