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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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脚才踩进学校的大门，就被秦主任一把给逮住了。
“丫头，我正要去找你谈谈的，来来来！”秦主任无比亲切的把相思召唤到一个僻静的大树下，相思吓得瑟瑟发抖，据说这棵树下曾有个男生用丝袜上吊自杀了，所以相思一看秦主任的模样，以前的那股绅士风度和平易近人的亲切感觉陡一下变得惨白。
“相思同学，上学期在我的帮助下让你申请了助学贷款，可是这学期你必须得交部分学费，只交3000元就好，要不然院里对我的意见就很大了。老师知道这样说对你压力很大，可是政策使然，老师也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相思见他一边在空中比画一边说话，脸白得比他还快。“可是老师我现在都只能吃空气了啊！”
“三千元已经是最小的数目了。”老师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秦老师！”相思捧起手来哀求，一揖到地。
“求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也得缴学费的啊，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不是？”
相思立马歇了气儿。
“好了好了。”老师又安慰又鼓励的说：“打个电话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勤工俭学也行啊！三千块嘛，又不是什么天文数字！”
秦老师交代完就迈着外八字步摇摇晃晃的走了。相思顿时有一种被欺诈的感觉，像上了贼船一样，四下张望只有茫茫沧海，连漂亮的阳光也透不进来。
正把头埋在课桌下焦头烂额着，像滩烂泥似的提不起精神来，偏偏肖葵的声音又跟颗导弹似的丢下来。
“上课打瞌睡的给我滚出去站岗。”
周围的同学一个个吓得跟块石雕似的屏住呼吸正襟危坐，他们可没见过肖老师发这么大火，一向幽默风趣的帅哥老师发起飙来可不同凡响，相思把一双大眼睛死命的瞪着他，他们两个的战争就越发不可收拾了。说正经的，这两个人的烦恼都来得那么突然，好心情仿佛一道绚丽的彩虹，转眼就挂不住了。
相思忽然呼地站起来，就往教师外面跑。
“站住！”
相思站住，等候他发落。
“把画板带出去，下课的时候给我交一张像样的画来！”
相思全都依了他，众目睽睽下抱着她的画板滚了出去。
可那一次课一上就是四节，总计210分钟啊！下课的时候看着一窝蜂的同学捂着嘴从她前面走过，像研究外星人似的研究着她，相思也不理会，手里的画笔擦擦的，她却涂得开心极了。
因为她交给肖葵的那副画简直就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杰作。画上是一朵朵向日葵，可是葵花中间却是肖葵的脸，神情各异的，生气的，大笑的，忧郁的，色咪咪的，应有尽有。她估计要是梵高知道她这么糟蹋他闻名遐迩的向日葵，大概会从地底下跳起来把她揍扁不可。如她所料，肖葵看到那副画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尤其看到她在图画旁边配上大大的几个字：“肖葵老师大人。”他慌忙把画从画架上扯下来，因为激怒了他相思无比得意。
“老师满意否？”相思挑着嘴唇问。
“呵，满意，呵，我是信了你的邪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我可以下课了吧？”
“去你的吧，小猪妖。”
“你——你再叫一次试试？”她捋起袖子。
“你都把我一张帅脸折腾成这样了，叫你小猪妖都算对你客气的了！”他指指那张画。
相思把颜料一掀，那些花花绿绿的颜料全洒在了他的衬衣上。
相思还不等他开始发飙就冲回教室背了自己的书包径直跑出学校去。因为她知道有个人正在校门口等着她。
肖葵的嚎叫充斥了整栋教学大楼，“二万五的衬衣，小猪妖你所有行当加起来也不如我的一颗纽扣，天杀的你！”
相思背后飕飕一冷。
浪子跨坐在一辆很有派头的紫红色摩托车上，手里转着安全帽，看到相思伸直了腰招手。
“嗨，怎么下课下那么迟？”
“有什么办法，被老师逮着了挨罚。”
“谁这么大胆子敢罚我的小红豆？”他调侃着问。
“还有谁？肖葵啊！就他看我最不顺眼。”相思不假思索的回答，忿忿的接过安全帽坐到车上。
浪子把摩托车的引擎熄了扭过头来问：“你说谁？肖葵？”
“嗯。”
他再一次狠狠的发动引擎，把安全帽套上。“看来我得对你寸步不离才行。”
“你说什么啊？”
浪子的车在街上开得跟一火箭样的所向披靡，相思感觉自己整个人要被巨大的风刮下去了。“喂，你说什么啊？骑慢点。”她捶他的肩膀。
“我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相思把头靠到他的背上，这是多么幸福的瞬间，原来粘满蜜糖的爱语是这么棒，这是她第一次爱一个人，她想就这样小心的吮吸这份情感，让它沁入所有小的看不见的细胞中，让它在生命里摸着心脏的跳动活泼起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相思扬着声音问。
“去我家。”
相思顿了一下，忽然大声喊：“我想减肥。”
“你一点都不胖，减什么减？”
“我要减脸！”这一次，她的喊声更大了。
可是那哪里像他的家呢？不知道是不是在一个废弃的大厂房的某个空旷的车间里。她刚随他进去的时候很快联想到电影里黑帮聚头打架的地方，阴森森的，有一股长长的腐朽味道。脚步的声音一连串的从墙壁上弹回来，像有一千只子弹霍霍有声的打向他们。
浪子看着她跟在后面畏缩胆怯的小样，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来，打趣的说：“别害怕哇，这地方比中情局还保密。”
他高大的身形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把她带到他住的地方了，爬上一层铁皮阶梯，她找到了他的窝。才陡然发现他的小日子过得挺不赖，因为那个窝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窝。面朝东方，从大玻璃窗望出去就是一片栀子树林，最好看的还是树林外围的那一泊波光潋滟的小水池，像颗皎洁的小月牙，房子外面还有个小阳台，虽然也很简陋，几乎就是用几根钢筋扎起来的，不过也是欣赏风景的好地方。他家里可就乱了，ｃD、电子琴、画架、未晾干的床单和大摞书籍都搅在一起。
这就是相思对他生活的理解，他说他现在是自由职业，自由职业等同于无业游民。
“其实画画只是我的第二职业，搞音乐才是我最热爱的事。”相思从地上拾起一本音乐杂志翻看，他的手指在电子琴上按了几个清脆的音。
“我给你唱支歌吧！”他忽然抬起头来说。
相思欢喜的点头，走到他身边。他弹得很熟练，陶醉其中。相思竟然不知道他唱歌的声音那么好听，仿佛一排竹林的婆娑，沙哑中又带有鸟雀从狭细的叶子中间蹿出来的轻啼。那是很多男生都没有的声音，低郁而宽绰的音节。
困惑的爱，从去年夏天开始的爱
寂寞的海，把悲伤悄悄藏起的海
从哪天起我学会徘徊，在她身后等待日落花开
是谁还不明白爱太狠太难忍耐
我经过的那片海没有浪花在痴缠
看起来你们一个走一个停下来
比爱情干枯得快
我还是眼看潮水落去流下伤害
她还是比天真更可爱
把黑暗打开她缓缓走进来
别让我一个人被寂寞掩埋把我的爱搁
在被遗忘的沙滩你走开
别让时间像海鸟从天边飞过最深的空白
相思听得入迷了，她没想到这个随性而大意的男人，这个轻佻张狂的男人，他唱这首歌时眼中泛起的灰蓝色光彩，一朵朵仿佛安静的浪花在他眼眶里荡漾开去，他的深情席卷着一片海。仿佛，仿佛她透过他那略带沙哑的歌声看到一层刻意隐藏却自然流露的哀伤，是这个夏天吹着的一阵热风，至少，她的内心跟着热起来了。
他按落最后一个键，把头深深的埋着。
“你唱得真好！”她由衷的说。
“哈哈，献丑献丑了，这首歌我才写今天第一次唱呢！”
“你是个天才啊！”
“你不知道天才的另一面是蠢材么？”
“呵呵，我顶。”
“我打算跟朋友合伙制作一张专集的，以电子琴和排笛为主。我有几个哥们儿是行家，你给我们专集取个好名儿吧！”
“这个我可不懂。”
“就叫——浪子天涯？”
“天涯一浪？”她笑呵呵的说。
“哈哈，应该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说着轻松，说完握住相思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相思，为了你，我决定留下来好好守着你了，来！”
他把她拉到阳台上，指着小水池边说：“看到那棵夫妻树了没有？”
相思点点头，那两棵树挨得很近，近得几乎成一体，叶子葱郁。浪子兴致勃勃的说：“其中一棵是你，我是你旁边的那棵，把根扎在你的根里了。”
相思感动的看着他，他乘机俯下头来亲吻她。将她紧紧搂住，仿佛要把她嵌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这就是爱吧，她想，像一块糖在嘴里融化。
电话响了，浪子很不情愿的放开相思，“谁他妈这么扫爷爷的兴啊？！”
他跑去接电话。
“日子过得可舒坦啊？”电话那头是个男人邪恶的声音。
浪子受惊的看看外面的相思，她难为情的把头别开去看向水池边的夫妻树。浪子的脸旋即变得阴郁。
他正要挂电话，那个声音忙说：“别急着挂！我只是要告诉你，好日子过久了浑身骨头都会痒的！”
“我警告你别再搞我了，否则——”
“嚯嚯嚯，害怕啦？早知道就别回老家来啊！”
他扔了电话，失神的回到相思身边。
“谁啊？”她问。
“问路的。”
“还有人打电话问路的？”相思一脸茫然。
她并不知道，她的幸福在刀口上蹁跹，一刹那的光阴。
相思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学费，学费等于钱，钱等于人民币，这东西摸着舒服看着难受啊。
除了在花店里帮帮手，她也开始到外面发发传单搞搞家教什么的，教的都是幼儿园的小娃娃，成天用屎尿往她身上画地图。她有时候气得想揍人，可是她手还没有伸出去，那些孩子就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了。一有时间她也会跑医院去看看婆婆，可是婆婆没住几天院，好说歹说给搬回家里去了。这就给了相思一个大难题，为了看望婆婆，她难免会遇到肖葵，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要么对她视若无睹，要么两个人像斗鸡似的斗得面红而赤，常常乐乐拿他们两个都没有办法。
相思真正下定决心去减肥的是在那天晚上，星期天晚上相思不用去给人家带孩子，浪子就请相思谷的姐妹兄弟一起去吃烧烤，他笼络大家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让大家帮忙看着相思不让她和别的男人手拉手心连心。
这个晚上很不巧的是他们吃烧烤的地方正对着街对面的一家必胜客。他们在街道这边喝着烧酒吃得跟野人不相上下的时候街对面必胜客里面靠窗子坐着的两个人，正幽雅的喝着果汁吃着披萨。老天就是不公平，穷人和富人的待遇相差太悬殊，相思才感觉到自己和肖葵已经两极分化。
乐乐很幸福，她嘴角粘了什么，肖葵就用餐巾纸轻轻为她擦去。虽然必胜客里的水红色灯光不怎么亮，可是他们靠窗的位置她正好看得一清二楚。乐乐害羞的脸在灯光下是那样薄薄的，就仿佛她在乡村的夜晚看到的月光，流淌在水上的那层绵软的白。
“老板，再来二十串肉串，三串臭豆腐，两根火腿肠，五串鱿鱼，对，还来一瓶白兰地。”
“哎好咧，不过我们这里可没有白兰地那种高档酒啊。”
“枝江大曲也成。”
“你想把自己吃死啊？”浪子放下咬在嘴里的一只螃蟹腿问。
“我把自己胖死。”她发狠的说，给自己倒了枝江大曲。
碳火上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