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母亲-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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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金兰等人,在附近的10多里的小路上,也没有人过问。出了小路,上了马路,一干人等,便飞也似地朝县城方向去了。
中午十分,金兰有生以来才第一次来到县城,第一次来到了挺章家里面。当夜金兰又向挺章哭诉,只道,“你兄弟受了媳妇的挟制,就是拿点什么也让我不要啃声,深怕那严春东知道。我也想儿子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老是让他为了我的事情去和媳妇吵闹,也不是办法。况且儿子在家的时间也少,他前脚一走,儿媳妇也就会找我生事。我也厌倦了,索性不理会他们。前些日子,她又说看不惯我这个老太婆,还说我最好跳到井口去淹死,大家干净。”说罢流泪不止。国香听罢忍不住骂道:“国生真是疤耳多,居然怕自己的老婆,做贱自己的老娘,还有什么纲常!”。挺章叹了口气道,“过去,你还动得,干得些活路,做得些家务,能够帮他带孩子,现在你做不得,孩子也渐渐用不着你带了。自然是要嫌弃你的。他们不管你,不拿饭给你吃,也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算了,我吃什么,你就吃点什么,大不了,百年后,我在送你回去就是了。”“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国香接过话头说道。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一席话,又让老太太转悲为喜。
自此,老太太就在女儿家住下。闲时就扫扫地,或者弄些豌豆出来,挑拣其中的石头。更多时候,就和龙老婆子闲聊。国香知道老人家没牙,经常煮些稀饭。孩子们虽然小,也拿他当长辈看的,屋里屋外家家(GA,重庆方言,应该是客家话)长,家家短的。如此一来,老人家,日子倒也逍遥,难有这清闲舒心的日子,尤其是那国香的小儿子从幼儿园里放学回来,总是把自己领回的一个糖用刀劈成两半,分半个与老太太吃,老太太那心里就如吃了蜜糖一般。唯一令老太太担忧的是这么大一家子,里里外外全是挺章一个人,自己也帮不上忙,心里总还是有点内疚。然而,更让老太太揪心的事情终于来了。这日中午,市管会周铭又带几个人又来查抄,一帮人翻箱倒柜,抄出几十斤豌豆,又见老太太在龙老婆子堂屋里,手里端着筛子,里面还有些豌豆,走上来一把夺过老太太的米筛子,将那里面的豌豆倒入了箩兜里,又喊了一个苦力来强行跳走,又让挺章锁了房门跟他们去市管会。那龙老婆子见一干人走了,忙对金兰道,“老姐姐,你被吓住了!不怕得。隔几个月,又要来一次的。”金兰道,“有什么怕的,我的当家人,大儿子几十年前就去了,还有什么怕的。我只是觉得这里是背街背巷的,应该清静些才是,没想到也有这般可恶人的。”一边说,一边颤威威地绕过天井,慢腾腾地拣地上的调料缸子。又用扫帚清扫地下。
国香卖了菜回来,见状,忙丢下所买的蔬菜,慌忙去了市管会。那严昆东见到国乡偏偏倒倒进来,拉过国香在一旁低声道,“我晓得,我晓得,这几日,上面有文件,要求严打,又派了工作组来巡视。等过几日,他们走了。你来拿回你的东西就是了。这几天,你不要出来卖。他们知道了,还是会来的。”国香这才放下心来。气喘吁吁地回到家来,碰见居委会的张主任,在屋理给挺章打招呼,说这几日,有文件下来,让挺章注意些。见国香回来,便又对国香说,国香忙道,“晓得了,晓得了。”张主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道,“那下面新修厂子里,买了设备,准备制作冰膏。过些日子,可能要开工了。你们不妨碍就来居委会,我们给你出个证明,给一个卖冰膏名额。也是能挣钱的。”挺章只得答应着。
过些日子,果然坡下面巷子口围墙内开了一道门,开始有人进出冰膏。挺章便去居委会领了张证明,就碰上上头房子姓张的老头因为退休在家,闲着没有事情做,也在领那证明。那居委会的人又道,“正好张大爷,有个板车,你们两个正好合个伙,共用一个架车。”挺章和张大爷也是邻居,彼此知根知底,当下一拍即合。
两个人,凭了居委会的证明,从冰膏厂里领出了两个冰膏箱子,又去排队领了货票。两个人凭票各自开了100只冰膏。各自装了自己的箱子,放在板车上,就拉到南门桥十子路口去卖。因为在城市里,政府有规定,每只冰糕售价不能够超过5分钱。为了更高的利润,两个人就拉到县城外面去卖。出了县城,就能卖6分钱。一只冰膏出厂只有四分5厘,拉到越远,价钱就越高。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个居委会生活困难户都来赶这趟国家支持的买卖。卖冰膏的人不到一个月,就突然增加了许多。每次排队时间就越来越长。头天开票,有时候,排队到第二天才能拿到货。就有厂里管票的叫武大爷的,因为是儿子媳妇不在身边,年纪也大了,没有人给他洗衣服。经过熟人介绍,挺章便领了他的衣物来洗。每件衣服也能挣5角钱的。有了这层关系,那武大爷便对挺章特地照顾,却也省了排队的时间。
却说这日,早晨9点钟左右,地上就象下了火一般。挺章和张大爷推了板车,出了县城,就在马路上飞也似地跑,一路上就见已经有了同行,停在不同的路段上。两个人一心要拉到一个没有同行的路段上来卖高价,不知不觉已经离了县城市已经有了20里路之遥。前面已经是另一个集市,车子挺下来,周围就有人陆续来买。刚卖一会儿7分钱的价钱,就远远的看见有人从后面赶来。停在不远处,卖起了6分钱的一只。两人也不愿意就此贱卖自己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冰糕,于是只得又往前拉,出了集市,拐进了附近的小马路。刚要停下,却见这里还是有了同行。那张大爷对挺章道,“干脆拉大前面矿上去。”一语未了,车已经先行。这一路颠簸而来,已经中午十分,才到了矿山上。这张大爷,把车停下,就拉开喉咙喊起卖冰膏7分钱一只。那附近的工人纷纷涌出来,一人几只几只地买。又有人说,“天气太热了,没有解渴的,难的有人拉车到这偏避的地方来。”不一会儿,两箱冰膏已经一售而空。
“对了,卖完了,我们也歇会儿气。”张大爷说完,挺章这才感觉腹中饥饿。但见炎炎烈日,热风四起,那里有什么吃的。只好用小瓷缸子舀了点剩余的冰膏水喝了半缸子。还有从厂里面出来的人没有买着的,就在那里抱怨说,“这么远过来买,你这里却又没有了,这么大热天,害得我白跑一趟”
挺章忙道,“张大爷,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没有买到,我们赶紧回去多弄些来。”两人顾不得休息,又拉了那车往回拉。回来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钟。挺章又托管票的武大爷开了400只冰膏票。让张大爷排队,自己就趁了空隙回来吃饭,因为是赶场天,家里来了些乡下的男男女女的亲戚。大家刚吃完饭,在那里摆龙门阵。挺章进了堂屋,亲戚们纷纷让坐。挺章也不客气,顺手拿了一只蒲扇,使劲地摇,顾不得堂屋里还有众多男人,又下意识地顺势脱去衬衣,赤裸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上身,原本应该丰满的乳房,此时有些萎缩,干瘪地缀在突凸的胸骨上,那坐在一旁的曾德惠惊呼道,“二婶,你怎么这么瘦,就剩皮包骨了。就有乡下的一个小侄女跑上来对挺章道,“姑婆的肋骨我都看见了。”说罢,又在那里数挺章身上的肋骨,挺章下意识地穿上衬衣,才来吃饭。小侄女拿了蒲扇,帮挺章摇扇。满屋里的大人正齐声赞叹小侄女懂事,就听得张大爷在外面喊,“挺章,马上出发了。”挺章忙端了碗出去,答应了一声,又匆匆地吃了几口,忙随张大爷去了。
《第二章 我的母亲(八) 》
这次,两个人一心想要拉去矿上,卖那高价,冒着马路上5,6O度高温一路跑来,竟然没有停歇过,好不容易快到矿上,老天爷突然又下起飘泼大雨。两个人在半路上,又没处躲,只的往前拉,待瞧见旁边有个废工棚,急忙停了车,就进了工棚躲雨。站在工棚下,两人才发现一身早已经淋透了。挺章不禁喃喃道,“这个雨千万别落绵了;要不然,这几百只冰膏如何办?”“老天爷,不对头,老子刚开出冰膏,你又给老子对着干!”张大爷说罢,又探出头看看了,道,“下的雷阵雨,等会而就停了。”
果然,这雨没下一会儿。雨过天晴,两人正准备到矿山上,却见矿山上下来了一个冰膏车。一问,原来是矿里的领导不允许外面的人到矿上卖冰膏,说影响了工作。挺章忙让张大爷徒步走上去看看;结果真是这样。两个人就只得才拉车回来。就有从上面下来的工人,陆陆续续下班了,顺便来买冰膏。好不容易卖了一些。此时侯,太阳又已经开始落坡了,渐成夕阳。天气稍微凉些。两人不禁忧心这些冰膏起来。就有个工人说两里路外的二矿井,那里有露天电影。挺章不禁心中一喜道,“张大爷,我们到前边去,那里有电影,吃的人多。”
两个人又忙沿着侧面的小路往前走,大概颠簸了一个小时,就见前面不远处,有个空坝子。里面已经安了好些板凳,有了好些人,密密麻麻的。两人停了这车,挺章便道,“张大爷,你喊一下。”张大爷果然扯开桑子吼了两声。“冰膏,7分钱一只!”那坝子里面就陆陆续续,过来了许多看电影的,来买冰膏。两个人正忙碌着,就有好心的顾客叮嘱说前些日子里这附近都有強盗出来抢劫。那张大爷一心卖冰膏也没在意。
等卖完了冰膏,挺章这才发现,已经夜幕初张,繁星点点,远处山下县城里万家灯火。这里张大爷哎呀了一声道,“现在冰膏卖完了,我这下来吃杆烟,顺便歇息一会儿。”一边说,一边蹲在地上的石头上面过自己的烟瘾。
这时候,从那边小路上,黑夜里过来几个人,脸上大概沾了些飞尘,天色已经黄昏,也看不清楚模样。说要买冰膏。挺章只说是没有了。其中有人问道,“天这么晚了,你们不是还要回县城?”那张大爷忙道,“就是,马上准备回去。”话音刚落,挺章便接过话头,道,“不回去了,我们前面有亲戚,就在亲戚那里住了一宿,明天才回去。”这几个人听罢,又沿这小路下去了。见他们走远,挺章,才对张大爷道,“张大爷,你怎么这么说话,你没听人说,头些天这附近才有抢人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强盗,不是到也罢了,一旦是盗贼,听说我们还回去,他们那些人只拦截在半路上抢我们,那才叫倒霉。”张大爷道,“就是,我没有想到起,你说了,这事情到也真应该注意,不如早些往回赶吧。”挺章又舀了些冰膏水咕咕地喝了两瓷缸。张大爷也舀了一瓷缸子冰水喝了,两人这才又颠簸着往回走。
过了些时日,那张大爷就不想卖冰膏了。只说这卖冰膏是苦差事,七,八月的天气,冒着4,5十度的高温在白油马路上去赛跑,钱是能赚几个,终究天气大,自己身体吃不消;天气不大,温度低了,人舒服些,冰膏又不好卖。终究也是个要钱没命的行当。卖得这几个月,就算了。车子借给挺章用,等不用了就还他就是。挺章见他不愿意再出来,也只得自己去卖。一个人拉了这板车,依旧每天在太阳坝下奔波。这日,又拉着板车,准备到另一个区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