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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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工厂的宿舍里,这个房子一直空闲。
我和岚岚到蓉州过年,这儿便成了我们的安乐窝。
房子在11楼,两室两厅两个阳台。我们住的房间,正中是一张席梦思双人大床,右边是排组合的壁柜,左边有个玻璃大窗,粉红色的帷帘在温煦的阳光下迎风招展,窗外是观景阳台,阳台下面便是那条已经出了名的府南河;客厅有20个平米,正中是一套崭新的真皮沙发,对面有一排咖啡色的低柜,彩电、音响和VCD机全都是正宗的国产货。听岚岚说,为了迎接我这位“大老板”的光临,卧房中的彩电和客厅里的沙发都是最近特意购置的。
这次到蓉州,全然是计划外的临时决定,原本打算同雷天久他们一起在粤都过年,春节前的一个礼拜,雷天久这小子突然变了卦,他带上茵茵径自回了上海。在岚岚甜言蜜语的诱惑下,我这个不甘寂寞的人,不知不觉被她劫持到蓉州,软禁在这方小天地里。这是一次绝密行动,没有惊动林韫朗和吕社长,没敢告诉虹云和婷婷。
掀开客厅的粉红色窗帘,可以不远不近地望见府南河在脚下蜿蜒,雾里观花的效果刚好可以欣赏她的美丽。对岸的路灯在梧桐树光秃的枝桠间一盏盏点燃,街心空荡荡,没有几个车辆,没有几个行人。大年初一的蓉州城冷冷清清。我离开窗台,坐在沙发上刚点燃一根香烟,腰间的传呼机“笃笃笃”震动起来。谁给我Call机?露露,是露露?对,肯定是露露!唉,露露啊,今年为什么这么迟才给我打传呼,我等你等得好苦喔!我一边感叹,一边揿下传呼的按钮,屏幕上一行清晰的小字显现在眼前:灏儒,我在楼下等你!
我又自作多情了。
虽然说不上很失望,心里却多了些怅惘和牵挂。
2
披上皮大衣,匆匆出了门,下了电梯,走到大楼门口便瞧见了岚岚。她立在草坪旁,凛冽的寒风把那头亮丽的长发和围在她脖子上那条粉红色的丝巾吹得招展飘逸,梧桐树下昏黄的路灯把她的身影衬托得很是柔和。她快步迎过来,脸上漾着迷人的笑容,会说话的大眼睛脉脉含情。
岚岚拉住我的手,露出一丝歉意:“灏儒,不好意思,从我哥那儿出来,正好碰到几位以前的同事,就多聊了一会,让你等久了。哎,我哥还等你去吃晚饭呢!”
“算了,改天吧!哎,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我脱下皮大衣披到岚岚的身上,又是心疼又是责叨,“你看你,穿的这么单薄,着了凉够你受的。走,街上随便转转,将就着吃一点吧!给你哥打个电话,叫他们不要等了。”
岚岚接过我递过去的手机,边打电话边拉着我的手在大街上转悠起来。蓉州的小吃丰富多采。老实说,我并不十分中意它那又麻又辣的风味,倒是欣赏它通俗朗口的名号,大部分小食均冠姓于实物上,虽不够玲珑雅致,却也回味无穷,如赖汤圆呀韩包子呀陈麻婆的,更有陈肥肠者,听起来很有自我嘲讽的精神。夫妻肺片不过是牛肉百叶之类,乍一听倒真的有些肝脑涂地生死相随的悲壮。
大年初一找点吃的还真难,街上原本密密麻麻门庭若市的小吃店全已闭门却扫。我们在刺骨的寒风中兜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亮着豆花鱼招牌的小餐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浑朴别致而不失清新。其实豆花这玩意并不陌生,白白的,嫩嫩的,在峨眉山上就见过在深而黑的大木盆里养着的豆花,但还是想,如果真有一种鱼叫豆花鱼那才有趣。等端上桌才明白,不过是豆花煮鱼的小号火锅,鱼是普通的草鱼,一锅油辣惨烈的红汤,“咕嘟咕嘟”吐着泡泡,愈煮愈烈,大有浴血江湖之势。这儿的豆花鱼似乎比“老蓉州”的鲢鱼火锅更让人胆寒,锅中花椒一捞就是一大勺的那种彻头彻尾的麻,始终让我心有余悸。
我细细品味碗里的豆花和鱼肉,鱼是切大块的,肉质白而鲜嫩,豆花较我们日常的嫩豆腐要老,较老豆腐要嫩,口感醇厚不俗。经过一番麻辣火炼,才更显鱼的清嫩,豆花的清腴。尽管辣是辣了一点,麻也是麻了一点,可在这寒风料峭的季节,吃火锅仍不失是最好的选择。围在热气腾腾的油锅前,不一会全身便已渗出丝丝细汗。
“灏儒,晚上玩点什么?过大年的,总不能把你成天关在房间里啊!”岚岚放下筷子,慢慢抬起头,充满麻辣味的热气,把她的脸熏得彤红彤红。
我擦掉脸上的汗水,笑眯眯地说:“无所谓,这是你的地盘,不要说关我的禁闭,就是把我充军边塞做苦力,我也不敢哼哼。”
“你看你,都已经翘嘴巴了。唉,怪可怜的。好,带你去潇洒潇洒。”岚岚起身拢了拢漂亮的长发,朝我做了个鬼脸。
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人民路一处乡村式的酒吧。
古朴安详舒缓,一幢红砖房,房顶上随风轻拂的大风车,美丽的Rural area风光独具风格,浓郁淳朴的乡土气息把我们从喧闹的都市拉回到久违的乡村小道。往里走,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新草地”,绿草散发出幽幽清香,棕榈树影婆娑摇曳,小桥流水人家,让人忘却烦恼,恍若进入了快乐的老家。有音乐,有酒,还有许多表情各异的脸蛋。不甘寂寞的男女一到天黑,就从或明或暗的角落聚集到这片心中的福地,一种被称为夜Way of life的生存状态,在这些灯光或明或暗的地方拉开帷幕。里面已是高朋满座,我们在服务小姐的引导下,好不容易才在幽静的棕榈树下找到座位。
许多酒吧都是摇滚音乐的根据地,血液里流淌着摇滚元素的男女全是朋克和重金属的忠实信徒,酒吧音乐多是一种噪音、自由即兴和狂吼乱叫的混合体。这儿却全然不同,悠悠的音乐柔得像田野里的风,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我觉得挺有意思,刚刚吃火锅时的热烈和此刻品咖啡的悠闲,正好形成高反差的对比,互相映衬,互相融和,产生了一种很奇妙很惬意的感受。
“变成大姑娘啦!哎,在想些什么?”岚岚眯眼兜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这儿的音乐太美妙了!”
“对,这娇娇柔柔的谧谧之音,会无可救药地撩起人们的怀旧心理。”岚岚的眼睛盯在咖啡杯中,似乎在寻觅着什么,又似乎对这样的氛围感触颇深,脸上漂浮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忧悒,“今天下午,又碰到夏雨桦了。”
“哦!”我警觉地抬起头,“这么巧!他现在怎么样?”
岚岚说得很坦率:“老样子,帅,Outstanding of talent,比过去消瘦了一点。”
我的心里郁郁的,脸上装得不在意:“还碰那东西吗?”
岚岚瞥了我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我喝了口咖啡,里面有怪怪的酸味:“问你的老情人呗!”
“灏儒,你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岚岚似乎对我充满醋意的话非常敏感,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要清楚,我是先认识夏雨桦,后认识你。你为何不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一下,你同露露的事,我从中作梗了吗?”
我把手一摆,恢恢地说:“好,扯平了。从今以后,我不再过问你们两人之间的事。”
岚岚不再吭声,把目光转向前面的小舞台。
乡村舞台上有千奇百怪的表演,有歌有舞。舞者均为身材窈窕的少女,不是袒胸露臂的舞,身着服饰很讲究,裙装的色彩以淡绿色和粉红色为主基调,偶尔夹杂着一两点鲜艳的淡黄色,旋转起来像春天田野里的花。歌者大都是陌生的面孔,声音却有曾相识的味道,其实这也不足为怪,大大小小的歌星没出名前所遵循的都是这个过程,流行歌手跑歌厅,原创歌手跑酒吧,这是Roam about歌手的生存之道。
“灏儒,还记得我的那位女同事吗?就是被有钱人当着花瓶供腻的琳琳!”岚岚似乎没听到我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或许故意装着不在意,要么就是存心奚落我,故意旧话重提,“她很担心我会重蹈她的覆辙,她说有钱人的心靠不住,规劝我及早悬崖勒马。她告诉我,夏雨桦怪可怜的,他今年曾两度南下粤都寻觅我的踪影,都是心灰意冷失意而归。”
沉默。我只有沉默。我仿佛在演绎一出过去上演过的非常熟悉的戏,男女主角似乎双双更替了,扮演第三者的依然是我。我苦笑着,努力地保持着缄默,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心态,凝耳聆听从田野的那一头悠悠飘忽过来的歌声。
我能听见你的忧郁却难告诉你
当我开口声音就会消失空气里
而心慢慢心慢慢冰在彼此沉默里
你的眼眶红透了委屈……
我忽然觉得梗在咽喉间的一根鱼刺被软化了,咽了下去,酸酸的感觉直往上冲。
“您是林小姐吗?”服务小姐非常有礼貌地站在岚岚的面前,她的声音很动听,“请跟我来,您的朋友找您。”
岚岚向我投来征询的目光,我轻轻点点头,她淡淡一笑,像春天的风从我身边柔柔拂过,柔柔飘向田野的另一头。不到10分钟,她重新回到棕榈树下,脸上没了困惑,多了一些若得若失的迷离,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喜。
“灏儒,你为什么不问谁在找我?”见我在悠闲自得地闭目养神,我脸上流露出来的那份表面看起来似乎超凡脱俗的安逸,让她按耐不住。
我睁开眼睛,一脸虚伪:“我已说过,不再多管闲事。”
“吃火锅的时候,他看到了我们……”
“其实,今天一整天他都寸步不离跟在你的身后。”既然岚岚想解释,我便干脆把窗户纸捅破,“年轻人诚心可嘉!”
“灏儒,你吃醋啦?”岚岚轻轻地摇着头,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她那如痴如醉的模样让我很难受,“喜欢我,不是他的错,这是他的权利。他的执着,有时也感动过我,但感动并不等同于喜欢,更不等于爱。有你在我身旁,我已心满意足,可我还得再次提醒你,我不是露露,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你,有一天你反悔了,或者对我耍起了手腕,我也许真的会投进他的怀抱。”
我相信岚岚的话,也相信岚岚的为人,因而,我也不想兜太大的圈子,索性将话挑得明明了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不过问二不干涉。我们之间,我一如既往。”
“够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岚岚似乎对我简洁明了的答复很满意,她点了点头,适时转换了话题,“哎,灏儒,露露到现在还没给你打传呼?”
我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这就怪了,以往过年的时候,她的传呼总是很准时的,这回到底咋了?总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我打断岚岚的话,说话的口气很平静,不咸不淡的,仿佛有一种岁月的沧桑,“岚岚,不要再提她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的过去吧!”
凄凉委婉的歌声,从田野的那一头徐徐飘来。
爱一旦结冰一切都好静
泪水一旦流尽只剩下决心
放逐自由在黑夜的边境
任由黎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想你的心化成灰尘……
“我要渐渐将她忘却。否则,对你不公平。”
我的话让岚岚惊诧不已,她一边用质疑的眼光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搜索,一边用心掂量从我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的分量,直到确信在我的身上找不到丝毫含有戏谑成分的蜘蛛马迹,她才慢慢缓过神来,眼光温柔濡润,隐隐地透露着一丝不安:“灏儒,我不会在意的,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我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是认真的。”我边点头边强调。从岚岚脸上每个细微的变化中,我轻而易举地洞悉了她此时的整个内心世界,我感到了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