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七天七夜-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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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袋子上面写着如下的字母:
MADE IN CHINA 25kg
“我学过外语我知道,这后面的单词是指中国,只是前面……”李志超道。
“你咋连这个也不懂,还不如咱小学文化的。”杨所指了指开头的单词,“拼都拼下来了,ma de,就是妈的这个意思。他妈的,到底是小日本,连袋子上也欺负咱们。操他妈狗日的。”
杨所尤在那愤愤不平,可却笑苦了在一旁挑豆子的我,扬所开始的言语我还能强忍住笑意,但到后面杨所越说越离谱,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好放开声音哈哈大笑。
在监室的我,很少有如此的豪放笑声,一时间,周围诸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惊诧的看着狂笑的我。
因为我的笑声,杨所面子上很是挂不住,粗暴的喊道: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骂日本骂错了吗?”
我擦拭了一下眼中因为大笑而涌出的泪水。揉揉发胀的肚子,道:“那行英文的意思是中国制造,前面那四个字母的意思是制造的意思。并不是什么骂人的话。”
听到这里,明白事情原委的诸人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建国更是夸张的拿着盆直往床板上扣。
待到笑过之后,杨所自然又将所有的罪过加在我的身上。
“靠!不就是说错一句话嘛,谁没有犯错的时候,那么大声笑,笑个屁呀!”
如果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杨所决不会这么放肆的说脏话。
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挑着我的豆子。
一个巴掌拍不响,任你火气有多旺。
第六十八章
快到中午开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门口来了一名狱警,问道:“你们监室有新来的犯人没?”
“有一个!”李建国高声回答道。
门口的人影片刻间消失了。
李志超在旁边解释道:“你就在这好好呆下来吧,呆会就把那些生活用品给你发下来,以后就不用徒手刷牙洗脸了。”
李志超说的很准,不过片刻,那名狱警便又带着一名抱着一盆东西的内勤回到监室的门口。狱警将我叫了出去拿自己的东西。
我看看分发到自己手里的生活用品:拖鞋、牙刷、(牙膏要另外掏钱购买)、裤子松紧(用来栓裤子,防止掉裤子的道具)、脸盆毛巾,塑料饭盆和汤匙,再就是一个塑料杯(刷牙喝水二合一)。
“行了,快进去吧。”狱警说着,作势就要打开监室的大门。
我犹豫再三,鼓足勇气道:“那我的衣服箱子和马甲呢?”
";早就没有了,来三个月的也和你一样,都没有箱子马甲。”狱警不耐烦道。
“可是,我都交过钱了……”明知会得到不好的回复,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靠!交过钱的又不止你一个,不是都没有吗?”狱警怨气冲天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再这样磨磨唧唧,小心老子电你。”
闻听此言,我顿时噤若寒蝉,急忙收拾好东西,抱头鼠窜回自己的监室,用眼角的余光目睹着那名狱警的离去。
大伙也在密切注视着狱警的离去。
待到狱警离开我们的视野,吕小刚就开始发表他意味深长的观点:“怎么告诉你来着,阿伟,要夹起尾巴做人。”
“可他没给我箱子就收我的钱,这些玩意儿。";我用手指指地上的盆子。愤愤道“顶多10元钱。”
“算了,你就别争那个了,他要是电你一顿,你有个好歹,那又得多少钱呀。“李志超道。
“与其说那个,不如让我们看一看你有什么好东东。”亮亮说着,凑了过来,翻了一遍,将我的新拖鞋顺手拿走了。
“嗯,这个给我穿吧。我得快破了。”说着,亮亮不待我有任何反应,便将拖鞋套在自己的脚上,满意的点点头:“真合适,真舒服。”
尽管我的旧拖鞋也几近报废,但面对如此的亮亮,我怎么敢要回自己的拖鞋,我还能说什么?
亮亮的此举,引发了众多的效仿者,不过片刻,我的手头就只剩下水杯脸盆和塑料饭盆。
我面对此般难友,只能报以无尽的苦笑。
然而,尽管这样,他们对我的剥削却并没有结束。
中午吃过饭,不待我去拿水杯接水喝。陈超就已经一个箭步钻入了床板下面,感觉好像老鼠钻入了地洞。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刘猛就已经大声嚷道:“陈超,你干啥!”
瞬间,陈超将我的水杯摸了出来,撕掉外面罩着的塑料袋,
并不理会刘猛,镇定自若的将水杯里倒满开水,美美的喝了一口。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仰头直视着刘猛。
“我说不要以为我怕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是不信就来试试看!”说着,就要跃跃欲试。
刘猛面对陈超的挑衅,自是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欲与之厮打。
看到此情景,我急忙抱住刘猛的身子,劝阻道: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破杯子吗?不用这么计较。”
众人也纷纷上前劝阻,总算是压下了这一场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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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的生活和工作,就是一个形容字——挑!
挑豆子,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麻木和惯性。
低头挑豆子,抬头望天空,空中的太阳挂得很高,与往昔不一样的是,稍微不注意,它就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眼见日影西斜,我知道:今天被营救出去的梦想又要泡汤了。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还要呆到什么时候。面对铁窗,我不禁开始有些自暴自弃,怀疑自己的将来,自己的前途、乃至自己的人生。
世界是不会改变的,改变的只是人本身的看法而已。
因为身心充满消极,所以看待世间万物都是灰色阴暗的。
此时的我,丝毫不知道的是,一场潜藏的风暴正在悄悄向我逼近。
风暴的始发点,来自于我身边的杨所。他用装豆子的盆子从袋子里舀了满满一盆子黑豆,二话不说便扣在了我那本已像山包一样的豆子堆上。
“眼镜,帮我挑着点豆子,我去上个厕所。”杨所说着,便欲猫腰撕扯手纸借故“便”遁。
突然间的变故,让我一时之间变得难以适应。待到看到杨所地表情,正在郁闷的我,不由地将所有不满、憎恨、绝望统统地发泄在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我冲他大声吼道。
杨所听及此言,身子不由一震。大概是没想到看似温顺的我,竟然会有如此激烈的语气。他稍微顿了一顿,换了一幅严厉的神情,盯着我道:
“咋地,我让你帮我挑点豆子还不行。告诉你,我让你挑豆子是看得起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靠!”
要在平时,我根本不会让对方找到攻击我的把柄。但今天不知何故,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当时心情不好在作怪,所谓“破罐子破摔”指的正是如此。
“谁儿要你给脸,我又不是你雇的,凭啥帮你挑豆子?!”我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
“靠!反了你了!”杨所说着,“腾”地一声豁然而起,用他那无比怨毒的眼光凝视着我。倘若这眼光能杀人的话,我早已被他肢解十八遍了。
“你以为近来吃了几顿饱饭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在这里不是在外面,你信不信我把你收拾得满地找牙!?”杨所居高临下,盛气凌人道。
我的怒火“噌”的一声涌上了脑门,双眼死死盯着杨所那毛发稀疏的脑袋。攥成拳头的手不停的“咯咯”作响。事到如今,我已经无需再忍受这种折磨。要让我这几天所受的委屈全部在杨所身上得到回报。
气的发蒙的我,就势也想站起来与杨所一较短长,但是一双强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管怎么努力挣扎也不能挣脱分豪,我不禁侧目看去,紧紧抓住我的,是李志超。
他一个劲的冲我眨眼示意我不要冲动,同时嘴里忙不迭对杨所说: “你别跟小孩子计较,人家的豆子多,干活磨,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人家,自己挑吧。”
李志超这句话,换回来的,只不过是杨所鼻孔中冷冷的“哼”声。
在一旁关注多时的刘猛不禁也停下了手中忙碌的活计,抬头斥责道:
“杨所!干啥呢?!人家在那里好好挑豆子着呢,又没招惹你,你也别太过份了!”
杨所默不作声,只是用眼睛瞪着我,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在一旁不吱声的吕小刚也打开了话匣子:
“可别闹了,大家来这里,都挺不容易的。谁没有受过打、挨过电、遭过罪,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儿闹了。别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自己还要把自己当人看。”
说来奇怪,看似语不惊人的吕小刚,每每说出话来,总让人能从浮躁中镇定下来,那种感觉如同——夏天用冰水洗头一般。我不由地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地思量反省自己。
就算我在这里长久的呆下去,又会如何呢?
只要人的脑袋不发胀,就会多一些理智,少一些狂热的冲动。
我不由地静静坐在袋子上,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九章
尽管我现在已经几乎被逼入了绝境,但仔细想想,真的是万劫不复的绝境吗?未必是。倘若我这样就算绝境,那么那些重刑犯乃至命案在身者又该如何?
对于那些进了看守所的大门,就一去不复返者,尤其是一种难言的苦闷。对于他们而言,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几乎可以数得过来。对于他们而言,最高的生存理想恐怕就是活着——哪怕是在看守所内抱守残生。
与这样的人相比,我还应该说什么呢?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如果今天妻子没有活动到位,我在这里被打延期一个月,又不会损失我身上的毫毛;哪怕劳教三年亦可以坦然面对;退一万部来讲,就算不幸被上纲上线,最后组织好材料判我个三五年什么的,也好歹有出头的一天。
而对于那些一去不复返者,最大的绝望,恐怕不是来源于失去自由,而是失去生命,
生命是鲜活的,鲜活意味着美丽,美丽意味着短暂。
人生苦短。
蓦的,我想起了一个故事,那是曾经发生在我家乡的一个真实故事。
那一年,我们村子发生了一起7万元的失窃案,有名年轻人被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抓了起来,审讯后年轻人交待自己偷了将近3万元。在当时那个年代,3万元的盗窃案就是大案(不像现在,连偷带枪一共整了十来万,才判不到十年),按当时的司法解释2万元以上数额特别巨大的,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和年轻人同在一个监室的犯人中,恰好有一个也是我的老乡,所以关于那名年轻人的一切一切,都因为有他而得以流传下来。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很多回忆都可以随之流逝淡忘,但是他现在每每回忆讲述起当时给那名年轻人送达判决书的时候,还是分外激动:
“判他死刑,他没料到,我没料到,看守所的那些管教干部也没料到。”
“送达判决书的时候,法院的人说了,只要能退一部分钱,就给留一条活命,改个死缓。”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他说他赔不起钱,那些钱早用来给弟弟娶媳妇和给家里翻盖失修多年的危旧土房了。要是有钱的话,他也犯不上走这条不归路。”
“看守所里一审判死刑的犯人,通常还有一段等待时期,等待省高院的死刑复核。但通常不会太久,复核下来的那一天,也就是执行死刑的那一天。”
“凡是一审被判死刑的,都知道规矩,那名年轻人也不例外,一到过年过节那天,早早的就把衣服穿好了,他怕他来不及穿,一旦被叫到的时候,能够立即起身去死。”
“该来的那天总会来,那是一天早上,值班民警在门口叫着他的名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