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七天七夜-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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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谢谢尚队!”陈超诚惶诚恐的接过头发推子,好像宦官接过皇帝的圣旨一般。
“刘猛,你的检查呢?”尚队的声音无形中提高了八度。
“在这儿,给。”说着,刘猛恭敬的将写好的检查和油笔递了过去。
尚队长接过那份检查,详细地看阅了半天,狐疑的问道:
“刘猛,这真是你写的?”
刘猛此时,像一个可怜的哑巴一样,一个劲地点着头。
“好吧!看你写的这么言辞恳切。就破例饶你一回,这个作为证据,你要是以后再犯,我们一块算账!”
……
结果不用多说,看似凶巴巴地队长,其实对刘猛而言,已经救他一次,放他一马。
第五十四章
下 午
起床以后,我便发现大伙对我的态度友善了许多。
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大概是因为他们发现我也很有用处,起码能使刘猛逃过一次制裁,如果不对我改善一些态度,万一下一次写检查的是自己该怎么办?
下午继续是坐板,由于我们已经提前和尚队长打过招呼,故可以在监室内剪头而不受坐板的限制。当然,对于那些无头发可剪的狱友来说,自然定定在床铺上坐板。
在我们监室内,剃头匠是陈超。
陈超本来也不是专业的剃头匠,只不过他有一个开理发店的女朋友而已,准确来讲,陈超属于半路出家。
自然的,我是第一个被剃头的。
陈超命我搬出一个衣服箱子,将我摁到箱子上坐定,他很熟练的拿起推子,咔嚓咔嚓修剪起来,我只听着蚕吃春叶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缕缕黑丝从眼前滑落,心中自然难免酸楚。
开始是一缕缕,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头发被剪掉,估计位于脑袋上方的陈超开始是小心试探,见并无大碍,开始大规模裁剪头发。一片乌黑的头发跌入手掌,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看着乌黑的头发,禁不住勾起了我对过去的回忆。
以前我是很讨厌剪头的,一是嫌麻烦,二是受电视中那些摇滚艺人的感染,幻想着留一头长发。(注:因为有第一条,所以第二条明显不会成立,除非立志于养长头发养鸟)。
上高中的时候,痴迷于“唐朝”乐队贝司张炬,对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深为痴迷,用父亲的话讲——恨不能躺在地上摇来滚去,甚至连座右铭都因他的话语而立。自然的,对于那样一头长发,自是十分心仪。但是因为在家庭之中,故只能将愿望深埋心底,每每剪头总是十分不快,因为那意味着离长发的梦想愈发遥远。
上了大学,自由多了,也就开始留长发,一点点地,从板寸到板尺,最后可以扎成小辫子,当然那一天我自是欢呼雀跃。每天早晨上教室前总让我的上铺给我用头绳捆扎起来,然后耳朵里塞上耳机,放上一首《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就去教室。这个辫子,成为我桀骜不驯的标志,每每有同学侧目(在那个比较保守的学校内,扎辫子还是较比新鲜的事),总是自信十足,骄傲不已。
但是后来,和我的妻子在一起后,我的心因为爱而放大,不再闭塞,那种敏感、极端和叛逆彷徨,在妻子的爱中,慢慢消失。自然的,那些年轻时候听的音乐也慢慢随之改变,一种很恬静的感觉占据了整个心田。而妻子知道我讨厌去洗头房之类的地方剪头,于是自己拿起美术剪刀,一剪子一剪子的开始给我耐心剪头,一时剪不好,洗完头再剪,第一次给我剪长发,竟然整整剪了两个小时,看着他一丝不苟的神情,闻着那沁人心脾的熟悉的幽香,享受着无微不至的温柔,让我不禁受用万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慢慢地,妻子的剪头的水平越来越好,而我,也越来越倾向于让她剪头,往往是头发还没长多点,就叫着嚷着让她剪头,而妻子每次不管多么不舒服,总是笑吟吟的一口应承,热心体贴地为我剪那几根“狗毛”(妻子语)。
以前总怕头发短,现今却嫌头发长
回忆的幸福,对照着现实的痛苦。
头发是一样的头发,只是剪头的人不同而已。自然心情也大受影响,我此时的心绪随着飘落的黑发又一次牵挂在妻子的身上,对于我来说,只能默默祈祷上帝保佑善良的妻子。
就在我漫漫无边的回忆中,听到陈超冷冷道:
“好了,洗头去。”
我睁开眼,看看地上遍布的头发,再摸摸紧贴发根的头皮,一根根象钢针般的短发,幻想着此时自己的样子,回想起妻子剪完头后温柔的呼唤——“老公,剪好了。咱先洗个头好吗?”,不仅眼角有些湿润了。
“眼镜,你就拿我的脸盆毛巾和洗头膏使吧。”刘猛看出我的窘境,替我解围道。
“那,那怎么好意思……“刘猛的言语让我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没事儿,我还有一套。”刘猛真诚道。
“哎哟,没想到我们的猛哥这么有同情心。喂,刘猛,我的牙缸子坏了,你看是不是……“亮亮搞笑道。
“去你的。”刘猛冲亮亮挥了挥拳头。
“我说刘猛,人家也帮你了,你也对人家这么好,干脆你们拜把子算了呗。”李建国道。
这话落入正在洗头的我的耳中,心头不由一激灵。谁料刘猛竟意外的说:“中!”
一时间,我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才好。
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目的,我脑海中迅速装着各种念头和可能,但转瞬被狱友的起哄声所吞噬。
心头,顿时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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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与刘猛相互交换了一下家庭及个人背景,就算是拜过把子了——没办法,身在囚室,凡事从简了。
我还是说得我以前的真话,19岁退学,20岁结婚,21岁生孩子……
对于此,他倒没有怀疑,至少,我没有看到他怀疑的表情。
刘猛是郊区人士,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学,因为团伙抢劫盗窃而东窗事发,进而进来这个地方。
对于刘猛给与我的照顾,我很是感激,但是,至于他和我拜把子的真正原因,我还是不知晓。
因为有了刘猛态度的改变,大家和我的关系也松缓了一些,盘腿坐在那里,总会有人问我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几乎都是关于象牙塔的,可见大学在他们眼中,是一种多么遥远而神圣的概念。
人心皆有向善处,关键在于莫歧路。
更有甚者,他们提的问题都弱到几近于搞笑的程度,如李志超就问大学内是否都是水冲厕所?如此种种,我只有报以无奈的苦笑。
没上过大学的人,总觉得那里一切是那么的神秘美好;而上过大学的人,总会挑出学校内的各种弱点和缺陷。
其实,大学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也没有评述得那么糟糕,一切一切,全需要自己经历裁定。
第五十五章
言谈声中,时间过得飞快。
也许是上天的巧合,在我最为焦急苦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名声。
“金晓伟!”——短促而有力。
“到!到!”我急匆匆的向门口奔去。
那名狱警打开铁栅栏,将我从囚室中解脱出来。
我正站在门口,心里在作着各种的反应。
好事?坏事?我也无从知晓。
“靠墙站好!”那名狱警凶巴巴道。“真是没有规矩。”
一听这句话,我心思立刻不做幻想,我知道,面前的这位狱警,带给我的决非是什么好事。
我被其里拐外拐的,带到门口的办公室。
莫非我的什么地方出娄子了?我暗自寻思,难道是他们发现我说假话,来重新取证?或者因我伪造证据,包庇人犯,要重新定我的罪?
思绪片刻间如潮涌动,而大脑也一片混乱,任由心脏“嘭嘭“跳个不停。
“进去!”狱警喝斥道。
我和门口早已站立多时的三个人一起,鱼贯而入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很宽大,中间摆放着两张桌子,一面一个文员。而桌子正对面的地方,坐着一名便衣狱警,从他问话的语气上看,应该是看守所内小有权力的人物。
听着那名干部向犯罪嫌疑人提出一个一个的问题,大多跟笔录上记录的问题一样,我的大脑中不由开始犹豫起来——过一会儿,问到我时,我该如何回答?
是按以前编好的一套回答,还是实事求是的陈述?
这是个问题,两者皆有翻船的可能。最后,思前想后,还是一咬牙,按照原来说的继续重复一遍。
不一会儿,那名管教开始念到我的名字——
“金晓伟!”
“到!“我的声音由于紧张,不由有些发颤。
还好,对方没有听出不对劲,只是按部就班的问着问题。
“姓名、年岭、住址……”
一番询问下来,录完笔供,作完纪录,又少不了让我的双手在墨盒内滚来滚去,直到双手象摸了一把锅底灰一样。还好,我继续保持着一贯的供词,因为我看见那名文员将我进看守所后所有的资料都汇总在一起,塞进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上书我的名字,以显著黑体标出。
看来,我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我想。
不由得,对于很多希望,我开始怀疑起来。甚至,在短短的一瞬间,我都怀疑妻子是否平安回来或者家中是否出意外等荒谬的想法。
在我以为就此了事的时候,门外进来一名女警察。
从电视上看到的女警都是飒爽英姿,但面前的这位女警却不敢恭维,天生一副河东狮样,而且生就特大嗓门,一进门就开嚷:
“谁是金晓伟?”
我忙不迭的大声喊“到”。
她用水泡眼看了我一番,道:“跟我来!”
我顺从的跟在她的后面,走出了关押多日不见光线的囚室,来到了自然之中,阳光之下。
最重要的,这一切,包括花花草草,空气阳光,都是真正在我面前,触手可及,而且没有钢筋铁丝网。
看看眼前排队照相的人群,我就啥都明白了。
原来,这名女警的任务,就是收录所有羁押人员的照片,归档以备日后之需,看着前面的三四人,我倒乐意让他们抢先,而我则趁机多呼吸呼吸亲切的大自然。
不经意间,我发现公安系统使用的照相机,不,准确讲连使用的闪光灯也是一样的。
照的再慢,也轮到了我,我倒是十分配和他们的工作,配合着照了三张;正侧面相皆有之。
面对外界的花花绿绿;无穷快乐;我自然不乐意回监室;于是主动帮后面几个拍照片的人拿条摆姿势什么的;(每人都得将一张写有自己姓名和罪状的纸条摆放在胸前)时间不经意间过去了一个小时;直到这一批犯人都拍摄完毕;女管教又将我带到了办公室门口。
又是那名年轻的狱警将我带到来时的路,他走在后面,低声好奇问:“是你上电视了吧?”
我点点头,狱警道:“犯的什么事?”
“就是租了几本书给学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冤呀!”狱警所说的这两个字,则是我没想到的。没想到一个看似陌生的狱警,倒为我说出了一句公道话。
监室的门口转瞬即至,我又一次要面对那些对我持排斥意见的狱友,无论我情愿与否。
“哐啷——”声中,我再一次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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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依然在聊天,陈超也在等待的最后一个顾客李志超整理头发。对于我的回来,他们好象没有好奇一般。
刘猛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我那脏污得双手,指了指床铺下,道“我的盆子里有洗衣粉,你去好好把手洗洗,都脏成啥样了。”
我感激地看了看刘猛,找出洗衣粉开始清洗起来。
陈超不甘寂寞,酸溜溜道:“哟,这么关心你把子呀,干脆晚上你们盖一个被子